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曰:‘安者,定也。禮者,人之大體也。’此章之內(nèi),所明承上接下,以顯尊卑之道理。
怨在不舍小過,患在不豫定謀;福在積善,禍在積惡。
注曰:【善積則致于福,惡積則致于禍;無善無惡,則亦無禍無福矣。】
王氏曰:‘君不念舊惡。人有小怨,不能忘舍,常懷恨心;人生疑懼,豈有報效之心?事不從寬,必招怪怨之過。
人無遠(yuǎn)見之明,必有近憂之事。凡事必先計較、謀算必勝,然后可行。若不料量,臨時無備,倉卒難成。不見利害,事不先謀,返招禍患。
人行善政,增長福德;若為惡事,必招禍患。’
饑在賤農(nóng),寒在惰織;安在得人,危在失士;富在迎來,貧在棄時。
注曰:【唐堯之節(jié)儉,李悝(克)之盡地利,越王勾踐之十年生聚,漢之平準(zhǔn),皆所以迎來之術(shù)也。】
王氏曰:‘懶惰耕種之家,必受其饑;不勤養(yǎng)織之人,必有其寒。種田、養(yǎng)蠶,皆在于春;春不種養(yǎng),秋無所收,必有饑寒之患。
國有善人,則安;朝失賢士,則危。韓信、英布、彭越三人,皆有智謀,霸王不用,皆歸漢王;拜韓信為將,英布、彭越為王;運智施謀,滅強(qiáng)秦,而誅暴楚;討逆招降,以安天下。漢得人,成大功;楚失賢,而喪國。
富起于勤儉,時未至,而可預(yù)辦。謹(jǐn)身節(jié)用,營運生財之道,其家必富,不失其所。貧生于怠惰,好奢縱欲,不務(wù)其本,家道必貧,失其時也。’
上無常躁,下多疑心。
注曰:【躁靜無常,喜怒不節(jié);群情猜疑,莫能自安。】
王氏曰:‘喜怒不常,言無誠信;心不忠正,賞罰不明。所行無定準(zhǔn)之法,語言無忠信之誠。人生疑怨,事業(yè)難成。’
輕上生罪,侮下無親。
注曰:【輕上無禮,侮下無恩。】
王氏曰:‘承應(yīng)君王,當(dāng)志誠恭敬;若生輕慢,必受其責(zé)。安撫士民,可施深恩、厚惠;侵慢于人,必招其怨。輕篾于上,自得其罪;欺罔于人,必不相親。’
近臣不重,遠(yuǎn)臣輕之。
注曰:【淮南王言:去平津侯如發(fā)蒙耳。】
王氏曰:‘君不圣明,禮衰、法亂;臣不匡政,其國危亡。君王不能修德行政,大臣無謹(jǐn)懼之心;公卿失尊敬之禮,邊起輕慢之心。近不奉王命,遠(yuǎn)不尊朝廷;君上者,須要知之。’
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
注曰:【暗也。明也。】
王氏曰:‘自起疑心,不信忠直良言,是為昏暗;己若誠信,必不疑于賢人,是為聰明。’
枉士無正友。
注曰:【李逢吉之友,則“八關(guān)”、“十六子”之徒是也。】
王氏曰:‘諂曲、奸邪之人,必?zé)o志誠之友。’
曲上無直下。
注曰:‘元帝之臣則弘恭、石顯是也。’
王氏曰:‘不仁無道之君,下無直諫之士。士無良友,不能立身;君無賢相,必遭危亡。’
危國無賢人,亂政無善人。
注曰:【非無賢人、善人,不能用故也。】
王氏曰:‘讒人當(dāng)權(quán),恃奸邪櫬害忠良,其國必危。君子在野,無名位,不能行政;若得賢明之士,輔君行政,豈有危亡之患?縱仁善之人,不在其位,難以匡政、直言。君不圣明,其政必亂。’
注曰:【人不能自愛,待賢而愛之;人不能自養(yǎng),待賢而養(yǎng)之。】
王氏曰:‘若要治國安民,必得賢臣良相。如周公攝正輔佐成王,或梳頭、吃飯其間,聞有賓至,三遍握發(fā),三番吐哺,以待迎之。欲要成就國家大事,如周公憂國、愛賢,好名至今傳說。
聚人必須恩義,養(yǎng)賢必以重祿;恩義聚人,遇危難舍命相報。重祿養(yǎng)賢,輒國事必行中正。如孟嘗君養(yǎng)三千客,內(nèi)有雞鳴狗盜者,皆恭養(yǎng)、敬重。于他后遇患難,豬盜秦國孤裘,雞鳴函谷關(guān)下,身得免難,還于本國。孟嘗君能養(yǎng)賢,至今傳說。’
國將霸者士皆歸。
注曰:【趙殺鳴犢,故夫子臨河而返。】
邦將亡者賢先避。
注曰:【若微子去商,仲尼去魯是也。】
地薄者,大物不產(chǎn);水淺者,大魚不游;樹禿者,大禽不棲;林疏者,大獸不居。
注曰:【此四者,以明人之淺則無道德;國之淺則無忠賢也。】
王氏曰:‘地不肥厚,不能生長萬物;溝渠淺窄,難以游于鯨鰲。君王量窄,不容正直忠良;不遇明主,豈肯盡心于朝。
高鳥相林而棲,避害求安;賢臣擇主而佐,立事成名。樹無枝葉,大鳥難巢;林若稀疏,虎狼不居。君王心志不寬,仁義不廣,智謀之人,必不相助。’
山峭者崩,澤滿者溢。
注曰:【此二者,明過高、過滿之戒也。】
王氏曰:‘山峰高崄,根不堅固,必然崩倒。君王身居高位,掌立天下,不能修仁行政,無賢相助,后有敗國、亡身之患。
池塘淺小,必?zé)o江海之量;溝渠窄狹,不能容于眾流。君王治國心量不寬,恩德不廣,難以成立大事。’
棄玉取石者盲。
注曰:【有目與無目同。】
王氏曰:‘雖有重寶之心,不能分揀玉石;然有用人之志,無智別辨賢愚。商人探寶,棄美玉而取頑石,空廢其力,不富于家。君王求士,遠(yuǎn)賢良而用讒佞;枉費其祿,不利于國。賢愚不辨,玉石不分;雖然有眼,則如盲暗。’
羊質(zhì)虎皮者柔。
注曰:【有表無里,與無表同。】
王氏曰:‘羊披大蟲之皮,假做虎的威勢,遇草卻食;然似虎之形,不改羊之性。人倚官府之勢,施威于民;見利卻貪,雖妝君子模樣,不改小人非為。羊食其草,忘披虎皮之威。人貪其利,廢亂官府之法,識破所行譎詐,返受其殃,必招損己、辱身之禍。’
衣不舉領(lǐng)者倒。
注曰:【當(dāng)上而下。】
王氏曰:‘衣無領(lǐng)袖,舉不能齊;國無紀(jì)綱,法不能正。衣服不提領(lǐng)袖,倒亂難穿;君王不任大臣,紀(jì)綱不立,法度不行,何以治國安民?’
走不視地者顛。
注曰:【當(dāng)下而上。】
王氏曰:‘舉步先觀其地,為事先詳其理。行走之時,不看田地高低,必然難行;處事不料理上順與不順,事之合與不合;逞自恃之性而為,必有差錯之過。’
柱弱者屋壞,輔弱者國傾。
注曰:【才不勝任謂之弱。】
王氏曰:‘屋無堅柱,房宇歪斜;朝無賢相,其國危亡。梁柱朽爛,房屋崩倒;賢臣疏遠(yuǎn),家國頃亂。’
足寒傷心,人怨傷國。
注曰:【夫沖和之氣,生于足,而流于四肢,而心為之君,氣和則天君樂,氣乖則天君傷矣。】
王氏曰:‘寒食之災(zāi)皆起于下。若人足冷,必傷于心;心傷于寒,后有喪身之患。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百姓安樂,各居本業(yè),國無危困之難。差役頻繁,民失其所;人生怨離之心,必傷其國。
山將崩者,下先隳;國將衰者,民先弊。
注曰:【自古及今,生齒富庶,人民康樂;而國衰者,未之有也。】
王氏曰:‘山將崩倒,根不堅固;國將衰敗,民必先弊,國隨以亡。’
根枯枝朽,民困國殘。
注曰:【長城之役興,而秦國殘矣!汴渠之役興,而隋國殘矣!】
王氏曰:‘樹榮枝茂,其根必深。民安家業(yè),其國必正。土淺根爛,枝葉必枯。民役頻繁,百姓生怨。種養(yǎng)失時,經(jīng)營失利,不問收與不收,威勢相逼征;要似如此行,必?fù)p百姓,定有雕殘之患。’
用山陵崩塌是因根基毀壞進(jìn)一步來曉喻國家衰亡是因民生凋蔽的道理。也如同根枯樹死一樣,廣大民眾如若困苦不堪,朝不保夕,國家這棵大樹也必將枝枯葉殘。秦、隋王朝之所以被推翻,只因筑長城。開運河榨盡了全國的民力、財力。鑒古知今,人民生活富裕,康樂安居,國家自然繁榮富強(qiáng)。
與覆車同軌者傾,與亡國同事者滅。
注曰:【漢武欲為秦皇之事,幾至于傾;而能有終者,末年哀痛自悔也。桀紂以女色而亡,而幽王之褒姒同之。漢以閹宦亡,而唐之中尉同之。】
王氏曰:‘前車傾倒,后車改轍;若不擇路而行,亦有傾覆之患。如吳王夫差寵西施、子胥諫不聽,自刎于姑蘇臺下。子胥死后,越王興兵破了,吳國自平吳之后,迷于聲色,不治國事;范蠡歸湖,文種見殺。越國無賢,卻被齊國所滅。與覆車同往,與亡國同事,必有傾覆之患。’
見已生者,慎將生;惡其跡者,須避之。
注曰:【已生者,見而去之也;將生者,慎而消之也。惡其跡者,急履而惡鏱,不若廢履而無行。妄動而惡知,不若絀動而無為。】
王氏曰:‘圣德明君,賢能之相,治國有道,天下安寧。昏亂之主,不修王道,便可尋思平日所行之事,善惡誠恐?jǐn)×思覈偌匆讼壬鞅堋?rsquo;
畏危者安,畏亡者存。夫人之所行:‘有道則吉,無道則兇。
吉者,百福所歸;兇者,百禍所攻;非其神圣,自然所鐘。
注曰:【有道者,非己求福,而福自歸之;無道者,畏禍愈甚,而禍愈攻之。豈有神圣為之主宰?乃自然之理也。】
王氏曰:‘得寵思辱,必?zé)o傷身之患;居安慮危,豈有累巳之災(zāi)。恐家國危亡,重用忠良之士;疏遠(yuǎn)邪惡之徒,正法治亂,其國必存。
行善者,無行于巳;為惡者,必傷其身。正心修身,誠信養(yǎng)德,謂之有道,萬事吉昌。
心無善政,身行其惡;不近忠良,親讒喜佞,謂之無道,必有兇危之患。
為善從政,自然吉慶;為非行惡,必有危亡。禍福無門,人自所召;非為神圣所降,皆在人之善惡。’
務(wù)善策者,無惡事;無遠(yuǎn)慮者,有近憂。
王氏曰:‘行善從政,必?zé)o惡事所侵;遠(yuǎn)慮深謀,豈有憂心之患。為善之人,肯行公正,不遭兇險之患。凡百事務(wù)思慮、遠(yuǎn)行,無惡親近于身。
心意契合,然與共謀;志氣相同,方能成名立事。如劉先主與關(guān)羽、張飛;心契相同,拒吳、敵魏,有定天下之心;漢滅三分,后為蜀川之主。’
同志相得。同仁相憂。
注曰:【舜有八元、八凱。湯則伊尹。孔子則顏回是也。
文王之閎、散,微子之父師、少師,周旦之召公,管仲之鮑叔也。】
王氏曰:‘君子未進(jìn)賢相懷憂,讒佞當(dāng)權(quán),忠臣死諫。如衛(wèi)靈公失政,其國昏亂,不納蘧伯玉苦諫,聽信彌子瑕讒言,伯玉退隱閑居。子瑕得寵于朝上大夫,史魚見子瑕讒佞而不能退,知伯玉忠良而不能進(jìn)。君不從其諫,事不行其政,氣病歸家,遺子有言:“吾死之后,可將尸于偏舍,靈公若至,必問其故,你可拜奏其言。”靈公果至,問何故停尸于此?其子奏曰:“先人遺言:見賢而不能進(jìn),如讒而不能退,何為人臣?生不能正其君,死不成其喪禮!”靈公聞言悔省,退子瑕,而用伯玉。此是同仁相憂,舉善薦賢,匡君正國之道。’
同惡相黨。
注曰:【商紂之臣億萬,盜蹠之徒九千是也。】
王氏曰:‘如漢獻(xiàn)帝昏懦,十常侍弄權(quán),閉塞上下,以奸邪為心腹,用兇惡為朋黨。不用賢臣,謀害良相;天下兇荒,英雄并起。曹操奸雄董卓謀亂,后終敗亡。此是同惡為黨,昏亂家國,喪亡天下。’
同愛相求。
注曰:【愛利,則聚斂之臣求之;愛武,則談兵之士求之。愛勇,則樂傷之士求之;愛仙,則方術(shù)之士求之;愛符瑞,則矯誣之士求之。凡有愛者,皆情之偏、性之蔽也。】
王氏曰:‘如燕王好賢,筑黃金臺,招聚英豪,用樂毅保全其國;隋煬帝愛色,建摘星樓寵蕭妃,而喪其身。上有所好,下必從之;信用忠良,國必有治;親近讒佞,敗國亡身。此是同愛相求,行善為惡,成敗必然之道。’
同美相妒。
注曰:【女則武后、韋庶人、蕭良娣是也。男則趙高、李斯是也。】
同智相謀。
注曰:【劉備、曹操、翟讓、李密是也。】
同貴相害。
注曰:【勢相軋也。】
王氏曰:‘同居官位,其掌朝綱,心志不和,遞相謀害。’
同利相忌。
注曰:【害相刑也。】
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感。
注曰:【五行、五氣、五聲散于萬物,自然相感應(yīng)。】
同類相依,同義相親,同難相濟(jì)。
注曰:【六國合縱而拒秦,諸葛通吳以敵魏。非有仁義存焉,特同難耳。】
王氏曰:‘圣德明君,必用賢能良相;無道之主,親近諂佞讒臣;楚平王無道,信聽費無忌,家國危亂。唐太宗圣明,喜聞魏征直諫,國治民安,君臣相和,其國無危,上下同心,其邦必正。
強(qiáng)秦恃其威勇,而吞六國;六國合兵,以拒強(qiáng)秦;暴魏仗其奸雄,而并吳蜀,吳蜀同謀,以敵暴魏。此是同難相濟(jì),遞互相應(yīng)之道。’
同道相成。
注曰:【漢承秦后,海內(nèi)凋敝,蕭何以清靜涵養(yǎng)之。何將亡,念諸將俱喜功好動,不足以知治道。時,曹參在齊,嘗治蓋公、黃老之術(shù),不務(wù)生事,故引參以代相。】
王氏曰:‘君臣一志行王道以安天下,上下同心施仁政以保其國。蕭何相漢鎮(zhèn)國,家給饋餉,使糧道不絕,漢之杰也。臥病將亡,漢帝親至病所,問卿亡之后誰可為相?蕭何曰:“諸將喜功好勛俱不可,惟曹參一人而可。”蕭何死后,惠皇拜曹參為相,大治天下。此是同道相成,輔君行政之道。’
同藝相窺。
注曰:【李鎰之賊扁鵲,逢蒙之惡后羿是也。規(guī)者,非之也。】
王氏曰:‘同于藝業(yè)者,相觀其好歹;共于巧工者,以爭其高低。巧業(yè)相同,彼我不伏,以相爭勝。’
同巧相勝。(勝,不相下也,不相讓也。)
注曰:【公輸子九攻,墨子九拒是也。】
此乃數(shù)之所得,不可與理違。
注曰:【自‘同志’下皆所行,所可預(yù)知。智者,知其如此,順理則行之,逆理則違之。】
王氏曰:‘齊家治國之理,綱常禮樂之道,可于賢明之前請問其禮;聽問之后,常記于心,思慮而行。離道者非圣,違理者不賢。’
釋已而教人者逆,正已而化人者順。
注曰:【教者以言,化者以道。老子曰:“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教之逆者也。“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欲,而民自樸。”化之順者也。】
王氏曰:‘心量不寬,見責(zé)人之小過;身不能修,不知己之非為,自己不能修政,教人行政,人心不伏,
誠心養(yǎng)道,正己修德。然后可以教人為善,自然理順事明,必能成名立事。’
逆者難從,順者易行;難從則亂;易行則理。
注曰:【天地之道,簡易而已;圣人之道,簡易而已。
順日月,而晝夜之;順陰陽,而生殺之;順山川,而高下之;此天地之簡易也。
順夷狄而外之,順中國而內(nèi)之;順君子而爵之,順小人而役之;順善惡而賞罰之。順九土之宜,而賦斂之;順人倫,而序之;此圣人之簡易也。
夫烏獲非不力也,執(zhí)牛之尾而使之卻行,則終日不能步尋丈;及以環(huán)桑之枝貫其鼻,三尺之繩縻其頸,童子服之,風(fēng)于大澤,無所不至者,蓋其勢順也。】
王氏曰:‘治國安民,理順則易行;掌法從權(quán),事逆則難就。理事順便,處事易行;法度相逆,不能成就。’
如此,理身、理家、理國可也。
注曰:【小大不同,其理則一。】
王氏曰:‘詳明時務(wù)得失,當(dāng)隱則隱;體察事理逆順,可行則行;理明得失,必知去就之道。數(shù)審成敗,能識進(jìn)退之機(jī);從理為政,身無禍患。體學(xué)賢明,保終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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