封域既分,制度斯起。通方經畫人事,所以贊天工也。邑自新造,百務草創。城郭宮室、倉廩府庫、廬井溝渠,間有作者,其名焉爾。數十年來,天子加意邊疆,相其緩急而先后之。凡夫城郭以衛民、公署以蒞民、陂塘水利以便民,水旱荒兇有備也、鰥寡孤獨有養也:綱理目張,百廢具舉。「易」曰:『改邑不改井』。其亦斯義也夫。志規制。
其目四:城池(附街市)、公署(附行署、養濟院、義冢)、水利(附潭港、橋梁、津渡)、倉廒。
城池(附街市)
公署(附行署、養濟院、義冢)
水利(附潭港、橋梁、津渡)
倉廒
城池
縣城在興隆莊。康熙六十一年,署縣劉光泗筑土城,周八百一十丈、高一丈三尺,東西南北設四門。左倚龜山,右聯蛇山;外浚濠塹,廣一丈、深八尺。雍正十二年,知縣錢洙奉文環植刺竹,圍繞三重。乾隆二十五年,知縣王瑛曾就四門上,增建大炮臺四座。
按漢晶錯之言兵事有曰:『高城深塹,具蘭石,布渠答』。蘇林注:渠答,鐵蒺藜也。又曰:『調立城邑為中周虎落』。師古注:虎落,以竹篾相連遮落之也。然則邊方殊徼,土脈疏惡,制度未遑,原有因利乘便之計。今臺地物土所宜,不藉壁壘市堅者,莿竹是也,其附根節密、其枝橫生、其莿堅利。是郡邑周遭環植,而外布渠答,兼筑敵樓于東西南北之沖,矢石炮火可左右下;即百仞雉堞,豈能過哉!然匪直此也,費儉工省,茍鄉莊村落并為培護,骎骎乎砦堡之固矣。
附錄
雍正十一年,上諭:『從前鄂彌達條奏:「臺灣地方僻處海中,向無城池,宜建筑城垣炮臺,以資保障」。經大學士等議覆,令福建督撫妥議具奏。今據郝玉麟等奏稱:「臺灣建城,工費浩繁。臣等再四思維,或可因地制宜,先于見定城基之外,買備莿竹,栽植數層;根深蟠結,可資捍衛。再于莿竹圍內建造城垣,工作亦易興舉』等語。朕覽郝玉麟等所奏,不過慮其地濱大海,土疏沙淤,工費浩繁,城工非易,故有茨竹籓籬之議。殊不知城垣之設,所以防外患。如必當建城,雖重費何惜!而臺灣變亂率皆自內生,非御外寇比;不但城可以不建,且建城實有所不可也。臺郡門戶曰鹿耳門,與府治近,號稱天險。港容三舟,旁皆巨石,峰棱如劍戟,舟行失尺寸,頃刻沉沒。內設炮臺,可恃以為固,其法最善。從前平定鄭克塽、朱一貴,皆乘風潮,舟行入港;水高港平,眾艘奔赴,無所阻礙。大兵一入,即獲安平港之巨舟,賊無去路,而撫其府市人民。南北商賈,一聞官軍至,絡繹捆載而來,相依以自保。物力既充,軍氣自倍。賊進不能勝、退無可守,各鳥獸散,終無所逃遁;故旬日可以坐定。向使賊眾有城可據,收府市人民財物以自固;大兵雖入,攻之不拔。坐守安平,曠日相持,克敵不易。蓋重洋形勢與內地異,此即明效大驗,固未可更議建制也。若謂臺灣筑城,即以御臺灣外寇,是又不然。從前兩征臺灣,皆先整兵,泊舟于澎湖之南風澳,以俟風潮之便;歲不過一時,時不過數日。若盜賊竊發或外番窺伺,泊舟澎湖,則夕至而朝捕之。至南北兩路,可通之地雖多;然而南路之蟯港、北路之八掌溪、海豐港、鹿仔港、大甲、二林、三林、中港、竹塹、蓬山,惟小舟可入。其巨港大舟可入者,不過南路之打鼓、東港,北路之上淡水。其次則北路之笨港、咸水港,去府治較遠,縱有外寇,亦不取道于此。備設炮臺、派撥汛兵,朝夕巡視,自足以資控御。今郝玉麟等請于見定城基之外,栽植莿竹,藉為籓籬;實因地制宜,甚有裨益。其淡水等處炮臺,務須建造;各屬并應增修,不可惜費省工,或致潦草。應如何舉行之處,著郝玉麟、趙國麟妥協定議具奏。欽此』。
(附)街市
興隆莊街:在縣治內。有縣前街、下街仔、大街、南門口街、總爺口街、北門內街等處。
埤仔頭街:在北門外。
小店仔街:在仁壽里,縣北十五里。府治大路。
竿蓁林街:在仁壽里,縣北二十五里。府治大路。
一濫街:在維新里,縣北三十五里。府治大路。
半路竹街:在維新里,縣北四十里。府治大路。
大湖街:在長治里,縣北五十里。府治大路。
楠仔坑街:在仁壽里,縣東十里。為觀音山、阿猴林要地。
角宿街:在觀音山里,縣東二十里角宿莊。
下陂頭街:在竹橋莊,縣東二十里。五方湊集,市極喧嘩,有草店頭、草店尾、中街、武洛塘街等。大路之沖,鳳彈汛在焉。
阿猴街:在阿猴社,縣東三十五里。
新園街:在港西里,縣東南四十里。
萬丹街:在港西里,縣東四十里。
嵌頂街:在港東里,縣東五十里。下淡水巡檢司公館在焉。
阿里港街:在港西里,縣東五十里。商旅貿易五方鱗集,市極喧嘩。近移駐縣丞署于此,為山豬毛番社要沖。
枋寮口街:在枋寮口,縣東南六十五里。南近瑯嶠、東近傀儡山,軍匠屯集之處。
公署
縣署:在縣城內,東南向。康熙四十三年,知縣宋永清建。五十七年,知縣李丕煜重修大堂、二堂、三堂儀門;門左福德祠、門右監獄,悉如制。乾隆五年,知縣程芳增建六房。十二年、知縣呂鐘琇增建露臺。十七年,知縣吳士元于二堂左側增建天后宮。二十一年,知縣丁居信于二堂右側增建幕廳。二十七年,知縣王瑛曾重修。
縣丞署:在阿里港。原在港西里萬丹街,乾隆二十六年知縣王瑛曾奉文移建。
典史署:在縣左。原在縣龜山麓,雍正十二年知縣錢洙移建。
淡水巡檢司署:在縣東南大昆麓。雍正九年建。年久傾圯,今賃公館在港東里嵌頂街(按縣初設時,淡水巡司署在下淡水東港。尋以水土毒惡,移建赤山巔。今開辟既久,風氣日和,東港、赤山材落紛闐,瘴厲不作,無煩輾轉遷徙矣)。
儒學教諭訓導署(見「學宮」)。
參將都司守備署(見「營署」)。
(附)行署
本縣行署(俗稱公館):在府治寧南坊(按「舊志」載:『公館在府治東安坊,康熙二十三年建』。久廢,今改建察院署)。
儒學行署:原在府治西定坊,康熙五十四年教諭郭濤移建東安坊。五十八年,教諭富鵬業增建福德祠于署右。年久傾圯,今址無存。
參將行署:在府治鎮北坊。康熙二十三年建。今廢。
(附)養濟院
原在土墼埕。廉熙二十三年,知縣楊芳聲置。雍正九年,土墼埕割歸臺灣管轄,院仍在。
(附)義冢
在縣治西門外蛇頭埔。雍正十二年,知縣錢洙置。計地□畝□分,四至勒石定界(舊在臺灣縣大南門外魁斗山;今歷年久遠,邱冢累塞)。
附錄
「府志」:直省各州縣并設普濟、育嬰二堂,臺郡以在海外獨闕。顧臺地土著者戶口未繁,嬰孩從無棄者。惟流移孤獨,恒不免轉死溝壑。乾隆十一年,巡使六十七、范咸特命新建普濟堂。啟曰:『自昔有虞氏重養老之典,而西伯發政施仁,以鰥寡孤獨為先務。蓋深念窮而無告之民,為惠鮮懷保者所尤宜加意也。國家氣運昌隆,列圣相承,教養備舉;重以我皇上仁心仁政,繼五朝之積累、普四海之恩膏,固已舉斯世之民,莫不措諸衽席突。惟是臺郡僻在海隅,地本殷富,是以恤民之典間有所缺。比年以來,戶口既盛而地不加辟,內地流民日聚。本院檢閱四縣文移,窮黎以貧病轉溝壑者,不一而足。用是惻然心傷,與諸官僚熟籌。念國家令典:凡直省州縣,各設有普濟堂,安集流移,立法至善。東瀛一方,是典獨闕,所宜急為舉行者。同城文武諸公,悉以為然;余二人首先捐俸。今擇地創建有日,但事須集腋而后成,政必圖久方可繼。是舉也,近則物料有需、工匠有費,遠則計日授糧、按月給發;其疾病醫藥、死亡賑恤之資,皆當一一籌及。茍非合貲共襄,曷克有濟?且夫臺之屬,貧難相恤、有無相濟,風土之善,載在「郡志」。臺之紳士趨善急公,固無俟余二人之言也。爰道余二人補偏救弊之心,以為奉使職者分宜如是。彼都人士,要當共悉斯意耳』!
水利
按「舊志」:邑治田土乏水源,淋雨則溢、旱則涸。故相度地勢之下者,筑堤潴水或截溪流,均名日陂。計邑內水以陂名十有七,而有泉者六、無泉者十一。然歷年既久,今昔廢興或疆界遷移,因時定制;今列其現存者于左。至地勢本下,低洼積水,有泉不竭而不甚廣,曰潭、曰湖;有源而流長者曰港、曰坑。皆水利所關,因并載之。
內圍陂,在內圍社,縣南里許。夏秋蓄水溉田。
硫磺陂,在興隆莊,縣南五里。有泉。陂周環,中隔一堤,分為上下蓄水,溉文廟田。魚蝦之利,原聽民采捕。近有向儒學贌管者;種植蓮花,收蓮子之利焉。
將軍陂,在鳳山下莊,距縣南三十余里。將軍施瑯所筑,亦名新陂。
鳳山陂,在鳳山莊,距縣南四十里。周圍五、六十丈,冬天不涸,灌田甚多。乾隆年新筑。
規仔壽陂,在鳳山莊,距縣南四十里。蓄水可灌田。
二濫埔陂,在維新里,縣北三十五里。周圍五十余丈,夏秋蓄水灌田。
三鎮陂,在維新里,縣北四十里。有泉灌田。偽時筑。
三老爺陂,在維新里半路竹,縣北三十五里。有水泉,灌田頗多。偽時筑。
烏樹林陂,在維新里,縣北四十余里。無源;雨水則溢,蓄以灌田。偽時筑。
大陂,在嘉祥里,縣北四十余里。無水源。周圍七十余丈,蓄水灌田。偽時筑。
新園陂,在長治里,縣北四十余里。陂不甚大,注雨水灌田。偽時筑。
覆鐤金陂,在維新里,縣北四十余里。陂小,灌田少。
北領旗陂,在維新里,縣北五十里。注雨水灌田。偽時筑。
大湖陂,在長治里,縣北五十余里。周圍二百余丈,有泉;蓄以灌田百余甲,魚利亦多。偽時筑。
林內陂,在興隆莊,縣東六、七里。有源,蓄水灌田。近民新筑。
中沖崎陂,在仁壽里,縣東十余里。源通岡山溪,注水灌田。偽時筑。
許公陂、鹽埕陂,兩陂相毗,俱在觀音山腳,縣東十余里。
石壁陂,在觀音山橫山下。
角宿陂,在觀音山里。周圍里許,灌田頗多。
眠牛湖陂,在觀音山官莊。灌馬料田千余畝。大小兩陂相連。雍正四年筑。
面前埔陂,在觀音山民莊。
赤山陂,在赤山莊,縣東二十余里。周圍百余丈,依赤山之麓,蓄水灌田。偽時筑。
竹橋陂,在竹橋里,縣東二十余里。源出阿猴林,蓄水灌田;魚蝦之利,聽民采捕。偽時筑,亦名柴頭陂。
仁武莊陂,在仁武莊,縣東二十余里。注雨水灌田。
萬丹陂,在港西里,縣東四十余里。夏秋蓄水灌田。
后港陂,在興隆莊后港社,縣西五里。陂長里許,有源,灌數莊田。春冬不涸。
施仁陂,在興隆莊打鼓山麓,縣西十里。匯硫磺陂、龍目井尾間,蓄以灌田。
按「舊志」載有五老爺陂、祥官陂在依仁里,今撥歸臺灣縣。賞舍陂在鳳山莊,蘇左協陂在維新里,王田陂在嘉祥里,今多變遷:俱裁。
(附)潭港
按潭、港匯溪澗泉流,引以灌溉;利出自然,不煩人力,故所關水利為尤大。若海港匯潮流者不與焉。
泗洲潭,在縣城內西門泗洲寺前,為泗洲寺放生池。大旱則涸。
蓮池潭:在興陸莊,即學宮泮池。荷花甚茂,故名。康熙四十四年,知縣宋永清重浚。周圍二百余丈,灌田二、三百甲。魚蝦之利甚多;原歸學掌管,近聽民采捕。然窺利者多,荷花幾盡;所當加意培植,以壯宮墻景色。
田螺潭,在仁壽里子官莊,縣北二十余里。潭不甚大,亦能灌田。
石螺潭,在仁壽里,縣北三十余里。無源,注雨水灌田。大旱則涸。然產魚亦多。
水蛙潭,在嘉祥里尖山仔,縣北四十余里。蓄水灌田。番所筑。
草潭,在觀音山里,縣東二十余里。周圍四、五里,魚利甚多。無源,雨水漲滿時,灌田數百余甲。大旱則涸。
龜潭,在觀音山里濁水溪,縣東二十余里。援剿右官田資其灌溉。今漸圯,更宜修筑。
蜈蜞潭,在觀音山民莊。灌田頗多。
考潭,在竹橋里,縣東二十余里。夏秋蓄水灌田。
濫尾潭,在小竹橋莊,縣東二十余里。亦名金京潭。灌田極多。
井水港,在半山莊,縣北七、八里。水源長由岡山溪回環數里而來,灌半屏、仁壽兩莊田。大旱不涸。然未筑圳,田高者用桔槔引水,下者就田畔障支流入。
菱角港,在縣北四十余里。東灌嘉祥里,西灌長治、維新二里田。周圍二百余丈。中產菱角,故名。
茄苳坑,在半屏山莊,縣東十余里。長流不竭,雨則漲滿六、七尺。引以灌田。
冷水坑,在縣東南四十余里。淡水會流于此,引以灌田。
附錄
「諸羅縣志」:凡筑堤潴水灌田,謂之陂。或決山泉、或導溪流,遠者數十里、近者數里,不用筑堤,疏鑿溪泉,引以灌田,謂之圳。遠者七、八里、近亦三、四里,地形深奧,原泉四出,任以桔槔,用資灌溉,謂之湖、或謂之潭:此皆旱而不憂其涸者也。又有就地勢之卑下,筑堤以積雨水,曰涸死陂;小旱亦資其利,久則涸矣。
「諸羅縣志」:臺地所最宜加意者,莫如水利、津梁。何則?地溥且長,田可以井。畏澇者,秋漲驟怒,海潮匯之,雖史起、鄭白無所用其智力矣;畏旱者,因山澤溪澗之勢引而灌溉,先王之溝洫澮川,詎異是哉?然穿鑿泉源,旁通曲引,木石之用、功力之煩,既已不貲;而歲有沖決,修筑之費半于經始。故愚者怠于事而失其利,智者有其心而絀于力。且鄉井之眾,謀多不集;非官斯土者激勸有道,考其成功,不委諸草莽,即廢于半涂耳。
(附)橋梁
按邑不產石,運載維艱,故少綿亙長橋,惟架木或編竹為之。然土松水漲,不能久固。「舊志」所載,如萬丹橋、二橋仔、大甲橋、喜樹仔橋等,或圯壞、或改隸,今悉裁之。小店仔橋,在仁壽里小店仔街,縣北二十里。木梁,長二丈許,輿馬俱可通。
鯽仔潭橋(俗呼二濫橋),縣北四十里,地當孔道。康熙三十一年,南鉻營參將吳三錫建;久壞。五十三年,鄉民林鼎重建。今復圯。夏秋水滿,以小舟濟人(渡費甚輕,例給鋪司走遞辛勞)。冬春水淺,編竹覆土其上,輿馬可通(橋亦系鋪司自造,不累官民,亦一善策也)。
岡山溪橋,在嘉祥里,縣北四十里。編竹覆土,輿馬可通。
鳳山港橋,在長治里,縣北四十里。夏秋溪漲,用竹筏濟人;冬春水淺,編竹覆土其上,以通輿馬。康熙年間,莊民同建。
楠仔坑僑,在觀音山楠仔坑街,縣東十里。架木為橋,長二丈許,輿馬可通。康熙年間,參將吳三錫建。后圯,居民相繼修。
中沖崎橋,原在觀音山里,今廢未建。
赤山仔橋,在赤山莊,縣東十五里。架木為橋。鄉民建。
竹子港橋,在竹橋莊,縣東二十里。架木為之。
陂腹內橋,在大竹橋里陂腹內莊,縣東二十里。架木為之;高九尺,長十余丈。干陸二十一年,職員傅聯選等建。
坑仔口橋,在下淡水,縣東南五十里。架木為之。康熙年間,參將吳三錫建。尋圯,莊民相繼修。
(附)津渡
按乾隆三年奉文:臺地渡稅,概行裁革;民資利濟,行旅謳歌矣。舊有喜樹仔渡、安平鎮渡,今改隸;并裁。
硫磺水渡(亦稱田尾渡),在縣東七里大路之沖。寬十余丈,有潮流,小舟渡人(年贌稅銀二十兩,為朱子祠香燈費)。
小硫磺渡,與硫磺水渡路相連,在縣南七里。系南鄉往來必經之地。有潮流,亦有舟楫停泊,以竹筏濟人(「舊志」未載)。
蘭波嶺渡,在港西里,縣東北四十里。小舟渡人(即上路頭渡。渡稅系府治萬壽亭香燈之費)。
阿猴渡,在港西里,縣東四十里。小舟渡人。
萬丹渡,在港西里,縣東四十里。小舟渡人(二渡即中路頭渡)。
新園渡,在港西里,縣東四十里。小舟渡人(即下路頭渡。以上三渡,皆八社番掌管,贌渡為中元之資,官司憐恤竆番之意也)。
按以上四渡,俱系淡水溪渡;一水環流,分而為四。中浮沙洲一片,春冬水淺,不過數十丈間耳;夏秋泛漲,沙埔淹沒,渡程幾至四、五里。又系橫流沖水而渡,常有濟渡覆溺者。凡遇大水泛濫,往來宜慎。
排仔路頭渡,在港東里,縣東四十里。以竹筏濟人。
萬丹港渡,在興隆莊,縣西四、五里。闊約十余丈,系內海小門。從府治渡海及濱海村莊往來,必濟斯渡。小舟渡人。
岐后渡,在興隆莊打鼓山麓,縣南七、八里。港闊三里許,往岐后貿易或采捕者經此。外為岐后汛,弁兵漁莊往交甚伙。小舟渡人。
二層行溪渡,在長治里,縣北五十里許。溪北屬臺,溪南屬鳳。原有木橋,今廢。小舟渡人(「舊志」入「橋梁」)。
蟯港渡,在仁壽里,縣西北三十余里。海口小渡。
彌陀港渡,在維新里,縣西北三十余里。以竹筏渡人,馬、轎可渡。外通大海(「舊志」未載)。
倉廒
按天下倉儲,天庾所關,預備最亟。至臺地征本色而不征折色,且地卑濕、多風雨,建置尤繁。鳳邑倉廒,在縣治一,收貯近縣莊里供粟;在府治四,收貯近郡莊里及舟運可至供粟。他如社倉及八社等倉,皆隨地制宜,故創置不得不詳云。
供正粟倉共五所:
一在縣治,計三十八間(按「舊志」載十二間,內在興隆莊七間、在觀音山莊二間、赤山莊二間、半屏山莊一間,皆各莊管事自建自修。今皆在縣治,因時定制,多不如舊云)。
一在府治東安坊,計二十一間(按「舊志」載:一在東安坊公館西,計三十間;偽時建,名萬年倉,后為各業戶管事同修。一在東安坊公館南新營尾,計一十一間;各業戶自修建。一在東安公館北,計五間;亦各業戶自修建。今所存二十一間,皆未必如舊云)。
一在府治大埔,計二十間(新增建)。
一在安平鎮,計二十五間(按「舊志」載:十間,偽時建,歷年各業戶管事同修。今增建十五間,皆縣外庾也)。
一在府治錢局,計三十八間(「舊志」載三十二間。乾隆十二年奉文:臺榖先實臺倉,后準買運內地;付臺灣府掌管,貯谷二十萬石。臺、鳳、諸三萬撥倉收貯,鳳山就錢局舊倉增建六間,歸府掌貯)。
社倉一所(按康熙四十八年,福建巡撫張伯行檄各縣設立社倉,捐粟則官與紳矜共之,掌管則倉長與鄉耆同之。出入聽民自便,令各學教官查核其成。本縣知縣宋永清捐建七所,一在興隆莊、一在下中洲、一在內土庫、一在半路竹、一在半屏山過甲、一在下陂頭、一在崁頂,各一間。今皆圯壞久廢,惟萬丹街另建一所二間)。
八番社社倉共八所(「舊志」載:放■〈纟索〉社一十七間、茄藤社二十四間、力力社三十六間、下淡水社一十六間上淡水社九間、搭樓社一十四間、武洛社八間、阿猴社七間、雍正四年奉文:豁免番婦征粟三千六百八十八石,議準存粟四千石,借給八社窮番籽本口糧十春借秋還,永不收息。每社建倉二間收貯,八社共倉廒一十六間為定額。余倉只借收貯買運兵眷粟石,非一定規制也):一在放■〈纟索〉社,定額二間;一在茄藤社,定額二間;一在力力社,定額二間;一在下淡水社,定額二間;一在上淡水社,定額二間;一在搭樓社,定額二間;一在武洛社,定額二間;一在阿猴社,定額二間。
監倉一所(以貯監谷),在縣治舊倉后,計五間。乾隆二十四年,知縣王瑛曾新建。
]]>○諭軍機大臣等、張煦奏、山西省向有善后銀二十萬兩。張之洞帶至鄂省應用。現在山西辦賑需款。請飭該督迅即撥還等語。山西北路荒歉。賑撫一切。待用孔殷。即著張之洞將前借山西銀二十萬兩。迅籌撥還。交商限期匯解晉省。以應急需。原片著鈔給閱看。將此諭令知之。現月
○以翰林院編修吳嘉瑞為云南鄉試正考官。陳伯陶為副考官。修撰劉福姚為貴州鄉試正考官。禮部員外郎陳璧為副考官。現月
○予兵部左侍郎總管內務府大臣師曾。原品休致。賞食二品俸。現月
○癸未。諭軍機大臣等、電寄劉秉璋、傳知藩司龔照瑗。迅速來京陛見。電寄
○云貴總督王文韶等奏。貴州普安直隸廳。妖匪起事。攻撲廳城。經兵團堵剿。城圍已解。余賊潰逃。現籌剿辦大概情形。得旨、即著嚴拏匪首劉燕飛等務獲懲辦。并將余匪摉捕凈盡。毋任漏網。摺包
○調鑲白旗漢軍副都統裕德為鑲藍旗滿洲副都統。以頭等侍衛玉書為鑲白旗漢軍副都統。甲申。孝誠仁皇后忌辰。遣官祭景陵。
○諭內閣、御史端良奏、匪徒迎神進香。敗俗釀弊請飭禁止。并嚴申門禁一摺。據稱永定門外南頂地方廟宇。向于五月閑迎神進香。男女雜還。竟有公侯大員。部院職官。微服混淆其閑。致有馳騁車馬。壓斃幼孩等情。甚至永定門亦遲至亥刻。始行掩閉等語。所奏如果屬實。殊屬不成事體。著步軍統領。南城御史。嚴飭營城司坊各官。一體嚴行禁止。儻敢明知故縱。即行從嚴參辦。并分飭各城門該管員弁。務當遵照向章。按時啟閉。以重門禁。現月
○諭軍機大臣等、都察院奏。革員訐告上司。據呈奏聞一摺。據稱四川已革守備戴炳勛。呈控署提督田玉興藉端挾害。將軍員調考軍政。填注不謹。參劾不公。并提標中營參將張旭升、署普安營參將謝金誥等。勒繳空名馬兵餉項。勒賣公項火藥各款。情不甘服等語。案關軍政大典。屬員訐告上司。虛實均應徹底根究。著劉秉璋秉公查辦。據實具奏。原告已革守備戴炳勛。著解往四川備質。原摺呈均著鈔給閱看。將此諭令知之。
○轉兵部右侍郎巴克坦布為左侍郎。以內閣學士專蔭為兵部右侍郎。現月
○鑲黃旗蒙古都統容貴為總管內務府大臣。現月
○乙酉。諭內閣。總理海軍事務衙門奏。琉璃料件。逾限尚未解齊。請旨飭催一摺。現在各處工程。應用琉璃瓦料。該窯欠解數目甚多。著工部嚴催該監督飭傳該商。將欠解料件。務于六月內一律解齊。以重要工。儻再藉詞延宕。即著該衙門據實奏參。現月
○又諭。倉場衙門奏。倉廒不戒于火。分別參辦一摺。據稱本月初一日未刻。北新倉失火。延燒光字空廒。當即撲滅。請將該監督議處。并自請議處。花戶人等。送部訊究等語。北新倉不戒于火。延燒廒座。其中有無別項情弊。亟應徹底根究。所有該倉花戶人等。著交刑部嚴行審訊。務得確情。按律懲辦。署監督普英。監督蔡蔭椿。疏于防范。著交部分別議處。祥麟、許應骙、著一并交部議處。現月
○諭軍機大臣等、祥麟等奏、匪徒白晝持械進倉。虜去官役。請飭拏辦。開單呈覽一摺。據稱四月二十五日卯刻。忽有五十余人。口稱官事。闖入興平倉內。各持洋槍刀械。將花戶韓文耀。壯丁武惟。一并捆綁拉走。不知下落。公案屏門。均有刀砍槍撻痕跡。訪系狼狽李二余黨。請飭拏辦等語。倉儲重地。該監督等正值在倉查點糧石。而該匪膽敢執持刀械。白晝進倉。虜人毀物。似此聚眾橫行。目無法紀。實屬行同叛逆。輦轂之下。捕務廢弛已極。殊堪痛恨。著步軍統領衙門、順天府、五城御史、按照單開各犯。一體嚴拏。務獲究辦。毋任漏網。原摺單均著鈔給閱看。將此各諭令知之。現月
○丙戌。福建臺灣巡撫邵友濂奏、懇加撥臺灣恩廣中額一名。下禮部議駁。
○以虧短交代銀兩。逮已革山東陽信縣知縣焦維霖籍產備抵。
○上以夏至祭地于方澤。自是日始、齋戒三日。
○己丑。夏至。祭地于方澤。上親詣行禮。
○詣儀鸞殿。問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安。至庚戌皆如之。外注
○黑龍江將軍依克唐阿等奏、邊城緊要。擬請修筑黑龍江城垣炮臺。以嚴門戶而資防守。下所司議行。摺
包
○辛卯。以歷辦工賑。勤勞卓著。予故直隸候補道金福曾恤典。事跡宣付史館立傳。
○癸巳。命右春坊右贊善華金壽提督山東學政。
○以內閣學士龍湛霖為福建鄉試正考官。翰林院編修杜本崇為副考官。通政使司副使顧璜為廣東鄉試正考官。翰林院編修吳郁生為副考官。編修張亨嘉為廣西鄉試正考官。檢討勞肇光為副考官。
○甲午。遣官祭關帝廟。
○乙未。理藩院代奏、伊克昭盟長札薩克固山貝子札那吉爾第呈稱、伊所屬七旗地方。連年亢旱。大風成災。蒙藩益形貧困。懇請賞銀賑濟。得旨、覽奏殊堪憫惻。著加恩賞銀一萬兩。由戶部給發。交札那吉爾第祇領。核實散放。以示朕體恤蒙藩至意。明發
○丙申。諭內閣、御史張仲炘奏、本年考試試差。繼燭者竟有十數人之多。遲至戌正三刻始畢。請飭嚴禁等語。向來試場不準繼燭。例禁綦嚴。至各項殿廷考試。尤宜恪守成規。若如該御史所奏。尚復成何事體。嗣后殿廷考試。著監試王大臣等認真稽查。嚴行禁止。以符定制。現月
○又諭、御史張仲炘奏、五城水局保舉員紳。請飭部嚴定章程一摺。著吏部議奏。現月
○諭軍機大臣等。有人奏。安徽巡撫沈秉成所保之試用知府孫廷林。聞其曾充景德鎮窯廠司事。為著名市儈。人咸鄙其為人。捐官到省。益事鉆營。連得優差。今以整頓保甲等事列保。邸鈔一出。群相詫異等語。著劉坤一按照所參各節。確切查明。據實具奏。毋稍徇隱。將此諭令知之。
○丁酉。以大雨不止。恐傷禾稼。上詣大高殿祈晴行禮。
○戊戌。予故兵部右侍郎沈源深恤典如例。
○以遺愛在民。予故總兵陳國瑞建立專祠。列入祀典。
○己亥。諭軍機大臣等。有人奏、江南海州分司運判徐紹垣。出身卑賤。所保頂翎。蒙混戴用。并在服官省分。廣置田產。兼有燒斃四命情事。請飭查辦等語。著劉坤一按照所參各節。確切查明。據實覆奏。毋稍徇隱。原片著鈔給閱看。將此諭令知之。現月
○又諭、翰林院侍讀學士恩景奏、戶部山東司書吏魯登瀛、樊榮。把持公事。營私舞弊。請飭查辦等語。著戶部堂官確切查明。據實具奏。現月
○又諭、翰林院侍讀學士恩景奏、通州中西二倉。暫放京官三品以下俸米。請飭仍歸京倉開放。以杜弊端一摺。著倉場侍郎體察情形。妥議具奏。現月
○庚子。兩江總督劉坤一奏、南北洋各口稅務司辦事出力。懇恩分別給獎。允之。
○辛丑。以詹事府詹事會章為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
○癸卯。以翰林院編修黃紹第為湖南鄉試正考官秦綬章為副考官。詹事府詹事朱琛為四川鄉試正考官。翰林院編修徐仁鑄為副考官。編修程棫林為甘肅鄉試正考官謝佩賢為副考官。摺包
○甲辰。孝恭仁皇后忌辰。遣官祭景陵。
○諭內閣、奎俊奏、保薦賢員。懇恩嘉獎擢用一摺。據稱江蘇吳縣知縣淩焯、勤求治理。關心民瘼。上海縣知縣黃承暄、理繁治劇。措置裕如。奉賢縣知縣金元烺、勇于任事。有條有理。大挑盡先知縣汪瑞曾、有體有用。學識兼長等語。淩焯、黃承暄、金元烺、均著傳旨嘉獎。汪瑞曾、著交吏部帶領引見。仍著該撫督飭該員等。盡心民事。勉為循吏。毋得始勤終怠。現月
○又諭、奎俊奏、特參庸劣不職各員一摺。江蘇署安東縣知縣候補知縣陸釗、殘酷性成。操守難信。前署溧陽縣知縣候補同知吳恒、辦案乖謬。體復衰頹。丁憂候補縣丞陳鼎彝、行為鄙薄。惟利是趨。試用巡檢王懋官、居心險詐。聲名平常。睢甯縣訓導丁顯、品欠端方。不知檢束。均著即行革職。前署沛縣知縣候補知縣朱公純、聽斷不明。性亦偏執。前署丹徒縣知縣候補知縣帥遠煒、辦事粗率。難膺民社。均著以府經歷縣丞降補。金壇縣訓導陳子蘭、年力就衰。難資訓迪。著勒令休致。以肅官方。現月
○乙巳。諭軍機大臣等、有人奏書吏交結訟棍。請飭拏辦一摺。據稱直隸通永道衙門書吏諸錫庚、交結訟棍張乃庚、趙和順等、同謀造意。囑令因案脫逃之永平府民人王鴻逵。捏控富民李天爵、諸錫庚。賄托委員楊春元、將李天爵監禁數月。并不審訊。張乃庚、趙和順、現在宣武門外鐵門峻太永煤廠藏匿等語。所奏如果屬實。亟應拏究懲辦。著李鴻章、孫家鼐、孫楫、按照原參各節。確切查明。據實具奏。原摺均著鈔給閱看。將此各諭令知之。現月
○又諭、有人奏、山東招遠縣、掖縣。盜風日熾。掖縣城東滕家村滕廷翼家。今春被盜撞門入室。搶劫財物。槍斃仆人。刃傷事主。兩縣似此盜案甚多。十無一獲。曾經該處村民獲盜一名送縣。并不審訊。竟自開釋等語。著福潤嚴查懲辦。據實具奏。原片著鈔給閱看。將此諭令知之。尋奏、招遠縣、掖縣、今春并無盜劫重案。韓匿不報。亦無村民獲賊送縣。竟行釋放之事。應請毋庸置議。惟掖縣滕潤樹家竊案。曾被一賊嚇禁。該縣不能立時查出申報。究屬疏于覺察。應請將掖縣知縣魏起鵬。交部議處。從之。摺包
○纂修官林世燾恭纂
總纂官熊方燧恭輯監修總裁世恭閱四簽十一月十三日正總裁那月日專司藳本陸恭覆閱癸丑八月初七日
徐月日
榮月日副總裁唐月日
宗室寶恭閱四月十九日
陳恭閱四簽二月十九日
熙月日
郭恭閱六月初一日
宗室麒月日
]]>〔一〕 師古曰:「邽音圭。」
〔二〕 師古曰:「令音零。」
〔三〕 服虔曰:「金城、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是也。」師古曰:「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是也。昭帝分隴西、天水置金城。充國武帝時已為假司馬,則初以六郡良家子者非金城也。此名數正與地理志同也。」
〔四〕 師古曰:「通知者,謂明曉也。」
武帝時,以假司馬從貳師將軍擊匈奴,大為虜所圍。漢軍乏食數日,死傷者多,充國乃與壯士百餘人潰圍陷陳,貳師引兵隨之,遂得解。身被二十餘創,貳師奏狀,詔徵充國詣行在所。武帝親見視其創,嗟歎之,拜為中郎,遷車騎將軍長史。
昭帝時,武都氐人反,〔一〕充國以大將軍護軍都尉將兵擊定之,遷中郎將,將屯上谷,〔二〕還為水衡都尉。擊匈奴,獲西祁王,〔三〕擢為後將軍,兼水衡如故。
〔一〕 師古曰:「氐音丁奚反。」
〔二〕 師古曰:「領兵屯於上谷也。將音子亮反。」
〔三〕 文穎曰:「匈奴王也。」
與大將軍霍光定冊尊立宣帝,封營平侯。本始中,為蒲類將軍征匈奴,斬虜數百級,還為後將軍、少府。匈奴大發十餘萬騎,南旁塞,至符奚廬山,〔一〕欲入為寇。亡者題除渠堂降漢言之,遣充國將四萬騎屯緣邊九郡。〔二〕單于聞之,引去。
〔一〕 師古曰:「旁,依也,音步浪反。」
〔二〕 文穎曰:「五原、朔方之屬也。」師古曰:「九郡者,五原、朔方、雲中、代郡、雁門、定襄、北平、上谷、漁陽也。四萬騎分屯之,而充國總統領之。」
是時,光祿大夫義渠安國使行諸羌,〔一〕先零豪言願時渡湟水北,〔二〕逐民所不田處畜牧。安國以聞。充國劾安國奉使不敬。是後,羌人旁緣前言,抵冒渡湟水,〔三〕郡縣不能禁。元康三年,先零遂與諸羌種豪二百餘人解仇交質盟詛。〔四〕上聞之,以問充國,對曰:「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種自有豪,數相攻擊,勢不壹也。往三十餘歲,西羌反時,亦先解仇合約攻令居,〔五〕與漢相距,五六年乃定。至征和五年,先零豪封煎等通使匈奴,〔六〕匈奴使人至小月氏,〔七〕傳告諸羌曰:『漢貳師將軍眾十餘萬人降匈奴。羌人為漢事苦。〔八〕張掖、酒泉本我地,地肥美,可共擊居之。』以此觀匈奴欲與羌合,非一世也。間者匈奴困於西方,聞烏桓來保塞,恐兵復從東方起,數使使尉黎、危須諸國,設以子女貂裘,欲沮解之〔九〕。其計不合。疑匈奴更遣使至羌中,道從沙陰地,出鹽澤,過長阬,入窮水塞,南抵屬國,與先零相直。〔一0〕臣恐羌變未止此,且復結聯他種,宜及未然為之備。」〔一一〕後月餘,羌侯狼何果遣使至匈奴藉兵,〔一二〕欲擊鄯善、敦煌以絕漢道。〔一三〕充國以為「狼何,小月氏種,在陽關西南,勢不能獨造此計,疑匈奴使已至羌中,先零、罕、開乃解仇作約。〔一四〕到秋馬肥,變必起矣。宜遣使者行邊兵豫為備,敕視諸羌,毋令解仇,〔一五〕以發覺其謀。」於是兩府復白遣義渠安國行視諸羌,分別善惡。安國至,召先零諸豪三十餘人,以尤桀黠,皆斬之。〔一六〕縱兵擊其種人,斬首千餘級。於是諸降羌及歸義羌侯楊玉等恐怒,亡所信鄉,〔一七〕遂劫略小種,背畔犯塞,攻城邑,殺長吏。安國以騎都尉將騎三千屯備羌,至浩亹,〔一八〕為虜所擊,失亡車重兵器甚眾。〔一九〕安國引還,至令居,以聞。是歲,神爵元年春也。
〔一〕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二〕 鄭氏曰:「零音憐。」孟康曰:「豪,帥長也。」師古曰:「湟水出金城臨羌寨外,東入河。湟水之北是漢地。湟音皇。」
〔三〕 師古曰:「旁,依也。抵冒,犯突而前。旁音步浪反。冒音莫北反。」
〔四〕 師古曰:「羌人無大君長,而諸種豪遞相殺伐,故每有仇讎,往來相報。今解仇交質者。自相親結,欲入漢為寇也。」
〔五〕 師古曰:「合約,共為要契也。」
〔六〕 師古曰:「煎讀曰翦。」
〔七〕 師古曰:「氏音支。」
〔八〕 師古曰:「事,使役。」
〔九〕 師古曰:「設謂(聞)〔開〕許之也。沮,壞也。欲壞其計,令解散之。沮音才汝反。」
〔一0〕師古曰:「直,當也。」
〔一一〕師古曰:「未然者,其計未成。」
〔一二〕師古曰:「藉,借也。」
〔一三〕師古曰:「鄯音善。」
〔一四〕蘇林曰:「罕、開在金城南。」師古曰:「罕、開,羌之別種也。此下言『遣開豪雕庫宣天子至德,罕、開之屬皆聞知明詔』,其下又云『河南大開、小開』,則罕羌、開羌姓族殊矣。開音口堅反。而地理志天水有罕開縣,蓋以此二種羌來降,處之此地,因以名縣也。而今之羌姓有罕開者,總是罕開之類,合而言之,因為姓耳。變開為井,字之訛也。」
〔一五〕師古曰:「行音下更反。視讀曰示。示,語之也。其下並同。」
〔一六〕師古曰:「桀,堅也,言不順從也。黠,惡也,為惡堅也。」
〔一七〕師古曰:「恐中國汎怒,不信其心,而納嚮之。鄉讀曰嚮。」
〔一八〕師古曰:「浩音誥。亹音門。水名也,解在地理志。」
〔一九〕師古曰:「重音直用反。」
時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御史大夫丙吉問誰可將者,充國對曰:「亡踰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將軍度羌虜何如,當用幾人?」〔一〕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隃度,〔二〕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三〕然羌戎小夷,逆天背畔,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四〕上笑曰:「諾。」
〔一〕 師古曰:「度,計也,音大各反。其下亦同。」
〔二〕 鄭氏曰:「隃,遙也,三輔言也。」師古曰:「隃讀曰遙。」
〔三〕 師古曰:「圖其地形,并為攻討方略,俱奏上也。」
〔四〕 師古曰:「屬,委也,音之欲反。」
充國至金城,須兵滿萬騎,〔一〕欲渡河,恐為虜所遮,即夜遣三校銜枚先渡,〔二〕渡輒營陳,會明,畢,遂以次盡渡。虜數十百騎來,出入軍傍。充國曰:「吾士馬新倦,不可馳逐。此皆驍騎難制,又恐其為誘兵也。擊虜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令軍勿擊。遣騎候四望陿中,亡虜。〔三〕夜引兵上至落都,〔四〕召諸校司馬,謂曰:「吾知羌虜不能為兵矣。使虜發數千人守杜四望陿中,兵豈得入哉!」〔五〕充國常以遠斥候為務,行必為戰備,止必堅營壁,尤能持重,愛士卒,先計而後戰。遂西至西部都尉府,〔六〕日饗軍士,〔七〕士皆欲為用。虜數挑戰,充國堅守。捕得生口,言羌豪相數責曰:「語汝亡反,今天子遣趙將軍來,年八九十矣,善為兵。今請欲一鬥而死,可得邪!」
〔一〕 師古曰:「須,待也。」
〔二〕 師古曰:「銜枚者,欲其無聲,使虜不覺。」
〔三〕 文穎曰:「金城有三陿,在南六百里。」師古曰:「山峭而夾水曰陿。四望者,陿名也。陿音狹。」
〔四〕 服虔曰:「山名也。」
〔五〕 師古曰:「杜,塞也。」
〔六〕 孟康曰:「在金城。」
〔七〕 師古曰:「日饗飤也。」
充國子右曹中郎將卬,將期門佽飛、羽林孤兒、胡越騎為支兵,至令居。虜並出絕轉道,〔一〕卬以聞。有詔將八校尉與驍騎都尉、金城太守合疏捕山間虜,〔二〕通轉道津渡。
〔一〕 師古曰:「並猶俱也。轉道,運糧之道也。並讀如字,又音步朗反。」
〔二〕 蘇林曰:「疏,搜索也。」師古曰:「疏字本作跡,言尋跡而捕之也。」
初,罕、開豪靡當兒使弟雕庫來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後數日果反。雕庫種人頗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庫為質。充國以為亡罪,乃遣歸告種豪:「大兵誅有罪者,明白自別,毋取并滅。〔一〕天子告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斬,除罪。斬大豪有罪者一人,賜錢四十萬,中豪十五萬,下豪二萬,大男三千,女子及老小千錢,又以其所捕妻子財物盡與之。」充國計欲以威信招降罕開及劫略者,解散虜謀,徼極乃擊之。〔二〕
〔一〕 師古曰:「言勿相和同,自取滅亡。」
〔二〕 師古曰:「徼,要也,要其倦極者也。徼音工堯反。」
時上已發三輔、太常徒弛刑,〔一〕三河、潁川、沛郡、淮陽、汝南材官,金城、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騎士、羌騎,與武威、張掖、酒泉太守各屯其郡者,合六萬人矣。酒泉太守辛武賢奏言:「郡兵皆屯備南山,北邊空虛,勢不可久。或曰至秋冬乃進兵,此虜在竟外之冊。〔二〕今虜朝夕為寇,土地寒苦,漢馬不能冬,〔三〕屯兵在武威、張掖、酒泉萬騎以上,皆多羸瘦。可益馬食,以七月上旬齎三十日糧,分兵並出張掖、酒泉合擊罕、開在鮮水上者。虜以畜產為命,今皆離散,兵即分出,雖不能盡誅,亶奪其畜產,虜其妻子,〔四〕復引兵還,冬復擊之,大兵仍出,虜必震壞。」〔五〕
〔一〕 師古曰:「弛刑謂不加鉗釱者也。弛之言解也,音式爾反。」
〔二〕 師古曰:「竟讀曰境。」
〔三〕 師古曰:「能讀曰耐。」
〔四〕 師古曰:「亶讀曰但。」
〔五〕 師古曰:「仍,頻也。」
天子下其書充國,令與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議。充國及長史董通年以為「武賢欲輕引萬騎,分為兩道出張掖,回遠千里。〔一〕以一馬自佗負三十日食,〔二〕為米二斛四斗,麥八斛,又有衣裝兵器,難以追逐。勤勞而至,虜必商軍進退,稍引去,〔三〕逐水屮,入山林。〔四〕隨而深入,虜即據前險,守後阨,以絕糧道,必有傷危之憂,為夷狄笑,千載不可復。〔五〕而武賢以為可奪其畜產,虜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計也。〔六〕又武威縣、張掖日勒皆當北塞,有通谷水草。〔七〕臣恐匈奴與羌有謀,且欲大入,幸能要杜張掖、酒泉以絕西域,〔八〕其郡兵尤不可發。先零首為畔逆,它種劫略。〔九〕故臣愚冊,欲捐罕、開闇昧之過,隱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誅以震動之,宜悔過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知其俗者撫循和輯〔一0〕,此全師保勝安邊之冊。」天子下其書。公卿議者咸以為先零兵盛,而負罕、開之助,〔一一〕不先破罕、開,則先零未可圖也。
〔一〕 師古曰:「回謂路紆曲也,音胡悔反。」
〔二〕 師古曰:「佗音徒何反。凡以畜產載負物者皆為佗。」
〔三〕 師古曰:「商,計度也。」
〔四〕 師古曰:「屮,古草字。」
〔五〕 師古曰:「復音扶目反。」
〔六〕 師古曰:「殆,僅也。」
〔七〕 師古曰:「日勒,張掖之縣。」
〔八〕 師古曰:「要,遮也。杜,塞也。」
〔九〕 師古曰:「言被劫略而反叛,非其本心。」
〔一0〕師古曰:「拊,古撫字。輯與集同。」
〔一一〕師古曰:「負,恃也。」
上乃拜侍中樂成侯許延壽為強弩將軍,即拜酒泉太守武賢為破羌將軍,〔一〕賜璽書嘉納其冊。以書敕讓充國曰:〔二〕
〔一〕 師古曰:「即,就也,就其郡而拜之。」
〔二〕 師古曰:「讓,責也。」
皇帝問後將軍,甚苦暴露。將軍計欲至正月乃擊罕羌,羌人當獲麥,已遠其妻子,〔一〕精兵萬人欲為酒泉、敦煌寇。邊兵少,民守保不得田作。今張掖以東粟石百餘,芻槁束數十。〔二〕轉輸並起,百姓煩擾。將軍將萬餘之眾,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爭其畜食〔三〕,欲至冬,虜皆當畜食,〔四〕多藏匿山中依險阻,將軍士寒,手足皸瘃,〔五〕寧有利哉?將軍不念中國之費,欲以歲數而勝微〔六〕,將軍誰不樂此者!〔七〕
〔一〕 師古曰:「徙其妻子令遠居而身來為寇也。」
〔二〕 師古曰:「皆謂直錢之數,言其貴。」
〔三〕 師古曰:「此畜謂畜產牛羊之屬也。食謂穀麥之屬也。一曰畜食,畜之所食,即謂草也。」
〔四〕 師古曰:「此畜讀曰蓄。蓄,聚積也。」
〔五〕 文穎曰:「皸,坼裂也。瘃,寒創也。」師古曰:「皸音軍。瘃音竹足反。」
〔六〕 師古曰:「久歷年歲,乃勝小敵也。數音所具反。」
〔七〕 師古曰:「言凡為將軍者,皆樂此。」
今詔破羌將軍武賢將兵六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將二千人,長水校尉富昌、酒泉(侯)〔候〕奉世將婼、月氏兵四千人,〔一〕亡慮萬二千人。〔二〕齎三十日食,以七月二十二日擊罕羌,入鮮水北句廉上,〔三〕去酒泉八百里,去將軍可千二百里。將軍其引兵便道西並進,雖不相及,使虜聞東方北方兵並來,分散其心意,離其黨與,雖不能殄滅,當有瓦解者。已詔中郎將卬將胡越佽飛射士步兵二校,益將軍兵。
〔一〕 服虔曰:「婼音兒,羌名也。」蘇林曰:「婼音兒遮反。」師古曰:「蘇音是也。」
〔二〕 師古曰:「亡慮,大計也,解在食貨志。」
〔三〕 服虔曰:「句音鉤。」師古曰:「句廉,謂水岸曲而有廉稜也。」
今五星出東方,中國大利,蠻夷大敗。〔一〕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戰者吉,弗敢戰者兇。將軍急裝,因天時,誅不義,萬下必全,勿復有疑。
〔一〕 張晏曰:「五星所聚,其下勝。羌人在西,星在東,則為漢。」
充國既得讓,以為將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國家。〔一〕乃上書謝罪,因陳兵利害,曰:
〔一〕 師古曰:「言為將之道,受任行兵於外,雖受詔命,若有便宜,則當(國)〔固〕守以取安利也。」
臣竊見騎都尉安國前幸賜書,擇羌人可使使{罒干},諭告以大軍當至,漢不誅罕,以解其謀。恩澤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獨私美陛下盛德至計亡已,故遣開豪雕庫宣天子至德,罕、開之屬皆聞知明詔。今先零羌楊玉(此羌之首帥名王)將騎四千及煎鞏騎五千,阻石山木,候便為寇,〔一〕罕羌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擊罕,釋有罪,誅亡辜,〔二〕起壹難,就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
〔一〕 師古曰:「謂依阻山之木石以自保固。」
〔二〕 師古曰:「釋,置也,放也。」
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又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一〕今罕羌欲為敦煌、酒泉寇,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二〕坐得致敵之術,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之行攻,釋致虜之術而從為虜所致之道,〔三〕臣愚以為不便。先零羌虜欲為背畔,故與罕、開解仇結約,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漢兵至而罕、開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常欲先赴罕、開之急,以堅其約,先擊罕羌,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德於罕羌,堅其約,合其黨。〔四〕虜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人,迫脅諸小種,附著者稍眾,莫須之屬不輕得離也。〔五〕如是,虜兵寖多,〔六〕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繇十年數,不二三歲而已。〔七〕
〔一〕 師古曰:「皆兵法之辭也。致人,引致而取之也。致於人,為人所引也。」
〔二〕 師古曰:「飭,整也。須,待也。飭與敕同也。」
〔三〕 師古曰:「釋,廢也。」
〔四〕 師古曰:「施德,自樹恩德也。」
〔五〕 服虔曰:「莫須,小種羌名也。」
〔六〕 師古曰:「寖,漸也。」
〔七〕 師古曰:「累音力瑞反。繇與由同。」
臣得蒙天子厚恩,父子俱為顯列。臣位至上卿,爵為列侯,犬馬之齒七十六,為明詔填溝壑,死骨不朽,亡所顧念。獨思惟兵利害至孰悉也,於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罕、開之屬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而罕、開不服,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
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唯陛下裁察。
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璽書報從充國計焉。
充國引兵至先零在所。虜久屯聚,解弛,〔一〕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二〕道阨狹,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三〕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四〕」諸校皆曰:「善。」虜赴水溺死者數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鹵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兩。兵至罕地,令軍毋燔聚落芻牧田中。〔五〕罕羌聞之,喜曰:「漢果不擊我矣!」豪靡忘使人來言:「願得還復故地。」〔六〕充國以聞,未報。靡忘來自歸,充國賜飲食,遣還諭種人。護軍以下皆爭之,曰:「此反虜,不可擅遣。」充國曰:「諸君但欲便文自營,〔七〕非為公家忠計也。」〔八〕語未卒,璽書報,令靡忘以贖論。後罕竟不煩兵而下。
〔一〕 師古曰:「解讀曰懈。弛,放也。」
〔二〕 師古曰:「重音直用反。」
〔三〕 師古曰:「逐利宜疾,今行太遲。」
〔四〕 師古曰:「謂更迴還盡力而死戰。」
〔五〕 師古曰:「不得燔燒人居及於田畝之中刈芻放牧也。」
〔六〕 服虔曰:「靡忘,羌帥名也。」
〔七〕 師古曰:「茍取文墨之便而自營衛。便音頻面反。」
〔八〕 師古曰:「為音于偽反。」
其秋,充國病,上賜書曰:「制詔後將軍:聞苦腳脛、寒泄〔一〕,將軍年老加疾,一朝之變不可諱,〔二〕朕甚憂之。今詔破羌將軍詣屯所,為將軍副,急因天時大利,吏士銳氣,以十二月擊先零羌。即疾劇,留屯毋行,獨遣破羌、彊弩將軍。」時羌降者萬餘人矣。充國度其必壞,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會得進兵璽書,中郎將卬懼,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軍殺將以傾國家,將軍守之可也。即利與病,又何足爭?一旦不合上意,遣繡衣來責將軍,將軍之身不能自保,〔三〕何國家之安?」充國歎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虜得至是邪?〔四〕往者舉可先行羌者,吾舉辛武賢,〔五〕丞相御史復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羌。〔六〕金城、湟中穀斛八錢,吾謂耿中丞,〔七〕糴二百萬斛穀,羌人不敢動矣。〔八〕耿中丞請糴百萬斛,乃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使,且費其半。失此二冊,羌人故敢為逆。失之毫釐,差(之)〔以〕千里,是既然矣。今兵久不決,四夷卒有動搖,相因而起,〔九〕雖有知者不能善其後,羌獨足憂邪!〔一0〕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遂上屯田奏曰:
〔一〕 師古曰:「脛,膝以下骨也。寒泄,下利也。言其患足脛又苦下利。脛音下定反。泄音息列反。」
〔二〕 師古曰:「恐其死。」
〔三〕 師古曰:「繡衣謂御史。」
〔四〕 師古曰:「言豫防之,可無今日之寇也。」
〔五〕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六〕 師古曰:「沮,壞也,音才汝反。」
〔七〕 服虔曰:「耿壽昌也,為司農中丞。」
〔八〕 師古曰:「言豫儲糧食,可以制敵。」
〔九〕 師古曰:「卒讀曰猝。」
〔一0〕師古曰:「言儻如此,則所憂不獨在羌。」
臣聞兵者,所以明德除害也,故舉得於外,則福生於內,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月用糧穀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一〕難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變,〔二〕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冊。〔三〕且羌虜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以為擊之不便。
〔一〕 師古曰:「茭,乾芻也。槁,禾稈也。石,百二十斤。稈音工旱反。」
〔二〕 師古曰:「卒讀曰猝。」
〔三〕 師古曰:「廟勝,謂謀於廟堂而勝敵也。」
計度臨羌東至浩亹,〔一〕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壞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願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步兵與吏士私從者,合凡萬二百八十一人,用穀月二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鹽三百八斛,分屯要害處。冰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二〕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畝。〔三〕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伉健各千,倅馬什二,就草,〔四〕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五〕今大司農所轉穀至者,足支萬人一歲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六〕唯陛下裁許。
〔一〕 師古曰:「度音大各反。」
〔二〕 師古曰:「漕下,以水運木而下也。繕,補也。浚,深治也。」
〔三〕 師古曰:「田事出,謂至春人出營田也。賦謂班與之也。畮,古畝字。」
〔四〕 師古曰:「倅,副也。什二者,千騎則與副馬二百匹也。伉音口浪反。」
〔五〕 師古曰:「畜讀曰蓄。」
〔六〕 師古曰:「簿音步戶反。」
上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欲罷騎兵萬人留田,即如將軍之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奏。」充國上狀曰:
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一〕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二〕愁於寄託遠遯,骨肉離心,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師罷兵,〔三〕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決可期月而望。羌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四〕此坐支解羌虜之具也。
〔一〕 師古曰:「此兵法之辭也。言先自完堅,令敵不能勝我,乃可以勝敵也。」
〔二〕 師古曰:「薦,稠草。」
〔三〕 鄧展曰:「般音班。班,還也。」
〔四〕 如淳曰:「羌胡言欲降,受其言遣去者。」師古曰:「如說非也。謂羌受充國之言,歸相告喻者也。羌虜即羌賊耳,無豫於胡也。」
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一〕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穀,威德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墬,〔二〕貧破其眾,以成羌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三〕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歲〔四〕,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至臨羌,以眎羌虜,〔五〕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所伐材,〔六〕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幸,〔七〕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墯之患,〔八〕坐得必勝之道,七也。亡經阻遠追死傷之害,八也。內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勢,九也。〔九〕又亡驚動河南大開、小開〔一0〕使生它變之憂,十也。治湟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一一〕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一二〕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國材下,犬馬齒衰,不識長冊,唯明詔博詳公卿議臣採擇。
〔一〕 師古曰:「一部為一校也。」
〔二〕 師古曰:「墬,古地字。」
〔三〕 師古曰:「並,且也,讀如本字,又音步浪反。」
〔四〕 師古曰:「度音大各反。」
〔五〕 師古曰:「眎亦示字。」
〔六〕 師古曰:「閒讀曰閑。」
〔七〕 師古曰:「言不可必勝。」
〔八〕 師古曰:「離,遭也。墯謂因寒瘃而墯指者也。」
〔九〕 師古曰:「間謂軍之間隙者也。」
〔一0〕服虔曰:「皆羌種,在河西之河南也。」
〔一一〕師古曰:「信讀曰申。」
〔一二〕鄭氏曰:「橋成軍行安易,若於枕席上過也。」
上復賜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十二便,聞之。虜雖未伏誅,兵決可期月而望,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虜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復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又大開、小開前言曰:『我告漢軍先零所在,兵不往擊,久留,得亡效五年時不分別人而并擊我?』〔一〕其意常恐。今兵不出,得亡變生,與先零為一?將軍孰計復奏。」充國奏曰:
〔一〕 如淳曰:「此語謂本始五年伐先零,不分別大小開本意,是以大小開有此言也。」
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算勝少算。先零羌精兵今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遠客,分散飢凍。罕、開、莫須又頗暴略其羸弱畜產,畔還者不絕,皆聞天子明令相捕斬之賞。臣愚以為虜破壞可日月冀,遠在來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邊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乘塞列隧有吏卒數千人,虜數大眾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步士萬人屯田,地勢平易,多高山遠望之便,部曲相保,為塹壘木樵,〔一〕校聯不絕,〔二〕便兵弩,飭鬥具。〔三〕烽火幸通,勢及并力,以逸待勞,兵之利者也。臣愚以為屯田內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騎兵雖罷,虜見萬人留田為必禽之具,其土崩歸德,宜不久矣。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於他種中,遠涉河山而來為寇。又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終不敢復將其累重還歸故地。〔四〕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五〕不戰而自破之冊也。至於虜小寇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六〕臣聞戰不必勝,不茍接刃;攻不必取,不茍勞眾。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亶能令虜絕不為小寇,則出兵可也。〔七〕即今同是〔八〕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內自罷敝,〔九〕貶重而自損,非所以視蠻夷也。〔一0〕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繇役復發也。且匈奴不可不備,烏桓不可不憂。今久轉運煩費,傾我不虞之用以澹一隅,〔一一〕臣愚以為不便。校尉臨眾幸得承威德,奉厚幣,拊循眾羌,諭以明詔,宜皆鄉風。〔一二〕雖其前辭嘗曰「得亡效五年」,宜亡它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遠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媮得避慊之便〔一三〕,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奮精兵,討不義,久留天誅,〔一四〕罪當萬死。陛下寬仁,未忍加誅,(今)〔令〕臣數得孰計。〔一五〕愚臣伏計孰甚,不敢避斧鉞之誅,昧死陳愚,唯陛下省察。
〔一〕 師古曰:「樵與譙同,謂為高樓以望敵也,音才消反。」
〔二〕 如淳曰:「播校相連也。」師古曰:「此校謂用木自相貫穿以為固者,亦猶周易『荷校滅耳』也。周禮『校人掌王馬之政』,『六廄成校』,蓋用關械闌養馬也。說文解字云『校,木囚也』,亦謂以木相貫,遮闌禽獸也。今云校聯不絕,言營壘相次。」
〔三〕 師古曰:「便,利也。飭,整也,其字從力。」
〔四〕 師古曰:「累重謂妻子也。累音力瑞反。重音直用反。」
〔五〕 師古曰:「各於其處自瓦解。」
〔六〕 師古曰:「卒讀曰猝。」
〔七〕 師古曰:「亶讀曰但。」
〔八〕 師古曰:「俱不能止小寇盜。」
〔九〕 師古曰:「罷讀曰疲。」
〔一0〕師古曰:「視讀曰示。」
〔一一〕師古曰:「澹,古贍字。贍,給也。」
〔一二〕師古曰:「諭,曉告之。鄉讀曰嚮。」
〔一三〕師古曰:「媮,茍且也。慊亦嫌字。」
〔一四〕師古曰:「言不早殄滅賊也。」
〔一五〕師古曰:「數音所角反。其下亦同。」
充國奏每上,輒下公卿議臣。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有詔詰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將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一〕上於是報充國曰:「皇帝問後將軍,上書言羌虜可勝之道,今聽將軍,將軍計善。其上留屯田及當罷者人馬數。將軍強食,慎兵事,自愛!」上以破羌、強弩將軍數言當擊,又用充國屯田處離散,恐虜犯之,於是兩從其計,詔兩將軍與中郎將卬出擊。強弩出,降四千餘人,破羌斬首二千級,中郎將卬斬首降者亦二千餘級,而充國所降復得五千餘人。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
〔一〕 師古曰:「任,保也。」
明年五月,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飢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黃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詭必得,〔一〕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
〔一〕 師古曰:「詭,責也。自以為憂,責言必能得之。」
所善浩星賜迎說充國,〔一〕曰:「眾人皆以破羌、強弩出擊,多斬首獲降,虜以破壞。然有識者以為虜勢窮困,兵雖不出,必自服矣。將軍即見,宜歸功於二將軍出擊,非愚臣所及。如此,將軍計未失也。」充國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極,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兵勢,國之大事,當為後法。老臣不以餘命壹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誰當復言之者?」〔二〕卒以其意對。〔三〕上然其計,罷遣辛武賢歸酒泉太守官,充國復為後將軍衛尉。
〔一〕 鄧展曰:「浩星,姓;賜,名也。」
〔二〕 師古曰:「卒讀曰猝。」
〔三〕 師古曰:「卒,終也。」
其秋,羌若零、離留、且種、兒庫〔一〕共斬先零大豪猶非、楊玉首,〔二〕及諸豪弟澤、陽雕、良兒、靡忘皆帥煎鞏、黃羝之屬四千餘人降漢。封若零、弟澤二人為帥眾王,離留、且種二人為侯,兒庫為君,陽雕為言兵侯,良兒為君,靡忘為獻牛君。初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
〔一〕 師古曰:「且,子閭反。」
〔二〕 文穎曰:「猶非,人名也。」師古曰:「猶非及楊玉,二人也。宣紀作酋非,而此傳作猶字,疑紀誤。」
詔舉可護羌校尉者,時充國病,四府舉辛武賢小弟湯。充國遽起奏:「湯使酒,不可典蠻夷。〔一〕不如湯兄臨眾。」時湯已拜受節,有詔更用臨眾。後臨眾病免,五府復舉湯,湯數醉〈酉句〉羌人,〔二〕羌人反畔,卒如充國之言。
〔一〕 師古曰:「使酒,因酒以使氣,若今言惡酒者。」
〔二〕 師古曰:「〈酉句〉音況務反。」師古曰:「即酗字也。醉怒曰〈酉句〉。」
初,破羌將軍武賢在軍中時與中郎將卬宴語,〔一〕卬道:「車騎將軍張安世始嘗不快上,〔二〕上欲誅之,卬家將軍以為安世本持橐簪筆〔三〕事孝武帝數十年,見謂忠謹,宜全度之。〔四〕安世用是得免。」及充國還言兵事,武賢罷歸故官,深恨,上書告卬泄省中語。卬坐禁止而入至充國莫府司馬中亂屯兵〔五〕下吏,自殺。
〔一〕 師古曰:「閑宴時共語也。」
〔二〕 如淳曰:「所為行不可上意。」
〔三〕 張晏曰:「橐,契囊也。近臣負橐簪筆,從備顧問,或有所紀也。」師古曰:「橐,所以盛書也。有底曰囊,無底曰橐。簪筆者,插筆於首。橐音丁各反,又音託。」
〔四〕 師古曰:「全安而免度之,不令喪敗也。」
〔五〕 如淳曰:「方見禁止而入至充國莫府司馬中。司馬中,律所謂營軍司馬中也。」
充國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六十斤,罷就第。朝庭每有四夷大議,常與參兵謀,問籌策焉。〔一〕年八十六,甘露二年薨,諡曰壯侯。傳子至孫欽,欽尚敬武公主。主亡子,主教欽良人習詐有身,名它人子。欽薨,子岑嗣侯,習為太夫人。岑父母求錢財亡已,忿恨相告。岑坐非子免,國除。元始中,修功臣後,復封充國曾孫伋為營平侯。〔二〕
〔一〕 師古曰:「與讀曰豫。」
〔二〕 師古曰:「伋音汲。」
初,充國以功德與霍光等列,畫未央宮。成帝時,西羌嘗有警,上思將帥之臣,追美充國,乃召黃門郎楊雄即充國圖畫而頌之,〔一〕曰:
〔一〕 師古曰:「即,就也。於畫側而書頌。」
明靈惟宣,戎有先零。先零昌狂,侵漢西疆。漢命虎臣,惟後將軍,整我六師,是討是震。〔一〕既臨其域,諭以威德,有守矜功,謂之弗克。請奮其旅,于罕之羌,天子命我,從之鮮陽。〔二〕營平守節,婁奏封章,〔三〕料敵制勝,威謀靡亢。〔四〕遂克西戎,還師於京,鬼方賓服,罔有不庭。〔五〕昔周之宣,有方有虎〔六〕,詩人歌功,乃列于雅。〔七〕在漢中興,充國作武,赳赳桓桓,亦紹厥後。〔八〕
〔一〕 師古曰:「震合韻音真。」
〔二〕 應劭曰:「酒泉太守辛武賢自將萬騎出張掖擊羌。宣帝使充國共武賢討罕、開於鮮水之陽也。」
〔三〕 師古曰:「婁,古屢字。」
〔四〕 師古曰:「料,量也。亢,當也。合韻音康。」
〔五〕 師古曰:「鬼方,言其幽昧也。庭,來帝庭也。一說庭,直也。」
〔六〕 張晏曰:「方叔、邵虎也。」
〔七〕 師古曰:「大雅、小雅之詩也。」
〔八〕 師古曰:「赳赳,勁也。桓桓,威也。紹厥後謂繼周之方、邵也。」
充國為後將軍,徙杜陵。辛武賢自羌軍還後七年,復為破羌將軍,征烏孫至敦煌,後不出,徵未到,病卒。子慶忌至大官。
辛慶忌字子真,少以父任為右校丞,隨長羅侯常惠屯田烏孫赤谷城,與歙侯戰,〔一〕陷陳卻敵。惠奏其功,拜為侍郎,遷校尉,將吏士屯焉耆國。還為謁者,尚未知名。元帝初,補金城長史,舉茂材,遷郎中車騎將(軍),朝庭多重之者。轉為校尉,遷張掖太守,徙酒泉,所在著名。
〔一〕 師古曰:「歙即翕字也。歙侯,烏孫官名。」
成帝初,徵為光祿大夫,遷左曹中郎將,至執金吾。始武賢與趙充國有隙,後充國家殺辛氏,至慶忌為執金吾,坐子殺趙氏,左遷酒泉太守。歲餘,大將軍王鳳薦慶忌「前在兩郡著功跡,徵入,歷位朝廷,莫不信鄉。〔一〕質行正直,仁勇得眾心,通於兵事,明略威重,任國柱石。〔二〕父破羌將軍武賢顯名前世,有威西夷。臣鳳不宜久處慶忌之右。」〔三〕乃復徵為光祿大夫、執金吾。數年,坐小法左遷雲中太守,復徵為光祿勳。
〔一〕 師古曰:「鄉讀曰嚮。」
〔二〕 師古曰:「任,堪也。」
〔三〕 師古曰:「右,上也。」
時數有災異,丞相司直何武上封事曰:「虞有宮之奇,晉獻不寐;〔一〕衛青在位,淮南寢謀。故賢人立朝,折衝厭難,勝於亡形。〔二〕司馬法曰:『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夫將不豫設,則亡以應卒;〔三〕士不素厲,則難使死敵。是以先帝建列將之官,近戚主內,異姓距外,故姦軌不得萌動而破滅,〔四〕誠萬世之長冊也。光祿勳慶忌行義修正,柔毅敦厚,〔五〕謀慮深遠。前在邊郡,數破敵獲虜,外夷莫不聞。乃者大異並見,未有其應。加以兵革久寢。春秋大災未至而豫禦之,〔六〕慶忌宜在爪牙官以備不虞。」〔七〕其後拜為右將軍諸吏散騎給事中,歲餘徙為左將軍。
〔一〕 應劭曰:「晉獻公欲伐虞,以宮之奇在,寢不寐。」
〔二〕 師古曰:「厭,抑也。未有禍難之形,豫勝之也。厭音一葉反。」
〔三〕 師古曰:「卒讀曰猝,謂暴也。」
〔四〕 師古曰:「始生曰萌。」
〔五〕 師古曰:「和柔而能沈毅也。尚書咎繇謨曰『擾而毅』。擾亦柔也。今流俗書本柔字作果者,妄改之。」
〔六〕 師古曰:「莊十八年『公追戎於濟西』。公羊傳曰:『此未有伐中國者,言追何?大其未至而豫禦也。』」
〔七〕 師古曰;「虞,度也。言有寇難非意所度也。」
慶忌居處恭儉,食飲被服尤節約,然性好輿馬,號為鮮明,唯是為奢。為國虎臣,遭世承平,匈奴、西域親附,敬其威信。年老卒官。長子通為護羌校尉,中子遵函谷關都尉,少子茂水衡都尉出為郡守,皆有將帥之風。宗族支屬至二千石者十餘人。
元始中,安漢公王莽秉政,見慶忌本大將軍鳳所成,三子皆能,欲親厚之。是時莽方立威柄,用甄豐、甄邯以自助,豐、邯新貴,威震朝廷。水衡都尉茂自見名臣子孫,兄弟並列,不甚詘事兩甄。時平帝幼,外家衛氏不得在京師,而護羌校尉通長子次兄素與帝從舅衛子伯相善,〔一〕兩人俱游俠,賓客甚盛。及呂寬事起,莽誅衛氏。兩甄搆言諸辛陰與衛子伯為心腹,有背恩不說安漢公之謀。〔二〕於是司直陳崇舉奏其宗親隴西辛興等侵陵百姓,威行州郡。莽遂按通父子、遵茂兄弟及南郡太守辛伯等,皆誅殺之。辛氏繇是廢。〔三〕慶忌本狄道人,為將軍,徙昌陵。昌陵罷,留長安。
〔一〕 師古曰:「次兄,其字也。兄讀如本字,亦讀曰況。」
〔二〕 師古曰:「說讀曰悅。」
〔三〕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
贊曰:秦漢已來,山東出相,山西出將。秦將軍白起,郿人〔一〕;王翦,頻陽人。漢興,郁郅王圍、甘延壽,〔二〕義渠公孫賀、傅介子,成紀李廣、李蔡,杜陵蘇建、蘇武,上邽上官桀、趙充國,襄武廉褒,狄道辛武賢、慶忌,皆以勇武顯聞。蘇、辛父子著節,此其可稱列者也,其餘不可勝數。何則?山西天水、隴西、安定、北地處勢迫近羌胡,民俗修習戰備,高上勇力鞍馬騎射。故秦詩曰:「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皆行。」〔三〕其風聲氣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謠慷慨,風流猶存耳。
〔一〕 師古曰:「郿,扶風之縣也,音媚。」
〔二〕 師古曰:「圍為強弩將軍,見藝文志。郁音於六反。郅音質。」
〔三〕 師古曰:「小戎之詩也,解在地理志。」
校勘記
二九七四頁 九行 設謂(聞)〔開〕許之也。 景祐、殿本都作「開」。王先謙說作「開」是。
二九八0頁一一行 長水校尉富昌、酒泉(侯)〔候〕奉世將婼、月氏兵四千人, 沈欽韓說,「侯」當為「候」,奉世即馮奉世。
二九八一頁 七行 若有便宜,則當(國)〔固〕守以取安利也。 王先謙說,「國」當為「固」。按景祐、殿、局本都作「固」。
二九八一頁一0行 (此羌之首帥名王) 錢大昭說,閩本無「此羌」句。按景祐本無此句。
二九八四頁一二行 失之毫釐,差(之)〔以〕千里, 景祐、殿本都作「以」。
二九九0頁一二行 (今)〔令〕臣數得孰計。 景祐、殿本都作「令」。王先謙說作「令」是。
二九九三頁一三行 師古曰: 王先謙說前「師古」誤。按各本皆誤。
二九九六頁 三行 遷郎中車騎將(軍), 劉敞、齊召南、沈欽韓都說「軍」字衍。
]]>整個畫面一片漆黑而沒有一絲強光射入嗎?當破敗的城市要被重新建設,荒蕪的土地被重新播種,兵荒馬亂的生活被一個合乎情理的期望照亮的時候,是不是局勢發展的進程正有助于和平歲月的早日來臨呢?
持久和平的日子可能依然很遙遠。的確,今天的中國人是否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實現真正持久的法制和秩序,同樣值得懷疑。暫時的、靠不住的和解可能會達成,但是所有跡象都表明,國內的沖突還將延續幾十年。
但是,即便在當前的自我毀滅過程當中,還是有許多事情正在完成,這對明天的中國來說將是一件很有價值的事情。
各派軍閥在進行他們幾乎持續不斷的戰役時,已經在人民群眾中制造了一種厭倦戰爭的情緒,這可能會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一種強大的公眾輿論壓力,并足以抑制那些在統治國家時實施惡政者的野心和肆無忌憚的貪婪。
即使軍閥破壞了自己軍隊所踐踏的地區,他們也仍要在自己的地盤上修路。如果一個派系通過使用摩托化的交通而贏得了戰爭,其他派系就會牢牢地記住這一教訓,開始修建新的公路并從國外訂購卡車。
每一個拼命掌控局勢的派系都知道宣傳的價值,以及試圖贏得民眾支持的必要性。宣傳的作用是逐步教育那些文盲群眾并教會他們如何進行政治思考。在許多情況下,群眾被誤導,其思考也建立在錯誤基礎之上,但重要的是他們正學著思考。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宣傳者喚醒了群眾并給他們上了一課,教給他們認識到自己具有的重要性,軍事統治者也必須尊重與迎合他們的潛在力量。這種重要性的意識,無論是個人的還是集體的都在成長和傳播,并將成為民族進化的一個重要因素。在中國這是一件新鮮事,世代以來只有學者們才是重要的,因為只有他們才有資格為神秘的天子建言獻策。
一支50000人的廣東軍隊,北上行軍至遙遠的河南省,行進過程中僅是一路掠奪嗎?這一過程并不全是浪費和破壞。在此之前,廣東人說著一種中國中部根本聽不懂的語言,帶有完全本省的地方性特征,但在行進中了解了其他中國人的生活方式,也學習了駐地的種種方言。這有助于打破狹隘的地方主義。
在軍國主義扮演破壞性角色的同時,中國不僅在沿海省份,而且在內陸地區,正醞釀著一場巨大的思想解放運動。今天的教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受中國人的重視,這對于一直有著尊師重教傳統的民族而言意味著更多。此外,中國教育正逐年變得更加容易,簡化的學習方法正在不斷被完善,在大城市里印刷機的數量也在穩步增加。在考慮國內文盲占很大比例的情況下,書的出版數量應該說是驚人的,報紙和其他期刊的出版和發行量也都在增加。
人們對處境的絕望并沒有導致一種致命的精神萎靡和徹底順從;相反,它帶來了一種對知識新的渴望,好像中國人有意識地要通過學習找到導致他們現在痛苦的理由和原因一樣。
一個人身上蘊含著旺盛的生命力,可以產生出像北京大學教授這樣一類的人,雖然他們連續26個月沒有領到工資,卻仍然堅持每天在教室里上課。到了晚上,為了賺取微薄的收入來購買食物,他們把臉抹黑在吹著凜冽寒風的街道上去拉黃包車。
新疆是中國最偏遠的地區之一,文盲率幾乎為100%。全疆只有一家書店,一家報紙,每周出版一次的報紙只有53個訂閱者。然而,1929年秋天新疆省政府的官員專程前往上海為該省的圖書館購買印刷機和書籍,這次旅行歷時三個月,涉及的交通工具包括轎子、四輪車、河道舢板、駝隊、鐵路,最后還有輪船。
如果上述情形只是個例的話,那是不值得記錄的,但它們并非個例而是反映了當前中國的典型和特征。
我們能做什么來教育中國的億萬人民呢?很明顯,只要內戰還在繼續中國就沒有足夠的資金可用。
省會設在漢口的湖北省,其教育專員在1928年秋天發表了一項關于教育需求的調查,并公布了一個令人吃驚的數據。他說在這個省有320萬名學齡兒童沒有接受過任何形式的教育。為了給這些孩子提供哪怕是最基本的教育,他們也需要80500所新學校。計劃中的教育質量到底如何可能要基于一個官方估計的事實,這80500所學校開放并運營一年需要1046.5萬塊銀圓,平均每個大約招生40名學生的學校每年的經費只有130元。
即便一個省的教育撥款是如此微薄,但依然存在它從哪里來的問題。
南京政府教育部在1930年1月發布的一份正式聲明中估計,中國有3700萬學齡兒童,他們既不能讀也不會寫,而且也很少獲得學習的機會。
據官方估計,為了給這3700萬學齡兒童進行最基礎的教育,中國將需要120萬名經過培訓的教師,即使不花一分錢用于修建學校或租賃校舍,每年的教育費用總共也需要2.6億銀圓。
中國目前有275所師范學校,38277名師范學生,他們正努力把自己培養成為教師。這些學校中只有位于北京的一所在招收女學生。平均每名學生每年費用僅為168.61銀圓,折合下來還不到65美元。
乍一看,這些統計數據似乎令人絕望。但現實是中國在教育大眾方面取得了巨大的進步。
在1906年,中國所有學校總共只有468220名大中小學生,其中只有286名是女性。在1929年,學生的總數增加到了6615772人,其中有417820人是女生。簡而言之,在23年的時間里受教育的婦女和女童的數量增加到幾乎相當于1906年所有在冊男女生人數的總和,而大中小學生總數則增加了14倍。
甚至在國民黨占領北京之前,南京政府就召開了一次全國教育大會,在此會議上制定了詳細的計劃,涵蓋了至少四年的義務教育,繪制了從幼兒園到研究生在大學學習研究的宏偉教育藍圖。不幸的是,這個計劃與在國民黨指導下由民族主義者制定的許多其他值得稱道的計劃一樣毫無意義,因為內戰吞噬了政府的所有收入。
1920年,當時的北京政府制定了一項教育計劃,在不同類型的社區中強制實施義務教育的步驟如下:
1921年 省會城市和開放港口
1922年 縣城和城市
1923年 500戶以上的鄉鎮
1924年 300戶以上的鄉鎮
1925—1926年 200戶以上的鄉鎮
1927年 100戶以上的鄉鎮
1928年 100戶以下的村莊
不幸的是這個計劃也沒有了下文。只有在山西省,教育方面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1929年,山西超過75%的學齡兒童真正進入學校學習,而且25歲以下的成年文盲都被強制要求到成人補習學校學習。這種學習班為期一年,學習漢語、算術和公民課程。江蘇省也為推動一項為期10年的教師培訓計劃做了特別的努力,并批準了一項每英畝收取約0.4元的特殊土地稅,每年將籌集超過550萬銀圓用于支持這項計劃。
大眾教育或“千字運動”也取得了很大的進步,并計劃在30年內消除2億的文盲。
“千字運動”為初學者提供了一套既便宜又方便的教育方法。四本教育“讀物”總共只需要1毛錢,包含有1200個漢字的常用閱讀詞匯,一般不識字的成年人每天只花一個小時學習就能在四個月內掌握這1200個漢字。這一舉措使這些“千字學生”閱讀普通報紙和特別為他們寫的大量關于文化和技術主題的書籍成為可能。
這四個月的學習以及它所帶來的教育,當然只是一個開始。但即便這樣階段性的學習,也使數百萬原本只相信謠言和小道消息的人脫離了完全愚昧無知的生活狀態。
在中國,到處都有“示范村”,甚至還有一些“示范縣”。“示范村”和“示范縣”的農民受到各種形式的教育,正在成為周邊農村的學習對象。
一個對國家教育事業具有突出貢獻的事件是,1929年中國人主辦的出版社出版發行了2000卷全部翻譯成了簡潔流行語言的圖書,不僅包括中國古典文學的精華部分,而且還有數百卷世界上最好的外國文學作品,以及涉及歷史、地理、數學、醫學、農業、體育等的綜合書籍,甚至還包括一套三十卷的百科全書的“萬有書庫”。
這一整套出版物,零售價僅為350大洋,如此便宜的售價以至于那些貧窮和較小的城市也能買得起以作為他們公共圖書館的鎮館之寶。
效果立竿見影,在六個月之內幾乎有5000套被訂購。部分省政府每省都訂購了100多套,甚至中國海軍的每一艘船上都配備了一套。
教育的普及使中國婦女從無知和屈從的狀態中解放出來,她們在那種狀態中被囚禁了數個世紀。現在婦女運動取得了令人矚目的進步,已經有許多地方正在開展激烈的游行示威,目的是要結束一夫多妻的婚姻制度,并廢除納妾制和婢女制。
納妾是舊的家庭生活制度的自然結果,在這種制度下婚姻是由父母或監護人安排的。儒家的祖先崇拜制度也使納妾看起來很好、很適宜,因為男人的責任就是盡可能多地生兒子,這樣父系家族才可能永遠不會有斷了香火的危險。
在國民黨政權的統治下,離婚變得更加容易,而女性最終也可以獲得與男性平等的繼承財產的權利。
迄今為止,雖然還沒有任何法律對那些有著多重婚姻或者購買小妾的男性進行過懲罰,但在中國要求通過法律維護權利的婦女組織卻在不斷地涌現。
當今,在中國的許多城市,人們對節育制度的利弊進行著激烈的討論,一些年輕激進的革命者鼓吹和實踐著自由戀愛。被稱為“臨時組合”的現象正日益流行并引起了許多人的憂慮,這也成為許多中國出版物嚴肅討論的一個共同話題。
對中國來說,某種形式的節育似乎最終是必需的,它應該會帶來社會和經濟狀況的改善。據目前存在的一份不完整的統計數據表明,中國成年女性一生中平均生育9個孩子,但其中只有不到一半的孩子活到5歲以上。
這份統計宣稱,這種過度的生育,往往會導致種族的衰敗,而且可能是中國人的平均壽命僅為22歲的一個原因,而英國人的平均壽命為45.3歲,瑞士和挪威人為50歲,普魯士人為39歲。
缺乏衛生設施、不懂現代醫學知識、戰爭、饑荒、瘟疫這些都在縮短中國人的平均壽命方面起著驚人的作用,但是如果平均壽命延長,根據目前的出生率人口過剩和快速上漲的生活成本將很快使這個國家陷入絕望的貧困。
許多多元化的力量最終會使中國改革進行得更好,但他們今天的力量還不足以保證使不斷惡化的狀況有任何前期的改善。
民族主義運動確實做了很多工作,影響得某些地區和某些階層的人們在精神情感上趨于統一,而且一些外國樂天派已經被引導得相信,中國和土耳其一樣將經歷一場迅速和徹底的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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