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者、嘗據“空”與“非空不空”,合說大乘為“一切法空宗”、“唯識圓覺宗”之二宗。然以唯識與圓覺猶可分也,故究竟顯了乃分三宗:
一、 法性空慧宗……………無漏般若宗──┐ 二、 法相唯識宗……………有為唯識宗──┼──基師義 三、 法界圓覺宗……………無為真如宗──┘
此三宗之分,見于吾之論著者已不止六七次,其引證發揮者皆可按覆參核。今以瑜伽師地論第十云:‘問:如世尊言:“是諸緣起非我所作,亦非余作。所以者何?若佛出世若不出世,安住法性、法住、法界”。云何法性?云何法住?云何法界?答:是諸緣起,無始時來理成就性,是名法性;如成就性以無顛倒文句安立,是名法住;由此法住以彼法性為因,是故說彼名為法界’。尤足引為誠證。故再論之:論云“法性”,此亦同名法性,乃為緣起及緣所起諸法無始時來理成就性,非安立諦不可施設,唯法空般若所通達,故以空慧為宗。諸無漏法從般若得,亦曰無漏般若宗。論云“法住”,此云法相,是安立諦如法施設名相,是識所緣唯識變現,故以唯識為宗。諸有為法皆唯識變,亦曰有為唯識宗。論云“法界”,此亦同名法界法,指法住,界指法性。法界一名,包上法住法性而言,在境即是性相一致,在智即是理量同時,此唯大圓滿覺佛正遍知乃能如此,故以圓覺為宗。或佛慧、佛知見為宗。此法界雖有時、有處、廣說一切有為法皆是無為法,若隨拈一法皆是法界等,而確為諸法真實如此之真如,故亦云無為真如宗。
然論法住、何故此云法相?法住一名知者鮮故,不通用故。法相一名與法住一名,義相符故。法相一名較法住一名,義尤顯故。
此三宗之差別何在?法性非安立故,一切名相不可施設故,唯用遮詞遣破,破如可破,畢竟無一名之可得。故唯引發法空般若以通達之,龍樹系大乘學屬之。法相是安立故,施設諸法名相故,多用表詞成立,破亦為立,顯了無一法之不建。故當善巧唯識現義以貫持之,無著系大乘學屬之。法界非安立非不安立,遮表破立同時一致,施設不施設皆不可思議,故是如來大圓覺海之所印證。
此三宗之次第若何?在實證,由加行位入通達位,宗在通達法性之空慧;由通達位入修習位,宗在貫持法相之唯識;由修習位入究竟位,宗在印證法界之圓覺。在初心,則依法界圓覺以生信,依法相唯識以成解,依法性空慧以修行。故為兩重次第。初心、依圣言量起比現量;實證、依真現量成圣比量。(見海刊九卷三期)
]]>──三十五年九月作──
抗戰八年,后方工商業因經濟政策的束縛,由困頓而迫近崩潰邊緣;勝利以后,收復區的工商業,由于經濟政策未能作盡善盡美之調整而瀕于破產。這是稍微注意國內工商界情形的人,沒有不知道的。上海工商界,幾度到南京請愿,無不是為了挽救這經濟的危機,彌補這經濟政策的失算。
但我們要知道,一個國家的經濟政策,并不是完全著重于財政的收支,還要能通盤打算培養人民財力,“藏富于民”的國民經濟。我們檢討經濟政策失敗的癥結,而從事緊急救濟,殊不失時效。我們深知道今日中國的經濟政策,是犯了偏重財政收支,而忽略了從事生產的國民經濟。故目前中國經濟危機之救濟,在如何迅速動員國內所有的生產力量,從事增產工作。有產斯有財,生產豐富,政府財政基礎穩固,人民生計才有著落,民生主義也才可以實現。
在全面的國民經濟政策建設之下,佛教寺僧的經濟建設,是刻不容緩的當務之急。我們知道,今后的中國社會,是每個人民自力更生的社會,就是說勞動與享受均勻。要想不耕而食,不織而衣,坐享其成,恐為今后社會所不許,且自己亦不過意。固不須人人實行耕織,而遺棄政教文化等工作;但亦不能人人站在生產圈之外。頂好能直接參加生產工作,或間接促進生產,以期國民經濟的通力合作。
近國內寺僧,在佛教會領導之下,已稍能展開辦僧教育及辦醫院學校等社會公益慈善事業,殊屬可喜。然寺僧不能聯合開發其經濟的源流,則所興辦事業,將無力荷負久遠。為此特列舉開發經濟源流如下:
一、山鄉寺僧 , 應就原有山場田地,在縣區聯合為林場、農場、或農林場之開辦。
二、城市寺僧,可就寺地所宜,集辦罐頭筍菜,及僧衣鞋帽,或圖書館、印刷等工廠商店。
三、應民眾需求而服務的經懺,應由佛教會訂立法規,整理運用,以增經濟收入,同時改善風俗。
全國寺僧,如能依此各隨分宜做去,不僅佛教經濟現象景氣起來,且于中國整個國民經濟亦不無好影響。
(見覺群周報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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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濤親教于太虛大師三十年,深知其自來具新世界之眼光,挾大無畏之精神,振起上下數千載救國與救世之佛教,以學識發為著作,以修行表諸言論;由是而布道遍各省,講學歷全球,志在對于公平正義之政府,獨立生存之民族,有所闡明貢獻,謀成大團結也。大師近應海外各佛教徒吁請,特領導佛教訪問團,而有緬甸、錫蘭、印度等處之行,聯絡感情,宣揚法化,并為建設新中國與新佛教之勝利前途計,努力奮斗!靜濤雖未身廁斯役,神與俱馳。爰與覺音社諸上人,匯輯大師抗戰以來以教義救亡之著論十三篇,刊布中外,尊稱為‘太虛大師護國言論集’,使大眾咸覺悟于大師立論宏實之宗旨,因而獲收遠近一致合力護國之結果。我佛慈悲,想亦拈花微笑矣!中華民國二十八年十一月,弟子陳靜濤謹跋。
]]>無情──情愛情識──的草木等也有生命,但其生命與有情生命不同。有情生命的情則豎窮三世、橫遍十方,而無情的生命僅托形類傳衍。每根草所占的空間有限,每一樹所傳時間亦有限,依地生長的,極于地球毀滅時必隨毀滅;而有情生命的情則不然。
溯情的來源則無始,察情的遞續則無終,反究情之內涵則無中堅,推測情之外延則無邊際。而此一有情與彼一一有情長時遍處,互為父母、子女、親友、怨敵、同族、異類的演變關系,繁頤復雜,難可思議;而又為當下可認識的喜、怒、哀、樂等等的情實,時時燦然呈露而無待探求的。
所以全宇宙之可寶的,莫過于情,而人又為有情的最聰明最能認識情者。人而不自認識本有的情,甘與草木同腐,不惟可惜,亦甚可恥!人而茍識其情,則當下即得豎窮橫遍的生命,不復為形類拘限,其樂何可勝言!(見海刊二十七卷十一期)
]]>二十一年十二月在閩南佛學院
釋 經
甲一 教起因緣分
乙一 證信序
丙一 五重證信
丁一 略敘聞時主處
序品第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如是者,中國佛教諸大師略有八種釋義:一、約信順釋,言如是者信順之辭。二、約法性釋,即法性為如,唯如為是。三、約真俗釋,真不違俗名之為如,俗順于真稱之為是。四、約弟子釋,阿難所說如于佛語、故名為如,為欲簡去相似之如、故稱為是。五、唯約佛釋,阿難道佛所說之法,如佛所說不異,故名為如;如諸佛說是正非邪,故復言是。六、約佛及佛弟子釋,言如是者,感應之瑞也,以言教出于感應,故言如是。七、言如是者,如斯之言是佛所說,故言如是,八、言如是者,指將傳所聞之一部而言,謂如是一部經我親從佛聞也。諸家解說不可具述,今取如是一部經為如是。我聞者,依圓測法師說:謂傳法菩薩及阿難等五蘊身上假立為我,耳根發識聽聞所說,故言我聞。所以佛地論云“我謂諸蘊世俗假者,聞謂耳根發識聽受,廢別就總,故說我聞”。真諦三藏說:親聞名曰如是我聞。欲避增減異分諸過失,謂如是之法我親從佛聞,非他展轉傳來的,所以名曰如是我聞。
一時者,據菩提留支所說有其多種:有一念時、一日時、百年時、一切時等。今言一時者,非此等時,正是如來說此經時。雖言一時,而不云某年月日,因人間天上的時間各有不同,如忉利天一晝夜,人間要歷百年;又如中國陰歷陽歷并用,從陰歷看來今天是十一月廿六日,從陽歷看來今天是十二月廿三日,所以佛經上敘述佛說法的時候,都是渾然的說一時,而不肯定是在某年月日的。
王舍城,是地名,梵名曷羅阇姞利泗城,在中印度摩伽陀國。智度論說:‘是摩伽陀國王有子,一頭兩面四臂,時人呼為不祥,王即裂其身首棄之曠野。……以大力勢治閻浮提,閻浮提人因名此山為王舍城。……見此五山周匝如城,即作宮殿于中止住,以是故名王舍城’,西域記里關于王舍城的名稱亦有討論,恐繁不述。
耆阇崛山,譯鷲臺山、鷲頭山,山頂似鷲頭故。古譯靈鷲山,亦簡稱曰靈山,乃釋尊說法最著名的場所。
以上聞、 時、( 佛、說法 )主、處,共為四重證信。
丁二 廣列同聞諸眾
戊一 圣眾
己一 近眷屬
與大比丘眾三萬二千人,皆是阿羅漢,心善解脫,慧善解脫,所作已辦,離諸眾擔,逮得己利,盡諸有結,得大自在,住清凈戒,善巧方便,智慧莊嚴,證八解脫,到于彼岸。其名曰:具壽阿若憍陳如,阿史彼室多,摩訶摩那,波帝利迦,摩訶迦葉,憍梵波提,羅波多,優樓頻螺迦葉,那提迦葉,伽耶迦葉,舍利弗,大目犍連,摩訶迦旃延,摩訶迦毗那,真提那,富樓那彌多羅尼子,阿尼樓馱,微妙臂,須菩提,薄拘羅,孫陀羅難陀,羅侯羅,如是具壽阿羅漢;有學阿難陀等,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各禮佛足,退坐一面。
以下乃證信序中第五引同聞眾。同聞諸眾,有圣眾凡眾之分,圣眾中之近眷屬眾,即聲聞眾;大眷屬眾,即菩薩眾。然此二眾中先列聲聞眾而后列菩薩眾者,即因聲聞眾時常聞佛說法,時常親近于佛,為佛說法時之常隨眾;且又依佛律儀而行而修,故此名為近佛眷屬,乃先敘說。菩薩眾則不然,因諸菩薩時時遍游十方國土,親近諸佛,時時本其大悲愿力普度一切眾生,以及具大智慧,威力法財功德莊嚴,故不必常隨佛后,因之立此名為大眷屬。至于其余凡眾,天龍八部,是佛說法時之外護眷屬,而人非人等乃聽佛說法之大眾耳。此諸同聞大眾,今在本經之首表列出來,并敘其名德者,因欲舉出佛當時說法之情形,使未來之人對此經典倍生信心,了此經實從佛凈法界中所流出也。
此所列同聞大眾,其文非常繁多,范圍亦非常廣闊,所以,只把這經文讀誦一遍,俾各人依此所舉出之諸眾,和法會殊勝之情形,各各攝心觀想,于是靈山法會即顯現在各人心中。所以把此同聞諸眾,畫作心地觀會之曼怛啰,中間是佛,繞以近眷屬之聲聞及大眷屬之菩薩,其次乃為天龍八部之外眷屬,以至人非人等。若能作此曼怛啰之觀想,則法會諸眾一一明現目前矣。本寺最近曾做水陸道場,內壇中所陳列的諸佛菩薩聲聞等像,亦即為一種之曼怛啰也。
心地觀會曼怛啰:
舉類曰大比丘眾,標數曰三萬二千人,明位曰皆是阿羅漢。阿羅漢者,此云應,應受人間天上之供養故,應不再受三界之生死故。心善解脫下,是贊阿羅漢之德,經中文意甚詳,今不細述。總之、此心善解脫者,即諸聲聞眾從其因地起修,至阿羅漢地所成之果德也。具壽阿若憍陳如下,列聲聞眾之名。具壽者,即是長老之義,如彌陀經中之‘長老舍利弗’,亦是此具壽義,因齒德俱長,故名具壽或長老也。阿若憍陳如者,阿若此云解、是名,憍陳如此云火器、是姓。阿史彼室多,此云馬勝。摩訶摩那,即摩訶男。波帝利迦,佛之堂弟,皆佛成道已最初得度者也。羅波多即離婆多,此云星宿。摩訶迦毗那即劫賓那,此云房宿。真提那即金毗羅,此云威如王。微妙臂梵云婆修 ,此云善臂。余皆常途所知,不復一一細述。有學阿難陀等者,有學對無學而言,無學是諸漏已盡,所作已辦,不受后有者,而此須陀洹等,尤須修習方堪究竟,故名有學。此有學中,因阿難陀多聞第一,故舉之為上首,以代表一切有學聲聞眾也。各與若干下,總結聲聞眾之有學無學三萬二千人,各與其眷屬俱來佛所,面禮佛足,退坐一面也。
己二 大眷屬
復有菩薩摩訶薩八萬四千人俱,皆是一生補處大法王子,有大威德如大龍王,百福圓滿身光照耀,猶如千日破諸昏闇,智慧澄徹逾于大海,了達諸佛秘密境界,然大法炬引導眾生,于生死海作大船師,憐湣眾生猶如赤子,于一切時恒施安樂,名稱普聞十方世界,自在游戲微妙神通,已能善達諸總持門,具四無礙辯才自在,已得圓滿大愿自在,妙善成就事業自在,已能善入三昧自在,具足圓滿福德自在,常為眾生不請之友,經無量劫勤修六度,歷事諸佛,不住涅槃,斷諸煩惱,講說妙法,無量世界化利群生,制諸外道,摧伏邪心,離斷常因令生正見,而無往來動搖之相,非嚴而嚴十方佛土,不說而說妙理寂然,住無所住度人天眾,無所不受廣大法樂,披精進甲、執智慧劍,破魔軍眾而擊法鼓,身恒遍坐一切道場,吹大法螺覺悟群品,一切有情悉蒙利益,聞名見身無空過者,具三達智,悟三世法,善知眾生諸根利鈍,應病與藥,無復疑惑,布大法云,澍甘露雨,轉不退轉智印法輪,閉生死獄,開涅槃門,發弘誓愿,盡未來際度脫群生,此諸菩薩不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其名曰:無垢菩薩,彌勒菩薩,獅子吼菩薩,妙吉祥菩薩,維摩詰菩薩,觀自在菩薩,得大勢菩薩,金剛藏王菩薩,地藏王菩薩,虛空藏王菩薩,陀羅尼自在王菩薩,三昧自在王菩薩,妙高山王菩薩,大海深王菩薩,妙辯嚴王菩薩,歡喜高王菩薩,大神變王菩薩,法自在王菩薩,清凈雨王菩薩,藥王菩薩,藥上菩薩,療煩惱病菩薩,寶山菩薩,寶財菩薩,寶上菩薩,寶德菩薩,寶藏菩薩,寶積菩薩,寶手菩薩,寶印手菩薩,寶光菩薩,寶施菩薩,寶幢菩薩,大寶幢菩薩,寶雨菩薩,寶達菩薩,寶杖菩薩,寶髻菩薩,寶吉祥菩薩,寶自在菩薩,旃檀香菩薩,大寶炬菩薩,大寶嚴菩薩,日光菩薩,月光菩薩,星光菩薩,火光菩薩,電光菩薩,能念慧菩薩,破魔菩薩,勝魔菩薩,常精進菩薩,不休息菩薩,不斷大愿菩薩,大名稱菩薩,無礙辯才菩薩,無礙轉法輪菩薩:如是無垢菩薩摩訶薩等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此列菩薩眾,即是大眷屬眾也。此段敘述次第,和前文聲聞眾無異,亦是先贊德而后列名也。八萬四千者,是標其總數,因印度之習慣,凡言數目多者,皆言八萬四千,如中國常言萬物等,故此數目,乃舉其在會菩薩眾之多,非決定為八萬四千也。菩薩者,具足稱為菩提薩埵。菩提此云覺,薩埵此云有情,即是上求正遍覺知之佛果而下化一切有情也。此中贊德之詞,義皆可知。披精進甲至而擊法鼓,謂菩薩度諸眾生,無生不度,菩薩修學法門,亦是無法不學,所謂難忍能忍,難行能行,不畏疲勞也。不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在此法會諸菩薩眾,皆是已證十地,位居補處,如彌勒、觀音等,所以不久即得無上正等覺也。且此不久當得,亦即以此補處菩薩代表十地,以及地前一切信、住、行、向之諸菩薩眾也。無垢菩薩下,即列菩薩之名。無垢菩薩者,即華嚴經中之普賢菩薩,可為一切菩薩之總稱。彌勒此云慈氏,是菩薩之姓,阿逸多此云無能勝,即娑婆世界次補佛位之菩薩也。獅子吼是從喻列名,喻此菩薩說法音聲與福德智慧,如獅子大吼百獸生驚也。妙吉祥即文殊師利。維摩詰即凈名居士。觀自在即觀世音。得大勢即大勢至菩薩。其次諸菩薩眾,皆各依其德以列名也。如是無垢菩薩等者,即是菩薩眾中以無垢菩薩而為上首,以無垢菩薩代表一切也。
以上所舉菩薩,皆是已證補處之位,行、愿、悲、智、功德無量,所以吾人若能誠心敬誦一遍,則大獲福德智慧也。
戊二 凡眾
己一 天龍八部
庚一 天眾
辛一 欲界天眾
復有憶萬六欲天子,其名曰:善住天子,威德天子,普光天子,清凈慧天子,吉祥天子,大吉祥天子,自在天子,大自在天子,日光天子,月光天子,如是等天子釋提桓因而為上首。悉皆愛樂大乘妙法,愿隨奉 三世如來,入不思議秘密境界,莊嚴諸佛眾會道場;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上列圣眾,皆先贊德相而后列名,至此即先列名而后贊德。釋提桓因而為上首者,釋提桓因此云能天主,居須彌山頂,為三十三天之主,所以標此為上首也。悉皆愛樂下,即贊諸天之德,并標明求法之誠心,以及諸天眾赴法會時之盛況也。
辛二 色界天眾
復有恒河沙色界天子,其名曰:大光普照天子,無垢莊嚴天子,神通游戲天子,三昧自在天子,陀羅尼自在天子,大那羅延天子,圓滿上愿天子,無礙辯才天子,吉祥福慧天子,常發大愿天子,如是等天子光明大梵天王而為上首。悉皆具足三昧神通,樂說辯才;歷事諸佛,三世如來菩提樹下坐金剛座破魔軍已證菩提時,遍至眾會,皆于最初勸請如來轉妙法輪,開甘露門,度人天眾;善悟諸佛秘密意趣,于大菩提不復退轉;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此亦先列其名。色界天有十八梵天。梵者,即寂靜清凈義,離下界之散亂淫欲故。此中光明大梵天王即初禪大梵天,故為上首也。悉皆具足下,贊色界天眾之德。然此色界天眾皆不離于靜慮,所以具足神通。此梵天諸眾;每于十方諸佛成道之時,皆請諸佛轉正法輪,度脫眾生。所以此梵天眾,悉皆具足三昧神通,辯才無礙,而能深入菩提密藏,破魔軍也。
庚二 龍眾
復有四萬八千諸大龍王:摩那斯龍王,德叉迦龍王,難陀龍王,跋難陀龍王,阿耨達池龍王,大金面龍王,如意寶珠龍王,雨妙珍寶龍王,常澍甘雨龍王,有大威德龍王,強力自在龍王,如是等龍王娑竭羅龍王而為上首。悉皆愛樂大乘妙法,發弘誓愿恭敬護持;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阿耨達,此云無熱惱,即永清涼義也。婆竭羅,即此堿海之龍王,故代表一切龍眾也。悉皆樂說下,贊嘆龍眾請法之誠心,亦是贊嘆龍眾之功德也。因龍眾有大勢力故,于佛法之恭敬護持,較他部眾尤為熱烈故。所以,法華會上有文殊菩薩龍宮為龍眾說法;佛滅七百年間,印度外小正盛,大法湮沒,有龍樹菩薩遍覓大乘經典終不可得,后得大龍菩薩導入海中,遍覽龍藏,而華嚴經等始流傳于世,此即龍眾護持佛法之力也。
庚三 藥叉眾
復有五萬八千諸藥叉神:大師子王藥叉神,轉輪光照藥叉神,妙那羅延藥叉神,甚可怖畏藥叉神,蓮華光色藥叉神;諸根美妙藥叉神,外護正法藥叉神,供養三寶藥叉神,雨眾珍寶藥叉神,摩尼缽羅藥叉神;如是等諸藥叉神僧慎爾邪藥叉神而為上首。悉皆是具足難思智光、難思智炬、難思智行、難思智聚,而為眾生制伏惡鬼使得安樂,能延福智,守護大乘令不斷絕;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藥叉、亦名夜叉,此云捷疾,亦云勇健,能于虛空飛行自在故。此藥叉神即金剛神等,護法之眾也。而此眾中,以僧慎爾邪藥叉神而為上首。悉皆具足下,贊藥叉神之德力,具足不可思議智光智炬,破一切惡鬼而使眾生得其安樂,增長福慧等,以守護大乘而為義務也。此藥叉眾中亦有百千藥叉眾眷屬俱也。
庚四 乾闥婆眾
復有八萬九千乾闥婆王:頂上寶冠乾闥婆王,普放光明乾闥婆王,金剛寶幢乾闥婆王,妙音清凈乾闥婆王,遍至眾會乾闥婆王,普現諸方乾闥婆王,愛樂大乘乾闥婆王,轉不退輪乾闥婆王,如是等乾闥婆王諸根清凈乾闥婆王而為上首。皆于大乘深生愛敬,利樂眾生,恒無懈倦;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乾闥婆、此云尋香,謂常尋香氣以資其身,或其身即出于香,故又名為尋香尋。此眾以諸根清凈而為上首。皆于大乘下,即敘其功德也。
庚五 阿修羅眾
復有千億阿修羅王:羅侯羅阿修羅王,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出現威德阿修羅王,大堅固力阿修羅王,美妙音聲阿修羅王,光明遍照阿修羅王,斗戰恒勝阿修羅王,善巧幻化阿修羅王,如是等阿修羅王廣大妙辯阿修羅王而為上首。善能修習,離諸我慢,受持大乘,尊重三寶;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阿修羅,此云非天,以其無天德而好斗爭故。此眾中以廣大妙辯而為上首。善能修習下,以阿修羅本是我慢最大,而此眾等以善心力故,息一切我慢、修一切善法,受持大乘、尊重三寶,故為外眷屬而俱來佛所。
庚六 迦樓那眾
復有五億迦樓羅王:寶髻迦樓羅王,金剛凈光迦樓羅王,速疾如風迦樓羅王,虛空凈慧迦樓羅王,妙身廣大迦樓羅王,心不退轉迦樓羅王,廣目清凈迦樓羅王,大腹飽滿迦樓羅王,有大威德迦樓羅王,智慧光明迦樓羅王,如是等迦樓羅王寶光迦樓羅王而為上首。悉皆成就不起法忍,善獲饒益一切眾生;各與若干百千眷數俱。
迦樓那,此云妙翅鳥,翅有五色光彩,具足一切神通故。悉皆成就以下,贊其德也。法忍者,對于諸法實相深能忍可了知,饒益一切有情也。
庚七 緊那羅眾
復有九億緊那羅王:動地緊那羅王,妙寶華幢緊那羅王,寶樹光明緊那羅王,善法光明緊那羅王,最勝莊嚴緊那羅王,火法光明緊那羅王。受持妙法緊那羅王,妙寶嚴飾緊那羅王,成就妙觀緊那羅王,如是等緊那羅王悅意樂聲緊那羅王而為上首。皆悉具于清凈妙慧,身心快樂,自在游戲;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緊那羅,此云疑人,因頭目手足皆與人同,而頭上又多生兩角,成為是人非人之形狀,故名疑人也。皆悉具于下,贊其德也。
庚八 摩侯羅伽眾
復有九萬八千摩侯 羅伽王:妙髻摩侯羅伽王,具大威德摩侯羅伽王,莊嚴寶髻摩侯羅伽王,凈眼微妙摩侯羅伽王,光明寶幢摩侯羅伽王,師子胸臆摩侯羅伽王,如山不動摩侯羅伽王,可愛光明摩侯羅伽王,如是等摩侯羅伽王游戲神通摩侯羅伽王而為上首。已能修習善巧方便,令諸眾生永離愛纏;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摩侯羅伽,此云復行,即蛇神等類也。已能修習下,即贊其對于一切眾生使離諸煩惱之纏縛,而得法自在也。
以上九眾,乃是釋迦世尊法會之外護者,即使一切魔外等不能破壞佛法,而使佛法常住世間,故名為外眷屬。
己二 人非人等
庚一 人眾
辛一 轉輪王眾
復有他方萬億國土轉輪圣王:金輪轉輪圣王,銀輪轉輪圣王,銅輪轉輪圣王,鐵輪轉輪圣王,及與七寶千子眷屬;莊嚴無量象馬車乘,無數寶幢,懸大寶旛,華鬘、寶蓋、繒彩、白拂,種種珍奇妙寶瓔珞,涂香、末香、和合萬種微妙殊香,各執無價眾寶香罏,燒大寶香供養世尊,以妙言詞稱贊如來甚深智海。而白佛言:“世尊!我今不求三界有漏人天果報,唯求出世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所以者何?三界之中,人天福樂雖處尊位,先世福盡還生惡趣,受無量苦,誰有智者樂世間樂”!作是語已,一心合掌,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以下經文又一變,即是從列名贊德外,而復添諸恭敬供養,或白佛言等句。他方國土者,此轉輪王眾非指此南閻浮提,即十方法界一切國土中一切轉輪王眾皆來赴此法會,故名他方國土也。轉輪王者,即有大威德,有福力之人主。此王有四種:即金、銀、銅·鐵四輪王;鐵輪王其威德福力只能王一天下,銅輪王王兩天下,銀輪王王三天下,金輪王其威德福力最為殊勝,故王四天下也。莊嚴無量下,即敘述諸轉輪王各持無量眾寶香具,種種象馬車乘幢旛寶蓋,來供養佛。所以從莊嚴無量至供養世尊,皆是敘明眾寶莊嚴具也。以妙言詞稱贊以下,即是說明各轉輪王請佛說法,和恭敬供養世尊之理由,以及了知世法無常,三界是苦,而求無上大菩提也。作是語已,一心合掌,默然求佛說法也。
辛一 人王眾
復有十六諸大國王,迦毗羅國凈飯大王,摩伽陀國頻婆娑羅王,波羅柰國迦斯大王,有于陀國于闡大王,娑羅國王迦毗那王,如是等十六大王及諸小王,舍衛國王波斯匿王名曰月光而為上首。悉皆具足福智神通,有大威德,如轉輪王。一切怨敵自然降伏,人民熾盛,國土豐樂,無量佛所種諸善根,常為諸佛之所護念。莊嚴劫中千佛出現,如是諸王常為施主;賢劫之中千佛出現,如是諸王亦為施主;于當來世星宿劫中于佛出現,當為施主;乃至未來一切諸佛出現世間,如是諸王以本愿力,常行檀施饒益有情,隨宜善入諸方便門。雖作國王不貪世樂,厭離生死,修解脫因,勤求佛道愛樂大乘,化利群生不著諸相,紹三寶種使不斷絕。為聽法故,供養如來,廣修珍膳,嚴持香華,來至佛所,及與一萬二萬乃至千萬諸眷屬俱。
悉皆具足下,即贊諸王之德,因此諸王雖為人中之王,但亦具福德、智慧、神通,饒益無量諸有情類。于當來世中星宿劫千佛出世時亦為施主,布施一切有情。所以此王雖居王位而不貪世樂!厭離生死、常修一切解脫法因,供養如來,紹隆三寶也。
辛三 王夫人眾
復有十六大國王夫人:韋提希夫人,妙勝鬘夫人,甚可愛樂夫人,三界無比夫人,福報光明夫人,如意寶光夫人,末利夫人,妙德夫人,如是等夫人殊勝妙顏夫人而為上首。已能善入無量正定,為度眾生示現女身,以三解脫修習其心,有大智慧,福德圓滿,無緣大慈,無礙大悲,憐湣眾生猶如赤子,以本愿力得值世尊,為欲聽法來詣佛所,瞻仰尊愿,目不暫舍。以無量種人中上供奉獻世尊,及以無數妙寶瓔珞供養如來,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復有十六下,列王夫人之名。已能善入下,贊王夫人之德。此王夫人等,實從大慈悲心示現女身,度脫一切有情,憐湣眾生猶如赤子也;所以此王夫人已具三解脫門,已能善入無量正定,而今以本愿力來詣佛所,供養如來,聽聞正法也。
辛四 僧俗人民眾
復有百千無央數人: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諸婆羅門、剎帝利、薜舍,戌達羅,及諸國界長者、居士一切人民。是諸大眾發清凈信,起殷重心,宿種善根,生值佛法,為求出世,起難遭想來詣佛所,一心合掌,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僧俗者,以上所明僧眾乃是圣眾中之圣僧,而今所說之僧眾,乃指人世上之未證道果未得菩提分法者而言,故與上別。婆羅門、剎帝利以下,即是人民眾也。婆羅門者,印度人民階級分為四種,此即第一之教士階級。剎帝利,為帝王階級。薜舍,為平民商工農人階級。戌達羅,為印度最下之仆役階級。此四階級之高下,在印度非常嚴格,但在釋迦世尊之說法會上,即無階級之高下,皆來赴此法會,以顯世尊博愛平等之大悲心也。是諸大眾下,即贊嘆諸僧俗人民發心供養,求法之心切也。
辛五 外道眾
復有無數諸外道眾:苦行外道,多聞外道,世智外道,樂遠離外道,路伽耶陀外道,路伽耶治迦你外道而為上首。成就五通,飛行自在,發希有心,為聽法故來詣佛所,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復有無數下,此即舉名也。外道者,道即道理,外于吾人所修所行真正之道理,各執一不正之道,故名外道也。成就五通下,贊外道之德。因此諸外道,行雖外于道理,但已具足五種神通──無漏盡通,而發希有之想,來供養佛聽求正法也。
庚二 非人眾
辛一 鬼眾
復有無量無數非人餓鬼,謂:無財鬼,食人吐鬼,惱眾生鬼,食洟唾鬼,食不飽鬼,毗舍阇鬼,臭極臭鬼,食糞穢鬼,食人胎鬼,食生子鬼,食不凈鬼,生吉祥鬼,如是諸鬼毗盧陀伽大鬼神王而為上首。舍離毒心,歸佛法僧,悉皆衛護如來正法。為聽法故來詣佛所,五體投地,渴仰世尊,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以下非人眾中,即是三惡道眾。其他一切經論皆不別出,本經立之,即顯本經被機之普遍也。毗舍阇鬼,即是啖精氣鬼。舍離毒心下,即贊鬼德。因眾毒心極其猛利,逼一切眾生受苦,使一切眾生不安,乃為鬼之特長;而今此等鬼眾、舍離毒心,歸佛法儈,護持三寶,所以發希有想來詣佛所,一心渴仰聽佛說法也。
辛二 畜生眾
復有無量無數禽獸諸王:命命鳥王,鸚鵡鳥王,及師子王,象王,鹿王,如是一切諸禽獸王金色師子王而為上首。悉皆歸命如來大師,為欲聽法來詣佛所,各隨愿力供養世尊。而白佛言:“惟愿如來哀受我等微少供養!永離三涂惡業種子,得受人天福樂果報,開闡大乘甘露法門,速斷愚癡,當得解脫”!時諸鳥王作是語已,一心合掌,瞻仰如來,各與若于百千眷屬俱。
畜生乘,即是禽獸眾。命命鳥、即是一身兩頭之鳥。悉皆歸命下,是敘畜生眾請佛說法,供養如來,求人天善果,闡大乘法門,速斷愚癡出三惡道,當得解脫等等之情形也。
辛三 地獄眾
復有百千琰魔羅王,與無央數諸大羅剎,種種形類,及諸惡王,幽冥官屬,校計罪福獄吏刑司,承佛威力,舍離惡心,與琰魔羅王同來聽法。而白佛言:“一切眾生,以愚癡故貪五欲樂,造五逆罪,入諸地獄,輪轉無窮,自業所因受大苦惱,如世蠶繭自為縈纏!惟愿如來雨大法雨滅地獄火,施清涼風,開解脫門,閉三惡趣’!時魔羅王作是語已,種種珍寶供養如來,一心恭敬繞百千匝,與若干百千眷屬俱,各禮佛足退坐一面。
地獄眾,即是琰摩羅眾,琰摩羅,此云責罰。較計罪福下,敘地獄眾為度生之熱心和求法之懇切,以及說明一切眾生造業受苦,皆自纏自縛也。各禮佛足下,即敘述赴法會之情形。
丙二 結成法會
爾時、世尊坐寶蓮華師子座上,其師子座色紺琉璃,種種珍奇間錯嚴飾,玻璃寶珠以為其莖,紫磨黃金作蓮華葉,其蓮華臺以摩尼寶而為華須,八萬四千閻浮檀金大寶蓮華而為眷屬;為諸大眾前后圍繞,供養恭敬,尊重贊嘆。
以下,即結法會之情形也。爾時者,即當諸眾圍繞之時。坐蓮華師子座下,標明世尊為法會之主,為人天之所恭敬供養,以及諸聲聞菩薩等眷屬之圍繞,于是共成洋洋溢溢莊嚴殊勝之法會也。
證信序文,至此已竟。但今約而言之,即是若欲觀想此法會之殊勝,可先讀經文一遍,而后隨文入觀:化作曼怛啰之形像,在此曼怛啰中──圖表見前,先以佛為中心,其次諸聲聞等內外眷屬圍繞,此即第一步之觀想。若再進步言之,即可離去經文,各各皆以自身是佛而為中心,至其他大眾互相圍繞也。例如在此法會之中,若人人皆作此觀想,即成自身是佛,而他人圍繞;或則他人是佛自己和大眾圍繞也。然此圍繞于佛,則攝自歸他;若自身是佛,則攝他歸自,所以在會大眾若能作如是觀想,即同在靈山一會親見諸圣眾無異也。
上面所講的證信序,即證明于佛住處,由很多的人組織的法會,大眾所同聞同見的,而可確信此經是佛所說的,所以應流通于世。以下是發起序,為此經發起之特別的因緣。
乙二 發起序
丙一 如來示相
丁一 處眾入定
時薄伽梵于師子座結跏趺坐,威儀殊特,猶如四寶蘇迷盧山處于大海,自然回出;如百千日照曜虛空,放無量光破諸昏暗;亦如俱胝圓滿月輪獨處眾星,放清涼光,明朗世界。入有頂天極善三昧,名心瓔珞寶莊嚴王,住此定已,身心不動。
薄伽梵者,是佛德號之一;梵語、因含多義故,沒有相當的名詞可以代替它的意義。古時佛教的經典翻來中國,有很多梵語仍保存其原音的,唐玄奘大師曾說有五種不翻的規范:一、秘密不翻,如陀羅尼;二、含多義不翻,如此中之薄伽梵,因具有六義的緣故:三、此土向來沒有的名詞,如閻浮提;四、順于古例不翻,如阿耨、菩提,并不是不可翻,因摩騰以來就常存有梵音;五、為生善不翻,如般若,有人聞般若二字則生信念,在中國雖可譯為智慧,而人對之或生輕淺意。由此、薄伽梵不翻的理由,也就明白了。其六義中之第六義為尊貴,故或譯作世尊。
師子座、乃從譬喻得名,凡是佛說法的法座或是佛所坐過的,總名師子座。因師子乃獸中之王,一吼能使百獸驚恐,大地振動;而如來為眾生說法之師,其聲如大師子吼,能感動法界一切有情,覺醒轉來與佛同化,故以之為喻。佛在座上結跏趺坐,威儀特殊,格外表現一種莊嚴。跏趺而坐,即是盤腿而坐,有單跏趺、雙跏趺的差別。蘇迷盧山即妙高山,是四寶所成的。此山處在大海之中,超乎萬物之上,佛亦如是;這是說明佛在大眾中現象的一個比例。又如百千之日光,這光從真如性海的佛心所放出來的,所以能破除一切黑暗。俱胝者,即億數。此有頂天,不指非想非非想天,而指色界頂之色究竟天。三昧、即三摩地,即定。因為定有種種功德相,所以有種種不同的名稱。此名心瓔珞寶莊嚴王者,佛心與眾生心平等平等,然佛心無量無邊功德莊嚴之相,悉皆圓滿而得自在,故名瓔珞寶莊嚴王也。身心不動,是一種入定的狀態。
丁二 諸天興供
時無色界一切天子,雨無量種微妙華香,于虛空中如云而下。
從文意看起來,此段可分無色界、色界、欲界、三類。先看無色界天是怎樣的來興供?這些天子,以種種微妙花香來供養,雖然他們沒有根身器界,沒有業果的色法,但可依定力所現出的色法為供養。在我們平常的肉眼看不見,唯佛菩薩等才可以明見其景況。
色界諸天十八梵王,雨眾雜色無數天華,百千萬種梵天妙香,遍滿虛空如云而下。
此色界諸天者,共有十八天,初禪有三天:梵輔天、梵眾天、大梵天。二禪三天:少光天、無量光天、光音天。三禪三天:少凈天、無量凈天、遍凈天。四禪有九天:無云天、福生天、廣果天、無想天、無煩天、無熱天、善見天、善現天、色究竟天。照這樣看來,初二三禪各有三天,第四禪有九天,所以共有十八天。每天有一王,所以此經謂有十八梵王,以種種華香遍滿虛空來供養佛。
六欲諸天及天子眾,以天福力雨種種華:優缽羅華,波頭摩華,拘物頭華,芬陀利華,瞻卜迦華,阿提目多華,波利尸迦華,蘇摩那華,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曼殊沙華,摩訶曼殊沙華,于虛空中繽紛亂墜而供養佛,及眾法寶。又雨天上無價寶香,其香如云作百寶色,以天神力香氣遍滿此諸世界,供養大會。
此六欲諸天及諸天子,并不必以制造出來的種種東西來供養佛,只要以自己的福力就可以化現香花等而供養佛。所謂優缽羅華,波頭摩華,拘物頭華,芬陀利華,這四種是青、赤、黃、白的蓮花。瞻卜迦華,名金色華。阿提目多華,名苣勝,此花可取香油。波利尸迦花,名雨時華,或夏生花,以在雨時夏時方生故。蘇摩那花,此花之色、一天有黃白黑三種顏色變化,花甚香,樹高三四尺,四垂似蓋。四分律疏云‘蘇蔓那花,末利花相似,廣州亦有’。曼陀羅華,此云適意,見者無不心悅,又云悅意花。摩訶曼陀羅華,摩訶者大也,即大適意花。曼殊沙華譯為亦團花。摩訶曼殊沙華,譯為大赤團花。六欲諸天子不但有如是種種花來供養佛及法寶,而且還有無價的寶香來供養。
丁三 現通益物
爾時、世尊從三昧起,即與本座復入師子奮迅三眛,現大神通,令此千三千大千世界六種震動。謂:動,極動,遍極動;涌,極涌,遍極涌;振,極振,遍極振;擊,極擊,遍極擊;吼,極吼,遍極吼,爆,極爆,遍極爆。又此世界,東涌西沒,西涌東沒,南涌北沒,北涌南沒,中涌邊沒,邊涌中沒。其地嚴凈,悉皆柔軟,滋長卉木,利益群生。今三千界無有地獄、餓鬼、畜生,及余無暇惡趣眾生皆得離苦;舍此身已,生于人道及六欲天,皆識宿命,歡喜踴躍,同詣佛所,以殷重心,頂禮佛足,持諸珍寶無數瓔珞,悟三輪空以報佛恩。
這里的情形與前面大不相同了。上面是住于寂靜,此則由定而起,依坐本座而復人師子奮迅三眛而現大神通,即是由靜而動。由此一動,使三干大千世界有六種震動,所謂:動、極動、遍極動,涌、極涌、遍極涌,振、極振,遍極振,擊、極擊、遍極擊,吼、極吼、遍極吼,爆、極爆、遍極爆,三六有十八種。不但一處動,普遍皆在動。此震動之相是微妙不可思議的,非人間可能明了。不過因此眾生能聞法,離苦得樂,而且親身供養。觀所供養物皆是空的,唯識所現的。因現神通之故,能使大地眾生皆有利益,皆得歡喜。
丁四 放光明相
戊一 胸間放光
爾時、如來于胸臆間及諸毛孔放大光明,名諸菩薩游戲神通,使不退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其光明色如閻浮檀金。
所謂放光現相,正明心地觀相。‘胸臆’,即表心地,金色光即象征心之自體的真實性。因為一切法以心為主,雖法有別而心不二,其究竟真實性即所謂唯識實性。諸菩薩游戲神通而得不退轉無上正等正覺,也即因此光而成。勝金之色百煉而不變壞,真心亦歷萬法而不變,故金色光即是無分別根本智光;而此無分別根本智光,也即是心地觀的妙觀察智光。諸法根本即真實性相,亦即以此真實性相為根本心地觀。
戊二 光中現相
己一 大千世界
此金色光普照三千大千世界及余他界,乃至百億妙高山王,一切雪山、香山、黑山、金山、寶山、及彌樓山、大彌摟山、目真鄰陀山、摩訶目真鄰陀山、小鐵圍山、大鐵圍山,江河大海、流泉浴池,及以百億四大洲界日月星辰,天宮、龍宮、諸尊神宮,并諸國邑,王宮聚落,琰魔羅界所有一切八寒、八熱諸地獄中罪業眾生受苦之相,乃至十方畜生、餓鬼受苦之相,一切世間五趣眾生受苦樂相,如是皆現于此金色大光明中。
上來于金色光已大體說明了。從如來胸臆中所放出來的光,以金色顯示不生不滅的真實性,而又能普照三千大千世界所有的一切山、河、江、海、日、月、星、辰、天宮、龍宮,以及一切地獄、畜生、餓鬼、五趣眾生受的苦樂之相,而此一一諸相無不皆現此金色光明中。在一大千世界之中有百億妙高山王,以虛空中的世界很多,決不能以吾人眼所看見的判斷為有無。如天文學上說,火星上也可能有人。
己二 本生行相
庚一 總
又此光中影現菩薩修行佛道種種相貌:釋迦菩薩于往昔時作光明王,最初發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乃至菩提樹下得成佛道,娑羅林中入于涅槃,于其中間三僧企耶百萬劫中所有一切慈悲喜舍,八萬四千波羅密。
此本生行相即是敘說佛的過去、現在、未來一一之事,皆顯現于金色光中,此正本經名本生之所在。這是總說其大概。
庚二 別
辛一 過去
乃至過去作金輪王,王四天下,盡大海際,人民熾盛,國土豐樂,正法化世經無量劫,一切珍寶充滿國界,時彼輪王觀諸世間皆悉無常,厭五欲樂,舍輪王位出家學道;或于大國為王愛子,棄舍身命投于餓虎;或作尸毗王割身救鴿;或救孕鹿,舍鹿王身;或于雪山為求半偈而舍全身。
這是敘說佛過去作金輪王最初發心的事,因為觀見眾生受種種苦惱,凡有利益眾生之事無不心從。所以舍離一切王位財產盡布施于他人,甚至棄舍身命投于餓虎,乃至割自身的肉去救鴿,或救孕鹿,這無非是要求一句半偈的法義而得到自他的無上安樂,過去是如此,遍一切時一切處無不如此。
辛二 現在
或現受生于凈飯王家,舍后宮六萬婇女及舍種種上妙妓樂,踰城出家;六年苦行日食麻麥,降諸外道;菩提樹下破魔軍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有如是等百千恒沙難思行愿,一切相貌悉皆頓現于此金色大光明中。
此中敘說佛在當時降生成佛之相。他雖為王子而不愛所享受的富貴,舍離種種快樂去雪山修苦行,有六年之久。本來修學佛道,不應以苦為可得道,要不苦不樂之中道合理之行。因印度當時都以苦行為修道,故佛亦示現如此。但后來終舍苦行,在菩提樹下得無上菩提果。所謂菩提樹者,非以樹為菩提,因佛在此樹下得菩提道果,故名曰菩提樹。
辛三 未來
又此光中影現如來不可思議八大寶塔:拘娑羅國凈飯王宮,生處寶塔;摩伽陀國伽耶城邊,菩提樹下成佛寶塔;波羅奈國鹿野園中,初轉法輪度人寶塔;舍衛國中給孤獨園,與諸外道六月論議,得一切智聲名寶塔;安達羅國曲女城邊,升忉利天為母說法,共梵天王及天帝釋十二萬眾,從三十三天現三道寶階下閻浮時神異寶塔;摩竭陀國王舍城邊耆阇崛山,說大般若、法華一乘心地經等大乘寶塔;毗舍離國庵羅衛林,維摩長者不可思議現疾寶塔;拘尸那國跋提河邊娑羅林中,圓寂寶塔。如是八塔,大圣化儀,人天有情所歸依處,供養恭敬,為成佛因。
如來本生的行相,不但過去現在可以顯現在金色光中,而未來的諸行相亦皆在此金色光中顯現出來了。此中是示現佛滅度后所建立的八大紀念寶塔,作為人天有情所歸依處,使個個來恭敬供養,正所謂為引凡入圣的標準。
庚三 結
如是音聲及諸影像,而于三世難思議事,悉皆影現大光明中。
如來本生行相所有的過去、現在、未來一切不可思議事,皆于此金色光中一一表現出來了。照這樣看來,可以明白此金色光相為一攝一切一切攝一的典型。不但釋尊三世不可思議的諸事皆由此金色光表現出來,而且十方法界諸佛菩薩的法會相乃至三千大千世界情與無情的受苦樂相,無不一一表現出來。故此不但可作為研究法義之理論上的說明,而且很可作為攝境歸心的觀想。應先觀內無身心、外無器界種種的差別,一切皆空了,而遍虛空界現起金色光相;光中先現大千世界情非情相,于一切眾生上生起大悲心,以大悲心為依止而起菩提心,菩提心所起方便即釋迦本生相。若個個眾生都從大悲菩提現起本生相,即個個眾生皆從菩薩行乃至成佛,于是光光相遍,一切攝一一攝一切,即是十方界佛法僧相。能作這樣的觀想,那觀想便即是心地觀。若有修習此觀者,則可通達本生心地觀的意義。佛即我,我即佛,佛與眾生平等無差別。
己三 十方佛會
又十方界三世諸佛,及大菩薩道場眾會,神通變化希有之事,及諸如來所說妙法,皆如響應,于此金色大光明中無不見聞。
此金色光,不但于如來三世不可思議諸事都一一表現出來,而且十方三世諸佛以及諸大菩薩的法會道場和神通變化希有之事,在此金色光相之中亦無不見聞。如一室有千光,相攝相入然。在這里作有一個‘金色光相曼怛啰’,表列于下:
十方界佛法僧相
(佛佛道同光光相遍)
┌ 過去菩薩行 ┐
釋尊 ┤ ├本生相
└ 未來入寶塔 ┘
(大悲所依)
大千世界非情相
戊三 光瑞利益
一切眾生遇此光明,見彼瑞相,皆發無等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凡在法會的大眾,于此金色光中皆見如來三世一切相好莊嚴的瑞相,于是都發起與無等真如相等的無上正等正覺之心,這是金色光相所生起的利益。
丙二 會眾仰法
時諸大眾睹佛神力不可思議,嘆未曾有。各相謂言:“如來今日入于三昧,放大光明照十方界,得見如來往昔所有難思議事,調伏惡世邪見眾生,令生信解趣向菩提。希有如來!能為一切世間之父,無量劫中難可得見,我等累劫修諸行愿,得遇三界人天大師。惟愿慈尊哀湣世間,從定而起,說甚深法,示教利喜”。一切眾生作是語已,瞻仰尊顏,默然而住。
會眾仰法者,是由于如來放光現相顯出不可思議之神通功德,及佛往昔無數大劫之菩提勝因,并現在出家、苦行、降魔、入涅槃與為未來建立寶塔等無量諸事。眾生見此種種諸相,堿皆想慕佛有如是難思議之法力,調伏一切惡見眾生,令其轉生正見趨向佛果菩提,實是一切世間之父,能拔眾生之苦而與以安樂。我等累劫修因,始得遇導師。皆起難遭之想而渴仰瞻望于如來,以冀其轉大法輪利益眾生。
丙三 師吼贊請
丁一 長行
戊一 敘師吼德
爾時、會中有一菩薩名師子吼,三僧企耶修行福智,于賢劫中次補佛處,受灌頂位作大法王。
爾時者,即大眾瞻仰如來默然之時。獅子吼者,獅子乃獸中之王,其發吼聲百獸驚恐,此喻菩薩之說法言音,能摧伏外道天魔令其驚恐,故得名。此菩薩于無數劫來,已具足福德智慧菩提資糧,故云三僧企耶修行福智。于賢劫中至作大法王者,賢劫即是現在劫,此劫中有千佛出世。謂此菩薩已功圓因滿,即于此劫中次補佛位而證無上正遍覺知之佛果菩提也。
戊二 告海會眾
四向觀視海會大眾,發大音聲,而作是言:“我于往昔無量劫中已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歷事恒沙一切諸佛,曾于第一眾會道場見不思議神通變化,未嘗睹此金色光明影現一切菩薩行愿,及現如來種種相貌,令見三世難思議事。惟愿仁者一心合掌,瞻仰尊顏,從定而起,授甘露藥除熱惱病,令證法身常樂我凈。是諸如來有二種法,于三昧中不復久住:一者大慈,二者大悲。依大慈故與眾生樂,依大悲故拔眾生苦,以是二法于無數劫薰修其心而成正覺。世間眾生多諸苦惱,以是因緣,如來不久從三昧起,當為演說心地觀門大乘妙法”。告諸大眾:“無求一切人天福樂,速求出世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所以者何?今日世尊從胸臆中放金色光,所照之處皆如金色,佛所顯示意趣甚深,一切世間聲聞、緣覺盡思度量所不能知。汝等凡夫不觀自心,是故漂流生死海中!諸佛菩薩能觀心故,度生死海到于彼岸。三世如來法皆如是,放此光明,非無因緣”。
獅子吼菩薩因環觀會眾之渴仰如來,便向會眾說明佛陀放金色光之意。因此,金色光相于佛陀在世時亦甚為希特,故大會諸眾對此光相皆不知其意。獅子吼已于往昔劫中歷事諸佛,發菩提心,并于往昔第一眾會道場中得見此不思議之金色光相,彼時光相中亦現如來種種相貌難思議事。惟愿仁者至常樂我凈者,此明獅子吼菩薩囑諸會眾至誠瞻仰世尊,世尊于不久即當起定,授以甘露之藥,令證常樂我凈之法身。甘露藥,即是不死之藥,能除眾生之煩惱病。常樂我凈,即是佛果涅槃之四德。如來入于三昧亦是為度眾生,而其不久住于三昧則有二種因緣:一者大慈,二者大悲。悲湣眾生故。即能拔眾生之苦惱;慈湣眾生故,即能與眾生樂。佛之所以成正覺者因此二法。然眾生尚在生死煩惱之中,佛因要度眾生,故不能長久入于三昧,所以獅子吼菩薩能知如來不久即當從三昧起,演說心地觀門大乘妙法。令諸眾生直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令求人天有為福樂。由于此次佛陀所放之金色光相,與昔日說人天乘法所放之光異,故此次所顯示之光相意趣甚深。又此光相即前次所明之曼怛啰,不特一切世間所不能知,即出世之聲聞、緣覺、盡其尋伺度量亦不能知。汝等凡夫至到于彼岸者,凡夫不觀自心,不明了真心即是菩提,故常漂沒生死大海。諸菩薩如來因能觀 自心,能明了自心之全體大用,能了知直心即是菩提,所以能至于彼岸,亦能度眾生同到彼岸。三世如來至非無因緣者,十方三世一切諸佛所說之法,悉皆如是,所謂‘佛佛道同’。凡世間一切諸法,不是孤立而起,必皆有其因緣;今佛放此光明,亦非無緣者也。
戊三 悅眾會意
是諸眾會聞大士言,心懷踴躍,得未曾有。
法會大眾得聞獅子吼菩薩言,知此日如來放此金色光相乃有大因緣者,故會眾皆歡喜而踴躍也。
丁二 偈頌
戊一 贊佛
爾時、師子吼菩薩摩訶薩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敬禮天人大覺尊,恒沙福智皆圓滿,金光百福莊嚴相,發起眾生愛樂心,超過三界獨居尊,功德最勝無倫匹。普用神通自在力,隨所造業現其前,我以天眼觀世間,一切無有如佛者!希有金容如滿月,希有過于優曇華!無邊福智利群生,大光普照如千日,愚癡眾生長夜苦,蒙光所照悉皆除。我觀如來昔所行,親近供養無數佛,經歷僧祇無量劫,為眾生故趣菩提。常于生死苦海中,作大船師濟群品,演說甘露真凈法,令入無為解脫門。三僧祇劫度眾生,勤修八萬波羅密。因圓果滿成正覺,住壽凝然無去來。一一相好周法界,十方諸佛相皆然。甚深境界難思議,一切人天莫能測。諸佛體用無差別,如千燈照互增明,智慧如空無有邊,應物現形如水月。無邊法界常寂然,如如不動等虛空。如來清凈妙法身,自然具足恒沙德,周遍法界無窮盡,不生不滅無去來。法王常住妙法宮,法身光明靡不照。如來法性無掛礙,隨緣普應利群生,眾生各見在其前,為我宣說甘露法。隨心能滅諸煩惱,人天眾苦悉皆除。破有法王甚奇特,光明照耀如金山,為度眾生出世間,能然法炬破昏暗。眾生沒在生死海,輪回五趣無出期,善逝恒為妙法船,能截愛流超彼岸。大智方便不可量,恒與眾生無盡樂;能為世間大慈父,憐湣一切諸有情。如來出世甚難值,無數億劫時一現,譬如優曇妙瑞華,一切人天所希有,于無量劫時一現,睹佛出世亦同然。是諸眾生無福慧,恒處沉淪生死海,億劫不見諸如來,隨諸惡業恒受苦。我等無數百千劫,修四無量三解脫,今見大圣牟尼尊,猶如盲龜值浮木!愿于來世恒沙劫,念念不舍天人師,如影隨形不暫離,晝夜勤修于種智!惟愿世尊哀湣我,常令得見大慈尊,三業無倦常奉持,愿共眾生成正覺!
此贊佛中共二十一頌。從敬禮天人大覺尊,至功德最勝無倫匹之一頌半,是總明贊佛之功德。次、普用神通自在力,至一切無有如佛者之一頌,是贊佛之神通。次、希有金容如滿月,希有過于優曇華之半頌,是贊佛之相好。次、無邊福智利群生,至蒙光所照悉皆除之一頌,是贊佛之福德智慧如千日之普照,眾生蒙其福智之光,而愚癡昏暗悉除。次、我觀如來昔所行,至勤修八萬波羅密之兩頌半,是贊佛于往昔劫中行菩薩道,供養諸佛,度脫眾生,常宣清凈妙法勤修波羅密等。次、因圓果滿成正覺,至十方諸佛相皆然之一頌,是贊佛之果德。次、甚深境界難思議,至如如不動等虛空之二頌,是贊佛之體用。所謂諸佛所行之境界甚深微妙,非但一切人天所不能知,即聲聞緣覺菩薩亦不能知。而諸佛之體用悉皆等齊,無有差別,如一室千燈,其光互照互攝,而其智慧亦如法身之體性,遍滿虛空無有邊際。應機利物如月之普印于千江,雖如來之大用普應群機,然其無邊法界之法身體性,亦仍寂然不動,等同虛空,即所謂用而常寂如如不動也。次、如來清凈妙法身,至法身光明靡不照之一頌半,是贊佛之功德,明如來之一切功德無有窮盡,其法體上之光明,如日之舒光普被萬物,如來之法身光明亦復如是。然日猶有升沉不照之時,而如來之功德寶光,于恒恒時長長時無不普照。次、如來法性無掛礙,至為我宣說甘露法之一頌,是贊佛由法身體性無掛礙故,應機現物,說法利生,亦隨緣感,靡有不至。是故眾生各得領受如來之甘露法味,亦各見佛而現其前,如維摩經中所謂:‘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是也。次、隨心能滅諸煩惱,至能截愛流超彼岸之二頌半,贊佛之大悲拔苦,能除眾生昏暗。因眾生輪轉五趣生死無有出期,如來以微妙法船,令眾生超登彼岸,截斷生死之愛流。次、大智方便不可量,至憐湣一切諸有情之一頌,是贊佛之大慈與樂,善能觀 眾生而與以無量之樂者,如世間之慈父愛念其子然。次、如來出世甚難值,至猶如盲龜值浮木之三頌半,是贊佛之出興于世,甚難值遇,如優缽羅華于無量時偶爾現之,而佛之出興于世,亦復如是。然不特眾生長沒生死受諸苦果,不能值遇如來,即今我等于無量劫前勤修慈、悲、喜,舍之四無量心與空、無愿、無相之種種解脫法門,而得見如來,亦如盲龜值遇浮木。盲龜是瞎眼之龜,因無眼故不能見物,以無眼之龜于洋洋大海之中能值遇浮木,豈非甚難之事耶?今眾生之汨沒生死大海能得遇如來,亦復如是。次、愿于來世恒沙劫,至愿共眾生成正覺之二頌,是贊佛有如上之種種功德,能潤育群生,故我等今日于佛陀之前,發弘誓愿,愿生生世世常得見佛,與佛恒不舍離而修學佛道,以期與眾生共成正覺,如普賢大士之常隨佛學是也。
戊二 重頌
今者三界大導師,座上跏趺入三昧,獨處凝然空寂舍,身心不動如須彌,世間一切梵天魔,莫能警覺如來定。此界他方凡圣眾,悉知調御住于禪,廣設無邊微妙供,奉獻能仁最勝德。六欲諸天來供養,天華亂墜遍虛空,十善報應無價香,變化香云百寶色,遍覆人天無量眾,雨雜妙寶獻如來;香氣氛氳三寶前,百千妓樂臨空界,不鼓自鳴成妙曲,供養人中兩足尊。十八梵眾雨天華,及雨雜寶千萬種,梵摩尼珠妙瓔珞,眾寶嚴飾天妙衣,大寶華幢懸勝旛,持以供養牟尼尊。無色界天雨寶華,其華廣大如車輪,雨微細香滿世界,供養三昧難思議。龍王、修羅、人非人,奉獻所感珍妙寶,各以供養天中人,樂聞最勝菩提道。時薄伽梵大醫王,善治世界煩惱苦;師子頻伸三昧力,六種震動遍三千,以此覺悟諸有緣,于此無緣了不覺。隨彼人天應可度,見佛種種諸神通,瞻仰月面牟尼尊,以凈三業皆云集。如來能以無緣慈,饒益眾生成勝德。胸臆放此大光明,名諸菩薩不退轉。如無盡時七日現,熾然照曜放千光,世間所有諸光明,不及一佛毛孔光;無量無礙大神光。遍照十方諸佛剎,如來福智皆圓滿,所放神光亦無比,其光赫弈如金色,遍照十方諸國土。大圣金光影中現,悉見世間諸色像,三千大千諸世界,所有一切諸山王,四寶所成妙高山,雪山、香山、七金山,目真鄰陀、彌樓山,大鐵圍山、小山等,大海、江、河及浴池,無數百億四大洲,日、月、星、辰眾寶宮,天宮、龍宮、諸神宮,國邑、王宮、諸聚落,如是光中悉顯現。又現如來往昔因,積功累德求佛道:如來昔在尸毗國,會居尊位作人王,國界珍寶皆充盈,常以正法化于世,慈悲喜舍恒無倦,能舍難舍趣菩提。割身救鴿嘗無悔,深心悲湣救眾生。時佛往昔在凡夫,入于雪山求佛道,攝心勇猛勤精進,為求半偈舍全身;以求正法因緣故,十二劫超生死苦。昔為摩納仙人時,布發供養然燈佛,以是精進因緣故,八劫超于生死海。昔為薩埵王子時,舍所愛身投餓虎,自利利他因緣故,十一劫超生死因。流水長者大醫王,平等救護眾生故,濟魚各得生天上,天雨瓔珞來報恩。七日翹足贊如來,以精進故超九劫。昔為六牙白象王,其牙殊妙無能比,舍身命故投獵者,求佛無上大菩提。或作圓滿福智王,施眼精進求佛道。又作金色大鹿王,舍身精進求佛道。為迦尸國慈力王,全身施與五夜叉。又作大國莊嚴王,以妻子施無吝惜。或為最上身菩薩,頭目髓腦施眾生,如是菩薩行慈悲,皆愿求證菩提道。佛昔曾作轉輪王,四洲珍寶皆充滿,其足千子諸眷屬,十善化人百千劫,國土安隱如天宮,受五欲樂無窮盡。時彼輪王覺自身,及以世間不牢固,無想諸天八萬歲,福盡還歸諸惡道;猶如夢幻與泡影,亦如朝露及電光。了達三界如火宅,八苦充滿難可出,未得解脫超彼岸,誰有智者樂輪回?唯有出世如來身,不生不滅常安樂。如是難行菩薩行,一切悉現金光內。又此光中現八塔,皆是眾生良福田:凈飯王宮生處塔,菩提樹下成佛塔,鹿野園中法輪塔,給孤獨園名稱塔,曲女城邊寶階塔。耆阇崛山般若塔,庵羅衛林維摩塔,娑羅林中圓寂塔。如是世尊八寶塔,諸天龍神常供養,金剛密跡、四天王,晝夜護持恒不離。若造八塔而供養,現身福壽自延長,增長智慧眾所尊,世出世愿皆圓滿。若人禮拜及心念,如是八塔不思議,二人獲福等無差,速證無上菩提道。如是三世利益事,于此光中無不見。十方佛土諸菩薩,神通游戲眾靈仙,萬億國土轉輪王,尋此光明普云集,各以神力來供養,雨如意寶奉慈尊。諸天妓樂百千種,不鼓自然出妙音,天華亂墜滿虛空,眾香普薰于大會,寶幢無數諸瓔珞,持以供養人中尊。
此重頌之中,共有四十三頌半,乃重頌前發起序與略頌證信序之二科文。蓋重頌者,略有二義:一者、因前之長行系結經所序,會眾未聞,故今獅子吼菩薩即事頌出。二者、因頌簡略而易受持,故有重頌之必需。此科之文義,前已廣明,今可再略明其大概。初、今者三界大導師,至莫能警覺如來定之一頌半,是明佛之處眾入定,結跏趺坐,身心如須彌之安隱,非世間一切魔梵所能警覺,即是頌前‘發起序’中‘如來現相’中入定名‘心瓔珞寶莊嚴王三昧’之文。次、此界他方凡圣眾,至樂聞最勝菩提道之七頌,即是頌前如來示相中諸天興供之一段。此中初頌是總明此界他方一切凡圣之興供養,次二頌半是頌六欲諸天之興供養,次一頌半是頌色界天之興供養,次二頌是頌無色界天之興供養。然此諸眾來此廣興供養者,要皆樂聞最勝菩薩道而來者也。次、時薄伽梵大醫王,至饒益眾生成勝德之三頌,是頌前世尊從‘心瓔珞寶莊嚴王三昧’起,而復入于‘師子奮迅三昧’現大神通,令此大千世界六種震動之文,即現通益物者是也。次、胸臆放此大光明,至遍照十方諸國土之三頌,即是頌前‘放光現相’中‘胸間放光’之一段,此頌較前長行意義稍廣。次、大圣金光顯現中,至如是光中悉顯現之三頌半,即是前‘光中現相’而顯現大千世界之一段。次、又現如來往昔因,至一切悉現金光內之十六頌半,即是頌前‘本生行相’,過去劫中,行菩薩道修六度萬行種種法門之相。此中所謂無想諸天八萬歲者,‘無想’有二:一、是色界天中之無想天,二、是無色界天中之非非想處天;此中應是無色界中之非非想天也。八萬歲,應即八萬大劫。次、又此光中現八塔,至于此光中無不見之六頌,即是頌前‘本生行相’中如來放光現建立八塔供養之一段。但前長行中如來所放光明中現有如來現世八相成佛之文,今此頌中略而未頌。次、十方佛土諸菩薩,至持以供養人中尊之三頌,即是略頌前證信序中,‘同聞諸眾’睹佛光明應皆云集,而興供養等事。
戊三 請法
微妙伽陀贊如來,善哉能入于三昧,現不思議大神力,調伏難化諸有情。惟愿世尊從定起,為諸眾生轉法輪,永斷一切諸煩惱,令住無住大涅槃!如我等類心清凈,從萬億國來聽法,以三昧力常諦觀,于我微供哀納受!能施所施及施物,于三世中無所得,我等安住最勝心,供養一切十方佛”。
請法者,即是請佛轉法輪。因前初段頌中,既已稱贊如來之一切功德,又于次段頌中復為宣示如來光中所現之相,故最后應請佛轉法輪而度苦惱眾生。此中有四頌,大意說:今我獅子吼以微妙伽陀頌贊嘆如來,既贊嘆已,還要望世尊速從定起,而與眾生轉大法輪,令其斷諸煩惱,住于無住之大涅槃。亦如我獅子吼等心性之清凈,無諸染污之法。我等今從萬億佛國土而來,聽受如來之教法,并望世尊以三昧力而諦省觀 哀納攝受我等之希微供養。我等雖供養于佛,而不著于能所施之人及施物,于三世之中悉皆無所得,所謂三輪體空是也。然不特供養此土如來,即十方如來我等亦恒安住最勝之心而修供養。
此中所謂轉法輪者,不同于世間外道邪教所說。佛所說之轉法輪,即明佛陀于無量劫中積功累德,得無上覺,依其所證如如之理,方便施設而轉導一切眾生,令其斷除煩惱得大菩提,而再轉導未來,如是展轉 導無有窮盡,故名轉法輪也。又此中所謂無住大涅槃者,涅槃此云圓寂,即是圓滿寂靜義。此有四種:一、‘自性涅槃’,即是離去分別之真如實性,此 涅槃,在佛陀與菩薩二乘乃至一切眾生,悉皆具有,但眾生雖具有此涅槃,然未證得,故不能得受用;二乘菩薩雖有未圓;唯佛究竟清凈。二、‘有余依涅槃’,即是斷除煩惱障盡,證得生空真如,二乘所依之五根身苦依尚未除滅,如來之非苦依根身永不斷滅,故名有余依涅槃。三、‘無余依涅槃’,即二乘滅去所依之根身,而無有余根身所依,如來亦一切苦依皆盡也。此二唯三乘極果有之。四、‘無住處涅槃’,此涅槃是斷除煩惱所知二障,證得生空法空之二空真如,不同于前二乘共得之二種涅槃,唯除去煩惱障之一部,及唯證得生空真如。今佛陀與菩薩不特斷除煩惱障,且亦斷除所知障,不特證到生空真如,且亦證得法空真如;二乘雖斷除俱生我執,而俱生法執未除,故于法空之智未能明晰,所以于生死而生畏懼,于涅槃而生欣幸。不知‘生死即涅槃,煩惱即菩提’之中道妙理,故其入涅槃之心至切,修因時期短促而所得之果位亦低下。佛陀與菩薩則不然,因斷除法執故,能于生死涅槃明確認識其一如而不二,不以生死為可厭,不以涅槃為可欣,即所謂生死涅槃無二無別。唯其如是,故雖處生死而不染于生死,雖大用繁興不住涅槃,而其體寂亦猶住于涅槃,此即名為‘無住處涅槃’──不住生死、涅槃故。要之、因菩薩與佛陀為欲利樂有情故,其大慈悲心亦盡未來際無有窮盡者也。此涅槃雖佛與菩薩皆具,然菩薩其德未圓,不名圓寂,唯佛陀三覺圓滿,萬德具足,始堪稱為無住大涅槃。上來,第一教起因緣分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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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太白山呈八指頭陀(丙午)
巍巍一太白,獨冠萬山雄!云壓金峨白,霞蒸玉幾紅; 松杉青掩映,巖石碧玲瓏。苦行感星宿,深林涌梵宮; 鐘聲流遠籟,花雨散遙空。大法宏臨濟,單傳繼少崧; 甬中稱佛地,宇內仰禪宗。棒喝誰能會,諸方拜下風。
游玲瓏巖
危峰插半空,巖石峙玲瓏;煙樹迷春洞,云林送晚鐘; 鹿鳴青巘外,猿嘯翠微中:一段天然境,優游興不窮。
雨后同八指頭陀作
雨過秋山凈,寒生夜月微;老禪從定起,渾欲著棉衣。
圓瑛禪兄由天童寄詠梅詩至和韻答之
寒月照禪床,清輝冷襲裳;溪聲流日夜,梅萼綻風霜; 未睹三分白,先聞一段香。禪心澹無著,消息露堂堂。
次八指頭陀聞江北水災韻
客自江北來,未言淚先垂,為述災荒狀,慘然異恒時。 斗金易斗粟,一粟一珠璣;眼看秋收至,聊以慰衷私。 波臣復為虐,橫流淹沒之;舍宅皆無存,飄泊失所棲。 一片渺茫里,四顧絕煙炊;哀哀懷中孩,號號向母啼, 哭聲震天地,死生悲別離!死者葬魚鱉,生者熬寒饑; 貿男并鬻女,博得升斗貲;隔日糧又盡,空腸轉若雷。 輾轉殞溝壑,誰為掩其尸?髑髏棄荒野,只供禽獸肥。 斯民亦何辜?上天胡不慈?我憫饑饉苦,欲化稻梁施! 嗟茲眾苦宅,滿目皆瘡痍,未能出三界,低徊空自悲!
山樓曉望
危樓插半空,倚眺最高峰,樹鎖朝煙碧,山含旭日紅。
松徑聞鐘
禪關五里植青松,遠寺朦朧薄霧封;獨有耳根無隔閡,又聞送到一聲鐘。
即 事
鳩喚庭前鵲噪林,問誰算得定陰晴?只看太白峰頭上,已積浮云數丈深。
入太白山口占
青松萬樹鎖禪關,迷徑樵夫入未還;修到白云知幾世,尋常出沒不離山。
度夏天童寺
入夏苦炎郁,安禪太白峰。懸崖千丈瀑,空谷一聲鐘。 靜夜宜明月,芳鄰是古松;尋源臨絕巘,洗缽一驚龍。
和昱山巖居韻(丁未)
深宵定起欲三更,獨坐蒲團對月明,最愛石窗虛不掩,清光寒映佛前燈。
和八指頭陀月夜泛太湖
乘興攜禪侶,扁舟泛太湖;潮痕平兩岸,水勢匯三吳; 月皓沙彌凈,風恬浪不粗;扣舷聊自詠,此樂世間無。
和圓瑛禪兄返閩韻
為感秋空雁字橫,十年游倦賦歸程;應憐聽慣他鄉語,反覺驚聞故土聲。 遨游不復計春秋,靜夜回思往事悠;贏得半肩詩卷返,甬江重取木杯浮。 兩岸蘆花照眼秋,孤猿長嘯韻悠悠,江楓搖落蘋蘩白,夜泊扁舟古渡頭。 海濤怒作涌崟巒,萬頃蒼茫眼界寬,鷺島虎溪名勝跡,詩痕披當畫圖看。
秋雨與昱山作
雕寥九月秋,惆悵霏霏雨;蕭瑟暮林寒,蓬茸荒草腐; 傷將佛日蒙,思揭魔云睹;耹彼滴無停,惱人心最苦。
重九登高與池蓮昱山同作
識得蒼狗幻,浮生誠如寄,忽忽光陰幾,童年耄易至。 春冬秋夏四,時時物景異,重陽今已蒞,佳節寧忍棄! 且為引朋類,躡屩破冥翠。霏霏寒葉墜,群山如醉睡; 搜尋窮幽邃,空谷驚魑魅。行行巖岫次,各契煙霞志; 嗟彼役名利,辜負逍遙地。
讀憨山夢游集
寒月一輪天外墮,等閑把斷死生條,混融法界空諸有,教義禪宗一杖挑。
足成古句二首
遁世翛然脫俗塵,優游惟與水云親。心虛不慕朝中貴,道大寧憂缽內貧! 千里關山兩芒屐,半瓢風月一閑身;(古句)于徐自適煙霞性,往返天臺雁宕頻。 汗漫九垓上,踽踽已忘秋。一缽千家飯,孤身萬里游。 (古句)裁云持衲補,渡海取杯浮。了卻看山愿,天涯足跡周。
秋杪書懷
竹愈清臞人愈瘦,吟魂憔悴詩難就;階砌寒蛩劇可憐,嗚咽猶自鳴宵晝。 憶昔艷春候,芳草成茵鋪錦繡; 炎炎盛夏時,手摘芙蕖香滿袖,秋來靈巖攀,古桂野菊開巖岫; 而今一一凋零盡,回首不禁生感嘆!
忽聞山鬼在旁揶揄笑,嗤君徒探三藏妙,幻境尚未知,焉能窺玄奧? 不見云:萬法咸從妄識熏,變成種種顛倒相,陰陽遷流寒暑分, 一切形聲無非自心之影響,是以譬之干城兼鏡象, 達者于此不追想。 吾聞其言確且切,冷地回思思亦絕,吁嗟乎! 物理榮與枯,心外原是無;迷頭認影枉為境界風所驅。 莫更道木樨秋香,芙蓉冬妍!請觀天上月,今年何減昔年圓?
自題小影
十分相似幻耶真?普印千江月一輪。我不是渠渠即我,身離于影影同身。 幾時剃染成僧相?何處丹青著色塵?萬法了知皆意象,不妨呼作假名人。
和圓瑛兄閩海舟次韻
偏覺月光今夜清,披襟小立嫩寒生。參差兩岸荻蘆白,灼爍一江星斗明; 笛里離愁吹不盡,舟中淺睡夢難成。每逢客路頻思返,返得家鄉更悄情。
讀六祖壇經
漫道盧能不識丁,壇經最著祖門庭,講堂妙釋風幡諍,終古光輝麗日星。
寄陸鎮亭翰林用圓瑛兄韻
欣從箋錦挹清光,綺似云霞冷似霜;儒雅風流近寥落,唯公詩卷發奇香! 筆管城髡硯積灰,吟懷今被好詩催;學他賈島騎驢背,一手為敲一手推。
偶 成
灰飛葭管又將春,學道依稀未識真;唯佛能知因念佛,無塵可出始超塵。 夢中悟夢重迷夢,身外非身恰是身;漸已當前無一物,白云空翠冷相親。 各有蒼蒼一塊天,青巖冷抱白云眠;浮華我不懷榮辱,明月何須計缺圓! 山里尋山山合笑,影中顧影影相憐;虛空突出金剛眼,覺后空空無大千。
曉 行
出門猶自問西東,笑我無端入路中,隔岸蘆花飛欲盡,朝霞引著一輪紅。
初晴即景
浮云散盡見峰巒,暖坐蒲團任意觀,竹翠松青無限景,誰能收拾上毫端!
冬暮舟過九折巖
一舸沖波上,行經九折巖;篙頭三尺濕,峰髻一輪銜。 微韻生寒溜,斜風橫片帆;蒹葭盈兩岸,望似白云緘。
舟中莫夜
滴殘更漏夢闌珊,兩岸烏啼入耳酸;起看繁霜白蓬背,冷冷水逼一燈寒。
舟過汶溪
野航過我此三回,已是薰風欲放梅;文種宅知何處是?武陵溪色費疑猜。 一灣水入山中去,兩岸山移水底來;轉憶前番秋夜好,蘆花映著月明開。
清溪晚眺
山臞皆露骨,水冷欲生皮;叉手風前立,婆娑戰不支。
和云泉慨世詩(戊申)
世亂乘桴浮海游,幾年鴻爪九垓周。臨風一灑憂時淚,吐氣將為澤國湫; 寶劍騰輝無限意,金甌欲缺不勝愁;圖南未展垂天翼,惆悵茫茫五大洲!
即 事
今早雨還今晚晴,涼階唧唧亂蟲聲,秋云淡白山青紫,且坐溪頭看月生。
舟中即景
獵獵風聲兩岸蘆,碧溪清淺一舟孤,斜陽影里楓千樹,半幅秋山好畫圖。
聞 蛩
寒月一窗初有光,孤燈冷對坐昏黃,短吟長嘯總無賴,愁聽秋蛩鳴兩廊。
深 夜
獨坐寒宵盡,寒宵忽已深,一燈冷相對,惆悵去來今。
秋 曉
簌簌風生北,曈曈日出東,空庭聞木落,秋老寂寥中。
送 別
大江秋老雨絲絲,偏是別離逢此時!看到渺茫云水闊,征帆幾片順風吹。
中 秋
一生能有幾中秋!應對月明捐盡愁;數點殘云斷不續,碧天無際望悠悠。
答惠敏
望斷吳山一發青,詩筒遙寄若為情;教人最是銷魂處,寒雁月明三兩聲。
秋菊和僧度韻
但向霜籬敦晚節,不同桃李斗容姿;后雕豈獨推松柏,木落林空乍放時。
游虎丘與吳中友人同作
踏遍山隈又水隈,梅應笑我鶴應猜。虛空世界渾無住,領袖文章不易才。 天女散花何處室?生公點石此間臺。而今一覺繁華夢,慘澹斜陽照古槐。
寓甬江東用前韻答吳中諸友
遁跡安然不自猜,禪關近筑甬江隈,遙望日落登高閣,為看潮生獨上臺。 唯是我人能愛我,是真才子解憐才;得君俊逸清新句,月下沉吟倚古槐。
偕惠敏善亮游雞鳴寺(己酉)
春風弄衣袂,得得一登臨,龍種欲何覓,雞鳴且共尋。 臺城一悲古,世界幾回今;不見月湖月,惟聞流水音。
掃葉樓題壁
莽莽神州此一樓,憑欄須是最高頭。三山隱約窺天外,萬里蒼茫入眼悠; 牛斗已無王氣射,禹疇空有亂云浮。登臨恍讀傷心史,遙對莫愁無限愁!
秋江晚眺
江上一為眺,江干爭渡喧;日沉帆倒影,潮落岸留痕; 楓老丹霞映,波晴白雪翻。薄寒憶歸去,燈火見前村。
壽八指頭陀六十
幾經吟座拜翩翩,染得衣香久更鮮。黃面老今年六十,白毫光滿界三千, 偶從禪意得詩趣,不住中流況兩邊!八指名成壽無極,恒河沙數未能詮!
清溪曉坐(庚戌)
一片迷離斷后魂,可憐欲覓已無痕;心香縷縷難為價,識浪微微別有源。 度世偏宜成石佛,前身應是侍祇園。根塵恰似空華歇,獨向清溪聽曉猿。
偕棲云由滬赴粵舟次
九死癡魂還作夢,一生知己不多人(借句)。豈無大澤名山隱?何事輕塵軟浪親! 幻海飄蓬余結習,亂云籠月見精神。赍將萬斛明珠淚,槁立斜陽獨笑顰。
長壽寺為羊城巨剎今沒為市廛遺趾猶有可辨賦此志感
可憐煙綠塵紅市,舊是談空說有場;長壽不堪成短命,幾回經此涕淋浪!
羊城光孝寺六祖發塔及風幡堂在焉今大半淪為茶酒之肆愴然有作
風幡非動鏡非臺,一物都無是本來;五葉靈花開已萎,誰能培此舊根荄?
贈 別
悠悠一遙別,落落兩無言;不向江干送,怕聞江上猿。
和毋楚愚金陵懷古
不堪回首大江東,霸業空余氣尚雄;千古廢興歸野哭,九州吹息盡雌風。 腥膻未許靈波滌,天地終遭毒霧蒙;一片河山殘照里,好看無奈不禁紅!
白云山能仁寺小憩
花木蔚然處,禪房空氣清。閑閑疏影動,脈脈嫩香生; 彌喜嵐光凈,微聞流水聲。此間信幽絕,小憩足怡情。
安期巖聽雨
微雨蒙蒙濕石樓,坐聽巖溜泣神州;無端百感茫茫集,苦語哀思不自休。
登白云寺樓題壁
一樓大有蒼茫意,萬樹高參蔚藍天;此是白云最深處,狂吟驚起老僧眠。
和哭庵居士見贈原韻二首
太虛如太虛,那怕白云掩?太虛如太虛,豈畏紅塵染? 青山宜白云,重重為之掩;紅塵飛不到,何處得相染?
隨易哭庵汪澹寧盛芰舲金芝軒周檢齋張伯純于明若諸公游鄭仙巖
再疊前韻
青山遙相映,白云低相掩;行過巖縫間,衣上蒼苔染。
登鶴舒臺
一自成仙去,名山鶴有臺。白云迎客掩,丹桂傍巖開; 鑄此靈奇境,應窮造化才。一亭秋寂寂,煮茗共傾杯。
戴君藹天為卜葬地至雙溪賦贈
粵海仰喬木,空山幸識荊!林楸奇氣郁,叢桂妙香迎; 清淺雙溪水,潺湲萬古聲。斜陽澹秋草,何處卜佳城?
歸雙溪寺
鵑泣山中月,龍蟠天上池;游當秋寂寂,歸合夜遲遲, 巖石坐忘世,溪云吟入詩;寒蛩苦嗚咽,應亦為悲時。
和秋澄重宿雙溪寺韻
翛然重向此徘徊,詩興游懷兩未頹。溪水潺湲流似故,山林蔥郁氣佳哉! 百年陳夢三生石,一片斜陽萬古懷;料得秋風憑眺里,白云黃葉總成堆。
宿景泰寺(智藥三藏開山)
如此長風未可乘,只宜高臥白云層;霜鐘韻破深宵夢,石壁光生古佛燈; 曉色寒凝千疊翠,月明曾照六朝僧。他年縱有盧行者,手植菩提愧未能。
盧祖梅庵
不見梅花影,蕭蕭葉落亭;鳥歸飛更疾,山睡看還青; 宿雨欺殘菊,靈風度古馨;袈裟一角地,四顧獨惺惺。
舟過羚羊峽
峽入羚羊若管窺,舟吞摩竭費猜疑。平平過去初無險,細細端詳亦大奇。 兩岸芙蓉青綽約,一江緗綺碧參差。看山要有看山眼,徹骨還須不損皮。
鼎湖蓮洞
窈窕蓮花洞,溪聲靜里聽。峰晴云暮白,地暖草冬青; 積翠侵衣冷,回飆帶虎腥。憑欄默然坐,無語對山靈。
白云山講經(辛亥)
漸到云深處,微溫靄曉暾;峰高積寒翠,松老露奇根。 色相皆空相,無門即是門;鐘聲生滅里,溪水自潺湲。
安期巖訪梅
向陽才見數枝開,便把春光漏泄來,得氣獨先天地物,托根深在水云隈。 冰饑玉骨花魂瘦,冷月尖風鶴夢回。忽憶西湖林處士,吟肩寒聳幾低徊。
慰盛侯季瑩哭弟
不堪交臂已非故,可奈回頭歲又新!容易光陰客中過,最難兄弟老相親! 尋常啼笑紛哀樂,漸覺悲歡隔夢塵;且共忘情游物外,眼前惜取白云春。
邀汪公莘伯游白云山疊前韻
桂香猶記染衣巾,又見寒梅照眼新。高士倦拋青史臥,野人閑與白云親, 乾坤夢里驚棋局,涕淚樽前灑麴塵;溪上好花開恰半,且來同賞早遲春。
答僧度感懷
翩翩散去憐飛鳥,落落相看惜曉星;閑狎白鷗忘歲月,遙觀紅日浴滄溟。 無心石女春難動,入夢金仙睡欲醒;莫向色聲邊上覓,性天風月本無形。
明月閑敘
瘦月緣山上,寒蛩伏草鳴,暗香窗外滿,虛白室中生; 坐久衣微冷,談深語倍清,輕風颯然至,天籟雜吟聲。
摩星嶺晚眺
萬仞峰巔獨嘯吟,余音散入海潮音。寸心漸共孤云遠,只手舒援大陸沉。 陌上人都歸日落,天涯客不畏風侵。班班點點翔空際,莫辨山禽與水禽。
春日漫興答哲跡
夕陽紅褪近黃昏,遠遠青山淡淡痕;細草芊綿霽春色,和風駘蕩養花魂。 臨流漫動匿王感,聽鳥休因望帝冤;閑恨閑愁自朝暮,暫能歡樂且忘言。
贈濠隱七律五古各一首
溪聲落落無今古,山色悠悠自舊新;蒙叟道窮天地閟,坡公心與物民親。 精魂各有三生石,世界誰憐一聚塵!獨抱杞憂濠上隱,渾忘花月滿簾春。 粵山繞珠江,碧螺纏銀練,映作琉璃色,畫出芙蓉面。玲瓏安期巖, 莽蒼越王甸,鶴舒昔曾登,雙溪乍相見,分明舊精魂,重向石上現。 吟心與禪心,渾然成一片;秋高又春深,往來愿忘倦!
偶成柬冰弦
乾坤白茫茫,古今青蒙蒙,光明聚千里,風云舞萬能。 艷艷熒熒春桃李,凄凄清清秋芙蓉,黑自為烏白為鵠,曲自為棘直為松; 平等社會一群蟻,專制帝國一窠蜂;經綸世界憐巧蛛,肥遁皋澤悲寒蛩。 物各有知能,物各有蔽封,腕上慧劍皆現成,羅網重重當決沖。
速梁節庵江霞公游白云山
乾坤可愛是仙才,澗畔青蒲掩綠苔;三島十洲渺何處?蓮花臺對鶴舒臺。 山上白云輕似絮,溪邊青草凈如茵,春光不獨晴時好,細雨微風亦可人。 疊嶂層巒澹碧環,滿山花正半開間,十分春色全留住,寄語坡公且往還!
讀哭庵丁戊集和醇韻二首
四海名花釀酒醇,修羅一飲醉千春。冷云盡化纏綿雨,酣夢偏多涕淚人。 山外溪流有清濁,瓶中粟米雜新陳。支離破碎逢今日,欲率天民作地民。
乾坤一榼酒清醇,萬古千今醉里春。卓爾立時渾有物,塊然忘后更無人。 風云日月天仍麗,禮樂詩書跡盡陳;滄海桑田經百變,應憐猶是葛天民。
春曉雨晴
萬壑煙嵐靄曉窗,四山晴黛鎖珠江,微風吹縐池塘水,脈脈春寒未易降。 樹樹葉藏啼鳥綠,山山花放杜鵑紅;白云不鎖東西路,付與游人自在通。
贈雁峰柏師
造化洪爐多神奇,不拘一格鑄人才,擎頭戴角英靈漢,法界游戲時往來。 天上群星拱北極,山川佳氣匯南臺,七十二峰各雄杰,雁峰實為五峰魁。 聞道雁峰壽佛寺,異跡尤稱世所稀。壽佛乃是彬州產,一登衡霍心地開, 自性寶藏用不竭,神功圣德般般齊。一旦因緣時節至,潛輝幽光揚太微, 金剛倒作金剛垞,楖標橫擔頭不回。東州全州無定蹤,彼岸此岸兩俱離, 一去全州尤奇絕,河流能塞山能移!消息悠悠迄今日,五百再來應符期。 乃有柏公天人師,生稟巖巖超世姿,唯茲法運浸衰日,披裟笑挽頹波頹。 重為山靈增顏色,紀物志事征歌詩,興懷前賢啟后賢,恢恢鴻業振古垂!
和柏公原韻
壽佛宗風自一家,名山勝事總堪夸!月臺望塔玲瓏遠,煙雨彌空罨?罒畫遮; 春滿瀟湘長青草,日生滄海吐紅霞。衡峰七二饒佳趣,宛似芙蓉朵朵花。
次易實甫昌華小榭題壁韻
破浪乘風百粵游,白云深處小勾留;廿年塵世愁無限,此日新愁倍舊愁。 高山流水吟長短,紅日白云空去來,貿貿一春無好意,歡顏暫為讀書開。 酒人顏色半紅酡,大野高原夕照多,如此江山且歌哭,料應無奈落花何!
讀屈賈列傳
天生天殺大難才,珠璧相投竟見猜!灑盡傷今懷古淚,后人還為后人哀。 我畏多才甚不才,不才能免世驚猜,靈均滅沒長沙夭,造物生才大可哀!
雜 感
孤懷欲伴蒼松老,舉世唯宜白眼看;占得湖山供嘯傲,瓦甃不易水晶盤。 書劍聚成千古淚,英雄都化兩間塵。從今刪卻閑愁恨,臥看荒荒大陸淪。 孤吟斷送春三月,萬事都歸夢一場;護取璧間雙寶劍,休教黑夜露光芒。 月影波光兩不侵,五湖煙水寄閑吟,松魂鶴夢渾無著,剩有悠悠獨往心。
答鄧爾雅
日月拋人急,風云入世深,江河空浩渺,山岳自??嵚。 佛性不生滅,英雄幾古今!為憐天亦老,應有杞憂心。
游海幢寺
法幢何峻偉?高出海云顛。雨滴林間翠,晴凝江上煙; 奔騰慕龍象,飛躍羨魚鳶。太息成寥落,人天兩黯然!
移居江西別墅
數級石通仙館閣,一泓泉擬小蓬瀛,斜風急雨初晴后,坐納新涼水上亭。
笑似焦鷯占一枝,大難身世費支持;只憐得共神仙住,苦雨凄風也自宜。
漫 感
微風細雨釀余寒,花落春歸路未干;偶共片云江上駐,最宜圓日海中看。 浮生歲月蹉跎易,如此乾坤進退難!寄語魯人休也便,一般蕉鹿夢須殘。
月夜不寐疊前韻寄汪公篤甫
雨時猶帶一分寒,炎夏方長未易殘。遠客偏多愁里感,故鄉只在夢中看! 年來卻為嚶嚀誤,此際真成去住難。別有憂思眠不穩,非關月影上闌干。 人間溽暑又嚴寒,易葛移裘總覺難。劍作龍吟亦徒爾,夢如螺旋未能殘。 一天星斗明明見,滿地胭脂默默看;萬種愁懷誰遣得,曉猿啼徹大江干!
題景吾所作屈原澤畔行吟圖
蕭瑟湘波憔悴人,焄蒿凄愴二千春,由來造化難天問,何事哀吟嘆不辰! 浮生宜狷亦宜狂,怕讀離騷末后章;澤畔于今復何有!秋風衰草澹斜陽。
崖門吊古用陳獨漉原韻
斜風橫雨不勝吹,沉碎河山萬古悲。喬木蟠龍思故土,落花啼鳥愴空祠; 甘心銜石同精衛,忍死餐薇孰伯夷!夜夜怒濤驚拍岸,停舟垂淚獨尋碑。
粵友言別
說別真成別,言歸今始歸。無端來復去,不識是耶非! 歲月身如擲,風云手懶揮;千峰萬峰頂,長嘯一沾衣。
普陀懷馮君木居士和原韻
平生弈弈飛動意,欲決滄海回橫流;忽逢慷慨悲歌士,各有沉淪破碎憂。 力弱難援天下溺,心孤遑恤眾人仇。別來思子不可見,望斷蒼茫云盡頭!
般若精舍與湛庵昱山同作
不入塵勞境不融,圣賢仙佛一般空。高天廣地微茫里,萬古千今夢幻中; 心鏡虛明非拒物,耳根圓徹不妨聾。欲憑海水為喉舌,吐抱傾懷一折衷。
功到洪爐點雪融,矯然鸞鳳翅摩空!青山不逐浮云變,群象虛涵碧海中。 如此波濤喧宇宙,要憑霹靂振頑聾!慧光不返娑婆照,誰慰殷殷古佛衷!
酬印光法師
日月回互照,虛空映還掩,有時風浪浪,有時云黯黯; 萬象恣妍丑,當處絕塵點;雖有春秋筆,亦難施褒貶。 余霞散成綺,虛空忽縇染,恰恰紅塵漠,恰恰青天湛, 悠然出岫云,無心自舒斂。泰山未嘗增,秋毫未嘗減。
聞錫麟了公述因
佛身集無盡,證入法華禪;聞性聲常住,靈山會儼然。 彌陀離念得,極樂自心圓;何必破顏笑!袈裟夸獨傳。
續昱山千步沙晚眺詩七韻
夏日攜知己,行行千步沙。涼飔動衣角,人影落濤花,此樂真無極! 山高水更賒。奇峰疑疊浪,松老布重杈;境勝渾忘俗,泉清可煮茶。 梵宮疑遠翠,綠樹映流霞;遙指濃陰處,疏鐘古佛家。 日臨波似錦,風到水如紗。叢柏參天立,林楸夾道遮。 (昱山)忘情狎鷗鳥,杜口擬毗耶,不識青牛氣,羞乘白鹿車。 為天憂老大,與海斗豪奢。神理薪傳火,玄機兔脫罝。 江山恣游眺,瓶缽足生涯。漫索枯腸句,當彈卻手琶。 遲遲一來去,歸路夕陽斜。
寓錫麟禪院自題所居樓曰萬綠軒系之以詩
萬綠悠揚翠靄空,嫩黃幾上列群峰;陰濃晝靜渾無事,抱膝長吟樂此中。 蔥籠佳氣裊晴空,深碧池塘淺黛峰,月滿簾櫳花滿樹,此身疑在翠屏中。
次韻答黃鵠山人
數載愁顏一旦開,千年重見遠公才。堂皇幾坐菩提樹,談笑曾登般若臺; 高蹈還殷入廛愿,前身應是凈居來!自慚羽弱飛無力,洙泗頹波挽未回。(昔憨山以曹溪喻洙泗) 入廛垂手幾秋春,閱世雙眸久更新。諸佛不離生死際,滿街都是圣賢人。 六傳正法只衣缽,
百丈清規及米薪。應是蓮花淤泥里,在塵不染倍情真。 未能相喻不言言,默爾潛消萬劫冤;舉世方隨云變幻,幾人深見道根源! 微茫淺霧籠新月,黯澹斜陽照古原;禍極天心猶未悔,沉沉大陸待誰援! 中原破碎復支離,不幸人生值此時!靈運中年感哀樂,東坡老筆雜歡悲。 陰成綠葉嗟無及,絲盡春蠶不自知;猿鶴沙蟲憑變化,伴君黃鵠且吟詩。
招寶山望海
海天此雄鎮,風浪拍山高,浩蕩一樓古,登臨萬慮拋。 巒光橫戶牖,云影臥波濤;脈脈斜陽里,微聞鐘磬敲。
太白頌八指
德本多生植,禪風一世高;性須緣起盡,心肯有情拋; 愿力超儕輩,慈懷靖怒濤。高吟起沉寂,松下細推敲。
寓愛儷圓與白慧同作
南風慍解百憂襟,品石評花喜莫禁。濁世不期逢凈土,塵中何幸獲知心! 清游細賞名園勝,小住同為擊缽吟。無限情懷誰遣得,空山流水怕聞琴。 林泉只合滌煩襟,何事臨風悲不禁!萬樹蟬聲身世感,一園秋色古今心。 詩成白璧難為價,腸斷青山獨苦吟。邈矣中郎不復見,誰從焦尾識奇琴! 碧沼青林愜素襟,孤懷渺渺意何禁!江山不盡蒼生淚,巖壑彌傷赤子心。 荷蓋瀟瀟來夜雨,桐陰寂寂寄秋吟;乾坤落寞人天老,入世當彈霹靂琴。 涕淚縱橫百衲襟,英雄氣沮最難禁!不存佛見況生見?強說禪心勝俠心。 檐溜有聲添客感,松濤無限作龍吟。成虧何與漆園事,苦為昭文論鼓琴。
愛儷園閑步
竹猗猗外草茸茸,水榭風樓幾疊重;更喜清音慰寥寂,蟬聲濃似樹陰濃。
愛儷園贈別白慧
竹木參差路易迷,柳依依外草萋萋。逢君卻喜秋風健,似我真宜陋巷棲。 玄理偶于無得得,物論須是不齊齊。天涯異日重回首,應憶輕鴻爪雪泥。
贈小隱(即烏目山僧宗仰)
萬卷圖書萬疊山,抗心千古絕援攀;人天各有蒼茫感,凄斷秋聲暮色間。 風云出入未蒼顏,壯志曾窺豹一斑;懷抱古今誰盡得,南陽高臥自閑閑。
天童秋晴晚步
秋蒼暮翠掠衣寒,滿地蟲聲各楚酸,積雨新晴云尚亂,石橋小立聽飛湍。
隨侍天童八指和尚將有聯全國佛徒北請護教之行
秋雨初晴佳氣增,松陰三里侍陪曾。攜將太白山頭月,要續玄黃佛性燈; 法運能回憑大愿,楓宸得達幸中興!澄清局定歸來日,高臥青云第幾層。
重至西方寺贈昱山
往返何憧憧?離合何匆匆?等閑一為別,等閑又相逢。 憶曾與子此閱經,聯吟夜守孤燈青,那堪南北東西后,缽囊書篋仍飄零! 幾年嬴得發種種,胸翅復刺愧且悚,德未加修業未進,此外寧足較輕重!
坐破蒲團浪費草,研窮三藏空數寶,骯臟人寰潦倒頻,人心何心猶羨早? 惟君皭然出塵滓,物外逍遙清且奇,碧梧玉溪高士魂,寒松瘦竹幽人姿! 相向話舊兩繾綣,不覺夕陽紅一線;楓林遙映疑桃花,疑及桃花羞人面。 吁嗟乎!虛空奚故有天地?天地生人復何意?孰主張是孰綱維?顛之倒之毋乃戲!
贈湛庵歸普陀
又泛輕舟去水汀,秋風聚散悵浮萍!林巒薄暮煙微紫,蟋蟀征宵草尚青; 海國應憐人窈窕,天涯怕看月娉婷。此行遮莫增離思,珍重黃花晚節馨!
重游慈邑觀音寺
林巒卻喜此幽深,兩度來游興不禁。萬木蕭森余態好,九秋風雨峭寒侵。 遙聞漢水繁生殺,(乍聞武昌起義)只盼中原早起沉。笑我人天忘管帶,隱山未解辨薇吟。
秋夜對月
蟾光澹澹抹闌干,風露凄清秋水寒;獨木趙州橋一座,度驢容易度人難。
秋 菊
木葉下茫茫,秋籬菊始黃。孤標傲群卉,勁節耐繁霜; 桃李羞同艷,芳菲冷自香;西風颯寒袂,幽賞又殘陽。
懷澹寧道丈(傳聞棄官入羅浮)
寂歷幽扉鎮日扃,天痕薄暮壓檐青;三杯白酒忘身世,一卷黃庭養性靈; 秋月滿軒吟菊頌,春風半席檢茶經。(借聯)料應太息人間世,自鼓瑤琴只自聽!
同錫麟了公報恩自公訪赭山心愷長老
古寺禪林曲徑通,偶隨飛錫入云中,松篁薄暮深深翠,木葉經秋澹澹紅。 倍覺山明兼水秀,轉因天巧施人工。品題不少名流筆,高曠遙追懷葛風。 鐘聲悠邈隔林通,寺在深蒼密翠中。水自土中流出赭,霞飛天末晚來紅。 人間此地高禪隱,海內同稱書法工。鳥語啁啾雜清梵,匡廬蓮社有遺風。
養痾寧波觀音寺
遍覓身相不可得,知誰痛癢養誰痾?四蛇忽爾爭專制,一篋騷然失共和。 我佛多情談般若,眾生不覺病維摩;觀音枉有圓通耳,無奈人間瞆瞆何!
寄君木居士用前度韻
吾喙三尺天難訴,零涕空溢寒江流;幽抱不關謝塵事,苦茶無力解奇憂。 腐骨何妨齊舜跖,文心容易鑄恩仇。丈夫存想應空闊,那許青絲坐絡頭?
釣魚臺訪古
空聞釣魚臺,煙沒不可見;寒江嗚咽中,獨立深繾綣。
漂母祠懷古
淮陰落魄孤窮日,胯下歸來黯斷魂;漂母一雙千古眼,獨從寒苦識王孫。
詠淮關篆香樓木本玉蘭花次淮關道程商霖韻
渺渺清淮此一樓,神州在望鞏金甌。(時淮城方光復)甘棠自是多遺愛,勤政偏能作雅游; 載酒看花饒逸興,佩蘭紉蕙憶前修。我來恰喜方含蕊,空際紛紛香雪浮。
駐將玉貌千年好,應較璚花一現強。葉葉皆成青色寶,枝枝齊放白毫光, 春深往往香如海,夜靜溶溶月滿廊。風雪來游寒正酷,待時無限惜芬芳。
淮江舟次
夕照乘明月,悠悠一舸過。茅廬如比櫛,土屋滿長河。 流水江南活,平原淮北多。此行未辜負,得句且吟哦。
車經龍華站口占(壬子)
桃花如海向人紅,便欲和車住此中;機笛一聲飛似去,最憐回首已朦朧。
登平湖報本寺塔
夏日攜勝友,清游破寂寥。數峰橫遠近,一塔聳云霄。 高覽窮天地,幽居絕叫囂。微吟入神理,胸次自蕭蕭。
當湖泛舟(湖心有瀛洲書院)
扁舟劃破湖如鏡,共向瀛洲覓勝來,堤柳臨風不禁舞,池蓮含蕊待時開; 遠山隱約登樓見,近水容與繞院回。游興吟懷俱不淺,留連相與久徘徊。
甬江重晤會泉禪友
一世風云舞萬龍,甬江何幸故知逢!年來縱脫真無狀,陡憶森森太白松。
赴鄞西接待寺訪圓瑛兄途次
春色欲歸歸亦得,我心如醉醉無依;垂楊堤上綠千里,桃樹枝頭紅已稀。
別 聊 叟
漫從離合動悲歡,境變情真興未闌;獨抱孤懷不求訴,經多奇險轉忘難。 聊將愴惻纏綿意,強作疏閑放達觀。他日入山重有約,與君同當夢痕看。
懷故人詩八首
湛庵禪長
去年于此日,白華一笑逢,狂名昔曾識,清誼便相濃。 肝膽有如鏡,合離無定蹤;頗能略形跡,令我思俞鐘。
明微論師
孤光矚玄閟,高蹈自奇矜;愛我意偏摯,真理期共尋。 也憐今日事,有負故人心!那得清溪上,重披明月襟。
琴志樓主
一世驚才大,千山共壯游。魯連高蹈海,王粲感登樓。 瓜卻明州暑,詩吟粵秀秋;匡廬有精舍,歸隱與誰儔?
豐城劍人
詩心秋水澹,劍氣暮虹飛。元詠冥神理,高懷慕采薇。 書藏星宿海,香染芰荷衣。憶昔憑將護,溫存意入微。
澹寧道丈
吟髭清可數,仙骨幾生修?異地隆鄉誼,珠江厭宦游; 忘情參太上,有夢入羅浮。應與梅庵李,同為第一流!
君木居士
最憐乍相見,深談不覺多;熱情溢顏色,奇語入詩歌。 論世余憂憤,交人慎涅磨。迢迢一問訊,消息近如何?
心薇畫哲
妙畫寓至理,華嚴悟法門;獨從色塵界,深究道根源。 救世心殊苦,平民說永存,橫流汨天地,憑與息奔騰。
尚同文俠
不是圣賢死,那得盜賊止!我意尚無為,唯君同所喜。 別來一年余,精神常注此。大地無町畦,何妨隔千里!
宿舟中和張天放韻
豪氣雄懷漸已無,只余吟思滿江湖。臥看天上走星月,默識生前舊路途。 狂圣說興情易偽,東西人倒醉難扶。可憐今后益寥落,不見屠沽有丈夫。
題 壺
垂天有翼壯南圖,高舉還須積息扶;好把風云珍重待,冰心如月貯銀壺。
秋夜枯坐
四壁秋蛩漸有聲,小樓寒氣襲衣生,神酸意楚渾無賴,苦茗盈杯獨自傾。
偕鐵巖暮抵越城
秋水澹搖千里碧,暮山遙逼一城青;扁舟破浪浮來遠,良友歡諧笑未停。 非有古懷探禹穴,更無褉事集蘭亭;但將慷慨悲歌意,偶向黃壚寄獨醒。
心喪八指頭陀二絕
相隨學道白云層,棒喝當頭領受曾;從此更無師我者,小窗垂泣淚如繩。 萬樹梅花竟埋骨,一輪明月孰傳心?遺詩自足流千古,翠冷香寒憶苦吟。
嘉善東園張天放同坐
武水古名地,文明昔所稱。深談有同調,小住雅相應。 曉日融殘雪,寒塘解薄冰;東園閑向暖,恍若夢游曾。
歲 除
千秋萬古除俱盡,咄咄今宵歲又除。只不乾坤之道息,偕亡物我以心虛。 生涯草草勞看鏡,世界花花誤讀書。無語那堪窗漸白,凍梅渾欲向陽舒。
春宵感事與玉皇式海同作(癸丑)
崚崚怪石靜如佛,點點春山淡欲無。漫道元龍有豪氣,偏宜罔象得玄珠。 潮流滿地來新鬼,荊棘參天失古途。最是令人思不置,雪山深處一窮夫。 從來般若原非有,最是貪嗔不可無。顛倒乾坤見魔力,總持凡圣此靈珠。 圖南漫作鯤鵬變,成佛當行鳥獸途。忽地橫刀向天笑,萬星今夜屬狂夫!
別江西光孝寺大樁
暫得春申十日聚,別君竟去我何心!豈真離合有天意,欲遣悲歡成苦吟。 護教殷勤見宏抱,容余疏放亦知音。此生未便相忘去,好共廬山面目尋。
同呂重憂由滬赴杭與郁九齡陳稚蘭泛西湖八首
車中口占
一片難尋干凈土,同車幸托好良心,養痾剩有西湖好,山秀波明古到今。
西湖孤山
久羨孤山勝,蹉跎始一游。梅宜新月映,鶴共暮云收; 啼鳥迎人立,清泉繞石流。高僧與高士,風韻此長留。(高僧指孤山圓師)
由道村轉唐莊
唐莊幽秀道村新,都是未漓天趣真,湖水淺深山遠近,憑臨處處總宜人。
游靈隱寺
葉舟共登岸,乘興恣幽尋。古寺潛靈隱,名山豁我襟。 蒼巖勒群象,一線透天心。驟雨來林際,溪聲助小吟。
三潭月影
淋浪涕淚平生感,破碎湖山烈士墳;到此未能坐忘去,卻從潭影玩天痕。
雷峰塔
吳越無王已千載,南朝遺跡尚縱橫;巋然五級明妃塔,留得雷峰夕照明。
岳 墳
皇皇壯語轟天地,痛飲黃龍酒一杯,豪氣到今莽飛動,豈徒廟貌供人哀!
游湖心亭
湖心亭外翠煙浮,千里何曾負此游!四面青山憑眺里,料應解盡重憂憂。
偕楊一放王芝如楊紫林釋卻非泛舟游石屋
稽山青蒙蒙,鏡水碧悠悠;驟雨送新涼,云氣同奔牛。 乘興攜知己,適彼莽蒼游。扁舟泛容與,款乃櫓聲柔。 放浪形骸外,談笑聊自由。石屋洵幽絕,遺跡供尋搜。 寂寞安禪地,林翠擁佛樓。諸子皆彥俊,能先天下憂。 社會本無性,習俗相沉浮;終當舍群擾,濯足滄海流!
贈鄞東大善寺授濟杜多
如此宗風掃地時,衲僧何幸有吾師!閑從畫里存天趣,(工繪關帝像) 偶值禪余詠史詩。貌悴骨剛神自足,經行長坐老忘疲。 蒲團一個紅塵外,嗒爾知雄以守雌。
疊前韻贈大善寺主識川
絕技神拳噪一時,南洋多士慕從師。(曾授拳術南洋公學) 羹君別具過人力,愧我空吟慨世詩!入定江天絕塵擾,隨緣大善殫勞疲。 當機殺活渾無事,垂老英雄劍未雌。
題自真禪丈華嚴閣
蕭然斗室凈無塵,光滿琉璃月滿輪。法界重重帝珠網,玄關寂寂谷神津; 蓮花經罷千聲佛,菱鏡臺空萬化身。奪境奪人渾不二,相逢語默總天真。
頌揚州天寧寺主銘簾六十
五陵佳氣今猶昔,十丈瓊花開又新。秋桂香中添鶴算,曉鐘聲里證蓮因。 華嚴此地曾初譯,僧校當年憶最真。不信人間有消長,靈山原是四時春。
微意兼贈穆穆齋
物有俱生情,曰我愛我慢:我愛屈我慢,遷客悲鴻雁;我慢屈我愛,達人齊鵬鷃。 茫茫宙合間,萬象同誕幻,種識成瀑流,吾身尤大患;經世親所嘗,無往非破綻。 長風翏翏中,飄墮蓮花瓣,溷圊與繡茵,美惡何裝扮?隨分納些些,往來絕追諫。 青山籠浮云,漸亦幽間慣;嗒然我喪予,愛慢盡烹轘。徒勞明珠投,不為按劍盻。 喙鳴天地合,隨順語謾謾;天地合喙鳴,莫逆視?月晏?月晏。
訪陸鎮亭太史以詩文集見贈閱次依原韻書懷
閱世只令雙眼冷,孤吟肯共寸心違。都無可意奢遮物,剩有蒙頭破納衣。 一壑松濤寒謖謖,萬山云氣曉微微。筑關坐斷未來際,好與人間絕是非。
題君木居士逃空圖即次原韻
眾生不至盡成佛,三毒未可連根拔。色聲紛為增上緣,哭罷落花哀秋蟬。 一間之隔亦何遠,矌劫可憐空追伴! 狂心只愛鏡中頭,舉世茫茫貉一邱,夫子乃以一遁了,嗒焉若喪更無求。 皋益不嗄能兒子,因其固然順其理。 琉璃天籠芙蓉山,別有意境非人間。蹴踏堯圣追務許,不管大陸走狼虎。
贈圣根即次原韻
萬法唯心古佛宗,妍尋且喜得相從。秾華漸覺人情幻,淡泊方知道味濃; 容易少年成老大,最難交久禮彌恭;何時共向深山住,靜看秋空雁影沖!
疊前韻寄佛佛
盡捐塵累入空宗,灑脫唯應一缽從。佛說原知身外妄,閑情偏向境邊濃。 憂天汝亦能多感,玩世吾真大不恭;倘得同心重懺悔,好將生死網羅沖。
答玉皇
閑坐沉吟日又昏,夕陽紅映野人門。尊前涕淚增秋感,劫后河山剩夢痕; 救世君猶多壯志,問天予已欲無言。只期珍重好身手,留待旋干與轉坤!
疊前韻贈別古潤
未老誰憐志已昏,聚談只盼過柴門,無情別夢人千里,最感窺窗月一痕。 倘得鳳凰重出世,肯為鸚鵡獨能言。萬年末法君須記,珍重靈鰲負大坤!
贈佛嚴佛耀佛曦
同向雞峰五體傾,最憐難弟復難兄!優曇再現期三佛,煙水休辭過百城。 吾教人才慨秋落,僧園種草喜春榮。嗟予十載空無就,不覺叮嚀倍有情。
答赤城散人式昌
山寒林翠薄,對月一調箏。落拓窮途阮,高幽處士彭。 都無媚世骨,偏有愛才情;海內誰知己?晨星數點明。
贈方粹彥次原韻
未能成佛且成仙,此日春生醉里天。病影婆娑增斌媚,吟聲激越轉清圓。 不妨世諦論三五,無礙心經字半千。便欲攢眉出蓮社,醰然橫臥麴塵邊。
疊前韻贈二酉室主
羨鴛鴦亦羨神仙,愿化情云補恨天!灼灼春花憑蝶戀,娟娟秋月向人圓。 微茫古意詩三百,廣漠靈椿壽八千。一般凄絕都無奈,畢竟禪邊勝俠邊!
晚從毛家堰起岸至金仙寺
萬山如睡水無聲,夜色朦朧看不清;郤愛梵鐘聞遠寺,一灣新月照人行。
探禹王亭
曉色凝寒翠,龍珠占勝形。立疑波欲涌,看若夢曾經; 海氣噴衣白,墟煙濯發青;數椽憑絕頂,傳是禹王亭。
從慈濟醫院返金仙寺舟次
銜山落日薄崦嵫,紅襯寒霞碧水涯;三兩歸舟如箭急,我心閑煞獨吟詩。
別金山寺主蓮風
初逢曾憶八年前,疑是靈山夙有緣!宏誓同深悲愿契,(曾同組佛教宏誓會)高棲遙覓海云邊。 四檐澹靄籠青嶂,萬頃蒼霞涌白蓮。信宿臨行還繾綣,何時再至禮金仙?
臨行次玉皇韻
人生難遣別離情,況是沖寒破曉行!自悵幾回還自慰,天涯到處有逢迎。[借句]
答二酉室主見懷次原韻
閉門曾擬續騷經,孤憤韓非意莫寧;縱是佯狂稱放達,肯因澆俗汨明靈! 習禪未得三心斷,馳想終難一息停。喜有多情老漁父,頻吟新句慰飄零。
懷陳純白
寒窗深坐一燈昏,苦憶軒昂磊落人。幽渺張皇盡勞瘁,肺肝郁勃發光芒。 僧曹醉夢頻驚喚,佛理微茫藉引伸。最是令人傾到處,超然諂忮獨精神!
懷角虎居士
等身著作氣如虹,瑰瑋文章海內工。博達都無儒佛見,忠貞饒有顧黃風; 孔顏樂處終身志,禪凈歸途出世功。半載依依交莫逆,別來謦欬未能通。
癸丑除夕
獨坐不成歡,無言意自殫。朱顏隨歲改,華發映燈寒。 指日憐孤劍,觀星感定盤。天涯久零落,未得一枝安。
贈李大冶(甲寅)
幾回話舊夜遲遲,往事迷離亦可悲!空有霸才難造世,能全傲骨愿違時。 飲冰還向火邊住,得志終須天下為。萬古愁腸一杯酒,醉中吟苦不成詩。
贈章巨摩
結交三載幾離合,入世兩人咸煩憂;便欲千山萬山去,嗒然坐忘高峰頭。
懷湛庵即答原韻
落葉亂西風,悠然小屋東。迢遙千里遠,皓潔一輪同。 逆旅悲勞雁,余生慕蟄蟲。料知今夜里,應在苦吟中。
和王舜琴感懷
四時乘寒暑,榮枯各有次,蕭然天地秋,木葉紛萎墜。楓林襯夕陽,灼灼添風致; 未幾搖落盡,祗余松柏翠。天乎實為之,寧曰能自棄!魚龍失江湖,濡沫互噓吹; 郤憐沙上鷗,相狎亡猜忌。
答王舜琴次原韻
與君游逍遙,為君歌大風,相期翔寥廓,一飛冥玄沖。不二豈成異,吹萬何必同? 習俗聽浮沉,聊作信天翁。悠悠六月息,會須有遭逢;世變方無已,前途寧終窮!
題半殘牡丹圖
富貴浮云耳,從無不散筵;日來風雨急,憔悴幾人憐!
次鎮亭山人八十自壽原韻
淹留禹穴幾經旬,竟誤彭公上壽辰。佛塵未陪支許席,儒宗共仰綺黃鄰。 文章豈獨傳當代!天地常留不老身。一院松筠三徑菊,鎮亭山下許知津。 都無余恨到心頭,盡管人間春復秋。只有國家興廢感,難禁民物亂離愁; 此心落落憑誰說,舉世滔滔與伍羞。恰好忘機游物外,喙鳴天合不驚鷗。
茫茫宦海倦游歸,悟徹蒙莊杜德機,吟席追隨幾髦士,釣臺古今一蓑衣; 山林有約尋禪隱,薇蕨堪餐且樂饑。應笑知非非亦盡,更無七十九年非。 客中容易過光陰,況是來鴻去雁沉!未得筵前稱拜手,半因病久阻歸心。 耆英社散空追慕,松鶴吟成苦自禁;為祝南山壽無極,也將俚句譜瑤琴。
至太白山禮八指和尚冷香塔
卻憶乘槎粵海歸,梅花明月記依稀。(時方營壽塔成,曰冷香,師自撰塔聯曰: 傳心一明月,埋骨萬梅花,李梅庵書)。 出山杖履追隨去,閱世滄桑志愿違。 北上何堪骸骨返,(民國元年冬,師為佛教會事寂于北京。) 今來已是物華非!青蔥墓木微蒙雨,憑吊難禁涕淚揮!
宿天童寺
巍巍太白峰,兩浙冠名勝;峨峨天童寺,千古宅賢圣。 翠嶂界晴空,寒云生幽谷;溪流亂清籟,巖花吐奇馥; 嵐光蕩曦陽,鐘聲破曉發;百萬青瑯玕,掩映玲瓏石。 曾憶十年中,染衣初來此,以之數往還,猿鶴皆伴侶。 一別今三載,得得重相顧。山色渾如昨,自憐顏非故。
何況哲人萎,空余冷香塔!展禮一惆悵,林楸慘然白。 凈師主禪席,兩歲今云余,道風播遠近,氣象日開舒。 圓兄大心士,華座繞龍象,七處心何在?三界空情想。 (時凈心長老請圓瑛法師講楞嚴經,方至七處征心。) 反聞何所聞?我來剛一宿,自笑非永嘉,都無覺不覺。 明朝入塵去,回首松關遠;天末青芙蓉,夕陽遙指點。
三游玲瓏巖謁幻人法師墓
玲瓏片石掩空蒼,三度來游感喟長。古徑盤腸苔自綠,幻師遺骨土猶黃。 潺潺不斷溪泉水,馥馥微聞草木香。鬼焰龍涎詩句好,護持應得碧紗囊。
北窗晚眺與佛佛王吟雪同作
遠山撐落日,古渡亂流霞;倦鳥歸林急,高樓入望賒。 空懷避秦世,何處訪仙槎?小立西風里,行行清淚斜。
過阿育王寺
瓔珞垂垂映寶幢,嵐光云影曉空蒙;千年古剎今無恙,橫臥蒼蒼玉幾峰。
訪青干禪丈重宿云隱庵與良弼善亮同室
江中一帆斜飛揚,江邊古渡垂綠楊,樹樹蟬聲噪夕陽,花木深處藏禪房。 舊雨相逢疑故鄉,不談世變談家常。園蔬取作羹與湯,山廚飯熟胡麻香。 雄風便欲披襟當,連朝煩熱今清涼。恍從崎嶇游康莊,草間閃爍流螢光, 爛然群星浮空蒼,新月娟娟懸松篁,林翠靄靄云氣黃。長歌掩扉踞藤床, 座中二友善且良,笑語雜出渾相忘,獨我睡酣魂高飏。雞鳴喔喔醒眼張, 半窗紅透驚曦旸。太息人生同眇芒,猶如焦鹿藏諸隍;謾分清濁歌滄浪, 只合振衣千仞崗。
贈別許良弼(用杜子美胡馬行韻)
芙蓉寶劍胡青驄,丈夫得之馳西東,超山越海樂其樂,一笑糠秕塵世功。 氣壯理順良知致,胸襟浩浩性真至。交游須得黃金揮,肯讓陶計善牟利。 冷面熱腸心如鐵,路見不平眥雙裂。兒女情鑄英雄身,胭脂色映肝膽血。 猛虎能搏蛟能騎,陸沉卻喜無人知。與君共約林泉老,送君風雨輕就道。
喜雨與余笑予同作
一天風雨過危樓,滌盡炎氛洗盡愁;小立忽驚衣袖薄,方知時節已清秋。
次韻陸愛伯感懷
終須長夜曉,看日浴扶桑。家國方多事,心齋漫坐忘; 君懷鵬變志,我感雁成行。欲作神農帝,尋將百草嘗。
舟中遇張寄塍
兩月思君心獨苦,一聲喚我耳先知,扁舟共度穿山海,風雨聲中聽讀詩。
赴普陀舟次
年年世上勞薪積,五渡蓮洋暗自傷。齊到滄桑亦萍絮,聽來風雨勝宮商; 云兼波浪涌晴白,山接空蒙極迵蒼。一丸彈向東南去,海面痕留匹練長。
憨杜多囑題其師弈濟像
我有素心友,懸居東海隅,相逢智慮竭,渾然忘猜虞。 展示像一軸,云是先師真,索我題其額,瞻仰儀天人。 生平乃未識,予舌忽如結,窗外風蕭蕭,默坐無言說。
題遁庵居士所得朐山新出唐程夫人墓志銘
有碣有碣出朐山之土,題曰唐程夫人墓志銘,摩挲幾人辨魚魯? 費隱道不間夫婦,焉用肅肅列兩廡!獨行庸德偏堪嘉,粲粲兒女思哀苦。 憑此肫肫淵淵精神貫天地,陵谷遷移未朽腐,字字還如新發硎,蓬萊名鄉征邃古。 遁庵居士飛奇思,登高一呼萬窾怒,琳瑯滿軸光矞皇,雜糅精瑩眾妙聚。 巖嘯潮鳴一燈慘淡中,沉吟聊接諸君武。
閉關普陀
剎那無盡即千年,應笑長生久視仙。世相本空離壽夭,人心積妄計方圓。 圣堯盜跖名奚擇,白骨紅顏色并鮮;萬物一椎齊粉碎,一椎今亦不須憐。
此心根喜便根憂,恰是低昂稱兩頭;縱得四禪成不動,還應三解住無求。 何妨脫粟蛇同飯,偶羨清濠鰷共游!夢入旋螺憑宛轉,沙蟲孑孓亦風流。
傀儡知經幾出場,等閑搓短又拖長。多愛終成不定聚,無求孰辨自由方; 了知凈土非天國,肯信回光即故鄉。但得此心同赤子,自然墾地不蟲傷。
丈夫一悔無多事,活把心腸死下來。為道原須求日損,忘情那怕便身灰! 蕭然已是無長物,送者都將返自崖。(借韻)寄語世間休錯認,卜梁倚有圣人才!
贈別湛庵歸邗江
秋雨蕭蕭,沾履及袍,彼上人者,來自江皋。 一杯滄海,千里迢遙,亦裹糇糧,亦狎驚濤。 天涯良覿,道誼孔昭,欣添豐韻,長髯飄搖。 作十日醉,苦無醇醪。何以興只?新詩一瓢。 秋風怒號,行色搖搖,彼上人者,歸乘浙潮。 一聲珍重,萬木刁調,離愁渺渺,別緒忉忉。 波兼月涌,浪拍山高,明星疏逖,碧天寂寥。 我心如結,師形其勞。何以慰只?歌此長謠。
聞圣根死用湛庵韻哀之
有此懸崖撒手才,廿年前亦不須來。一波起滅悲甌海,兩地殷勤憶嶺梅; 頓覺知音人世減,轉難成佛我心灰。而今一哭酬誰好,痛淚都從肚角回!
南岳山樵自太白山來曉起有詩乃和原韻
偶從蝶化悟蟬聯,消息春回枯木禪;不夢周公夢梅隱,冷香飛度一臞仙。
答南岳山樵見贈次原韻
燦然黃月出松關,遍界圓明絕倚攀;霧翠霞蒼籠不住,玲瓏高峙石斑斕。
和南岳山樵韻贈昱山
堂堂高坐石磐陀,不向山前勘老婆,碎梵零鐘無壁落,悠揚云影度清波。
續冰弦見懷詩依韻卻寄
海山風浪意潺湲,一紙悲濤映恨顏。可奈花空眚猶病,明知念妄夢難還。 愿持骨肉酬勞侶,痛割頭顱舍我慳。珍重故人游絕域,(君有身毒之游) 鷲峰吟寄白華關。
慰一幻病中即疊哀圣根韻
人生一例屠場豕,步步都趨死地來。枯骨冢中顏比玉,黃金臺上業成灰。 好從病榻尋安樂,莫便歡場忘苦哀!萍絮滄桑了無住,不妨彈指入輪回。
送勝安返蜀(乙卯)
打坐禪關亦足哀,羨君猶有故山回;一帆相送春風好,莫待秋深萬木摧!
憨杜多破關有詩征和次其韻
鏡是軒轅劍太阿,等閑心膽落天魔。雙離語默國摩竭,獨立蒼茫山普陀; 面掩麟傷曾墮淚,尸居龍見恐興波。期君促膝松根下,百尺凌云笑蔦蘿。 入不厭深是竹林,綠陰濃處枕瑤琴,盡容百舌能多口,不許一人知此心, 渾似有情紛笑罵,看疑無病亦呻吟。春山睡足石窗曉,漠漠輕煙繞翠岑。 何必聰明何必呆?獨來獨往獨徘徊。龍吟莫漫驚枯木,豹變寧須守死灰! 攜手真人騎日月,不容余子共歡哀。百千三昧毛頭上,心殿重重為汝開。
送別湛庵返楚
得得重飄滄海舟,去秋曾共詠東樓。一山舊雨聯新雨,千里鄉游繼客游。 不可教應憐孺子,再相逢約在揚州。黃鸝叫得人心碎,別有奇愁勝別愁。
題憨杜多作蘭幀
心頭幾點血斑斕,吸自歐蠻戰骨寒;本是隔洋腥臊氣,化將芳艷與人看。
卻非癡劍自秣陵秋來有詩次其韻
幽居原異困磚磨,呼吸常通萬里波。讀到賦成亡是少,吟將詩好卻非多。 忽逢蹈海來癡劍,空憶望風倒義戈。為問石頭城下路,夕陽紅得近如何? 前朝折戟認沙磨,淘盡英雄此逝波。落落秋心今是少,沉沉春夢昨非多。 出天容我倚長劍,回日問誰揮短戈?記有黃金瘞秦世,秣陵佳氣竟如何?
贈錢塘葆瑺醫師
零落蠻花犵鳥身。(君久在閩幕中)空多才藝究天人。荀卿非相墨非命,一例何曾送得貧! 緇衣重作故鄉身(癸丑出家,甲寅返浙)。況遇相望一水人!此是白蓮洋彼岸,紅塵不到好安貧。 拚將不值一錢身,努力追蹤空石人;還被蚊虻挫精思,易筋洗髓道終貧。 神方一起苦吟身,恐作拔山蓋世人;要仗奇窮鑄剛骨,囑君醫病莫醫貧!
讀齊物論
物遇長風成地籟,心因深想發天機;但離自取原無性,怒者何須更問誰? 青蒙蒙外白茫茫,六合中間說圣王;齊到不齊成物化,一場蝶夢太荒唐!
壽天童寺凈心長老六十
太白仙人金之精,當年曾現童子形,大椿冥靈俱夭死,松鶴千年真彈指! 唯有義師璇師杜多行清苦,永與名山名藍亙萬古! 我憶初至太白山中天童寺里受戒時,桓桓寄師藹藹凈師戒壇戒堂親見來。 戒壇大師三年前曾寂化退藏密,所留一塔冷香便是金剛不壞之真跡。 戒堂大師今當陽,譬如先佛后佛坐道場。法鼓蓬蓬來釋梵,圓同大鏡無余欠。 綿綿晝夜一百八,佛壽剎塵又塵剎。 從來軒歷難為籌,傳道恰恰花甲周,天童老人常不老,不妨隨喜現壽考。 寄師六十開壽筵,我曾詩座停翩翩; 而今活埋小白花,不獲重瞻太白仙人獻壽之碧藕大如船與瓊棗大如瓜。 自笑住在珠寶嶺之根,卻能居然窮到一具赤骨存。恨無藥王百福臂,真法供養香薪燔。 忽然躍出管城子,松煙裊裊拂蘭沚,白月流輝滄海鮮,頌成無量壽佛篇。 天上之星地上之山同一名,山中之僧僧中之師同長庚。
答示一幻
一場富貴春婆夢,萬種愁思古佛燈。白夾緇衣總憔悴,大江孤枕莽奔騰。 好頭顱竟誰來斫,窮性命無天可憑;何不便從陸沉去,等閑歌哭在師僧!
補怛禪關漫興
海島幽棲似坐船,管寧傳說隱樓顛。心齋恰是涵虛白,門閉原非草太玄。 縷縷爐香經案靜,重重燈影佛臺圓。易驅惜命偷油鼠,難護輕生赴火蜎。 半璧圖書連沆瀣,滿壺冰雪耐熬煎。慣聞喜鵲墻頭叫,默逗馴蛇瓦眼穿。 送到寺鐘催早起,朅來吟伴擾遲眠。詩思偶逐秋聲壯,瘧勢曾因暑病添。 卻憶枉風驚拔木,每臨清沼念栽蓮。雨看千嶂煙嵐積,晴放一房光氣鮮。 老樹窗前青未了,亂山檐下紫堪憐。朝霞燦燦生寒浦,暮色蒼蒼接遠天。 被絮新裝任冬盡,瓶概斜插欲春妍。禪超物外空余子,鎖斷人間更幾年。 月影夜窺花不動,潮音日說偈無邊。文殊漫把圓通選,此意難教口耳傳。
題思愆室詩集
空碧澹搖秋水遠,恍從天末見伊人。曲高和寡吟偏苦,貌逸神閑意自親。 離合死生催淚盡,江山云物入詩新。榕鄉一卷關風雅,子美由來是史臣!
題刳蕉所藏山水圖(圖為施聆秋女士作)
太平洋中波不平,蓬蓬海氣魚龍腥,未能鏟卻普陀好,軒然天半頭崢嶸。 何處天地開鴻蒙?一山飛墮來相爭。漠漠青霧生白璧,森森叢木蔽大明。 欲停不停松間云,將瞑未瞑霞際城;翕辟變化有神鬼,巖岫頃刻換陰晴。 正憐孤嶼失輔助,更見群巒紛奔迎,隱約天童乳峰突,迢遞天姥腰帶縈, 欹岸側島因依立,起伏多端勢縱橫。一橋闊臥溪水清,有客背人攜杖行; 不知游客是歸客,卻看茅屋非茅亭。刳蕉捫圖忽大笑,深谷還驚春雷鳴。 畫師先疑鄭廣文,細向蒼崖認姓名,如何雪膚花貌人,胸中邱壑偏老成? 想見落筆風勁疾,恍聞萬樹騰秋聲;始信宇宙心所作,一體不分情無情。
和湛庵春日出瓜洲口(傳是伍員解劍渡江處)
春波鱗鱗搖圓湛,扁舟如登蜀山棧。聞道吳市吹簫客,渡江曾此逃楚難, 彷徨一疑脫龍泉,翻教漁父投深淵;蘆中人兮蘆中人,呼不出兮今幾年。
和湛庵過漢陽歸元寺吊云巖
剔燈曾共展奇文,今日重來倍憶君。一挺孤身忠佛國, (辛亥義師戰敗,誓守歸元寺弗遁,乃與寺同燼。) 幾經浩劫戰魔群;已留壯節心應慰,無復知音琴可焚。 小系扁舟又東渡,何時重吊漢江云!
和湛庵五十初度二首
昔昔今今兩不遷,故人非故獨君憐。芒鞋箬笠三千里,楚尾吳頭五十年。 舊雨尊前祝生日,小晴江上養花天。傾懷放抱形骸外,攜手飄然總欲仙。 江樓閱盡古今人,添得空王一素臣。黃鶴杳然余故址,白鷗聊爾豁愁顰。 俠邊肝膽冷還熱,筆底云煙幻亦真。興到應忘吾老矣,及時歡賞趁芳辰。
和湛庵閉關揚城東庵韻即以奉贈
璠玙古玉凈無瑕,愛我偏將燕石嘉。楚北詩名傾耳早,海南禪影未肩差。 寄書每署忘年字,對鏡曾經較鬢華。不肯一關同此筑,料來只是怕多蛇。 (嘗說普陀多蛇)德鄰曾締記溪清,幾度經窗話月明。聚首且留來歲約,寸心難忘去秋情。 業多枉自逃山澤,隱大何妨在市城。千里詩筒遠相寄,祝平安更報安平。 詩禪處處常安樂,早是雙修福慧全。準備一生超十圣,豈從四果滯三賢! 微塵剖出經千卷,一念圓融劫萬年。江海炳靈無障礙,潮音應共法音宣。 混跡沙門濫吹竿,形聲狼藉我誰如!原知道誼同山重,猶恐交情共歲除; 況未介眉黃鵠壽,又難飛夢綠楊居。閉關今得真消息,何幸天涯展尺書!
喜 雪
曉來寒透夢中身,頓覺窗前景物新。鳥篆靜窺遺喜鵲,玉書重見吐祥麟。 三冬柳絮人間瑞,萬樹瑤花海上珍,分咐天公重抖擻,好為詩筆振精神。
歲 盡
三生圓慧業,一悟見天才。解語憑頑石,能寒耐老梅, 眼從云外送,頭在雪邊回。炊得黃梁熟,人間劇可哀!
立春次施樊樓偶作韻(丙辰)
人天默默兩忘言,寂歷空山久閉門;榮辱自知心已死,縱橫難信舌猶存。 東風忽欲回枯木,生意無私到廢園。吹斷廉纖一宵雨,林嵐漠漠石窗昏。
病中得聊叟詠雪二絕次韻郤寄
吟殘臘雪又春時,聲斷溪流凍解遲,柳眼不舒梅頂禿,健寒侵骨夢先知。 消盡名心與利心,卻宜閑趣病中尋;久曾壯士無顏色,不怕床頭沒一金。
贈了意禪人
讓王千古有遺風,游俠延陵世所雄;一笑桑門還斷發,人天長揖付雞蟲。
和陳師竹述懷
不復沖天慕一飛,現成生事懶研幾。情場夢歷三千劫,活劇知開第幾闈。 卻笑爛羊侯伯賤,閑憐病鳥荻廬依。漆園枉費論齊物,至今何曾絕是非?
贈潤州吳云亭(桂林)入都
潤州名勝甲天下,腰挾金焦兩點青,一江風月浪無盡,千古英雄淘更生。 京國象呈德星聚,海嶠帆系野人情;山林近日成寥落,相送惟憑墨數行。
贈昱山禪兄即次圓關原韻
人在永嘉天目間,點紅塵亦不相關;三年牧得牛純白,清笛一聲芳草閑。
和陶答卻非兼似定法
心性我不得,物質誰能貧?道輕世所貴,俗棄真所勤。 五車競名役,千里悲行人。采翳目前誘,逐逐變轉新。 那曾容取舍?空自紛厭欣,遐哉定老宿!危坐慈湖津, 胸中冰炭消,忽然成比鄰。方知蓮花國,蕩蕩非帝民。
和昱山贈清虛閣
菊逸淵明宅,蓮清惠遠廬;香光澹花月,三昧醉何如!
贈楊一放次原韻
出天莫怪冰能熱,入地應憐世已貧,造化小兒何足責,還須自做自由人。
贈方瘦梅
應是毗耶會上仙,未容端的辨人天。蘭心已共蓮花凈,慧業還同福果圓; 梵貝靜翻經十二,繡幃閑習禮三千。豈徒詠絮才無敵,入定曾依佛座邊。
答方瘦梅次原韻
秀毓靈鐘古甬東,仙才謫自蕊珠宮。班姬史筆光華國,龐女禪機奪道公。 詩魄水含孤皎月,琴心論契不真空。蘭因絮果都無著,一灑清言萬綠叢。
贈方稼孫
泛泛吾生一葉輕,聽曾培玉讀書聲。藏山已覺渾忘世,遇子何期尚識名! 海上梵音通謦欬,室中晴翠絕將迎。談詩不厭頻垂訪,也愛才華異樣清。
贈別方瘦梅方稼孫
緣證三生石,交深兩卷詩。相知原自早,良覿悵偏遲。 旖旎風懷好,殷勤意氣奇!明朝聞汽笛,別恨一絲絲。
丁已立春出關
出關剛值立春日,卻為立春方出關,山后山前霎時遍,春風浩蕩白云閑。
題阿育王寺十二景
寺古春長在,林深徑轉迂;偶然憑玉幾,寫入夕陽圖。[玉幾春色] 欲識丹山勝,窗前草色賒;明朝晴更好,暮樹亂流霞。[赤堇晴霞] 疇昔金剛杵,于今鐵炮臺;一般神護法,佛海禁宏開。[雨臺護剎] 萬變滄桑里,巋然塔一雙;斜陽分上下,云擁影幢幢。[雙塔矗云] 曾聞迦葉佛,足跡鄮峰留;雁度長空遠,寒潭水自流。[鄮峰佛跡] 一角袈裟地,依稀石上紋;烏衣新色相,日日浣風云。[烏石袈裟]
如何濠上人,能知魚游樂?還應水中魚,亦似人愛國。[魚游樂國] 此井有龍臥,此日乏甘霖;誰摘頷下珠?誰披沙中金。[龍臥金沙] 仙才得自天,仙與人何益?仙風旋坤輿,處處留仙跡。[葛仙翁井] 妙喜泉水清,趙州茶味苦,試問嘗過人,能否將舌鼓?[妙喜泉茶] 不受秦封污,翛然晉韻存;放光何日事?新翠浴朝暾。[晉松余韻] 人間現優缽,天上有娑羅,一例關靈瑞,花奇不在多。[娑羅奇花]
依韻答韓蘧園
又賺名流為品題,荒唐一卷語無稽。公家竟爾私三魯,亂德憑誰正九黎! 方內外游顏盡瘁,世高低路走皆迷。使君應有如椽筆,能作溫嶠照水犀。 去歲君來我閉關,潘衙春訪悵桃殷。 [春間訪君定海縣署適值旋里]。盈盈共惜天邊月,落落相看海上山。 已是論交神略跡,未妨得句往頻還。 近來一事真堪笑,混俗和光不得閑。
與普陀懶石過普慧庵贈下帷室主用詩佛韻
快領清談意自消,恍如空外泛仙桌;新從古寺尋詩佛,又向名山掛酒瓢。 海色蒼茫連戶牖,天風浩蕩過窗寮。虎溪恰好成三笑,陶令由來懶折腰。
依韻答下帷室主
相逢一面亦前因,況共名山寄此身!稽首同龕彌勒佛,詩輪大轉一微塵。 歷盡滄桑不見因,與天同醉久忘身;蓮洋我又成重渡,何處人間可染塵?
和邢蓉軒五十述懷
渾同魚躍與鳶飛,饑到加餐冷著衣,物各逍遙游性分,神全活潑浚天機。 仲尼此日欣知命,子美他年嘆古稀;萬六春秋大椿在,鬢華應笑未曾非。
訪下帷室主即事用冷雪韻
淡風涼雨晝綿連,坐久談深似入禪;讀印觀書多興致,一杯添作醉中仙。
偕玉皇游慈溪龍山清道觀和亭間馮次牧韻
眾妙曾聞道有門,猶龍潛隱此山尊。一亭松竹幽吟好,微籟石泉涼意存; 蒼翠蕩胸云不定,樓臺放眼海能吞;輕煙萬壑清旸里,澹若秋宵夢后魂。
贈孔肥西和丙辰仲秋東游雜詠六絕原韻
欲閱人間變相窮,不妨南北又西東,超然利鎖名韁外,便是乾坤一放翁。 未須永叔賦秋聲,了境唯心本不生;白浪紅塵閑掉臂,應無兕虎陸行驚。 晉代高風元亮宅,漢家明月子云亭,幽人大抵耽禪悅,為愛心聲靜里聽。 人倫自昔圣中華,喬木今還多故家;大雅扶輪知有在,漫將胡語譜琵琶。 玄黃血戰起群龍,盡入浮云變態中;料得曾經滄海客,悲天憫世此心同。 端正故鄉歸去休,故鄉凈土非神州,神州火宅不堪住,落葉哀蟬又報秋。
和吟雪游月湖詩
曾記攜吟侶,秋初過月湖。醫饑茶送棗,袪熱扇搖蒲; 有句催詩缽,無愁遣酒壺。庭前芳草綠,應未委荒蕪。
曉起題窗前淺草場
窗前曉愛平蕪綠,石縫秋留淺草青;應勝買山錢萬貫,贏將清氣滿疏欞。
和陸鎮亭太史惠韻即以奉贈
早是雙修福慧兼,靈山一笑又花拈,高文蓋世應無上,大浸稽天不可淹; 佛地詩壇今有托,安心樂道更何嫌!漫云絢爛歸平淡,杜老吟尤晚歲嚴。
陸鎮亭太史秋日在觀音寺結木犀香詩社即以為題限犀香二韻分賦二律和圓瑛禪兄韻
廣寒仙桂飏天香,一曲霓裳落上方。難得騷壇開大雅,許從詩社托清狂。 才華斂作千秋鑒,意氣消成六月霜;應似今宵圓滿月,憑人處處仰輝光。 此日明州詠木犀,滿身云水又全提。(予方謀作扶桑游) 三千里外殷回首,重九糕從何處題?破浪乘風聊擊楫,登天捉月且移梯。 應憐海上尋詩料,一角奚囊手自攜。
東游答圓瑛禪兄原韻
錫山清夢倦寒香,又說男兒志四方。迦葉當年破顏笑,菩提何處歇心狂! 且攜詩缽貯滄海,待詠梅花傲雪霜。只恐此行難代得,胸無萬卷玉琳瑯。
倚裝東游和苦佛玉皇二律
曹溪一派水東行,萬浪端頭跋大鯨。文字業緣翻意影,別離時節斗詩情。 舌存終莫說真法,禮失還須問野氓。欲挈頹流歸太岳,道修途遠未能程。 此心彌滿復清凈,中不容他孰可鄰!漫握空拳誑兒女,平添幽阱陷生民。 食牛乳虎當陽視,擒兔蒼鷹古道瞵,莫使齒牙齊笑掉,勞叨猶自話疏親!
東游和韻答王吟雪二律
東方日出紅光滿,掛在珊瑚第一枝。人是少年都有興,詩逢佳節且爭為。 從來未合來何別,不善非資善豈師!憐取眼前君意好,詠梅先訂遠歸期。 文心萬千手筆敏,空手一雙心印傳。待放輪舟到海岸,再穿臘屐登山巔。 工談侃侃捕蛇者,天網恢恢司馬遷,海東多少興亡史,不知安樂誰劉禪!
將赴日本答和章希夷四律
滌腑披臟不見魂,人生真相覓無門,分明容易呈千象,宛轉應難剩一痕。 柳岸春深成鳥國,桃源世外有仙村;小家珍說憑紛亂,吹萬何須待定論! 玉露凝秋菊綻霜,暗窗清淚向寒塘。趨生物各爭天地,處世人如鼓橐囊。 已見劉邦真作帝,不妨韓信假稱王。茫茫落葉來歌哭,獨挈西風返恨鄉。 為誰營食復忙衣?佇苦停辛換昨非。空養色身終老死,幻成心影又依稀。 生惟義務無權利,活被牽纏莫泳飛。大患從知難解脫,樂天還與愿相違。 無端覓我亦堪憐,擷得空花貫野煙。疏樹斜陽紅慘淡,亂云荒草綠芊綿。 人天交接渺何處!湖海飄零更幾年!鼓枻中流渾未已,暫時停向曉江邊。
題岐昌法師照相
寒潭湛寂深千尺,秋月圓明皎一輪,漫說無形寧有影,有情誰識本無身? 如何具足孤高相,偏是能同世俗塵!渺渺東瀛流佛法,非關海外慕真人。
由上海抵門司漫吟
無盡江山匯海東,一丸春日渡秋風。漚邊映取佛花白,浪隙飛來光線紅。 大死生天晝如夜,小滄桑地色皆空;華嚴剎海仙珠網,早是全收入夢中。 將軍何必漢嫖姚,四海波濤載一瓢。此夜此時無限感,秋風秋雨太平潮。 守梅應化千年鶴,鞭石偏成萬里橋。回首吳山青一發,月移云駛莫停橈。 推窗又是夕陽天,玉女紅膚襯綠綿,搖出秋涼疑欲雨,留來人籟喜聞弦。 無端大塊形勞我,如此東流水逝年;驚起鴛鴦眠不定,粲然微笑電燈前。 應有仙蜃斗玉蛟,潛靈幽怪助呼號。燃犀那得溫嶠燭,折竹誰傳博野刀! 曉月晨星縈別夢,墜塵零影念諸曹。此身留待作奇死,肯把千鈞等一毛。
由門司至臺灣基隆
病夢迷離易斷殘,添衣獨醒戰余寒。心頭突欲他生卜,肚角翻來隔夜酸。 穩睡海棠紅隱隱,放晴天氣白漫漫。罡風一掃游絲盡,不許紛紛到筆端。 涼生桅末浪微聞,水色天光一線分。滬上[(狹-夾)+羊]狂哀散木,海南羈病憶棲云。 滄溟攬入缽盂小,豆蔻噙將肝肺熏。造物有權終戰敗,未須靈乞使氤氳。
多少楊妃出浴圖,白紗幃外影饃糊。也關佛說眾生相,算是人間女丈丈。 拍合胡笳誰蔡琰?風觀夷女幾羅敷?偷閑籠得云鬟就,又換鮮花把粉涂。 一卷金光至教存,和風有扇劑寒溫。榻懸已是難成睡,枕倚還應暗斷魂; 浪碎萍沉驚短夢,探消問息悵無門。善天女咒空持誦,至竟何曾見道源!
登月眉山
不二門開道有師,(由基隆至靈泉寺,約六里,行三里至月眉山麓,有門額曰不二法門。)進行無復費疑思。 紆青路比長安直,環翠亭留小住宜; 隔樹幽溪消世慮,聞鐘梵剎見僧儀。 此身又在深山里,初夜當看月似眉。
日本發臺灣寓靈泉寺即事
上極天蒼蒼,下窮水茫茫,中間何所有?一鳥東南翔。 厚積六月息,軒然翼怒張;白兔伴之行,赤烏浴以光; 左盻失鄧林,右眄辭扶桑;去去瀛臺洲,縹緲蓬萊鄉。 仙鄉忽已達,群動朝皇皇。五尺一奇士,身短心獨長; 昂首招鸞鶴,鸞鶴休高揚;低頭呼魚龍,魚龍休潛藏; 于法得自在,云我為法王。造化司橐籥,宇宙歸括囊, 搖蕩而恣睢,孟浪以猖狂,與為無町畦,且令蹈大方。 前不見羲農,后不見漢唐,孔黑脫桎梏,堯禹落秕糠。 何謂歐羅巴?一粟飄太倉;何謂美利堅?眾虱攢敗襠。 何謂拿破侖?小丑偶跳梁;何謂華盛頓?稚兒喜得糖。 耶蘇摩哈末,瑣瑣歆天堂;盧梭達爾文,倀倀墜鬼坑。 利亞能食壤,丸丸轉蛣蜣;威廉能磨刀,霍霍向豬羊。 古今一邱貉,罡風輕塵飏,既與外天下,亦使生死亡。 醍醐灌大頂,甘露潤直腸,彼彼無熱惱,人人獲清涼, 事事普成毀,物物咸迎將。洗腳登道岸,霧深夜未央, 漫漫不可辨,轉陷荊棘場。水仙幸知警,懷內披短章, 援之榛莽墟,導之瓊瑤房,相見如相識,歡生禪客妝。 相識還相待,升降尋趨蹌,飛艎奔云氣,俄停古渡傍, 拍拍又浮去,疑欲藏諸隍。魚貫入官舍,遲遲幾彷徨; 簿書堆滿屋,憐伊無事忙。三圣重接引,舉步成康莊, 分明媽祖宮,不是德壽堂。鳴祀化城耳,行行趣寶坊。 沿途多煙燉,回首杳帆檣。高躋不二門,盤紆過崇岡,
疏林度梵鐘,幽卉含妙香。庭殿閶闔開,金碧何輝煌! 湛湛靈鷲泉,勝地最吉祥;彎彎蛾眉月,佛子示覆障; 佼佼善慧師,股肱多賢良。食我以玉粒,飲我以璚漿, 游我芳菲苑,衣我云錦裳,坐我芙蓉座,浴我豆蔻湯, 居我散花室,臥我離垢床。晨興縱游眺,指點為參詳。 此山伏金精,佛面金色黃;此山含寶氣,峰髻寶塔裝。 出山一猛獅,舞若青鳳凰;入山一香象,宛如綠鴛鴦, 塔心啟玲瓏,寺形合圭璋;制作關天人,才巧雙難量。 自我入山寺,淫淫雨不旸。隱隱三仙宅,攀探徒悵望, 悠悠五佛臺,夢魂空徜徉。題糕記何處?忽忽今重陽。 當時凌波濤,不異處巖廊;連日沉嵐霾,還疑遺滄浪。 安得御六氣,浮云掃八荒,仰摩山巍巍,俯瞰海蒼蒼!
靈泉寺塔
名山營佛塔,勝地建禪林,不獨才思巧,尤關德意深! 制參新世法,道契古人心。何處聞鐘梵?靈泉演法音。
答靈泉山諸德
定知詩律杜陵師,佳句抽來絕妙思。古貌古心雙不借,名山名士兩相宜; 瀛臺自昔神仙宅,蓬闕應存漢晉儀。笑我秋瓠浮五石,漫游何幸識芝眉!
靈泉寒翠居
寺是靈泉境,未是靈泉心,欲識靈泉心,更入深山深。 內有大水窟,潺潺常龍吟。撥云窮杳冥,曉露濕衣襟; 行盡得禪室,悠然寒翠岑。
靈泉法會
五臺俱會出尋常,七日宏開選佛場。八面玲瓏三寶塔,十方洞達普光堂; 洗心藏密獲秋實,止雨停風乞太陽。千尺靈泉兩眉月,待裁霞錦入篇章。
答日僧慈愍
斜風細雨暮秋天,此地相逢亦夙緣;記取靈泉三塔影,與君佳話共千年。
辭月眉山
此行歸去有余師,半月優游足我思。塔隱九層分合巧,韻成三疊唱和宜。 陰晴不測天經濟,道俗交參佛律儀。曾憶似眉初夜月,更堪后夜月如眉!
寓基隆贈許顏二君
人生遇合亦何常,翰墨緣深興便長;料得他時歸國后,還應有夢到東方。
和梁任公壁間韻
一樓帆影度仙舲,清淺蓬瀛過幾程;殘雨曉風吹欲斷,晨星落落數燈明。
詠水族館
不辭徒步雨淋漓,眼界添來水族奇,種種眾生種種相,分明容易又迷離。
赴臺北
回憶基隆初到日,舍舟半月乍登車;撥開云雨到臺北,天末飛虹橫暮霞。
游臺北街
晚來偕向市場游,燈火星羅車水流,一切繁華如電拂,生心無住不停留。
新北溫泉
霢霂吹來欲濕衣,電車形式汽車機;特投新北試新浴,塵事靈泉兩不依。
游臺北公園等處
偶從云外昂頭立,頷下群巒翠帶圍;料得月眉山上雨,地天分處彩虹飛。 遙望月眉如女兒,云鬟霧鬢未開眉;一衣帶水雙橋路,動物園中夕照遲。
紀日本太虛
日本中華兩太虛,未逢先見壁間書;他時如有相逢日,面目須眉如不如?
善德堂
卷剩秋風黃菊影,開來午日綠柑村;善心男子慈心女,(用壁間聯語) 一例如來德相存。
送別歧師
憶自明州發腳行,俄將一月寄蓬瀛,游懷寬處歸心急,屈指猶須十日程。 古人八十猶行腳,六十于今亦趙州;漫道古今相去遠,一杯滄海幾曾浮?
無心雁影度寒潭,作客非關客味耽,已是天涯同作客,客中分別更何堪! 芙蓉乍放菊初殘,眉月又將初夜看;再待風霜經一月,臘梅歸詠雪香寒。
彰化曇華堂即席答施寄庵
未值嵩山面壁僧,幸聞遺教道堪征。愿將文字有為法,傳作光明無盡燈! 北拱群星爭燦爛,東流萬派與清澄。詩壇今夕參三昧,佛也拈花嘆未曾。
和勢山廳長
一現曇華直指心,欣從海外拓胸襟;達摩千載無消息,今日彰城見少林。
答黃臥松居士
戰國世重開日局,殺人場欲辟星球,群魔忍看爭千劫,一鏡誰懸仰萬流。 有漏雜心因莫造,眾生同業果須酬;漫漫長夜沉沉夢,一念圓明便不儔。
和蘇南記者
猶未觀光向二京,更須買桌渡東瀛;最宜萬頃汪洋水,擾不濁兮澄不清!
和王敏川
秋風獵獵暮云低,各有來時路不迷;了得佛儒無二致,不須原道笑昌黎。
贈芬蘭女士
得到嫏嬛福地游,應曾慧業幾生修。豈徒書勝十年讀,渾不劍行千里留。 何處帝天成電笑?無多佛法付風謳。火中優缽誰能似?秋后霜英紅未休。
答林湘沅
最愛離騷讀遠游,湘波渺渺憶前修。雞林價格曾懸解,鴻雪因緣喜跡留。 今后應教常紀念,此間何幸共清謳。高風千古林和靖,寧止能詩皮日休!
贈周永福
佛心通處即靈山,福慧深修不等閑;應與眉峰千古月,共流光耀滿人間。 我今親入眾香國,應勝毗耶會上逢;直至菩提乃消得,天花無著且從容。
臺中講演會
根本法輪惟一音,隨機得解在人心;千流萬派無辭讓,始悟歸墟佛海深。 神話洗除存德音,逢人直指佛唯心,拈花一笑靈山后,重會臺中悟入深。
臺中展覽會
聽徹弦歌雅頌音,十年教訓百年心,示人多少良模范,應比空言感化深。
和黃子清
同根天地即真吾,心外由來一物無;畢竟無人無我相,不妨相見兩饃糊。 如讀南華秋水篇,令人神往意相牽;定和參透莊生旨,一物能齊大小年。
和峻山
掃除地棘與天荊,盡使人心向佛傾;端賴君曹入塵俗,共將濁世一澄清。 曾從佛法得心休,念念能通覺海流;彼岸誕登回首望,仲尼猶是一天囚。
謝子林
潦草未成章,偏難拙自藏;磚拋能引玉,吟穩靜聞香。卻憶青山住,曾憐白日忙;
人間小游戲,容得我清狂。
赴阿罩霧林宅
一回合眼觀阿彌,已過蔗田十里奇,巖岫遠從云霧看,新高山色舊迷離。 悠然當戶有青山,花木陰濃鳥語閑;領略此中高雅趣,能令世慮一時刪。
贈林階堂
五桂堂連花萼樓,名園喬木德馨留;秦王漢武空存想,輸我蓬萊仙島游。
贈林獻堂
凈名居士是前身,會得無言道最真;卻引文殊來說法,一時傾贊動天人。
寄洪月樵
珠碎南崖,槎浮東海。變入滄桑,注破冬青之引;迸來哀憤幻成春艷之歌。 聞夏聲而如在,知漢澤之猶存。爰和鶴唳,用達鶯鳴。 曾聞天網說恢恢,贊佛梅村拜五臺。蓬島連云秦代望,潛流有水漢時來。 聊從大海游懷放,怕向中原醒目開;雞鶩一群只逐食,治平無復見雄才。
年年不共不能和,早是光陰六載過;據社憑城狐鼠逞,噬人肥己虎狼多。 浴云嫌我帶龍氣,講學逢君隱鹿河;便好蒿萊同沒盡,不關臨去轉秋波。
臺中公園散步
垂柳條條舞碧波,水心亭子曉風多,此間別具天然趣,下有魚游上鳥歌。 鳥語清圓入耳宜,晶瑩樹色露華滋,波光畫出垂垂柳,恰值無風不動時。
別臺中寺日僧大野
百城煙水卅年身,來作支公座上賓;目擊道存溫伯雪,不須言說自情真。
答別臺中諸友
出岫閑云偶爾來,會逢展覽此中開;得君一角袈裟地,盡化臺灣作講臺。
由基隆發神戶
別離容易又銷魂,不異秋風出國門。碧海粼粼搖夢影,青山隱隱認詩痕; 欣從名士稱禪客,愛此蔗鄉接橘村。兩月優游一彈指,萍蹤絮跡本難論。
赴日樓船散步
怒濤飛舞萬銀蛇,盡向蛟宮認故家;人在下風低處立,還疑亂墜是天花。 蓬萊三島海天鄰,零落天才覓漢秦;尚有桃源余韻在,風流絕似晉時人。 一水澄鮮綠似苔,樓船高處步瀛臺;斜陽兩見天無際,忽見青螺九點來。 睡去茫茫水接天,醒來忽在萬山邊;一來一去成重渡,風景依稀未隔年。
宿小郡溫泉旅館
也似南京有下關,曉車飛渡萬重山,來從小郡湯田浴,細雨微風暮色殷。 平生最愛是山居,淺靄輕嵐此寄廬,小小園林饒逸趣,池邊水鳥水中魚。 圍爐煮茗夜談清,身意安恬夢亦輕,夜半鈞天聞廣樂,隔樓徐度繞梁聲。 云開山迥曉樓晴,檻外清天檻內明;大有五弦揮手意,憑欄目送一鴻冥。
訪曹洞宗第四中學林
晴峰頂上青天迥,白日光中素鳥翔。檐下寒巖佛無語,云邊古寺塔成行; 桃花碎作千林錦,楓葉飄來一路香。仔細參詳新學制,不妨歸去欲斜陽。
赴廣島車中
波光島影天連水,沙白松青石接云,海景山嵐無限好,收羅且趁未斜昏。
宿廣島龜福館
一時風雨一時晴,渺渺煙波兩岸平。海市蜃樓多變幻,潛靈幽怪怕分明。 巍峨佛塔依神社,瀲滟山光映水精。斷嶼連嶠有仙意,云開霧合逞才情。 崔灝未題黃鶴樓,雪泥鴻爪讓先留。蓬壺此是新三島,世界今傳大五洲。 過客知誰龜又福,閑人似我鳥中鷗。江山漠漠迷煙雨,始信乾坤日夜浮。
宿岡山后樂園
勝是明州后樂園,曾聞七駐葆華軒。沖寒得得冰霜踏,擁翠團團草木溫; 玉鏡一池光影瀉,緗煙千嶂畫圖翻。林間立石橋邊鶴,也似游人愛曉暾。
宿岡山后樂園
勝是明州后樂園,曾聞七駐葆華軒。沖寒得得冰霜踏,擁翠團團草木溫; 玉鏡一池光影瀉,緗煙千嶂畫圖翻。林間立石橋邊鶴,也似游人愛曉暾。
贈別莊櫻癡
一窗紅旭吐東隅,明月曾窺貯玉壺,多謝凈名分丈室,還應說法愧文殊!
贈謝籟軒
解得三隅反一隅,不妨圓嶠即方壺,神山海上相逢處,世外人間兩未殊。
答鴻汀次前韻
原來不用反三隅,等是空空付一壺;但得世情同覺悟,禪逃商隱未途殊。
游神戶公園等處
蕭森松柏石崚嶒,翠冷蒼寒此共登;祥福寺成初到地,玲瓏塔現最高層; 大倉山遠天門近,小趣園幽鬼谷憑。游罷金星臺上望,神皋莽莽暮煙騰。
京都游
身似太空飄一葉,歲暮來游微欲雪,京塵不揚翠霧霏,蓬萊宮殿境清絕。 西歸本愿見未真,無量光邊同磬折,三十三間千準提,十六明王半明滅。 古物縱橫看不窮,佛華刀影眼中挈;涼羽清商流水音,登高遠望凈無纈。 獅攫象擲狐裝人,擊缽鳴杯入纖屑。夜從書城搜蠹殘,花海燈市才一瞥。 披得如來功德衣,案外點燈案內說。更聞明日訂同游,不知何處磨輪鐵?
續京都游并夜觀電影連鎖
三轉四折不知處,行來忽在法隆寺;當年佛法初傳至,圣德太子始建樹, 聞已千有二百歲。驅車仆仆嵐山行,猗猗竹外田疇平,照眼一溪流水清, 松青楓丹相映明,潺湲猶作太古聲。不是天龍一指禪,墨龍夭矯蟠云天, 畫龍石硯猶留傳。我讀天童寺志時,曾知日本榮西師,法傳妙心東海歸。 遙遙臨濟宗派開,更聞大學今多才,誡心專來瞻光儀,日暮途遠悵望回。 我離臺五來五臺,弘濟大師山寺開,寺是清涼宗天臺。東西本愿何紛紜?
本派大谷派又分,學舍嵯峨高連云,創設六十余年間,學生五百五云云。 聞道智山勸學院,當年諸宗學共勸,專宗設學制度變,今已分途各樹建。 智積院從空海現,所宗是密不是顯,五十假音施方便,迄今真言風未墜, 傳教之外此為最。知恩一院最閎窎,念佛稱名宗善導,凈土本以方便妙, 圓光大師領其要,尼眾設學此堪效。京都最是圓山好,歲暮天寒青未了, 依山因水園林繞,形勢天然少人巧,步步入圣出意表。燈光如海浪花涌, 幻幻真真一劇統,原田之兒知何種?
題壁間畫
近山如黛遠山青,一舸容與一舸停;橋畔郵亭巖下樹,冷冷客夢幾曾經。
贈萬非道人二絕
光陰原未失東隅,珍重冰心貯玉壺!君是道人吾佛子,山林城市竟何殊? 中原走失連城璧,化為海上草廬石;奇石一旦遇知音,也與拱璧同珍惜。
贈別神戶善慧諸友
迥然空劫出今時,不可團圞不可離,聽取無弦琴一曲,高山流水證牙期。 何須更著定交篇,道誼心兼翰墨緣,見物思人多紀念,月眉神戶兩難諼。
泊門司
更無錐地駐離魂,又是孤舟出國門。野鳥輕帆游客感,連峰斷島暮云痕; 海燈搖出西風意,漁火遠明微雪村。飯飽只求能睡穩,茫茫世變敢評論。
泊長崎
云影波光蕩客魂,嶇崎長島鎖倭門。廟留唐將征東跡,師乞明臣伐北痕; 一樓海宴存中國,八首詩遺讀晚村。風濤此去知何狀?夜夢沉沉不可論。
長崎觀鷗
眾生業力不相同,羨爾能行水陸空,浪雪濤花天上下,白棉飛破曉煙紅。
歸滬和陳完贈詩
出門曾未漫言歸,何處虛空去又來!直到維摩深杜口,方聞舌底有風雷。
答穆穆齋贈別
三年成一面,頃刻又天涯;此意原難說,為君強作詩。 蓬瀛證仙佛,津島駕蛟螭。客路憐交臂,催人是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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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冬作──
現今的世界是整個被西洋近代文化征服下的世界,無論資本帝國主義的英、法、德、意、美,或社會共產主義的蘇俄,和仿學已成功的日本,將成功的土耳其,未成功的中國等,要皆是利用西洋文化所產生的近代文明,冀達到其國民或社會的運動目標,所以、都在近代的西洋文化的支配之下。獨有甘地所領導的印度國民運動,乃是完全拋棄了脫離了近代西洋文化所產生的物質文明,把握住了純粹東方的印度文化精神,以發為印度民族國家的復興運動,可以說是與現今全世界各運動所對立的一種運動,尤其是與蘇俄的極端唯物主義相對立。且十數年來亦曾喚起了全印的國民,轟動了全世界人類的視聽,成為現代的一種有力行動。使甘地此種運動而得成功,則全世界人類皆可從近代西洋文化的征服下解放出來,而改變其做人立國之道,其關系于世界文化之偉大可知。乃今則竟以將失敗聞,如申報月刊云:
印度的甘地運動,現在已步入滅亡的途上了。資產階級所組織的全印國民大會,已給大不列顛帝國主義者的分化政策所收買,停止其非武力反抗運動;甘地也舍棄集團的反抗而從事個人的非武力抵抗運動,老是將自己的身體向監獄送進去,與政治運動隔絕關系,而以絕食為個人的抵抗方法。這樣的甘地運動,顯然是不能達到印度以完全獨立的,我們看了這次印度非武力反抗運動之曇花一現而更益相信。
甘地自從五月八日在獄中為賤民階級而實行絕食三星期時起,因想獲得帝國主義的憐憫起見,就同時宣布停止非武力抵抗運動六星期,到期滿后又復宣布延長至七月底止。在這延期中間──七月中旬──甘地與國民大會間曾有一度的沖突,甘地另主各個非武力抵抗的計劃,要求與印督韋林敦會唔,如能獲得榮譽的和平,則可停止一切非武力反抗的運動。但韋林敦的態度非常強硬,拒絕接見,謂印度政府與一種尚未放棄非武力反抗,且志在以非法活動強迫政府代表團體去開談話會,實不成體統。甘地的要求既被拒絕,于是就只好再作一次非武力的反抗運動了。
甘地預定于八月一日率領修道士三十二人,前往凱拉區之拉斯村,邀請村人參加此項非武力之新運動,再作一次類似一九三0年三月十二日赴丹狄破壞鹽法之游行。但在尚未出發前,甘地就于一日清早被捕,其隨從亦多被逮下獄。當他們押解至波那后,政府就于四日釋放甘地,命其居住波鄰,并禁止參加不服從運動。但甘地拒絕遵從政府命令,于是又復被捕,而判禁一年徒刑,其夫人及隨從等亦多以同樣情形而被判禁半年。到了十六日,甘地就開始絕食,謂政府倘不允其為印度數百萬賤民繼續工作,則渠不欲再偷生在世,寧將絕食至死。甘地絕食后,數天,即屢病甚重,政府遂準其由監獄移住醫院診治。與甘地同時被捕判禁六月徒刑之夫人亦無條件的釋放出獄,以便服侍甘地,直到八月二十三日甘地始被政府無條件釋放了。
甘地于釋放后,是否仍繼續從事其各個的非武力抵抗運動呢?這問題我們現在雖不能確切回答,但我們可以肯定的說,甘地運動是已到了衰落的時期了!這是可從數方面去證實的:第一、不列顛帝國主義的分化政策,已經獲得很大的成功,一般資產階級都已受了政府的收買,而不贊成甘地運動。 其次、就甘地運動的本身說,這樣各個的非武力抵抗與絕食的方法,是永遠達不到印度之完全獨立的,英政府對于這樣的反抗運動實很容易予以解決。再次、因為甘地運動所取方法是這樣的沒有效力,所以一般覺悟的民眾都對之失望,而不復信仰。我們看他們對于甘地這次運動的冷淡態度,就可了然。在以前、每當甘地被捕或絕食的時候,民眾多舉行罷市示威等運動以表示同情;而此次甘地被捕時,僅孟買的交易所于形式上停止交易外,其他各界并未有若何反響,是印度的民眾已不如以前那樣信仰甘地運動了。印度要想從不列顛帝國主義者的鐵蹄下解放出來,只有待于更廣大的民眾反抗運動之興起。
雖然甘地運動的成敗尚未可知,使果如論者所云:‘已由衰落而趨滅亡了’,那末其缺點究竟在何處呢?則因甘地單有由苦行以使人感化之力,而于“禪定”及由“禪定”所發生之“神通”之“智慧”,尚未能充分成就,則于開出東方文化的“圣人之德”,猶欠完備,故于應付僻執邪魔的方便,亦難具足。僅持苦行感化力,與由科學發展成有組織的經濟政治力,和海陸空武力相周旋,宜其終不免為之摧折也。由此、佛教徒當以甘地為鑒,如果真有以佛教救斯世的弘愿,必須由甘地的苦行──苦行只當得苦行頭陀的頭陀行, 進步入甚深禪定,發出深證諸法實相的智慧,而降伏一切唯物科學的僻執,現起變化自在的神通,而收服一切有組織的經濟政治武力的邪魔,而后乃可不落于空談而征實效。住持佛教者,于此應知非成就禪定神通,不足以自立立人了!(見海刊十四卷十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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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教自由,所以息宗教之爭也。宗教之爭烏乎起?曰:起于不能發揮真理以憑人民之自由信仰也。俾人民不能自由信仰,非必禁止人民之信教也,特尊一教為國教,則已足生人民對于他教歧視之心。故今日提議尊孔教為國教,不啻根本推翻信教自由,引起宗教上之爭論也。
異哉!陳煥章等,謂尊孔教為國教,不妨害信教自由之約法乎!(見佛教月報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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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四月為清海講演作──
“佛身充滿于虛空,而恒處此菩提座”,佛果有生滅乎哉?“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佛果有去來乎哉?眾生有生滅去來之情,斯佛現生滅去來之跡;眾生之情盡,如來之跡亡;凈法界身,固未嘗有出沒也。然佛既循眾生之機,示生滅之跡,吾亦安能遽破人類之執見,而衡于般若之真理哉!
顧幻娑婆世界中,幻閻浮提之幻眾生,以幻演幻,幻幻不同,而今古俗殊,東西時異,于世尊誕生示滅之跡,遂傳說紛歧,莫衷一是。或謂佛生于此方夏桀時,商末武乙時,西周昭王時、穆王時,東周平王時、桓王時、莊王時,二十九主貞定王亮時。佛滅或以穆王壬申,敬王庚申;西藏則以靈王乙卯;錫蘭則以景王丁已。甚至有謂佛生于漢文帝時者,上下相差之數,不下千載;各信其說,共有七十余家之多,可謂極支離奇幻之大觀也。由是觀之,可見眾生迷昧之情,無所不至。天地人物,無非幻之表示,歷數文言,無非幻之現象,益可曉然也。但由于異方殊俗,歷學未能統一;洪荒草昧,史學未能完善,亦一大原因也。然茍無一定之說,不足以起人之信仰。宗教以得人信仰為妙用,于前諸說孰是孰非,將烏乎定之?是誠一最有研究價值之問題也。
雖然、佛既以循眾生之情,示現生滅之跡,今亦惟循眾生之情,以人類最多數所信仰之說而定之耳。佛教之流行,以中國為最完全。法琳法師既嘗考定周昭甲寅誕生,周穆壬申示滅;今復依琳師推定者,開佛誕二千九百四十年紀念會于中華民國首善之區,大多數人亦已奉之無異說,則佛誕之紀年,不定于是而又將誰定哉?但古今歷數,沿革實多,震旦建正,三代有異,而西竺則以寅月十六為歲首,寅月十五為歲終,欲斷定佛生于何月何日,蓋亦未易措辭也。唯民間既以四月八日為佛誕節,已成不可轉移之俗尚,則非四月八日是定又復誰定哉?顧茲者民國成立,改用陽歷,至陰歷四月八日,陽歷已五月二十日也,何適何從,將誰是決?須知民國之所以改用陽歷者,乃迫于世界而不得不然者也。中華民國既迫于世界之趨勢而不得不然,則佛教亦處此趨勢之中而有不得不然者,特陽歷改用伊始,民間未能普及。竊謂自今年以往,當遵用陽歷四月八日為佛誕日;而鄉曲僻壤未能遍知者,不妨循用陰歷。庶于世界之趨勢,國民之風尚,兩得允當。此征之日本,有前事之可鑒者也。
嗚呼!吾今為斯說,吾知自是其是食古而不化者,必將以吾說為大不韙;然余亦無暇與之辯也。當更進其論曰:佛既應機示跡,眾生之機感無常,佛之示跡亦復不一。故釋迦實成佛于無量無數劫前,仍不礙于三阿僧祇中,現比丘身、現居士身、現農工身、現帝皇身、現六欲天身、現四禪天身、現聲聞身、現菩薩身,乃至現龍神修羅身、外道梵志身、羽毛鱗甲身、餓鬼地獄身、及夫現丈六金身,現千丈盧舍那身;或示壽千劫萬劫,或住壽剎那一念。法華云:“三千大千世界,無芥子許不是釋迦舍身命處”;即可知三千大千世界,無處不是釋迦示生處;即可知自有三千大千世界以來,無年無月無日無時不是釋迦降誕示滅之期,又安知今日之人類中,無釋迦示現乎?又安知今日之畜類中,無釋迦之示現乎?夫釋迦固常作是好夢,而年年月月日日時時刻刻念念剎那剎那降生、出家、成道、轉法輪、入涅槃也。吾人果欲紀念之乎?則亦必日日時時刻刻念念紀念之乃可。吾人果能刻刻念念為佛誕紀念,則吾人方且念念皆佛,念念即佛。佛身充滿于虛空,佛身亦充滿于吾人念念也。佛身充滿于吾人念念間,吾人之念念亦充滿于佛身。念念乎,佛身乎,吾人乎,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盡法界皆成一大光明藏,于是乎吾中華民國二年佛誕二千九百四十年四月八日。燦爛莊嚴之紀念大會,斯真成其為佛誕紀念會矣!(見佛教月報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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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欲維持世道人心,而施行佛教三世因果、六道苦趣之說,冀人心之悔罪修福止惡行善者。逮研究而得其結論,則一切皆空;不惟家國身世之種種事物胥無存在之價值,且并其三世流轉、六趣輪回之命根我體而亦空之;更進取空間、時間、因相、果相,以至若行、若心之一切質力、理性之本原而盡空之,以成所謂畢竟空義。然則誰造其因?誰受其果?誰畏其苦?誰求其樂?抑又孰為三世?孰為六趣?孰為流轉?孰為輪回?孰為因果苦樂、罪福善惡?孰為造受、畏求、悔修、止行乎?遂疑施行佛教之終局,將使人人皆肆無忌憚,敢于犯罪,敢于攖苦,脫然無復能制!世道人心,益失其維持之術!因此、對于佛教回遹迷惑而不能深發信心者。今釋其義,略分四門:
一、四乘門 佛圓覺心,圓合群類,應機說法,因人施教,導以正路,運以大化,使各得達其所欲達之地。今取而離合參互之,別為四乘:一、人天乘,對于世間未有超俗善根而未能入超俗法門之普通眾生,依生滅相續之無常法,示取舍不息之有情我,明善惡輕重之業因,陳苦樂升沉之果報。由上中下三品惡業,得幽囚、餓鬼、畜生三途之苦報;造上中下三品善因,獲神、人、天、三道樂果;使知果必由因,業須招報。然業緣有離合,故果熟有遲速,有現世報,有后后百千萬世報,有隔世報,有前世因,有現世因,有前前百千萬世因;雖有遲速,因果無爽,雖有離合,業報不失。由避苦趨樂而慕果修因,由懼報慎業而拒惡崇善,俾希望乎樂果,漸損減乎惡業,今恐怖乎惡報,漸增益乎善因。依此人天乘法,可使下不退失人道,上能進至欲界諸天,挈孔、墨、耶、回、之宏綱,去其邪謬,持其真當,保傅天人,無逾是矣!二、天仙乘,對于世間未有出世善根而未能入出世法門之超俗眾生,厭動欣靜,厭外欣內,厭粗欣妙,厭欲欣凈,厭合欣離,厭礙欣通,使依禪定而得脫欲界煩動憂苦之業果,遐登色界、無色界天;挈婆羅門教、道教、最高諸派之宏綱,去其邪謬,持其真當,斯其選矣;而非多欲多求之眾生所能逮知也。三、圣真乘,對于世間有出世善根而速求自度之眾生,使悟生空,斷除取蘊,擺脫取舍不息之有情我,拋棄生滅相續之無常法,成出世之小圣,證擇滅之偏真。此唯佛教有之,非其余之宗教哲學所能有,亦非有愛之眾生所能知也。四、圓妙乘,對于世出世間具如來種性之眾生,令悟物我俱空,而圓顯一真心無邊靈德,佛生絕待而妙興十法界如幻神用。此則并包兼容前三乘而駕出其上,非前三乘眾生所能知也。
疑者欲依佛教三世因果、六趣苦樂之法,明民以德,導俗以善,亦上植其仰信之心于出世之三乘,歸依三尊而蒸化以人天乘法,持五戒、行十善焉耳。過此以往,雖天仙乘亦雙棄欲界人天之善惡苦樂業果,況出世之乘乎?然進入乎此者,所謂法尚應舍,何況非法?且舍欲界善法,況更行欲界惡法哉?猶之為保眼珠,且不肯稍以寶貴之金屑滲入,況令粗劣之瓦礫損害乎?蓋欲界所謂善惡苦樂者,進至乎天仙乘,已屬惡固是惡,善亦是惡,苦固是苦,樂亦是苦。然在人天乘中,固不妨其善惡苦樂之決定不易也。猶之各種科學上所定之原理,一入哲學,則失其原理之統一而降為非原理,更有其較高之原理以為原理;然在各科學中,固不妨其自為決定不易之原理也。世之學者,既不以哲學能失科學之原理而廢哲學,亦不以科學未得哲學之原理而廢科學,復何疑乎信仰佛教而實施佛教人天乘法哉?亦必須仰信乎佛教,乃能上不失真,下有益乎生民耳。
二、三性門 云何三性?一者、遍計執性,二者、依他起性,三者、圓成實性。世間眾生妄想執著,甚深甚重,未能直令卒解頓證如來智慧德相。是故初依依他起性,即一切因緣所生法,而有假名假相如幻如夢之功用者,順此依他起而令畏下墮之苦,求上升之樂,轉惡成善,故有人天乘法。逆此依他起性,而令舍苦本之有,證樂性之空,轉染成凈,故有圣真乘法。現世來世自界他界惟有利益,樂者為善,反是為惡;善惡雜糅為染,純善無惡為凈;此圣真乘姑以無惡為凈,猶未能圓滿純善也。次依遍計執性,乃說一切我法本來畢竟空寂。蓋遍計執性,依依他起性而執種種我法,為實、為常、為無、為斷,皆是識心虛妄分別,但有邪信,俱違正覺;故與通盤打破,徹底掀翻,令不得一法以依據住著,乃圓顯無依無住之真性體也。此多分為解除天仙乘、圣真乘之執縛而說者,故于人天乘之隨順依他起性而施設者,不相妨也。次依圓成實性,融前二性,兼說三性;謂遍計執性之本空,即依他起性之如幻。非本空必定是常,唯本空故是以輪回流轉、解脫進化之業因果報、善惡染凈、皆如幻夢;非如幻必定是實,唯如幻故是以生住異滅離相無相之幽顯、人天、凡圣、生佛從本空寂。如幻故,一性無性而無不成就;本空故,一相無相而無不圓常。此本空如幻法所依之無所依體,即真實之性,此真實性本來真實,故本空如幻,亦本來空如幻,而無不圓常成就真實也。無不圓常或成就真實,故本空如幻之三世因果、六趣苦樂、亦無不圓常成就真實者,豈因本空如幻而致人心蕩然無所制哉?正以本空如幻,可勇猛精進自由,除惡興善、轉染成凈耳。
三、二諦門 二諦者何?一者、世俗假諦,二者、真勝義諦。從世俗假相而觀之,從地獄法界以至佛法界,具足種種苦樂、善惡、罪福、染凈之差別相;從色、聲、香、味、觸、法以至無為真如法,具足種種性、相、體、力、因、緣、作用之差別相。佛圣教量所詮定者,凡諸世俗假相,無不如實如是;故為示世俗假相最誠諦之理。從真勝義性而觀之,一切法界平等平等,一切諸法平等平等,一切差別平等平等;一相無相,一性無性,一一不可思議,一一常寂滅相;亦不可說之為平等,乃真平等,亦不可說之為真勝義性,乃為真勝義性;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唯圓覺圣智之親證,亦復證無證相。然法界諸法皆依之而有種種差別之義,故名真勝義性。
此之二諦,恒不可離,說之為二,實非二物;非可相離而不使離,實不可離故不相離。離真勝義諦不能有世俗假諦,猶之離空間不能有物象也;故龍樹曰:‘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離世俗假諦無由顯真勝義諦,猶之離物象不能顯空間也;故護法曰:‘即唯識性說為真如’;離唯識別無真如性。然則說三世因果、六趣苦樂,與說一切法本來畢竟空寂,匪獨不相妨礙,抑亦相調和相成就者也。老子亦曰:‘三十輻以為車,當其無,有車用;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夫然,世有欲用佛教人天乘法以明民導俗者,則正須深契乎一切法本來畢竟空寂之真勝義諦,乃能用法而不為法用耳。
四、一實門 法界諸法,一一實相,隨拈一法皆為法界;離一切相,即一切法,圓融絕待,無欠無余。今有一小芥子于此,說之為地、水、火、風四大所合成,自類芥種所生,色塵、觸塵、及空間形式、時間形式、因果形式所范型,故亦能為芥種而生芥子,亦能化還地、水、火、風四大,故能占若干之空間與若干之時間,亦能得有人類及一切物取于芥子之種種功用,此皆決定無虛謬者,故是實相。然此芥子若離前列諸法,別無芥子自體相用,而四大及色塵等皆周遍宇宙萬有,無從分割一畛域以專為芥子一名之所詮義。且推此芥子之因于四大、芥種,如展轉上推乎四大、芥種,則無第一真因可得;如是以無第一因可得故,無邊際可立義界故,無實在之自體性故,說之為本來畢竟空寂,亦決定無虛謬,故亦實相。一切法皆識心分別而現,其體皆妙真如覺性,故此芥子亦是識心分別而現,其體唯妙真如覺性,亦決定無虛謬,故亦實相。一實相即此一芥子,一芥子即是一實相,若明唯此一實相者,則一一法皆一實相,皆因緣生,決定因果不昧,業報無爽,本來空寂,唯有假名,其體真為妙真如性覺也。實相如是,寧以本來空寂遂撥無因果業報哉?唯學者深自研究之,自能深達罪福相即諸法實相,幸毋以世智聰明自障也。
夫本來畢竟空寂者,三界上下法,唯是一心作;心未嘗作,是以本來空寂,法生還滅,是以畢竟空寂。無執何作?有作必執!悟本來空寂必無作,有作即迷本來空寂,悟畢竟空寂必無執,有執即迷畢竟空寂。故迷本來畢竟空寂,乃執心而作業,今既縱心為惡,惡業現有,惡報當有,從惡增苦,從苦增惡,業果相續,既無息心之日,寧有報盡之期?既失本來,寧有畢竟?夫何能空寂哉!夫何能空寂哉!烏乎!諸義甚深甚深!知之不真,轉成邪見!楞伽經謂之惡取空,大佛頂經謂之謬解法空,永嘉謂之‘豁達空,撥因果,莽莽蕩蕩招殃禍’。佛法種種呵斥虛無斷滅之見,而說人天乘輪回六趣之因果,流轉三世之業報,奈何惡取空邪見,謬解甚深空義,謂學佛法將令人心縱恣為惡而無所忌憚哉?不速懺悔,則謗法之罪報必不免矣。哀哉!眾生深可憐憫,出有入空,逃水投火!(見覺社叢書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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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佛 梵語具云佛陀,譯為‘覺者’。有乎此‘覺’之‘者’,不止是覺,故有十號乃至無量得號,覺亦無量德號之一不足以盡其德。雖然、無量諸德固靡不原本乎覺、依持乎覺、開顯乎覺、長養乎覺、圓滿乎覺者,則覺又無量德號之宗也。故雖有諸號而稱之為佛者,獨多也。況乎自覺、覺他、覺行圓滿,法法圓融絕待,隨舉一德眾德全彰者哉!然而名號才建,法相斯存;名相之端,分別以寄。名、相、分別不契智性,故才言覺者,即有不覺者與之分疆別界而并立乎意識。是以佛陀之號,亦因津濟名、相、分別之有情眾,赴四悉檀而為宣說。將令仰德思齊,生長善本;由之破惡斷惑,契歸乎名無名、相無相、分別無分別不二之正智真如耳。是以今明覺者,從名相分別而正智真如,有其四焉。
一、應界內凡夫佛┐ ┌隨類變化身
├……應身………應化身┤人間應生身
二、應界外圣者佛┘ └凈土勝應身
三、應地上大士佛………報身………他受用身
┌自受用身
四、法性自受用身………法身……┤
└法 性 身
【紀】佛為正報,覺者之義。謂佛隨類現身,故不曰人而曰者。無量諸德下七句:明一切功用,皆由本覺開顯,自本而始,自始而終至于圓滿,無不依之。但依覺故,便有不覺,故曰才言覺者,即有不覺者。生不覺故,念念分別名相;今欲覺之,亦只能就其分別而顯度生之本愿。講義表列三身,所謂應身,即是吾人所見相好莊嚴丈六金身是。所謂報身,即他受用身,為妙樂智慧福德所生者,如菩薩所受法樂之實用是。所謂法身,分二:一、自受用身為正智菩提,二、法性身為真如涅槃也。
【釋】二、佛國 一、釋佛國義:佛國者,指依報言。佛無所依,即依眾生心住。譬言國家,則攝人民、土地、政治事業。舉眾生心,亦攝同業有緣之眾,及彼同業所感居域,與其共同和合所作事業。同業眾生之一居域,各有有緣之佛應化施教,佛為教化之主,依主立名,故名佛國。佛身所依,亦名佛土。佛化所被時間、空間,名佛世界。諸佛化居,種種不同,各現特色,名為佛幢。依伴──本名依土──立名,亦云凡圣同居國土,三乘圣者方便國土,菩薩實報莊嚴國土,主伴交參,重重無盡。至于自受用法性佛,既無應化,亦無依居;然一切眾生自性清凈心,是佛究竟所得顯者,具有無邊常樂我凈真實之德,謂之常寂光法性土,身土一如,色心不二。前三土之應化,既皆依此為本,而一切眾生心真如佛性內熏,亦即法性土佛之冥化也。
【紀】佛國為依報。佛本為眾生而現應身,故得有所依止。然佛又為法身──法性自受用身──故本無所依止,但依眾生之心住耳。譬如國家,依土地、人民、主權三要素乃能成立。佛國亦爾,所謂土地,即世界;人民,即眾生;主權,即佛。又就顯著者言,約有三義:一者、同居土,眾同分界,大如微塵世界,小如一家皆是;方域既分,各有世界,即各有教化之法。二者、佛剎,若釋迦佛剎之娑婆世界是,此界亦為有勝妙功德相之一,有非他清凈土世界所有者。三者、眾生心,經言十方、三世界一切諸佛,常住十方、三世一切眾生心中說法是。
【釋】二、明佛國宗:今此之所謂宗,與天臺五重玄義所謂宗有異。蓋五重玄義之體、宗、用三,律之起信論之三大,似以‘體’、‘相’為體,分‘用’為宗與用者。今所謂宗,乃統體、相、用以言者。如起信論就大乘以明體、相、用,即以大乘為宗。今經就佛國以明,故以佛國為宗。宗者、謂總持綱要之主旨,非但從因趣果為宗;彼狹、此寬,故云有異。明此今復為二。
甲、依經文明:寶積請說得佛國凈,如來具答并現凈土,此為佛國一品所由安立,可無論矣。方便、弟子、菩薩三品,有義無文。問疾品、凈名現空室,文殊問之,答云:“諸佛國土亦復皆空”,正顯種種佛國皆常寂光。不思議品、既顯須彌燈王佛國,借座入室,立身如座,亦顯器界小大自在。觀眾生品、天女顯凈名室八種功德,結歸“此室一切諸天嚴飾宮殿、諸佛凈土皆以中現”。天女即為凈名所化眾生,就所化眾生及所居丈室以顯,亦正顯佛國也。入不二法門品無文。香積佛品、顯眾香國及其教化事業,彼土此土人民飯食,凈穢交徹,一多遍融,此亦顯佛國也。菩薩行品、為香積佛品之余勢。見阿閦佛品、正結顯凈名所修凈土,可知。且不獨經宗分為然,經序分、獻寶蓋合成一蓋,現諸世界及十方諸佛說法相,皆顯示佛國之文也。
【紀】明佛國宗中,引起信論,體相為體,指如來藏具足功德相,而此藏心仍依空為體也。分用大為宗與用者,指大乘因果。
【釋】乙、依法義明:佛為寶積所說凈佛土行,即是凈名一經法本。其下凈名所說所現,要唯依此法本,修凈土行、證凈土果而已。猶華嚴入法界品之善財,其所參學修習,要唯實踐華嚴所說諸菩薩地而已。方便品、即“隨所化眾生而取佛土”也。弟子品、菩薩品,即“隨所調伏眾生而取佛土”也。室中六品,即“隨諸眾生應以何國入佛智慧而取佛土也。菩薩行品、見阿閦佛品,即“隨諸眾生應以何國起菩薩根而取佛土”也。此就緣以言者。若就因以言,則方便品是觀世間苦聞佛發心也。弟子品、菩薩品,是修直心凈土。室中六品,是修深心凈土。菩薩行品、見阿閦佛品,是修菩提心凈土。此之三心為總,余十四心為別。明維摩詰即是修取凈佛國土、攝化眾生之實踐者,則佛國為此經之宗,可無疑矣。經序是宗由藉,經益是宗效功,胥系乎宗,不言可知。諸眾生自性清凈心,為宗之體:真應佛土及其種種功德,為宗之相;修種種心行、得種種佛國、攝受種種眾生來生其中,為宗之用。本經玄義,微顯乎是。
【紀】依法明義中,猶華嚴入法界品之善財句:佛說善財童子,入十地而參訪善知識,皆一一實踐,步步證行,所謂自行者也。今以此經之維摩詰則反是,自居師位,教化他人,蓋以凈佛國土,須由教化眾生而成故。彼證法身,此凈佛國,實則自行化他,同一佛法,皆為佛事,特存兩方觀察而已。
【釋】三、佛國品第一 品謂品類,就經中品類相同之文義,聚割分段得十四品。此品居在最前,故曰第一。
甲一 經序分
乙一 通序
【釋】序者、端緒,居在經首,故名為序。其式由佛親定,不獨為此經序,遍為一切經序,故名通序,亦名遺囑序也。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毗耶離、庵羅樹園,與大比丘眾八千人俱。菩薩三萬二千,眾所知識,大智本行皆悉成就,諸佛威神之所建立。為護法城、受持正法,能師子吼,名聞十方,眾人不請、友而安之,紹隆三寶、能使不絕,降伏魔怨,制諸外道。悉已清凈、永離蓋纏,心常安住無礙解脫。念、定、總持、辯才不斷,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及方便力、無不具足,逮無所得不起法忍。已能隨順轉不退輪,善解法相,知眾生根,蓋諸大眾,得無所畏。功德智慧以修其心,相好嚴身色像第一,舍諸世間所有飾好。名稱高遠、踰于須彌,深信堅固、猶若金剛。法寶普照而雨甘露,于眾言音微妙第一。深入緣起,斷諸邪見有無二邊,無復余習。演法無畏猶師子吼,其所講說乃如雷震。無有量,已過量。集眾法寶,如海導師。了達諸法深妙之義,善知眾生往來所趣及心所行。近無等等佛自在慧、十力、無畏、十八不共。關閉一切諸惡趣門,而生五道以現其身。為大醫王,善療眾病,應病與藥,令得服行。無量功德皆成就,無量佛土皆嚴凈。其見聞者無不蒙益,諸有所作亦不唐捐,如是一切功德皆悉具足。其名曰:等觀菩薩,不等觀菩薩,等不等觀菩薩,定自在王菩薩,法自在王菩薩,法相菩薩,光相菩薩,光嚴菩薩,大嚴菩薩,寶積菩薩,辯積菩薩,寶手菩薩,寶印手菩薩,常舉手菩薩,常下手菩薩,常慘菩薩,喜根不薩,喜王菩薩,辯音菩薩,虛空藏菩薩,執寶炬菩薩,寶勇菩薩,寶見菩薩,帝網菩薩,明網菩薩,無緣觀菩薩,慧積菩薩,寶勝菩薩,天王菩薩,壞魔菩薩,電德菩薩,自在王菩薩,功德相嚴菩薩,師子吼菩薩,雷音菩薩,山相擊音菩薩,香象菩薩,白香象菩薩,常精進菩薩,不休息菩薩,妙生菩薩,華嚴菩薩,觀世音菩薩,得大勢菩薩,梵網菩薩,寶仗菩薩,無勝菩薩,嚴土菩薩,金髻菩薩,珠髻菩薩,彌勒菩薩,文殊師利法王子菩薩:如是等三萬二千人。復有萬梵天王尸棄等,從余四天下來詣佛所而為聽法。復有萬二千天帝,亦從余四天下來在會坐。并余大威力諸天、龍、神、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侯羅伽等、悉來會坐。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俱來會坐。彼時、佛與無量百千之眾,恭敬圍繞而為說法。譬如須彌山王顯于大海,安處眾寶師子之座,蔽于一切諸來大眾。
【釋】今釋此文,聊陳梗概,若廣解說,百年難盡。
一、科判:
┌五成就 ┌聲聞眾 ┌標舉類數
┌詮敘事由─┤ │菩薩眾─┤稱嘆功德
通序─┤ └眾成就─┤禪天眾 │陳列名號
└結成法會 │欲天眾 └結成類數
│八部眾
└四眾眾
二、翻譯:毗耶離:此云廣嚴,一云好稻,一云好道,一云好德。西域記云:吠舍厘國,舊訛曰毗舍離。庵羅:此云難分別,或云奈。比丘:亦作苾芻。一翻除饉,一云:具含破惡、怖魔、乞士三義。今謂除饉即是乞士之義。菩薩:具云菩提薩埵。一翻自覺覺他為義,或云開士、始士、高士、大士,或翻無上道大心,大道心眾生,大道心成就眾生,佛道成就眾生。今定為覺有情。魔:具云魔羅,此翻縛者。禪:具云禪那,此翻凈慮。須彌:或須彌羅,或蘇迷盧,此翻妙高。梵:此翻質凈。彌勒:此翻慈氏。文殊師利:此翻妙德,或妙吉祥,或翻妙智。尸棄:此翻云火,亦云火首,亦云螺髻,亦云蠡髻。夜叉:或作藥叉,此翻輕捷。有地、空、天三行分別。乾闥婆:或健達縛,此云香陰。阿修羅:亦作阿修洛,此云無天德。迦樓羅:此翻為妙翅鳥。緊那羅:此云疑人,頭有角神。摩侯羅伽:此云地龍,即蟒蛇神。比丘尼:尼、譯為女。優婆塞、優婆夷:亦作鄔波斯迦、鄔波斯夷,此云清信士、清信女。
三、綸貫:此之一文,皆結經者敘當時法會情形之文也。夫將欲舉其所親聞之說以傳信來葉,必指出當時說法之教主,在何場所,與同聞者有若干人,其人皆為何如之人,于其時、處來相集會懷何意念,與其聞持傳述之說咸可參證,乃能疑絕信成。阿難遵佛遺囑,敘之經首,古稱六種成就,以成就后世得諸傳聞者之信心,即此信、聞、時、主、處、眾是也。主伴云集,感應道交,于彼時、處遂成法會。其法會之情形,蓋如是其盛也!
【紀】凡佛說經通序分中,準智度論,皆俱作六種成就。以六緣缺一則教不興,興則必具,故曰成就。云何為六?一、如是二字,阿難尊者結此經時,意謂信我聞于佛說、佛印可者,實屬如是,決非不如是也,是為信成就。我聞二字,亦謂我與大眾親聞于佛者,是為聞成就。一時二字,從一法會因由起,至聞說是經已止,不拘時日,皆名一時。佛本不說法,亦無法可說,但以因緣故可得說法。因緣兩字,亦隱含時義,是為時成就。佛之一字,惟佛能說法,教化菩薩以下眾生,故法化以佛為主,是為主成就。至在何方處所,即為處成就。與大比丘眾若干人具,見當時聞法之眾,有目共睹,決非一二人所能臆度杜撰者,是為眾成就。
乙二 別序
【釋】序者、由引、借事現瑞以為由藉,睹瑞測意以為引稱,乃緣起此經之特別事故,不關余經,故云別序。
爾時、毗耶離城有長者子,名曰寶積,與五百長者子,俱持七寶蓋,來詣佛所,頭面禮足,各以其盡共供養佛。佛之威神,令諸寶蓋合成一蓋,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而此世界廣長之相悉于中現。又此三千大千世界──諸須彌山、雪山、目真鄰陀山、摩訶目真鄰陀山、香山、寶山、金山、黑山、鐵圍山、大鐵圍山,大海、江河、川流、泉源,及日、月、星、辰,天宮、龍宮、諸尊神宮,悉現于寶蓋中。又十方諸佛、諸佛說法,亦現于寶蓋中。爾時、一切大眾睹佛神力,嘆未曾有,合掌禮佛,瞻仰尊顏目不暫舍。長者子寶積,即于佛前以偈頌曰:“目凈修廣如青蓮,心凈已度諸禪定,久積凈業稱無量,導眾以寂故稽首。既見大圣以神變,普現十方無量土,其中諸佛演說法,于是一切悉見聞。法王法力超群生,常以法財施一切,能善分別諸法相,于第一義而不動。已于諸法得自在,是故稽首此法王。說法不有亦不無,以因緣故諸法生,無我、無造、無受者,善惡之業亦不亡。始在佛樹力降魔,得甘露滅、覺道成,已無心意、無受行,而悉摧伏諸外道。三轉法輪于大千,其輪本來常清凈,天人得道此為證,三寶于是現世間。以斯妙法濟群生,一受不退常寂然。度老、病、死大醫王,當禮法海德無邊。毀譽不動如須彌,于善不善等以慈,心行平等如虛空,孰聞人寶不敬承!今奉世尊此微蓋,于中現我三千界,諸天、龍、神所居宮,乾闥婆等及夜叉,悉見世界諸所有,十力哀現是化變。眾睹希有皆嘆佛,今我稽首三界尊。大圣法王眾所歸,凈心觀佛靡不欣,各見世尊在其前,斯則神力不共法。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所歸,凈心觀佛靡不欣,各見世尊在其前,斯則神力不共法。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皆謂世尊同其語,斯則神力不共法。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各各隨所解,普得受行獲其利,斯則神力不共法。佛以一音演說法,或有恐畏、或歡喜、或生厭離、或斷疑,斯則神力不共法。稽首十力大精進,稽首已得無所畏,稽首住于不共法,稽首一切大導師,稽首能斷諸結縛,稽首已到于彼岸,稽首能度諸世間,稽首永離生死道。悉知眾生來去相,善于諸法得解脫,不著世間如蓮華,常善人于空寂行。達諸法相無掛礙,稽首如空無所依。
【釋】此文分判如下:
┌同行獻蓋
┌共獻佛蓋現佛國瑞┤
│ └合蓋普現
別序┤
│ ┌述欣嘆狀
└睹佛國瑞欣嘆佛德┤
└紀欣嘆辭
此文翻譯如下。目真鄰陀:或作目真鄰那,此云石山。摩訶:此云大,或云具大、多、勝三義。
此文釋名如下。寶積:一譯寶事,一譯實性。梵語云何,未從稽考。今會釋之:事謂事實,積謂積聚,性謂性空。今一事實當前,要皆眾緣積聚和會之所成就,究其性元當體空寂湛然常遍,而德相、業用之積累增長亦不斷滅,寶、是有價值義,可貴重義。此菩薩為極有價值極可貴重之人,故名寶事。此菩薩由無量善根智種所生,故名寶積。此菩薩證諸法實相,總持緣起,無量功德不壞不雜,故名寶性。又、寶積者,佛國之因,自利利他。萬有寶貴之謂佛,有情、無情眾德積合之謂國,故佛國由寶積起也。寶蓋:諸佛以大慈悲為功德,本普覆含育一切眾生,攝有緣者而為教化,使得解脫熱惱、清涼自在,是為寶蓋之義。寶積等長者子,以此心共同回向佛,和合為一,故凈佛國土即依之而現。無我:一、假名我,二、妄執我;此云無我,無妄執我。甘露滅:據肇注:梵本作寂滅,甘露寂滅即大涅槃。甘露是喻,喻得寂滅,如渴得甘露也。三千大千世界:一太陽系為一世界,合千世界為一中千世界,合千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此之三千大千世界,皆釋迦佛之應化境。三轉法輪:轉惑、業、苦三,成般若、解脫、法身三德也。輪有摧碾、旋轉、圓動之義,即三轉之相也。世尊:佛號之一,為種種世間之尊也。三界:有色有欲界,有色無欲界,無色無欲界。一音:法性之音,即是圓音,于一切音常如其性。
此文綸貫如下:廣博凈嚴之城,即眾生自性清凈心,是謂本性凈佛國土。真凈恒熏,緣行互感,是以俱持寶蓋,趣向佛地,普覆有情,同登大覺。據肇注:維摩詰亦五百長者子之一。此法本中以寶積為首者,大乘佛法僧寶積藏之心地,即眾生正因佛性;故因地法行雖無量,唯寶積為本也。然實踐時但舉維摩詰,以凈諸愛見、凈諸世見、凈諸心行之功,重在凈名也。攝歸圓覺,普現威神,一行出一切行,一切行入一行。體融大悲,量周真界,應諸國土作大法施,此凈佛國土之因果,不可思議之解脫也。
發起因心,推崇果覺,用示依歸,遂興稱頌。首贊佛已得色自在、得心自在、得業自在,故能攝化群生,導歸圓寂,此總起也。次贊寶蓋普現十方佛化之神變力,舉現事證成前偈也。得法自在,謂之法王。群生者制于法,而法隨法王轉,故能善施法力資益有情,巧說法相借顯實義。說有不有,說無不無,說因緣生以明不生,雖說畢竟無有主宰造業受報之者,而善惡業燦然不落空亡,業報歷歷不昧,此舉佛所說法以證成前偈也。降魔成佛,轉法輪度眾生,此三偈乃贊佛應世之大事者。八風不動,一子等慈,心平如空,人敬為寶。此一偈贊佛處世之德化,雖千載下猶令人想見佛之生平也。于下,就當時獻蓋睹瑞、眾心變化之情狀以為稱嘆。此有二偈直敘事狀,次有一偈贊身輪不思議神通,次有三偈贊口輪不思議教誡。于是寶積遂復贊佛智斷二德以為宗極。證于知眾生相即涅槃、菩提相,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不著世間如蓮華,常善入于空寂行也。能善巧施設諸法而無所住著,本無拘縛,亦無解脫,故達諸法相無掛礙、圓湛如空無所依也。此贊人法二空、結歸一實相者。
【紀】年德資位俱高,為長者;有謂唯稱佛者,余則皆為長者子,總之、尊稱也。寶蓋、有二義:依事言,為七寶而成之幢幡寶蓋。依理言,寶為一切功德相,蓋即同等大悲相。來詣佛所句:謂從本因地至于佛地,始覺與本覺合一也。三千大千世界句:積此一太陽系之世界一千為一小千,合千小千為一中千、合千中千為一大千。但此系就凡夫心量所能及者而論,其實四禪天普遍大千世界,必到阿羅漢乃能見之。又、十方諸佛諸佛說法句:此種世界,似又不限于普通大千,又非阿羅漢所能見者也。瞻仰尊顏句:凡佛三十二相、八十種好顯現者,皆在頭目。得色自在乃得心自在,心為身之體,故能現莊嚴清凈之身。此章,當知寶積長者子俱持獻蓋,為同感自心。譬如摩尼寶珠,映于五色,隨方各現,由體起用也。佛以威神力故,令諸寶蓋合為一蓋,正是相應自心,攝用歸體也。莊嚴寶飾,光明無量,照十方國,體用同時也。偈頌中,心凈已度諸禪定句:謂不被覆于禪定而得其究竟,是心自在。能善分別諸法相二句:謂不落垢凈、增減、生滅六相而分別諸法,故曰第一義,故曰不動,故曰能善分別。以因緣諸法生二句:即謂無造作主體之我,皆因因緣和合,故有造、受。三種法輪,謂轉迷成悟,轉凡成圣,轉染成凈。十力哀現此變化句:十力、指無畏言,哀、指大悲言。大圣法王眾所歸句:謂佛統一切法蔑不自在,故曰法王,反征凡、小為法力所縛,不得不求救度,故曰眾所歸。稽首十力大精進句:指佛智德言。稽首能斷諸結縛句:指佛斷德言。悉知眾生去來句:謂本無所來,亦無所去,即是菩提、涅槃之相。
甲二 經宗分
乙一 如實說受得佛國凈不可思議解脫
丙一 敘請
爾時、長者子寶積說此偈已,白佛言:“世尊!是五百長者子,皆已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愿聞得佛國土清凈,唯愿世尊說諸菩薩凈土之行”!佛言:“善哉寶積!乃能為諸菩薩問于如來凈土之行。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于是寶積及五百長者子受教而聽。
【釋】寶積獻蓋,先有修意。睹瑞欣嘆,即為發心之相。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此云無上正等正覺。其敘請辭言:五百長者子皆已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蓋深有以。何者?非已發菩提心,則無論所修為何種法門,要唯人天雜業或小乘偏行耳,總不得入佛法。而發心位不一,或信成就,或解成就,或證成就;至少亦必如善財遇文殊師利之發心相,及阿難在大佛頂三卷終之發心相。觀楞嚴耳根圓通,必令阿難悟得真心后乃教修習;善財參善知識學菩薩行,一一皆言已先發菩提心。驗之此經,若合符節,故大乘必先悟而后修也。逮其一悟相應,眾行遍修。菩薩凈佛國土之行,實眾行會歸之宗致,然非怯弱眾生求生凈土之行,乃勇猛大士都攝種種眾生緣起凈土之行。夫無大乘則無小乘,以無佛則無法、無聲聞也。然則疇昔若無勇猛大士若法藏比丘者,發愿修凈土行,今日安有極樂世界可往生哉!夫彼既丈夫我亦爾,寶積之所能,亦固諸菩薩之所共能。故佛贊曰:善哉寶積!乃能為諸菩薩問于如來凈土之行。
【紀】此章先說皆已發菩提心,后說愿聞得佛國凈,自有漸次。如楞嚴經,阿難初啟請白佛,佛必先令發心,自尋本因心地,然后許說開示。凡大乘諸經,皆先說本因心地而后許說法要,因不發心則法為浪擲耳。
藉此敘請,可釋三疑:一、來生凈土:菩薩修成,還來度眾,與眾生念佛往生凈土,同是佛事。不過一為還相,一為往相。二、專教化他:雖不自修,實則度己度人本同一義,故自行便是化他。三、示現塵勞:此雖似易假借以便恣妄行,實則回向佛智,過則消滅,即在流轉──即塵勞相──而菩提心自不散失,所謂隨緣不變者是。
丙二 說示
丁一 稱理直說
戊一 隨緣定宗建宗攝緣緣成佛國土成
佛言:“寶積!眾生之類是菩薩佛土。所以者何?菩薩隨所化眾生而取佛土,隨所調伏眾生而取佛土,隨諸眾生應以何國入佛智慧而取佛土,隨諸眾生應以何國起菩薩根而取佛土。所以者何?菩薩取于凈國,皆為饒益諸眾生故。譬如有人,欲于空地造立宮室,隨意無礙,若于虛空終不能成。菩薩如是,為成就眾生故愿取佛國,愿取佛國者非于空地。
【釋】夫佛土非穢非凈,而唯隨所化眾生以類──即眾同分──業為感,故曰眾生之類是菩薩土。隨所曾化、所今化、所能化之眾生為何如眾生,遂即建設如何佛土,此一例也。建設如何佛土乃能隨緣化度眾生,遂即建設何如佛土,此又一例。隨所調伏為如何眾生取如何佛土,取如何佛土乃隨機調伏眾生;為入佛智慧、及起菩薩根,其例亦然。隨所化、指人天,隨調伏、指二乘,入佛智慧、指發大心,起菩薩根、指修大行。菩薩唯為饒益眾生,非以自求,故無成見。大悲般若為因,眾生類業為緣,因緣湊合佛國土現,譬猶空地之起宮室。設或無大悲心,舍離眾生,得佛凈國,無有是處。故曰:若處虛空,終不能成。
【紀】菩薩隨所化眾生而取佛土四句:即是隨所化緣而建宗也。菩薩取于凈國二句:即是建宗攝所化緣也。譬如有人下八句:即是所化緣成則佛國土成也。
戊二 從心起行融行歸心心凈佛國土凈
“寶積當知!直心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不諂眾生來生其國。深心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具足功德眾生來生其國。菩提心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大乘眾生來生其國。布施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一切能舍眾生來生其國。持戒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行十善道滿愿眾生來生其國。忍辱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三十二相莊嚴眾生來生其國。精進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勤修一切功德眾生來生其國。禪定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攝心不亂眾生來生其國。智慧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正定眾生來生其國。四無量心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成就慈悲喜舍眾生來生其國。四攝法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解脫所攝眾生來生其國。方便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于一切法方便無礙眾生來生其國。三十七道品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念處、正勤、神足、根、力、覺、道眾生來生其國。回向心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得一切具足功德國土。說除八難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國土無有三惡、八難。自守戒行、不譏彼闕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國土無有犯禁之名。十善是菩薩凈土,菩薩成佛時命不中夭、大富、梵行、所言誠諦、常以軟語、眷屬不離、善和諍訟、言必饒益、不嫉、不恚、正見眾生來生其國。如是寶積!菩薩隨其直心則能發行,隨其發行則得深心,隨其深心則意調伏,隨其調伏則如說行,隨如說行則能回向,隨其回向則有方便,隨其方便則成就眾生,隨成就眾生則佛土凈,隨佛土凈則說法凈,隨說法凈則智慧凈,隨智慧凈則其心凈,隨其心凈,則一切功德凈。是故寶積!若菩薩欲得凈土,當凈其心,隨其心凈則佛土凈”。
【釋】此文從心起十七行,行行徹果,果果該因。種種眾生來生其國,皆由佛之因行所感。由佛感成,故成佛國。初之三心是根本心。然按肇注:菩提心名為大乘心,準之他種經論應名為大悲心。但古來菩提心、大乘心,皆是大悲心之義,誠以大悲心是大乘菩提之特性也。其次有六波羅密心,其次為四無量心、四攝法,其次為方便及道品,結之以回向心。回向真如佛果以利一切眾生,故得一切具足功德國土。其下除八難、自守不譏、修十善三心,唯是方便成就眾生。行十善攝受十善業人天,十善業盛故即得佛土凈。佛土凈故無有地獄、餓鬼、畜生、修羅等道,不說剛強苦切之言,故說法凈。法凈則智凈,智凈則心凈,心凈則德凈,即轉眾生濁、劫濁、見濁、命濁、煩惱濁為五凈也。融行歸心,一切唯心。凈心為因,凈土為果,凈眾生心得佛土凈。因果不昧,如是,如是!
【紀】此章所言,真心即回向真如心,深心即集受凈法心,大乘心即濟度眾生心。清藏本、大乘作菩提,應作大悲,方不混入直、深。三十二相,惟忍乃成。佛特揭忍辱波羅密處甚多者,以此。四攝法:一、布施,二、愛語,三、同事(現種種同類之身而作同業),四、利人:皆攝取眾生之法也。回向心、謂回向種智,不求果德而招有漏,是為真善回向。如講義、直心是菩薩凈土下,指從三根本心起無量善行也。回向心是菩薩凈土下,指攝無量善行復歸三心也。隨智慧凈則心凈下,指若能凈其心,則所修取之佛國土亦自能凈也。
丁二 斷疑護益
戊一 為眾斷疑
爾時、舍利弗承佛威神作是念;若菩薩心凈則佛土凈者,我世尊本為菩薩時意豈不凈,而是佛土不凈若此?佛知其念,即告之言:“于意云何?日月豈不凈耶?而盲者不見”。對曰:“不也,世尊!是盲者過,非日月咎”。“舍利弗!眾生罪故,不見如來國土嚴凈,非如來咎。舍利弗!我此土凈而汝不見”。爾時、螺髻梵王語舍利弗:“勿作是念謂此佛土以為不凈!所以者何?我見釋迦牟尼佛土清凈,譬如自在天宮”。舍利弗言:“我見此土丘陵、坑坎、荊棘、沙礫、土石諸山、穢惡充滿”。螺髻梵王言:“仁者心有高下,不依佛慧,故見此土為不凈耳。舍利弗!菩薩于一切眾生悉皆平等,深心清凈,依佛智慧,則能見此佛土清凈”。于是佛以足指按地,即時三千大千世界,若干百千珍寶嚴飾,譬如寶莊嚴佛、無量功德寶莊嚴土。一切大眾嘆未曾有,而皆自見坐寶蓮華。佛告舍利弗:“汝且觀是佛土嚴凈”!舍利弗言:“唯然,世尊!本所不見,本所不聞,今佛國土嚴凈悉現”。佛語舍利弗:“我佛國土常凈若此,為欲度斯下劣人故,示是眾惡不凈土耳。譬如諸天共寶器食,隨其福德飯色有異。如是舍利弗!若人心凈,便見此土功德莊嚴”。
【釋】此文有三:一者、舍理弗聞隨其心凈則佛土凈,證以現見此南閻浮提不凈相,遂生佛因地心豈有不凈之疑。佛釋其疑,有此量云:汝舍利弗不見此土嚴凈非如來咎;以汝等眾生自己罪障故;凡眾生自己業障不見凈土皆非如來咎,譬如眾盲者不見光明皆非日月咎。
二者、螺髻見凈,舍利弗見穢,則有不定疑。螺髻釋以心有高下,不依佛慧,故見不凈;若能深心平等,依佛智慧,即見佛土凈。仍是見不凈是舍利弗咎,非如來咎。言心有高下者,舍利弗未嘗不見自在天宮之嚴凈,但由封執情見,心不平等,謂彼系自在天所有,非此閻浮提所有耳。此中、一者雖成立理論、而不得實證;二者二人各見,但能成立不定是穢,未能證實決定是凈。此時若不能證實此佛土決定是凈,則將令當時在法會之閻浮提人眾,益深罥疑網,末由解除矣,佛遂示現凈土。
三者、示現凈土,證實此佛土凈,使在法會大眾共見共聞,于是乃知見不凈者確由自己之罪,而隨分見凈者亦由自己之福。此正猶諸天共寶器食,隨其福德飯色有異耳。佛土嚴凈,尚非螺髻梵王所能想像,況執為穢惡充滿哉!佛現身于──閻浮提人──同業招感、同分妄見之穢惡充滿閻浮提,亦為大悲愿力現同塵事,攝化罪業深重、志趣下劣之人焉耳。此與法華窮子喻品,可相引證。夫此佛土本常清凈,非假造作而后清凈。故一人心凈,即一人見佛土嚴凈也。
此經發起疑念皆由舍利弗者,以舍利弗在聲聞中智慧第一,表法執也。此云承佛威神作是念者,蓋佛說法,但有信受,莫敢懷疑。佛因情見凡夫、法執圣眾皆不能不疑此,而又深藏心底不敢起問,乃加持舍利弗生此念以斷眾疑耳。
【紀】此章、承佛威神作是念句:正顯疑之所以起。自在天宮有二:一、大自在天,二、他化自在天。依佛智慧二句:指一念返觀、頓現凈土,即是自性清凈本心。寶莊嚴佛,為當時西士人所共知,莊嚴第一,故釋尊舉以喻之。示諸眾生不凈土句:明業力不同,得果自異。因眾生同分之心理、行為,眾惡不凈,故招感得今時惡濁世界耳。
戊二 隨機獲益
當佛現此國土嚴凈之時,寶積所將五百長者子皆得無生法忍,八萬四千人皆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佛攝神足,于是世界還復如故。求聲聞乘者三萬二千諸天及人,如有為法皆悉無常,遠離塵垢,得法眼凈。八千比丘不受諸法,漏盡意解。
【釋】此文有二:一者、在嚴凈中,寶積等證無生法忍,及八萬四千人發菩提心。得無生法忍,種種位不一。觀其前述發心,則此正如善財遇德云登初住耳。此大乘益即在佛凈土中得者,以大乘依佛智慧故,佛智慧即法華佛智見也。二者、回復原狀之后,有小乘人二種獲益:三萬二千天人入見道位成須陀洹,八千比丘成阿羅漢。小乘益在復故之后得者,一、因不依佛慧,故還從眾生見中得;二、因穢而忽凈,凈忽又穢,悟世無常,遂得圣果。此二者,亦凈眾生心分得二種凈佛土者。前者似得菩薩實報凈土;后者得小乘方便凈土因,故所得即凈土益也。
【紀】此章所言,得無生法忍,發菩提心,得法眼凈,漏意盡解各句:其義淺深,亦各自不同。顯大機大根獲大益,小機小根獲小益也。神足者,即六神通之第五種神足通。聲聞者,必待聞佛聲音說法而后悟解,不能獨覺者也。
]]>一 敘意 二 佛觀 三 法觀 四 僧觀 五 總結
一、敘意
佛法僧,為學佛者之根本認識,也是佛法究竟圓滿的說明,所有一切清凈法都攝在其中。
阿底峽尊者,由印度入西藏弘法,其地位等于中國之達摩。他在西藏數十年,常說佛法僧三寶。有人問他:為甚么老是說三寶,此義雖殊勝甚深,但我們已聽多了,請另說勝義!他答說:我在印度所學所行的不出三寶,我來藏也無別法可說;請問除此三寶外還有甚么佛法!在此簡單問答之中實含有很重要的意義。現在所講的佛法僧義,是信仰佛教、研究佛學、修行佛法的基本。所以,凡是信仰佛教、研究佛學、修行佛法的人,是必須明白。初步學者能明此義,才不是迷信,才可修學佛法以至于究竟。所謂佛者,是能究竟覺證諸法圓滿福慧的人。所謂法者,是佛自覺及覺他之法。所謂僧者,是能依佛法修行的人。此三者謂之三寶,實為佛法之根本。今講此三寶,分三。
二、佛觀
觀者,觀念。佛觀者,即對于“佛陀所有清楚正確之觀念”。佛是梵音略稱,具云佛陀,漢文音譯不一,如“浮圖”也是佛的異音,我國古文家所謂“浮屠氏”,就是佛氏之意。經咒上又譯作佛陀耶。現在英譯梵音為“布達”(Buddha)。
佛之譯義為覺者──就是覺悟的人,譬如有學問的人謂之學者,與中國所說的圣人差不多。但云覺者,不云覺人,此表示佛在天上人間以及超三界外的他受用報身,決不能以人間的人來限定他的范圍。覺者,自覺、覺他、覺行圓滿之簡稱。自覺者,有無師智、自然智、一切智;覺他者,以方便智慧無礙辯才教人覺悟,即先覺覺后覺;二種覺行圓滿,福慧兩足,謂之佛陀。此為有此功德者之通稱,通于三世遍于十方世界,諸佛無量。因此佛常說大地眾生皆可成佛,也可說一切眾生都是未來的佛。但是遍十方通三世之佛,都要三覺圓滿,福慧兩足,有此功德表現事實證明,才是佛陀,不是假說的理想的。
甲、依釋迦牟尼佛建立佛之根木觀
現在此世界有實德表現可當佛之尊稱者,是釋迦牟尼。以有釋迦佛,吾人才知道有十方三世一切諸佛,所以依釋迦世尊建立佛之根本觀念。大佛殿中央供奉的就是釋迦牟尼佛。釋迦是姓,意譯曰能或能仁,以其祖先能仁民愛物而得姓──其祖先初為太子,以能行仁道得民愛戴另建一國,其父知之曰“我子能仁”,故即以為族姓。其古姓為瞿曇,亦譯喬達摩、憍曇彌,釋迦乃從其分出之支裔。牟尼意譯“寂默”,因佛常在寂定中,所謂“佛心常在定,無有不定時”。佛所說法皆依定慧利益人天,故尊稱寂默。原名悉達多,意譯“一切義成”,當時人直稱其姓名即為瞿曇悉達多,尊稱則為釋迦牟尼。牟尼又譯“文”,如經云“釋迦文”佛是。
印度歷史上佛應世為距今二千六百年以前,降生在中印度迦毗羅國(即今尼泊爾附近),父名凈飯王。成佛地在摩竭陀國菩提場,初轉法輪于波羅奈國鹿野苑,后于各處說法四十九年。由此歷史上考查起來,實有此建功立德慧福圓滿的佛陀,是以吾人依此建立佛之根本觀。
乙、信釋迦牟尼佛確得無上正遍覺,最高無上。
我們信佛,不但如常人信仰有學問道德功業的古人,原是信仰佛確已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阿耨多羅譯無上,三藐為遍,三菩提即正覺。覺是不迷,揀別凡夫不覺;正覺揀別一般外道邪覺;遍正覺者揀別二乘所正覺的法未能普遍。初地以上法身菩薩可以謂之遍正覺,然尚未究竟而為有上,唯佛妙覺究竟圓滿才是無上。我們信釋迦牟尼佛確是最高無上,覺悟諸法事理性相,無所不覺無所不知,再沒有能超過佛的了。世人不明佛義,以為另有“神”能超過于佛,其實神尚在六道之中,較之佛陀不知差得好多遠呢!
丙、毗盧遮那或大日或盧舍或金剛持,皆為釋迦牟尼大功德聚之別名,不得視為牟尼以外之他佛。
“毗盧遮那”是釋迦的報身,近人常以五方五佛表五智,其實佛是五智都具足的;平常又以此為佛的法身,而不知法性身遍一切處無相無名。如華嚴經上的毗盧遮那,原是為十地菩薩現身說法之他受用身──報身。最近從西藏譯出的著述則說“毗盧遮那是化身佛”。毗盧遮那意譯光明遍照,故譯“摩訶毗盧遮那”為大日。古或譯為“盧舍那”或“吠盧遮那”,本為一音異譯。有謂“毗盧”是清凈法身,“舍那”是圓滿報身,皆訛。
學藏密者崇“多杰羌佛”──譯為金剛持,現持金剛杵以降伏一切魔怨,是依佛大雄大力具足無量方便功德而言。一切如來都有金剛身。依釋迦牟尼佛表示報身之廣大功德聚,故有此多名,所以不得視為牟尼以外的他佛。而世人每別為多佛,并執此為報佛說經、彼為化佛說經,殊不知一佛有三身、三身原是一佛也。丁、他世界之阿彌陀佛、藥師佛,或往劫之燃燈佛等,皆由信釋迦牟尼佛之說而知之者,皆與釋尊平等。
現在學佛者都知道從此西去十萬億佛土有極樂世界,其中有佛名“阿彌陀”,意為無量──即有無量光、無量壽、無量相好、無量不退菩薩等許多的無量義。“藥師佛”在東方凈琉璃世界,世人念藥師佛咒能延生益壽。此二佛為他世界之現在佛,雖小乘不承認他世界的佛,而大乘則是常說的。現在科學證明有無量世界,當然現在他世界可有他佛。其在此世界往劫以前,有“燃燈佛”、“毗婆尸佛”、“尸棄佛”等。似此往劫及他世界諸佛,都是由信仰釋迦牟尼所說經典而后知道的。因為釋迦佛成就無上遍正覺,所以從如來大覺心中說出來的一切諸佛亦皆實有不虛。彼諸佛無不三覺已具萬行已圓,皆與釋迦佛平等平等。
戊、佛為積無數劫大行所圓之極果、不得與流俗所稱為活佛等混同。
這是要我們知道佛不是輕易成的。依經上看起來,人要先發菩提心,漸積福德智慧資糧,經十住、十行、十回向、為初阿僧祇劫的菩薩。由十回向經暖、頂、忍、世第一位、入初地而至七地,謂之第二阿僧祇劫。由七地菩薩以至成佛,謂之第三阿僧祇劫。三阿僧祇劫即是三無數劫。經過這三大劫的長時間的修行菩薩道,方能斷盡一切執障、圓成一切功德、而證成無上的大覺。成佛豈是容易的事!大行者、修菩薩所行到佛果之萬行也,如普賢菩薩等。所謂成佛者,即由菩薩行修學圓滿之極果。此世所見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之釋迦佛,也是由此而成。
如今世人,見修行者稍有世俗福德禪定神通的人,常稱之為“活佛”。如遜清時代稱皇帝為“佛爺”、太后為“老佛爺”;又如西藏達賴等亦稱“佛爺”,這不過表示尊敬他們,想像他們為諸佛應世而已。以法性而言:一切諸法本皆是佛,一切有情都有成佛的可能性,故一切眾生皆是未來佛。學佛者能明教理、正觀定慧,有相當功德表現,也可說是相似佛。平常所稱“活佛”,大概由此而來。若嚴格的從實際上說,必須是經三大無數劫圓滿大行,究竟極果,方可以稱之曰“佛”。故佛不得與流俗所稱的“活佛”,等視齊觀。己、佛為出世三乘圣眾中之大圣,人天猶為凡世,不得與凡世人倫圣哲混同。
佛法所謂六凡、三界、天神人仙,都是世間凡界之流;佛法三乘圣眾,乃為出世之圣,佛又為出世圣中之大圣(三界內之六道謂之六凡,三界外之三乘及佛謂之四圣)。佛為超過出世三乘之圣人,在佛教內的出世三乘圣人中稱大圣;則其余流行的各教主皆不過是人道或天道之圣人,猶在三界六道之內,學者慎勿以佛與其他之世間圣賢混同視之。我們所以要如此認識審察的,因為佛陀是以清凈無漏的大功德聚為本質的。
庚、佛為法界諸法(宇宙萬有)之遍正覺者,亦為教化一切有情令遍正覺者,不得與一神教的創造主宰及多神教的禍福于人等迷信之神混同。
佛典上之法界諸法,即宇宙萬有。佛于宇宙萬有諸法自覺究竟,故稱遍正覺者;亦為教化一切有情令得遍正覺者。宇宙本無創造萬物與自在主宰的天神,如一神教之所說;也不可如多神教所說,以佛為宇宙許多神中的一個神。平常人心理上迷信一神或多神和佛菩薩一樣,那實在是大錯特錯。不論無神,就是有神他也不過是天道中的眾生而已。我們要信佛,對于佛的觀念先要弄清楚才是。
三、法觀
第二講“法觀”:學佛的人,于佛法要有正確明了的觀念,尤其是對于“法”要有正當明了確切的認識。古代中印度音的“達摩”,現在依英語翻為“達爾摩”(Dharma),這是法的譯音。此中法觀的“法”,范圍很廣,所有宇宙萬有,事事物物形形色色一切的一切,皆名為“法”。它的定義是“任持自性,軌生他解”。無論何物,以能保持它自己獨立的體性,才成為此物。譬如這個白色,在白的本身上它能保持其白的自性,且能令一切有情都了解它是白色,使他人了了分明不會錯認為是其他的顏色。因白就是任持自性軌生他解的法,所以白色便令人絲亳不差的覺了其為白色。一法如是,其他一切諸法乃至虛空,亦各各皆保持自性而能軌生他解;小至一花一草一微塵,大至法界亦皆如此。
萬法差別各各不同的自性都是由因緣所成,在相對的關系上成立:此物之成立,必依托其他(彼彼)眾緣相合而成。一物如是,物物如是,一切宇宙萬法各各皆有互相為緣的關系。各各皆有彼此的差別而不能混同。并且各各皆由任持自性而使他人生起確定的認識,也就是宇宙萬法各各皆有任特自性軌生他解的意義。而且法界諸法,無處不遍無所不包,再沒有那一樣能出乎法范圍以外。一般人常說佛法無邊,就是顯佛法的“法”字范圍是最寬最廣無有邊際的。但就屬于佛的法講起來,大別有二:
一、證法:佛先從自覺的根本智親證二空所顯的真如妙性、而無能所的差別,依此并起后得智證知一切理事因果的差別,起大悲心普度一切眾生。一切智智在每一剎那間無不普遍了知一切諸法真實性相,這就是佛智所證知的證法。
二、教法:成佛后所說的法為教法。佛居純凈土由平等性智示現微妙功德他受用身,為住十地的諸大菩薩現大神通,轉正法輪決眾疑網,普令受用大乘法樂;以至為二乘六道有情示現化身說法(對人現人身、對天現天身、對畜生現畜生身、一切總是隨類應化普度群機);對九法界的一切眾生皆教化令向佛道。所說諸法,皆無所不遍,又無所不包。然佛以王子身降生人間,說法的主要點亦在人類,故留遺的教法在人間集成現在的大藏經典──三藏十二分的圣典──為法寶。此證法教法亦可以分做“教、理、行、果”的四種差別。“教法”的教典中,即包含理法;從理起行乃可以“證”到諸法實相,所以“證法”亦包含行法,果法。三乘圣人所證的雖同是證法,但沒有佛證得的圓滿究竟而已。從證教二法分析成教、理、行、果四法:教法就是依佛說教化眾生的法;因有教化的原故,所以眾生能了解佛所教的理,再依理來實行實修;可以得證所期望的果。大概就佛依自證而施教,曰證法和教法;依有情聞教解理修行證果,曰教、理、行、果。此兩類皆可普遍包括一切諸法。“法”的意義,歸納概括起來就是這樣的。
甲、一切經律,皆源本佛所宣說之聲教,由佛徒歷次結集而成者。
在三藏中不能收攝的典籍,可稱為雜藏。西藏文于教典分經律論為“甘珠爾”、“敦珠爾”,這樣分析頗有意義,因經律原為佛說,論是由佛滅度后許多弟子依據經律所作而成的。所以今亦先從一切經律來說。經是由佛在世時,說法教化一切眾生所施設的,由弟子結集起來成為經。原名“修多羅”,此云契經,上符諸佛理,下應眾生機。律是佛在世時,依弟子應有的行為訂共守的戒條,也是弟子依之作修行軌范的法規。佛在世時,弟子們在行為上大多是很正當的,但因有些弟子發生了不正當的行為,隨所犯的那一種過,佛就隨時制之以為律,從此以后再不許犯,于是就制成共守的戒律,經佛制定后,弟子總要一致遵行不得稍有違犯,這就是戒律,嗣后如有同類事情發生,就照律處理。在每一條戒律,敘述其許多層次的緣起變增,所以除讀誦的戒本以外更有廣律,成為龐大的律藏。
佛在世說一切教法的時候,是沒有文字的;教導一切人天大眾,都是以聲音為體──宣說出來,這就是聲教。今人看經律論藏時、可以無聲的色法──文字──為體。可是佛在世的時候,是一切皆以聲教;戒律也是依佛聲的教誡。經是由佛親口說出以后,再由弟子在佛滅度后會誦,經大眾一致證明認為絲毫不錯,就錄成為經。經律有多數次的結集;最初是由佛滅后不久,經大迦葉等在七葉窟中結集而成;其時在七葉窟外,亦更有富樓那眾結集起來的。至佛滅一百年后,當時有少數弟子不遵律行,有大多數的弟子出來否認,遂有二次結集。如是二次三次至第四次才整理完成為大小乘各藏經律。現今這許多經律,并非一兩次結集成功的。
佛教傳入中國后,大藏經的編成歷代不同,唐、宋、明、清各有目錄可考。中國及西藏各處,皆有大藏經的篡集。
乙、佛徒結集佛說,初亦口頌相傳;用文字寫成書本則時先后不一,以佛徒時代不同,故小乘與大乘之經律亦寫成先后有殊。
佛在世的時候,是由口誦相傳。佛滅后,弟子會誦結集仿佛與現在開會相同。當時是以大迦葉為主席,設高座為座,推阿難陀尊者誦經,優婆離尊者誦戒,依佛所說的朗誦出來,經五百圣弟子的大眾證明不錯,認為刊定之說。不必就用文字錄成經本或戒本,或仍是流傳口誦而已。
復次,佛在世的時候,已有文字的經律流傳,如律載佛在世時,某長者及甘爾夫人夜中燃燈誦經事。又每逢十五、三十日布薩誦律,當時常有記錄成本的。故早之則佛在世時就有錄成的經律,遲之則佛后數百年或仍由口誦相傳。因時代先后不同的關系,所以錄成的文字亦不相同。各時代主持教團,宏揚佛教的人材不同,所以各時代盛行出來的經法也就有異。先是依迦葉、阿難這一部分的人宏揚出來的,所以就為小乘經律。后從上座部分出大眾部來,到五六百年間有馬鳴、龍樹菩薩出來主持宏揚的是大乘佛法,大乘法寶也就流布于世。因時間先后的不同,加以弟子根機又有大小的差別,甚至小乘又有二十部的差別,所以經律流傳有異。但歸納起來,要知皆出于佛之聲教。
丙、信超人天之圣人必有非常之勝事,故經律所言不思議事皆應確信為實事,不得以凡識疑議之。
通常人都以佛教混雜在鬼神中和種種邪見外道等同類而論,這全是盲從誤解,不了解佛學人的亂說。尋常社會人士認為最高的哲學、科學:總是以人們眼所見到的、耳所聞到的──以五官所感觸到的,或意識依以思想及推論到的,以及古時傳說下來的,凡此都是以人的思想知識為標準。現在科學進步,雖知有日球月球與虛空中很多的星球,但還全是以有漏五識與第六意識研究推測起來的。而佛法那就大大不同,相去很遠了。一切經典全是佛由證智普遍覺悟證到的諸法實相,為覺悟眾生親宣出來,是從無漏圣智親證的境界流出。聲聞但證生空無我,法執猶在;菩薩是雙證我法二空,但仍未究竟;直到究竟圓滿佛果位上的時候,才能證到佛佛道同的圓滿真理。在小乘圣人所證的偏空涅盤,就已非人們的思想所能及到,亦已有非常人所能為的一切勝事,何況超過三乘圣眾究竟圓滿的佛果!當然佛是更可有非常的勝事,為常人意識不到的。故于一切大乘經律中所言的超人天勝事,及超三乘圣人的不思議事,皆要確確切切信為實有的事理,更不得以凡情來推測和疑惑。這是吾人對于佛法第一要具有的正確觀念。丁、諸論及撰述語錄皆賢圣佛徒修證有得、宗依佛說而闡揚詮釋者,故今亦可憑佛說親證而研究抉擇之。
經律二種是由佛親口所宣說出來的,而論大都是由二乘或大乘賢圣位中的佛子修有心得而發表出來的。論有二種:一、宗論,如瑜伽師地論、成唯識論、攝大乘論等,就是依佛所說的經律大意編述闡揚。二、釋論、如十地經論、大智度論等,皆是關于佛教經典注釋的杰作。顯真破似,全靠宗論;釋論來樹立教理,顯明經義。至中國歷代撰述或語錄,亦皆依多聞熏習進而精進持戒降伏煩惱的人如十住、十行、十回向的賢圣者,以及三乘圣位中的圣者,為悟他而著述。故今之學者,亦可依佛所說的經律或內心的修證去研究抉擇,使人顯明而易解。戊、大乘諸宗之各標其勝,在集中其理解于一念而起觀行;建宗趣行或殊,真本覺果無二。
佛滅后一兩百年間,印度的小乘共分二十部之多,學說紛紛不一,現姑不論。單就現在中國通行的大乘各宗而言,在大乘諸宗各各皆分門別戶,標樹一宗特殊的勝義。唯識宗是將宇宙萬法總攝歸納為唯識所變。天臺宗歸納起來修一心三觀。凈土宗是以念佛求生西方,上中下根皆可往生,就是造五逆十惡的人命終十念成就,亦可往生;眾生根機善惡差別,而往生見佛聞法開悟時間亦有長短不同。總之,都可以蓮花化生,入不退地。無論那一宗,都有最殊勝的宗致,才能成立一宗。各宗所修的路途不同,但所趣向目的無非是唯一佛果,亦皆以真如實相為本,這就是殊途同歸。所以無論修學那一宗,都有莫大的利益,不得專贊此而謗斥彼宗,應當不相障礙。各宗各闡揚其特殊的勝義,同時并了知真本覺果之無二無別。倘使能悟平等性發大悲心而修證,不管走那一條路,總可證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果,都是沒有差別,平等平等。所以中國佛教有大乘八宗者,亦是歷代菩薩祖師依佛開的方便法門而施設。眾生喜歡那一宗法門就隨意擇取修行,各各皆可起殊勝的觀行,證無二的真理及成無上的佛果。己,菩薩藏法與聲聞藏法,境行果皆別,然聲聞境行果亦為菩薩所含攝。
菩薩乘與聲聞乘是各有經典的,唯獨覺乘無有經典,附屬于聲聞乘。大乘菩薩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為普度一切眾生證人法二無我,修行六度萬行,以成佛為究竟目的。
小乘單證人空,成阿羅漢果為究竟位。然小乘所修行的人無我智,亦為菩薩乘中的一部分。境行果雖是差別不同,但修學菩薩大心的人,應盡量容納不加誹謗。庚、佛之教法、發源于佛及圣眾之無漏智果、故不得視同其余出于有漏凡識之教學,但于余教學皆可或破或攝以助顯無上義。
佛及大菩薩圣眾從無漏智中流出來的圣教量,不得以我們有漏凡夫的淺知淺見來測度。──如世間上認為最高的學識就是科學哲學,而這些學說如去其封執亦可收攝為佛學中一部份的學理。──我們以有漏的凡識不能證知無漏的妙理,故不能就說沒有這種無上深奧的妙理。但亦可以拿科學或哲學來證明助顯佛學的真理。我們研究佛法稍微透徹的,隨時隨地就要拿來修行學習,以期悟證佛法真理獲得無上妙覺的佛果。
四、僧觀
前已講明佛法兩觀,今講僧觀。“僧”就是“眾”的意思,音譯為僧伽,亦譯桑伽耶,簡稱曰僧。中國以三人為眾,而佛律須四人以上方可名僧,中國常人的習慣上稱一個出家人為僧,或者以僧為姓,如稱僧某某,不很確當;但稱出家人為“僧人”也是可以的,言其是僧眾之中的一個人,如軍人是軍隊中的某人。佛教出冢徒眾成為有組織有規律有系統的團體,乃可名僧,實在就是佛教的教團的意思。故此所云“眾”并非尋常所說的眾,這“眾”是要具有事理和合之義的:第一、出家的僧眾于事行上須具六和合,才能共住集成僧眾的團體。何謂事行上的六和合?(一)身和共住──對諸佛菩薩要共同禮拜修行,以身作則,同作佛事。(二)口和無諍──同信佛贊法及歌詠三寶,與同住大眾共學佛法,不相諍吵。(三)意和同悅──同一信心追求佛法的真理,發一共同生活的歡喜心。(四)戒和同持──同修持一切戒法,期達佛果。(五)見和同解──對一切法寶共同解說,使大眾都能盡知。(六)利和同均──有財物等利、須共同平均受用。具此六和義,方得成為依佛法修行的僧團、這是在事行上的六種和合。第二、理和,是同證生法二空擇滅無為的真理。如是乃為事理清凈的和合眾。對于僧先要有這些正確的觀念,方可了知僧義。甲、勝義僧寶雖在三乘圣眾或賢圣眾,但此土之住持僧寶必在出家五眾,尤在比丘眾。
僧寶之勝義僧,非是通俗見聞所能及。從最勝智所證的真實義,名勝義。勝義之僧,即證圣地的諸大菩薩或證辟支佛果及小乘四果的阿羅漢圣眾。于是圣眾中惟有清凈無上的佛果是獨一無二的圣中之圣。勝義僧即三乘圣眾或賢眾;有先自利趨向小乘消極方面,而后再回小向大修菩薩行。有大心菩薩初下手用功就先利人積極救世,所謂“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的菩薩僧。或在從賢入圣位中,修至暖頂忍世第一未登果地的菩薩,雖未能證果登地,但已有相當功行成就,亦可稱為勝義僧寶。
此土并非廣指娑婆世界,就是在釋尊應化于此的閻浮提的地球上。不論那一國,凡是受化的人類、能出家受戒修學佛法,教化世人,名為住持僧寶。就是在此世界上持奉佛法依法修行的和合僧,普遍播傳宣揚佛法為世人作良福田的,皆是住持僧寶。入三乘圣眾或賢圣位中者,無論是在家出家,只要能依佛法修證到,皆可名為勝義僧寶。此土必定要出家五眾,方能為住持佛法的僧寶。
初出家的沙彌,先學習佛法,經數年后,對于經律都有相當的熟悉,進至受戒為比丘。能盡“宏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的天職,能為真正佛子,著如來衣、食如來飯、為如來事;抱大雄大無畏的精神深入社會救濟民眾,尤其是比丘最重大的責任。以上是出家男眾。女眾初出家亦為沙彌尼,先學習佛法,經數年后進為式又摩那眾,再進至比丘尼眾。這樣出家男歸男眾·女歸女眾、各有各的規律和系統之組織。沙彌沙彌尼有十戒,比丘有二百五十條戒,比丘尼有三百五十戒,各各皆有修持,限制不同;式叉摩那有六戒,是預習的比丘尼戒,由此可進為比丘尼眾。這樣的男女眾,為舍俗出家的五眾弟子,而真住持三寶的尢其是在比丘眾。“比丘”、有許多經譯為“苾芻”。真正能住持三寶的大責任,還是荷擔在苾芻眾的雙肩上。因為沙彌沙彌尼眾們正是在學生的童年時代,對于經律的知識尚很幼稚,須比丘教授沙彌們修學,比丘尼指導沙彌尼眾們修學。但沙彌尼學成后也要再到比丘團體中受大戒,所以真正能住持佛法的仍是在比丘眾的力量,其余不過是出家眾中的附庸。出家佛子雖具五眾,實在是要比丘能成為清凈的僧眾,住持佛法。乙、他方凈土雖或純一菩薩僧無有在家出家之別,但此濁土則須出家菩薩乃入僧寶。
能發心修證佛法的大乘賢圣,就是菩薩僧。在他方清凈佛土中雖可沒有在家出家的分別,以天然無有俗染家累,祗要是能發心修行就都是菩薩僧眾。然在此五濁世中,在家優婆塞優婆夷二眾弟子是不能完全攝入出家僧眾中的;因在家二眾有家俗事情纏身,不能一心一意地修持弘揚佛法,所以不能具足僧相僧德。在此濁土的尋常一般人所過的生活不能成為依佛法修行者,故雖菩薩亦惟有舍俗出家才能成為清凈僧寶。如禪宗六祖慧能大師,未出家的時候己在黃梅得傳佛法心印,而仍隨俗多年不能說法普利人天。后來出家受具足戒具菩薩比丘相時,才能為人天師表,說法普利大眾群機。末出家的近事男女,雖依菩薩戒律修持者亦不得為僧寶,皆因未具僧相故。在此五濁惡世中,定要出家比丘菩薩僧眾,才能為真正的僧寶。丙、住世持教之佛徒團,應依七眾律儀而建立。在家二眾佛徒、雖非全僧亦非全俗,此為已進三寶之門者,異于隔離三寶之凡俗,放曰近事,為介于僧與俗之間。可稱為“居俗近僧眾”。受三皈以上及日本之真宗僧、西藏之紅教喇嘛等,攝屬于此。由此中修轉輪王十善行者、攝化民眾建設新社會,利樂人世。
在家優婆塞優婆夷二眾名近事男近事女。雖未能舍俗出家,但行為上已能親近事奉三寶。因他身是在家二眾未能具足出家僧眾的律儀,而能為佛子行佛事,所以說他非全僧亦非全俗,居在兩者之間。雖尚在俗已能皈依進入三寶之門,故可稱為“居俗近僧眾”。
日本的真宗僧,就是有妻子兒女眷屬的在家眾,然而他有修持佛法的行門,做佛教部分的事業。西藏喇嘛有黃教紅教的區別,他們是以帽子有紅黃色分為兩類,紅喇嘛的帽子是紅色、黃喇嘛的帽子是黃色。曾來內地的班禪喇嘛等是黃教,紅教喇嘛是在俗的多,但他也用功修行辦道作如來事,與我國的近事男女差不多。而日本的真宗僧和西藏的紅喇嘛,可算是居俗近僧眾。近于如來事業的男女眾,在家發心的菩薩,應完全以修美滿的十善行為事業。世間人民若能修持轉輪王的十善行,普令一切人民同行十善,逆性的眾生亦勸化歸行十善,如此全國的上上下下一齊攝化同行十善,為良好國民優秀分子,則可將五濁惡世的不良底現象全改成完美的新社會。所以要建設良好的優勝國家,不但出家眾是要修持佛法普化人民,就是在家眾亦要盡力共同修行十善利樂人群,才能建設新的社會國家。
丁、尊敬三乘圣賢僧,彌勒菩薩等雖現天相亦同大乘圣僧尊敬。
大乘菩薩是不與凡夫出家僧眾同的,大乘圣眾是已經證入果位圣僧。彌勒菩薩在兜率陀天內院中,雖是現的天相不是比丘僧眾相,但亦要同大乘菩薩僧寶同樣的尊敬,不得認為天人。在古時曾有這樣的傳說:有一位證三明六通的阿羅漢要見彌勒菩薩問法,于是就現神通往兜率內院。因見彌勒菩薩是天相而不是普薩比丘相,就生分別心不禮拜不接近,遂不能進而問法,未能親近彌勒菩薩。倘認天相就是菩薩僧,恭而且敬的請求佛法,那就不妨礙悟得最上乘了。所以雖然見彌勒菩薩是天相不是比丘相,須知就是大乘圣僧相,應同樣的尊敬。如觀世音菩薩現女相或現面然大士鬼相,要曉得是證圣位的大菩薩,所以要同樣的尊敬才是。戊、敬崇出家住持僧眾,但最低限度須明佛法大義、信心充足,能持比丘四根本戒者,乃認為出家住持僧眾。
尊敬出家住持佛法的僧眾,在極低的限度要能明白佛法的大義,尤要信心充足,能受持比丘四根本戎,方得認為出家的住持僧眾。世間人之著僧衣隱入佛門中混生活者,到處皆是,如乞丐叫化子等類混入佛門,于佛法當然絲亳不知,持根本戒,當然更非他們所能了。所以被尊敬為住持佛法的僧眾們,最低限度要能受持比丘四根本戒,尤要堅確的信心,明白佛法的大義,才能認為是出家住持佛法的僧眾。己、不知佛法亦無信心且不持戒者,應驅出于僧眾之外。不認其為出家僧眾。
混雜佛門中而不知佛法不具信心且不持戒的僧眾們、常縱五欲之心,是佛法中外道。那種下劣的人混在出家人中,當然不能稱為和合僧眾,應當如叢林制度的遺單,將那許多不明不信敗壞佛法的一齊勒令還俗,不許在佛門打混。
在佛子的行為中,有規律而具六和合的僧眾,對于佛制的戒律要一致能遵守,不得有所違犯,方能承認是出家清凈的僧眾。庚、由僧相僧德之僧眾,建設佛教清凈幢相之新僧寶、師表人天。
混入佛門中吃飯穿衣求生活的人,當然是不具僧德。自不能承認他是僧寶。此處所講具僧相僧德,即持菩薩比丘清凈戒行的德相。故必須在出家僧眾的律儀上,建立住持佛法的新僧寶。表現佛教的最高的清凈幢相,為社會人士所敬仰;宣揚佛法的教義,表現佛教最偉大的真精神。此新僧寶須具足一切清凈的德相,犧牲個人,深入民間宣揚佛法,普及教義,為整個的人類謀幸福,一切難行能行難忍能忍,為人天的師表,樹立佛法真正的教化。
五、總結
佛法僧義,大家都可以正正確確地認清楚了。佛是我們的教主;法是從金口所宣出來的;出家和在家弟子的七眾,是宣揚佛法的集團。──攝化人民入正軌,將整個的佛法播傳社會,使一切人民皆得無上利益,將佛的大悲水普遍輸入人民的腦海中,使轉惡成善造成清凈的國土。我們對三寶認清后,信仰才有一定的標準和對象,方不致盲從瞎信,走入歧途。
信佛教的初步,就是皈依佛法僧三寶確定信心。永不皈依邪魔外道,以佛為唯一的大師,非是人天所能及到;對法尤須明白了解清楚,真正能生信仰;依僧之具足德相嚴凈律儀,為指導修學佛法的模范師;這樣是正信三寶。能承受佛法僧的教義,方不是迷信盲從。世人對某一件事能認清,才能決定方針和主意去做,而信佛法亦是這樣,對佛法能真正認清楚,任他是何種美妙的誘惑,決不回意退心。倘對佛法的真理不弄清,那就決定不生信心,這是不言可知的。我們假使以佛法當學問拿來研究,單對于法生信心,而不知法是由無上大覺的佛證到親口宣說出來,故對佛不生信仰,則雖云信法而非真信,以他對于法的本義仍未明白。不知法是由無上大覺究竟證到的諸法真相,說出來的真正微妙諦理,倘不信由佛所證,即對于法亦不能徹底了解。如能信佛,那是已經進一步認清了能證明諸法實相是由佛親證說出來的。或者對佛對法皆能認清,而對于僧尚不生敬仰心,這就是信佛法而未信僧,那么佛法便遠離人間,而不能切近人間實際。應知僧是上至等覺菩薩,次至十地、十向、十行、十住的菩薩,以及二乘賢圣、及發心出家受戒的凡夫僧,統名曰僧。若能具足信佛法僧,則能依出家僧以至二乘賢圣僧、大乘菩薩僧,而為由人修到佛果的階梯;先由信僧,進至信法,再進至信佛。信仰佛法僧三寶是不能離開的,能具足信佛法僧,便是從佛口生、從法化生的真正佛子。
對于佛法僧的正義,已講完了,還望大家個個能于此正解正信正行才好!
(明性、涌泉合記)(見海刊十七卷第一期) (附注)佛法僧義凡二十一條,初見于十七年發表之告徒眾書中,各處印為小冊,本即憑此而解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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