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河內郡開國公食邑二千二百戶食實封九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后學天臺胡三省音注

唐紀十〔起玄黓執(zhí)徐（壬辰），盡強圉作噩（丁酉）四月，凡五年有奇?！?/p>

太宗文武大圣大廣孝皇帝上之下

貞觀六年〔（壬辰、六三二）觀，古玩翻?！?/p>

1春，正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2癸酉，靜州獠反，將軍李子和討平之。〔獠，魯皓翻?！?/p>

3文武官復請封禪，〔復，扶又翻。去年諸州朝集使請封禪。〕上曰：「卿輩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又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見七卷始皇二十八年?！扯鴿h文帝不封禪，后世豈以文帝之賢不及始皇邪！〔邪，音耶?！城沂绿鞉叩囟溃捕Y記郊特牲曰：「郊之祭也，大報天也。兆于南郊，就陽位也。掃地而祭，于其質也?！澈伪氐翘┥街畮p，封數尺之土，然后可以展其誠敬乎！」群臣猶請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征獨以為不可?！部籍愒唬簩嶄?、唐書志及唐統(tǒng)紀皆以為太宗自不欲封禪，而魏文貞公故事及王方慶文貞公傳錄以為太宗欲封太山，征諫而止。意頗不同，今兩存之。〕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高邪﹖」曰：「高矣！」「聽未厚邪﹖」曰：「厚矣！」「中國未安邪﹖」曰：「安矣！」「四夷未服邪﹖」曰：「服矣！」「年谷未豐邪﹖」曰：「豐矣！」「符瑞未至邪﹖」曰：「至矣！」「然則何為不可封禪﹖」對曰：「陛下雖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亂之后，戶口未復，倉廩尚虛，而車駕東巡，千乘萬騎，〔乘，繩證翻。騎，奇寄翻?！称涔╊D勞費，未易任也?！惨祝贼?。任，音壬?！城冶菹路舛U，則萬國咸集，遠夷君長，皆當扈從；〔長，知兩翻。從，才用翻?！辰褡砸?、洛以東至于海、岱，煙火尚希，灌莽極目，〔灌，木叢生也。莽，草深茂也。〕此乃引戎狄入腹中，示之以虛弱也。況賞賚不貲，未厭遠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厭，于協(xié)翻。復，方目翻。〕崇虛名而實害，陛下將焉用之！」〔焉，于虔翻?！硶幽?、北數州大水，事遂寢。

4上將幸九成宮，通直散騎常侍姚思廉諫。〔散，悉亶翻。騎，奇寄翻?！成显唬骸鸽抻袣饧?，暑輒頓劇，往避之耳。」賜思廉絹五十匹。

監(jiān)察御史馬周上疏，〔監(jiān)，古銜翻。上，時掌翻?！骋詾椋骸笘|宮在宮城之中，而大安宮乃在宮城之西，〔此因大安宮在西，遂謂帝所居為東宮耳?！持贫缺扔阱肪?，尚為卑小，于四方觀聽，有所不足。宜增修高大，以稱中外之望?！卜Q，尺證翻?！秤?，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視膳。今九成宮去京師三百余里，太上皇或時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又，車駕此行，欲以避暑；太上皇尚留暑中，而陛下獨居涼處，溫凊之禮，竊所未安?！灿浨Y：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凊，音七正翻?！辰裥杏嬕殉?，不可復止，〔復，扶又翻?！吃杆偈痉灯冢越獗娀?。又，王長通、白明達皆樂工，韋盤提、斛斯正止能調馬，縱使技能出眾，正可賚之金帛，豈得超授官爵，鳴玉曳履，與士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使，渠綺翻。坐，徂臥翻。〕臣竊恥之！」上深納之。

5上以新令無三師官，二月，丙戌，詔特置之?！蔡埔蕴珟?、太傅、太保為三師，正一品，天子所師法，無所總職?！?/p>

6三月，戊辰，上幸九成宮。

7庚午，吐谷渾寇蘭州，〔吐，從暾入聲。谷，音浴?！持荼鴵糇咧?/p>

8長樂公主將出降，〔唐會要：長樂公主下嫁長孫沖。樂，音洛。〕上以公主，皇后所生，特愛之，敕有司資送倍于永嘉長公主?！灿兰伍L公主，高祖女，下嫁竇奉節(jié)，又嫁賀蘭僧伽。唐制：皇姑為大長公主，正一品；姊為長公主，女為公主，皆視一品。長，知兩翻；下同?！澄赫髦G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彩乱娝氖寰頋h明帝永平十五年?！辰褓Y送公主，倍于長主，得無異于明帝之意乎！」上然其言，入告皇后。后嘆曰：「妾亟聞陛下稱重魏征，〔亟，去吏翻?！巢恢涔剩裼^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妾與陛下結發(fā)為夫婦，曲承恩禮，每言必先候顏色，不敢輕犯威嚴；況以人臣之疏遠，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從?！挂蛘埱仓惺龟邋X四百緡、絹四百四以賜征，〔使，疏吏翻。考異曰：舊文德皇后傳云：「使赍帛五百匹，詣征第賜之。」魏文貞公故事云：「遣中使赍錢二十萬、絹百匹詣公宅宣命?！菇駨呐f魏征傳?！城艺Z之曰：〔語，牛倨翻?！场嘎劰?，乃今見之，故以相賞。公宜常秉此心，勿轉移也?！股蠂L罷朝，怒曰：「會須殺此田舍翁。」〔朝，直遙翻?！澈髥枮檎l，上曰：「魏征每廷辱我?！购笸?，具朝服立于庭，〔唐制：皇后之服，袆衣者，受冊、助祭、朝會大事之服也。深青織成，為之畫翚，赤質、五色、十二等，素紗中單，黼領，朱羅縠褾纐，蔽膝隨裳色，以緅領為緣，用翟為章三等，青衣革帶，大帶隨衣色，裨紐約佩，綬如天子，青襪，舄加金飾，首飾大小華十二樹，以象袞冕之旒，又有兩博鬢。朝，直遙翻。褾，彼小翻，袖端。纐，皺戀翻，緣也。緅，仄鳩翻?！成象@問其故。后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征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取不賀！」上乃悅。

9夏，四月，辛卯，襄州都督鄒襄公張公謹卒?！沧?，子恤翻。〕明日，上出次發(fā)哀。有司奏，辰日忌哭。〔彭祖百忌，辰不哭泣。〕上曰：「君之于臣，猶父子也，情發(fā)于衷，安避辰日！」遂哭之。

10六月，己亥，金州刺史酆悼王元亨薨?！步鹬荩鞒强ぃ褐媚狭褐?，西魏置東梁州，尋改曰金州?！承梁ィ鯂剔啊?/p>

11秋，七月，丙辰，焉耆王突騎支遣使入貢。初，焉耆入中國由磧路，隋末閉塞，道由高昌。突騎支請復開磧路以便往來，〔騎，奇寄翻。使，疏吏翻。磧，七跡翻。塞，悉則翻。復，扶又翻，又音如字?！成显S之。由是高昌恨之，遣兵襲焉耆，大掠而去?！惭申葒鴸|鄰高昌。為討高昌張本?！?/p>

12辛未，宴三品已上丹霄殿。上從容言曰：〔從，千容翻。〕「中外又安，皆公卿之力。然隋煬帝威加夷、夏，〔夏，戶雅翻?！愁R利跨有北荒，〔頡，奚結翻?！辰y(tǒng)葉護雄據西域，今皆覆亡，此乃朕與公等所親見，勿矜強盛以自滿也！」

13西突厥肆葉護可汗發(fā)兵擊薛延陀，為薛延陀所敗?！藏?，九勿翻?？桑瑥目肼?。汗，音寒。敗，補邁翻?！?/p>

肆葉護性猜狠信讒，有乙利可汗，功最多，〔乙利，西突厥小可汗也。狠，戶墾翻?！乘寥~護以非其族類，誅滅之，由是諸部皆不自保。肆葉護又忌莫賀設之子泥孰，陰欲圖之，泥孰奔焉耆。設卑達官與弩失畢二部攻之，〔舊傳作「設卑達官」，考異曰：新傳作「沒卑達干」。今從舊傳?！乘寥~護輕騎奔康居，尋卒?！菜寥~護立見上卷三年。騎，奇寄翻。卒，子恤翻。〕國人迎泥孰于焉耆而立之，是為咄陸可汗，遣使內附。〔咄，常沒翻?？?，從刊入聲。汗，音寒。使，疏吏翻。〕丁酉，遣鴻臚少卿劉善因立咄陸為奚利邲咄陸可汗?！才F，陵如翻。少，始照翻。邲，毗必翻。咄陸即阿史那彌射。此當參觀高宗顯慶二年考異而詳辨之?？籍愒唬号f傳「冊為吞阿妻狀奚利邲咄陸可汗」，新傳「冊號吞阿婁拔利邲咄陸可汗」。今從實錄。〕

14閏月，乙卯，上宴近臣于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征，昔為仇讎，〔謂其事隱太子，勸之圖帝也?！巢恢^今日得此同宴。」上曰：「征、珪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征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魏征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陛【章：十二行本「陛」上有「若」字；乙十一行本同。】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上曰：「且應而復諫，庸何傷！」〔復，扶又翻?！硨υ唬骸肝羲唇淙撼迹骸籂枱o面從，退有后言?！弧矔骛⒅浴！吵夹闹浞嵌趹菹拢嗣鎻囊?，豈稷、契事舜之意邪！」〔契，息列翻?！成洗笮υ唬骸溉搜晕赫髋e止疏慢，我視之更覺脗媚，〔脗，罔甫翻；脗，亦媚也?！痴秊榇硕　埂矠椋趥畏！痴髌?，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顏色乎！」〔數，所角翻?！?/p>

15戊辰，秘書少監(jiān)虞世南上圣德論，〔上，時掌翻?！成腺n手詔，稱：「卿論太高。朕何敢擬上古，但比近世差勝耳。然卿適其始，未知其終。若朕能慎終如始，則此論可傳；如或不然，恐徒使后世笑卿也！」

16九月，己酉，幸慶善宮，上生時故宅也，〔以高祖武功舊第為慶善宮。〕因與貴人宴，賦詩。起居郎清平呂才〔清平縣，屬博州。劉昫曰：本漢貝丘縣，隋曰清平?！潮恢芟遥脖?，皮義翻?！趁还Τ蓱c善樂，使童子八佾為九功之舞，大宴會，與破陳舞偕奏于庭?！膊庞星伤迹拭运x詩被之管弦以為樂章，以童子六十四人冠進德冠，紫褶，長袖，漆髻，屣履而舞，號九功舞，進蹈安徐，以象文德。破陳樂，號七德舞，擊刺往來，發(fā)揚蹈厲，以象武功。陳，讀曰陣。〕同州刺史尉遲敬德預宴，〔同州，馮翊郡。尉紆勿翻。〕有班在其上者，敬德怒曰：「汝何功，坐我上！」任城王道宗次其下，諭解之。敬德拳毆道宗，目幾眇?！踩?，音壬。毆，烏口翻。幾，居希翻。考異曰：唐歷云：「嘗因內宴，于御前毆宇文士及曰：『汝有何功，合居吾上！』太宗慰諭之，方止?！菇駨呐f傳?！成喜粦T，謂敬德曰：「朕見漢高祖誅滅功臣，意常尤之，故欲與卿等共保富貴，令子孫不絕。〔令，力丁翻。〕然卿居官數犯法，乃知韓、彭葅醢，非高祖之罪也。國家綱紀，唯賞與罰，非分之恩，不可數得，〔分，扶問翻。數，所角翻。〕勉自修飭，無貽后悔！」敬德由是始懼而自戢。〔戢，阻立翻?！?/p>

17冬，十月，乙卯，車駕還京師。帝侍上皇宴于大安宮，帝與皇后更獻飲膳及服御之物，〔更，工衡翻。〕夜久乃罷。帝親為上皇奉輿至殿門，〔為，于偽翻?！成匣什辉S，命太子代之。

18突厥頡利可汗郁郁不得意，數與家人相對悲泣，容貌羸憊。〔厥，九勿翻。頡，奚結翻?？?，從刊入聲。汗，音寒。數，所角翻。羸，倫為翻。憊，蒲拜翻?！成弦姸鴳z之，以虢州地多麋鹿，〔義寧元年，分弘農二縣置虢州、虢郡。宋白曰：帝王世紀云，虢有三：周封虢仲于西虢，虢州之地也；封虢叔于東虢，今成皋也；陜郡平陸是北虢?！晨梢杂潍C，乃以頡利為虢州刺史；頡利辭，不愿往。癸未，復以為右衛(wèi)大將軍?！矎?，扶又翻；下勿復、不復同，又音如字?！?/p>

19十一月，辛巳，契苾酋長何力帥部落六千余家詣沙州降，詔處之于甘、涼之間，〔契，欺結翻。苾，毗必翻。酋，慈由翻。長，知兩翻。帥，讀曰率。降，戶江翻。處，昌呂翻。甘、涼相去五百里。〕以何力為左領軍將軍。

20庚寅，以左光祿大夫陳叔達為禮部尚書。帝謂叔達曰：「卿武德中有讜言，〔見一百九十一卷高祖武德九年。讜，音黨，善言直言也。〕故以此官相報?！箤υ唬骸赋家娝迨腋缸酉鄽?，以取亂亡，當日之言，非為陛下，〔為，于偽翻?！衬松琊⒅嫸?！」

21十二月，癸丑，帝與侍臣論安危之本。中書令溫彥博曰：「伏愿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帝曰：「朕比來怠于為政乎﹖」〔觀，古玩翻。比，毗至翻?！澄赫髟唬骸肛懹^之初，陛下志在節(jié)儉，求諫不倦。比來營繕微多，諫者頗有忤旨，此其所以異耳！」〔比，毗至翻。忤，五故翻?！车坜哉拼笮υ唬骸刚\有是事?！?/p>

22辛未，帝親錄系囚，見應死者，閔之，縱使歸家，期以來秋來就死。仍敕天下死囚，皆縱遣，使至期來詣京師。

23是歲，黨項羌前后內屬者三十萬口。〔黨，底朗翻?！?/p>

24公卿以下請封禪者前后相屬，〔屬，之欲翻?！成现I以「舊有氣疾，恐登高增劇，公等勿復言。」〔復，扶又翻?！?/p>

25上謂侍臣曰：「朕比來決事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輩以為事小，不復執(zhí)奏。夫事無不由小而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脖?，毗至翻。夫，音扶?！澄絷P龍逄忠諫而死，〔逄，皮江翻。〕朕每痛之。煬帝驕暴而亡，公輩所親見也。公輩常宜為朕思煬帝之亡，朕常為公輩忥關龍逄之死，〔為，于偽翻?！澈位季疾幌啾：?！」

26上謂魏征曰：「為官擇人，不可造次?！仓煸拊唬涸齑危卞崞埱抑畷r。造，七到翻。〕用一君子，則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則小人競進矣。」對曰：「然。天下未定，則專取其才，不考其行；喪亂既平，〔行，下孟翻；下同。喪，息浪翻?！硠t非才行兼?zhèn)洳豢捎靡?。」〔觀此，則天下已定之后，可不為官擇人乎！〕

七年〔（癸巳、六三三）〕

1春，正月，更名破陳樂曰七德舞?！哺?，工衡翻。左傳：楚莊王曰：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故以為樂舞之名。新志：七德舞圖，左圓右方，先偏后伍，交錯屈伸，以象魚麗鵝鸛。命呂才以圖教樂工，百二十八人，被銀甲執(zhí)戟而舞。凡三變，每變?yōu)樗年嚕髶舸掏鶃?，歌者和，曰秦王破陳樂。杜佑曰：破陳樂舞圖，左圓右方，先偏后伍，魚麗鵝鸛，箕張翼舒，交錯屈伸，首尾回互，以象戰(zhàn)陳之形。凡為三變，每變有四陣，有來往疾徐擊刺之象，以應歌節(jié)，發(fā)揚蹈厲，聲韻慷慨。陳，讀曰陣。〕癸巳，宴三品已上及州牧、蠻夷酋長于玄武門，奏七德、九功之舞?！睬?，慈由翻。長，知兩翻?！程Ｇ涫挰r上言：「七德舞形容圣功，有所未盡，〔瑀，音禹。上，時掌翻?！痴垖憚⑽渲堋⒀θ使⒏]建德、王世充等擒獲之狀?！股显唬骸副私砸粫r英雄，今朝廷之臣往往嘗北面事之，若其故主屈辱之狀，能不傷其心乎！」瑀謝曰：「此非臣愚慮所及?！刮赫饔腺任湫尬?，每侍宴，見七德舞輒俛首不視，見九功舞則諦觀之?！矀a，音免。諦，都計翻，審也?！?/p>

2三月，戊子，侍中王珪坐漏泄禁中語，左遷同州刺史。庚寅，以秘書監(jiān)魏征為侍中。

3直太史雍人李淳風〔雍縣，屬岐州。雍，于用翻。〕奏靈臺候儀制度疏略，但有赤道，請更造渾天黃道儀，〔更，工衡翻。渾，戶本翻?！吃S之。癸巳，成而奏之。〔時李淳風上言：舜在璇璣玉衡以齊七政，則渾天儀也。周禮：土圭正日景以求地中，有以見日行黃道之驗也。暨于周末，此器乃亡。漢洛下閎作渾〔天〕儀，其后賈逵、張衡亦有之，而推驗七曜，并循赤道。按冬至極南，夏至極北，而赤道常定于中，國〔全〕無南北之異，蓋渾儀無黃道久矣。上異其說，因詔為之。儀，表里三重，下?lián)驶?，上如十字，末樹鰲足，以張四表。一曰六合儀，有天經雙規(guī)，金渾緯規(guī)，金?！酢踅Y于四極之內，列二十八宿、十日〔干〕、十二辰，經緯三百六十五度。二曰三辰儀，圓徑八尺，有璇璣規(guī)，日〔月〕游〔天宿〕規(guī)〔矩〕，列宿所行，轉于六合之內。三曰四游儀，圓〔玄〕樞為軸，以連結玉衡游筩而貫約規(guī)矩，又玄極〔樞〕北樹北辰，南矩地軸，傍轉于內，玉衡在玄樞之間，而南北游，仰以觀天之辰宿，下以識器之晷度。皆用銅為之?！?/p>

4夏，五月，癸未，上幸九成宮。

5雅州道行軍總管張士貴擊反獠，破之?！惭胖?，漢嚴道縣地；隋廢州，置臨邛郡；唐復為雅州。獠，魯皓翻?！?/p>

6秋，八月，乙丑，左屯衛(wèi)大將軍譙敬公周范卒。上行幸，常令范與房玄齡居守。〔卒，子恤翻。守，式又翻?！撤稙槿酥液V嚴正，疾甚，不肯出外，竟終于內省，與玄齡相抱而訣曰：「所恨不獲再奉圣顏！」

7辛未，以張士貴為龔州道行軍總管，使擊反獠?！昌徶荩R江郡，漢猛陵縣地，隋為永平郡武林縣；貞觀三年，置燕州于今州東，仍于燕州之故所置龔州?！?/p>

8九月，山東、河南四十余州水，遣使賑之?！彩梗枥舴?。賑，津忍翻?！?/p>

9去歲所縱天下死囚凡三百九十人，無人督帥，皆如期自詣朝堂，〔帥，讀曰率。朝，直遙翻?？籍愒唬核哪陮嶄浽疲禾煜聰嗨雷?，止二十九人，今年實錄乃有二百九十九人，何頓多如此！事已可疑。又白居易樂府云：「死囚四百來歸獄?！古f本紀、統(tǒng)紀、年代記皆云「二百九十人?！菇駨男聲谭ㄖ??！碂o一人亡匿者；上皆赦之。

10冬，十月，庚申，上還京師。

11十一月，壬辰，以開府儀同三司長孫無忌為司空，〔長，知兩翻?！碂o忌固辭，曰：「臣忝預外戚，恐天下謂陛下為私?！股喜辉S，曰：「吾為官擇人，惟才是與。〔為，于偽翻?！称埢虿徊?，雖親不用，襄邑王神符是也；〔神符少威嚴，不為下所畏，又足不良于行，由是歸第?！橙缙溆胁?，雖讎不棄，魏征等是也。今日所舉，非私親也?！?/p>

12十二月，甲寅，上幸芙蓉園；〔景龍文館記：芙蓉園在京師羅城東南隅，本隋世之離宮也；青林重復，綠水彌漫，帝城勝景也?！潮剑＋C少陵原?！采倭暝?，在長安城南，屬萬年縣界。少，始照翻?！澄煳?，還宮，從上皇置酒故漢未央宮?！矟h故未央宮在長安宮城北禁苑之西偏?？籍愒唬号f高祖紀：「八年，閱武于城西，高祖親自臨視，還，置酒于未央宮。」高祖實錄不記年月，據太宗實錄，八年正月，頡利可汗死。今從唐歷。〕上皇命突厥頡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蠻酋長馮智戴詠詩，〔厥，九勿翻。頡，奚結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酋，慈由翻。長，知兩翻。〕既而笑曰：「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帝奉觴上壽〔上，時掌翻?！吃唬骸附袼囊娜氤?，皆陛下教誨，非臣智力所及。昔漢高祖亦從太上皇置酒此宮，妄自矜大，〔高祖十年，置酒未央宮，奉玉飜為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亡賴，不能治產業(yè)，不如仲力。今某之業(yè)所就，孰與仲多﹖」〕臣所不取也?！股匣蚀髳?。殿上皆呼萬歲。

13帝謂左庶子于志寧、右庶子杜正倫曰：「朕年十八，猶在民間，民之疾苦情偽，無不知之。及居大位，區(qū)處世務，猶有差失。況太子生長深宮，〔處，昌呂翻。長，知兩翻?！嘲傩掌D難，耳目所未涉，能無驕逸乎！卿等不可不極諫！」太子好嬉戲，頗虧禮法，志寧與右庶子孔穎達數直諫，〔好，呼到翻。數，所角翻?！成下劧沃髻n金一斤，帛五百匹。

14工部尚書段綸奏征巧工楊思齊，上令試之。綸使先造傀儡?！部?，木偶戲也。杜佑曰：窟礧子，亦曰傀磊子，作偶人以戲，善歌舞。本喪樂也，漢末始用之于嘉會。北齊高緯尤所好，閭市盛行焉。余按列子，偃師以此伎奉周穆王，其來久矣。傀，口猥翻。儡，落猥翻。〕上曰：「得巧工庶供國事，卿令先造戲具，豈百工相戒無作淫巧之意邪！」〔月令：孟春之月，百工咸理，監(jiān)工日號，毋或作為淫巧以蕩上心。邪，音耶。〕乃削綸階。〔唐制：工部尚書，正三品。削其階則不得立于三品班中?！?/p>

15嘉、陵州獠反，〔嘉州，眉山郡，漢犍為南安縣地。陵州，陵山郡，漢蜀郡廣都、犍為郡武陽二縣東界之地。獠，魯皓翻。〕命邗江府統(tǒng)軍牛進達擊破之?！蔡茡P州有邗江府兵。邗，胡安翻?！?/p>

16上問魏征曰：「群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也﹖」〔臣上，時掌翻?！硨υ唬骸赋加^百司奏事，常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況諫者拂意觸忌，〔拂，與咈同。〕非階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群臣辭色愈溫，嘗曰：「煬帝多猜忌，臨朝對群臣多不語。〔朝，直遙翻?！畴迍t不然，與群臣相親如一體耳?！?/p>

八年〔（甲午，六三四）〕

1春，正月，癸未，突厥頡利可汗卒，〔厥，九勿翻。頡，奚結翻?？桑瑥目肼?。汗，音寒。卒，子恤翻。〕命國人從其俗，焚尸葬之。

2辛丑，行軍總管張士貴討東、西王洞反獠，平之?！矕|、西王洞獠蓋在龔州界?！?/p>

3上欲分遣大臣為諸道黜陟大使，〔使，疏吏翻?？籍愒唬簩嶄?、舊本紀但云「遣蕭瑀等巡省天下。按時止有十道，而會要、統(tǒng)紀皆云「發(fā)十六道黜陟大使」，據姓名止十三人，皆所未詳，故但云諸道。〕未得其人；李靖薦魏征。上曰：「征箴規(guī)朕失，不可一日離左右?！埂搽x，力智翻?！衬嗣概c太常卿蕭瑀等凡十三人分行下，「察長吏賢不肖，〔行，下孟翻。長，知兩翻?！硢柮耖g疾苦，禮高年，賑窮乏，【章：十二行本「乏」下有「褎善良」三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俊操c，津忍翻。〕起久淹，【章：十二行本「久」作「滯」；乙十一行本同；孔本作「淹滯」；退齋校同；熊校同。】俾使者所至，如朕親?！?/p>

4三月，庚辰，上幸九成宮。

5夏，五月，辛末朔，日有食之。

6初，吐谷渾可汗伏允〔吐，從暾入聲。谷，音浴?？?，從刊入聲。汗，音寒?？籍愒唬簩嶄?，十年，立諾曷?lián)g詔稱伏允為「順步薩揼?！菇駨呐f傳?！城彩谷胴暎捶?，大掠鄯州而去?！彩?，疏吏翻。宋白曰：鄯州西南至廓州廣城縣故承風嶺，吐谷渾界，一百九十五里。〕上遣使讓之，征伏允入朝，稱疾不至，〔鄯，時戰(zhàn)翻。朝，直遙翻?！橙詾槠渥幼鹜跚蠡?；上許之，令其親迎，〔為，于偽翻。迎，魚敬翻?！匙鹜跤植恢粒私^婚，伏允又遣兵寇蘭、廓二州。〔蘭州，金城郡，以皋蘭山名州。〕伏允年老，信其臣天柱王之謀，數犯邊；〔數，所角翻?！秤謭?zhí)唐使者趙德楷，上遣使諭之，十返；又引其使者，臨軒親以禍福，伏允終無悛心。〔悛，丑緣翻。六月，遣左驍衛(wèi)大將軍段志玄為西海道行軍總管，左驍衛(wèi)將軍樊興為赤水道行軍總管，將邊兵及契苾、黨項之眾以擊之。〔吐谷渾中有赤水城，近河源。驍，堅堯翻。將邊，即亮翻。契，欺訖翻。苾，毗必翻。黨，底朗翻?？籍愒唬簩嶄?，六年三月，吐谷渾寇蘭州，不云遣志玄擊之，吐谷渾寇蘭、廓二州，無年月。新本紀，此夏遣志玄。實錄，十月，志玄破吐谷渾。故參酌置此。又新書本紀，是夏，吐谷渾寇涼州，遣志玄等伐之。實錄，十月辛丑，志玄破吐谷渾，而不書遣將日月，新紀亦無破吐谷渾月日。實錄寇涼州在十一月。今參用之?！?/p>

7秋，七月，山東、河南、淮、海之間大水。

8上屢請上皇避暑九成宮，上皇以隋文帝終于彼，惡之?！簿懦蓪m，即隋之仁壽宮。隋文帝仁壽四年，崩于仁壽宮。惡，烏路翻?！扯?，十月，營大明宮，〔大明宮在禁苑東南，西接宮城之東北隅，曰東內。程大昌曰：大明宮地，本太極宮之后苑東南面射殿也，地在龍首山上。龍朔二年，高宗染風痹，惡太極宮卑下，就修大明宮，改曰蓬萊宮。〕以為上皇清暑之所。未成而上皇寢疾，不果居。

9辛丑，段志玄擊吐谷渾，破之，追奔八百余里，去青海三十余里，〔吐谷渾中有青海。闞骃曰：漢金城郡臨羌縣西有卑禾羌海，世謂之青海，東去西平二百五十里。西平，唐鄯州也。吐，從暾入聲。谷，音浴?！惩鹿葴嗱屇榴R而遁。

10甲子，上還京師。

11右仆射李靖以疾遜位，許之。十一月，辛未，以靖為特進，封爵如故，祿賜、吏卒并依舊給，俟疾小瘳，〔瘳，丑留翻?！趁咳齼扇罩灵T下、中書平章政事。〔唐初政事堂在門下省。歐陽修曰：平章事之名始此?！?/p>

12甲申，吐蕃贊普棄宗弄贊〔考異曰：太宗實錄「贊普」作「贊府」。高宗實錄「棄宗」作「器宗」。今從舊傳?！城彩谷胴?，仍請婚?！彩?，疏吏翻?！惩罗谕鹿葴單髂?，近世浸強，蠶食他國，土宇廣大，勝兵數十萬，〔勝，音升?！橙晃磭L通中國。其王稱贊普，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論，宦族皆曰尚?！餐罗疚髑紝?，蓋百有五十種，散處河、湟、江、岷間。有發(fā)羌唐旄等，未始與中國通，居析支水西。祖曰鶻提勃悉野，健武多智，稍并諸羌，據其地。蕃、發(fā)聲近，故其子孫曰吐蕃而姓勃窣野?；蛟唬耗蠜龆d發(fā)烏孤之后，二子，曰樊尼，曰専檀，為乞伏熾盤所滅，樊尼挈殘部降沮渠蒙遜，沮渠滅樊尼，率兵西濟河，踰積石，遂撫有群羌云。其俗謂強雄曰贊，丈夫曰普，故號君長為贊普。其地直長安八千里，距鄯善五百里。劉昫曰：吐蕃，禿發(fā)氏之后，語訛曰吐蕃。宋白曰：樊尼奔沮渠蒙遜，署臨松郡丞。沮渠滅，建國西土，改姓勃窣野。時人謂丞為贊府，語訛為贊普。吐，從暾入聲?！硹壸谂澯杏侣裕泥徫分Ｉ锨彩拐唏T德遐往慰撫之。

13丁亥，吐谷渾寇涼州。己丑，下詔大舉吐谷渾。〔考異曰：舊傳云：「吐谷渾拘趙德楷，太宗遣使宣諭十余返，竟無悛心。九年，詔李靖等討伐。」太宗實錄，己丑，吐谷渾拘我行人趙德楷，即下此詔。十二月，遣李靖等。今從實錄。據舊傳，拘德楷在前；據實錄，先遣使宣諭，后拘德楷，即下詔伐之。今兩存之。〕上欲得李靖為將，為其老，重勞之?！仓?，難也。以其年老，難勞之以征伐之事也。將，即亮翻。為，于偽翻?！尘嘎勚?，請行；上大悅。十二月，辛丑，以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jié)度諸軍。兵部尚書侯君集為積石道、刑部尚書任城王道宗為鄯善道、涼州都督李大亮為且末道、岷州都督李道彥為赤水道、利州刺史高甑生為鹽澤道行軍總管，〔西海、鄯善、且末皆隋破吐谷渾所置郡名。積石山在隋河源郡。赤水城亦在河源郡。鹽池在西?？ぁＨ?，音壬。鄯，時戰(zhàn)翻。且，子余翻?！巢⑼回省⑵跗冎姄敉鹿葴?。

14帝聘隋通事舍人鄭仁基女為充華，〔充華，舊有之。唐六宮之職無此官。〕詔已行，冊使將發(fā)，〔使，疏吏翻。〕魏征聞其嘗許嫁士人陸爽，遽上表諫?！采希瑫r掌翻?！车勐勚?，大驚，手詔深自克責，命停冊使。房玄齡等奏稱：「許嫁陸氏，無顯狀，大禮既行，不可中止。」爽亦表言初無婚姻之議。帝謂征曰：「群臣或容希合；爽亦自陳，何也﹖」對曰：「彼以為陛下外雖舍之，或陰加罪譴，故不得不然。」帝笑曰：「外人意或當如是。朕之言未能使人必信如此邪！」

15中牟丞皇甫德參〔中牟縣，漢屬河南郡，晉屬滎陽郡，后魏屬廣武郡，為治所；隋開皇十年，改曰郟城縣，大業(yè)改曰圃田縣，唐武德三年，更名中牟。丞，貳令治縣事。上縣丞從八品下，中、下縣各以差降一品?！成涎裕骸感蘼尻枌m，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高髻，蓋宮中所化?！埂采希瑫r掌翻；下上書同。斂，力贍翻。好，呼到翻；下不好同?！成吓?，謂房玄齡等曰：「德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宮人皆無發(fā)，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治，直之翻?！澄赫髦G曰：「賈誼當漢文帝時上書，云『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弧惨娛木頋h文帝六年?！匙怨派蠒患で?，不能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圣人擇焉，〔漢書李左車有是言。〕唯陛下裁察！」上曰：「朕罪斯人，則誰敢復言！」〔復，扶又翻。〕乃賜絹二十匹。他日，征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強含容，非曩時之豁如。」〔強，其兩翻?！成夏烁觾?yōu)賜，拜監(jiān)察御史?！脖O(jiān)，古銜翻?！?/p>

16中書舍人高季輔上言：〔考異曰：貞觀政要，季輔疏在三年；會要在八年。按舊傳：季輔貞觀初拜御史，累轉中書舍人。故從會要置此?！场竿夤俦捌?，猶未得祿，饑寒切身，難保清白。今倉廩浸實，宜量加優(yōu)給，然后可責以不貪，嚴設科禁。又，密王元曉等皆陛下之弟，比見帝子拜諸叔，〔量，音良。比，毗至翻。〕叔皆答拜，紊亂昭穆，〔紊，音問。昭，時招翻?！骋擞栔远Y?！箷?，上善之。

17西突厥咄陸可汗卒，其弟同娥設立，是為沙揼羅咥利失可汗。〔咥，徒結翻，又丑栗翻?！?/p>

九年〔（乙未、六三五）〕

1春，正月，黨項先內屬者皆叛歸吐谷渾。三月，庚辰，洮州羌叛入吐谷渾，殺刺史孔長秀?！蹭?，土刀翻。〕

2壬辰，【嚴：「辰」改「午」。】赦天下。

3乙酉，鹽澤道行軍總管高甑生擊叛羌，破之。

4庚寅，詔民貲分三等，未盡其詳，宜分九等?！蔡茣何涞铝?，三月，令天下戶量其資產，定為三等。今分九等，蓋于三等各分上、中、下也。〕

5上謂魏征曰：「齊后主、周天元皆重斂百姓，厚自奉養(yǎng)，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噉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也！〔斂，力贍翻。饞，七咸翻。貪食而多取之為饞。噉，徒覽翻，又徒濫翻?！橙欢魇霝閮?yōu)劣﹖」對曰：「齊后主懦弱，政出多門；〔懦，乃臥翻，又奴亂翻。〕周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為亡國，齊主尤劣也。」

6夏，閏四月，癸酉，任城王道宗敗吐谷渾于庫山?！矓。a邁翻；下兒敗、等敗之敗同。考異曰：舊道宗傳云：「賊聞軍至，走入嶂山，已行數千里。諸將議欲息兵，道宗固請追討，李靖然之，而君集不從。道宗遂帥偏師并行倍道，去大軍十日，追及之。賊據險苦戰(zhàn)，道宗潛遣千余騎踰山襲其后。賊表里受敵，一時奔潰。」庫山、嶂山不知其所以為同異。據嶂山已行數千里，今不取，今即以為庫山之戰(zhàn)也。〕吐谷渾可汗伏允悉燒野草，輕兵走入磧?！泊儯咣E翻?！持T將以為「馬無草，疲瘦，未可深入。」侯君集曰：「不然。向者段志玄軍還，纔及鄯州，虜已至其城下。蓋虜猶完實，眾為之用故也。今一敗之后，鼠逃鳥散，斥候亦絕，君臣攜離，父子相失，取之易于拾芥，〔易，以豉翻?！炒硕怀?，后必悔之?！估罹笍闹??！部籍愒唬号f道宗傳云：「道宗固請追討，李靖然之，而君集不從。」靖傳云：「軍次伏俟城，吐谷渾燒去野草以餒我?guī)煟吮４蠓谴?。諸將咸言：『春草木生，馬已羸瘦，不可赴敵?！晃ň笡Q計而進，深入敵境，遂踰積石山?！拱磳嶄洠骸笌焐街荩珊怪\將入磧以避官軍，道宗復曰：『柏海近河源，古來罕有至者。賊既西走，未知的處，今段之行，實資馬力。今馬疲糧少，遠入為難，未若且向鄯州，待馬肥之后，更圖進取。』君集曰：『不然。段志玄曩者纔至鄯州，賊眾便到城下，良由彼國尚完，兇徒阻命。今者一敗以后，斥候亦絕，君臣相失，父子攜離，乘其迫懼，取同俯拾，柏海雖遙，便可鼓行而至也。』靖又然之?！沟雷趥髋c實錄相違。今從實錄。〕中分其軍為兩道：靖與薛萬均、李大亮由北道，君集與任城王道宗由南道。戊子，靖部將薛孤兒敗吐谷渾于曼頭山，斬其名王，大獲雜畜，以充軍食?！残?，許救翻?！彻锼?，靖等敗吐谷渾于牛心堆，〔水經注：湟水自臨羌縣東流，合龍駒川水，又東合晉昌川水，又東合長寧川水，又東合牛心川水；水出西南遠山，東北流徑牛心堆，又東徑西平亭西，東北入于湟水?！秤謹≈T赤水源?！部籍愒唬簩嶄洠骸腹锼?，李靖、侯君集、任城王道宗等破吐谷渾于赤水源?！拱瓷衔淖詭焐街蟹质狂R為兩道，靖趣北路出曼頭山，踰赤水，君集、道宗趣南路，歷破邏真谷。然則赤水之戰(zhàn)，君集、道宗不在彼也，今剛去其名。又吐谷渾傳，獲其高昌王慕容孝儁，不知在何戰(zhàn)，今亦刪去?！澈罹⑷纬峭醯雷谝袩o人之境二千余里，盛夏降霜，經破邏真谷，其地無水，人龁冰，馬噉雪。〔邏，郎佐翻。龁，下沒翻，又戶結翻。〕五月，追及伏允于烏海，〔隋志：河源郡有烏海，在漢哭山西?！撑c戰(zhàn)，大破之，獲其名王。薛萬均、薛萬徹又敗天柱王于赤海。〔赤海蓋即赤水深廣處。考異曰：舊萬徹傳作赤水源，契苾何力傳作赤水川。今從實錄。〕

7太上皇自去秋得風疾，庚子，崩于垂拱殿。〔舊書帝紀：崩于大安宮之垂拱前殿，年七十。〕甲辰，群臣請上準遺誥視軍國大事，上不許。乙巳，詔太子承干于東宮平決庶政。

8赤水之戰(zhàn)，薛萬均、薛萬徹輕騎先進，為吐谷渾所圍，兄弟皆中槍，〔騎，奇寄翻；下同。中，竹仲翻?！呈яR步鬬，從騎死者什六七，左領軍將軍契苾何力將數百騎救之，竭力奮擊，所向披靡，萬均、萬徹由是得免。〔從，才用翻。披，丕彼翻?！忱畲罅翑⊥鹿葴営谑駵喩剑采皆诔嗪Ｎ鳌！倡@其名王二十人。將軍執(zhí)失思力敗吐谷渾于居茹川。李靖督諸軍經積石山河源，至且末，窮其西境。聞伏允在突倫川，〔考異曰：吐谷渾傳云：「伏允西走圖倫磧。」蓋即突倫川，虜語轉耳。今從契苾何力傳?！硨⒈加陉D，契苾何力欲追襲之，薛萬均懲其前敗，固言不可。何力曰：「虜非有城郭，隨水草遷徙，若不因其聚居襲取之，一朝云散，豈得復傾其巢穴邪！」〔復，扶又翻。〕自選驍騎千余，直趣突倫川，萬均乃引兵從之?！豺?，堅堯翻。趣，七喻翻?？籍愒唬和鹿葴唫髟疲骸溉f均率輕銳追奔，入磧數百里，及其余黨，破之。」蓋何力先進，而萬均從之也?！炒冎蟹λ瑢⑹看恬R血飲之?！泊?，七亦翻?！骋u破伏允牙帳，斬首數千級，獲雜畜二十余萬，伏允脫身走俘其妻子。侯君集等進逾星宿川，至柏海，還與李靖軍合?！残?，許救翻。宿，音秀?？籍愒唬和鹿葴唫?，「柏?！棺鳌赴亓骸?。今從實錄。實錄及吐谷渾傳，皆云「君集與李靖會于大非川?！拱词缊D：大非川在青海南，烏海、星宿海、柏海并在其西；且末又在其西極遠。據靖已至且末，又過烏海、星宿川至柏海，豈得復會于大非川，于事可疑，故不敢著其地。吐谷渾傳又云，「兩軍會于大非川，至破邏真谷，大寧王順乃降?！拱磳嶄洑v破邏真谷，又行月余日，乃至星宿川。然則破邏真谷在星宿川東甚遠矣，豈得返至其處邪！今從實錄。〕

大寧王順，隋氏之甥、伏允之嫡子也，為侍中【章：十二行本「中」作「子」；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張校同，云無注本亦誤「中」?！坑谒?，久不得歸，伏允立侍【章：十二行本「侍」作「他」；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張校同，云無注本亦誤「侍」?！孔訛樘?，及歸，意常怏怏。〔順歸見一百八十七卷高祖武德二年。怏，于兩翻?！硶罹钙破鋰?，國人窮蹙，怨天柱王；順因眾心，斬天柱王，舉國請降。伏允帥千余騎逃磧中，十余日，眾散稍盡，為左右所殺?！步?，戶江翻。帥，讀曰率?？籍愒唬和鹿葴唫髟啤缸钥O而死」。今從實錄?！硣肆㈨槥榭珊?。壬子，李靖奏平吐谷渾。乙卯，詔復其國，以慕容順為西平郡王、趉故呂【嚴：「故呂」改「胡呂」。】烏甘豆可汗。〔趉，渠詘翻，又九勿翻；杜佑巨屈翻?！成蠎]順未能服其眾，仍命李大亮將精兵數千為其聲援。

9六月，己丑，群臣復請聽政，上許之，其細務仍委太子，太子頗能聽斷。是后上每出行幸，常令居守監(jiān)國。〔復，扶又翻。斷，丁亂翻。守，手又翻。監(jiān)，工銜翻?！?/p>

10秋，七月，庚子，鹽澤道行軍副總管劉德敏擊叛羌，破之。

11丁巳，詔：「山陵依漢長陵故事，〔長陵，漢高祖陵也。皇甫謐曰：長陵東西廣百二十步，高十三丈。房玄齡云，高九丈。蓋尺度之長短有古今之異也?！硠沾媛『瘛！蛊谙藜却?，功不能及。秘書監(jiān)虞世南上疏，以為：「圣人薄葬其親，非不孝也，深思遠慮，以厚葬適足為親之累，〔上，時掌翻。累，力瑞翻?！彻什粸槎?。昔張釋之有言：『使其中有可欲，雖固南山猶有隙?！弧惨娛木頋h文帝三年?！硠⑾蜓裕骸核勒邿o終極而國家有廢興，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弧惨娙痪頋h成帝永始元年?！称溲陨钋校\合至理。伏惟陛下圣德度越唐、虜，而厚葬其親乃以秦、漢為法，臣竊為陛下不取。雖復不藏金玉，〔為，于偽翻。復，扶又翻；下同?！澈笫赖娗饓湃绱似浯?，安知【章：十二行本「知」下有「其中」二字；乙十一行本同?！繜o金玉邪！且今釋服已依霸陵，〔用漢文帝遺詔三十七日釋服也?！扯饓胖篇氁篱L陵，恐非所宜。伏愿依白虎通〔班固等述白虎通義六卷?！碁槿鹬畨灒魑镏贫龋式怨?jié)損，仍刻石立之陵旁，別書一通，藏之宗廟，用為子孫永久之法?！故枳?，不報。世南復上疏，以為：「漢天子即位即營山陵，遠者五十余年；今以數月之間為數十年之功，恐于人力有所不逮。」上乃以世南疏授有司，令詳處其宜?！矎?，扶又翻。處，昌呂翻。〕房玄齡等議，以為：「漢長陵高九丈，原陵高六丈，〔原陵，漢光武陵也。高，去聲?！辰窬耪蓜t太崇，三仞則太卑，請依原陵之制?！箯闹?。

12辛亥，詔：「國初草創(chuàng)，宗廟之制未備，今將遷祔，宜令禮官詳議?！怪G議大夫朱子奢請立三昭三穆而虛太祖之位?！舱?，時招翻?！秤谑窃鲂尢珡R，祔弘農府君及高祖并舊神主四為六室。〔弘農府君諱重耳?！撤啃g等議以涼武昭王為始祖?！矝鐾趵顣敝u武昭。〕左庶子于志寧議以為武昭王非王業(yè)所因，不可為始祖；上從之。

14李靖之擊吐谷渾也，厚賂黨項，使為鄉(xiāng)導。〔鄉(xiāng)，讀曰向?！滁h項酋長拓跋赤辭來，謂諸將曰：「隋人無信，喜暴掠我?！蚕玻S記翻?！辰裰T軍茍無異心，我請供其資糧；如或不然，我將據險塞諸軍之道。」〔塞，悉則翻?！持T將與之盟而遣之。赤水道行軍總管李道彥行至闊水，〔闊水在黨項羈縻闊州界?！骋姵噢o無備，襲之，獲牛羊數千頭。于是群羌怨怒，屯野狐峽，道彥不得進；赤辭擊之，道彥大敗，死者數萬，退保松州。左驍衛(wèi)將軍樊興逗遛失軍期，〔遛，音留?！呈孔涫龆唷Ｒ颐?，道彥、興皆坐減死徙邊。

上遣使勞諸將于大斗拔谷，〔勞，力到翻?！逞θf均排毀契苾何力，自稱己功。何力不勝忿，〔勝，音升?！嘲蔚镀穑麣⑷f均，諸將救止之。上聞之，以讓何力，何力具言其狀，〔具言赤水之戰(zhàn)拔萬均兄弟于圍中及見排毀之狀也?！成吓馊f均官以授何力，何力固辭，曰：「陛下以臣之故解萬均官，群胡無知，以陛下為重胡輕漢，轉相誣告，馳競必多。且使胡人謂諸將皆如萬均，將有輕漢之心。」上善之而止。尋令宿衛(wèi)北門，檢校屯營事，〔北門，玄武門也。按會要，貞觀十二年于玄武門置左右屯營，以諸衛(wèi)將軍領之，其兵名曰飛騎。何力檢校屯營，蓋十二年以后事，史究言之?！成凶谂R洮縣主。〔洮，土刀翻?！?/p>

15岷州都督、鹽澤道行軍總管高甑生后軍期，李靖按之。甑生恨靖，誣告靖謀反，按驗無狀。八月，庚辰，甑生坐減死徙邊?；蜓裕骸戈瞪?，秦府功臣，寬其罪?！股显唬骸戈瞪`李靖節(jié)度，又誣其反，此而可寬，法將安施！且國家自起晉陽，功臣多矣，若甑生獲免，則人人法，安可復禁乎！〔復，扶又翻?！澄矣谂f勛，未嘗忘也，為此不敢赦耳。」〔為，于偽翻?！忱罹缸允顷H門杜絕賓客，雖親戚不得妄見也。〔以李靖事太宗，然猶如此，豈非功名之際難居哉！〕

16上欲自詣園陵，〔園陵，謂獻陵。〕群臣以上哀毀羸瘠，固諫而止。〔瀛，倫為翻。瘠，而尺翻。〕

17冬，十月，乙亥，處月初遣使入貢。處月、處密，皆西突厥之別部也。

18庚寅，葬太武皇帝于獻陵，〔獻陵在京兆三原縣東之十八里?！硰R號高祖；以穆皇后祔葬，〔太穆皇后竇氏，初葬壽安陵，今祔獻陵?！臣犹柼禄屎蟆?/p>

19十一月，庚戌，詔議于太原立高祖廟。秘書監(jiān)顏師古議，以為：「寢廟應在京師，漢世郡國立廟，非禮?！鼓酥?。

20戊午，以光祿大夫蕭瑀為特進，復令參預政事?！彩挰r罷預聞朝政，見上卷貞觀四年。復，扶又翻?！成显唬骸肝涞铝暌院?，高祖有廢立之心而未定，我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高不賞之懼。斯人也，不可以利誘，不可以死脅，真社稷臣也！」〔誘，音酉。〕因賜瑀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褂种^瑀曰：「卿之忠直，古人不過；然善惡太明，亦有時而失。」瑀再拜謝。魏征曰：「瑀違眾孤立，唯陛下知其忠勁，向不遇圣明，求免難矣！」

21特進李靖〔唐六典：正二品曰特進。注曰：二漢及魏以為加官，從本官服，無吏卒，品第二，位次諸公，在開府驃騎上。江左皆兼官，梁班第十七。北齊，特進第二品；隋特進為正二品散官，唐因之?！成蠒堃肋z誥，御常服，臨正殿；弗許?！采?，時掌翻?！?/p>

22吐谷渾甘豆可汗久質中國，〔質，音致?！硣瞬桓?，竟為其下所殺。子燕王諾曷?lián)g立。諾曷?lián)g幼，大臣爭權，國中大亂。十二月，詔兵部尚書侯君集等將兵援之；先遣使者諭解，〔將，即亮翻。使，疏吏翻。〕有不奉詔者，隨宜討之。

十年〔（丙申、六三六）〕

1春，正月，甲午，上始親聽政。

2辛丑，以突厥拓設阿史那社爾為左驍衛(wèi)大將軍。〔驍，堅堯翻。〕社爾，處羅可汗之子也，年十一，以智略聞。可汗以為拓設，建牙于磧北，與欲谷設分統(tǒng)敕勒諸部，居官十年，未嘗有所賦斂?！矓?，力贍翻?！持T設或鄙其不能為富貴，社爾曰：「部落茍豐，于我足矣。」諸設凓服?！餐回手^子弟典兵者為設。與社爾同時典兵者非一人，故曰諸設。〕及薛延陀叛，攻破欲谷設，〔事見一百九十二卷元年。〕社爾兵亦敗，將其余眾走保西陲?！矊?，即亮翻。〕頡利可汗既亡，〔見上卷四年?！澄魍回室鄟y，咄陸可汗兄弟爭國?！彩乱娡??！成鐮栐p往降之，引兵襲破西突厥，取其地幾半，〔降，戶江翻。幾，居希翻?！秤斜娛嗳f，自稱答【嚴：「答」改「都」?！坎伎珊?。社爾乃謂諸部曰：「首為亂破為我國者，薛延陀也，我當為先可汗報仇擊滅之?！埂矠椋趥畏?。〕諸部皆諫曰：「新得西方，宜且留鎮(zhèn)撫。今據舍之遠去，西突厥必來取其故地。」社爾不從，擊薛延陀于磧北，連兵百余日。會咥利失可汗立，〔見上八年。〕社爾之眾苦于久役，多棄社爾逃歸。〔逃歸咥利失。〕薛延陀縱兵擊之，社爾大敗，走保高昌，其舊兵在者纔萬余家，又畏西突厥之逼，遂帥眾來阪?！矌?，讀曰率。降，戶江翻?！畴诽幤洳柯溆谥葜保蔡帲齾畏?。〕留社爾于長安，尚皇妹南陽長公主，〔新，舊書皆作「衡陽長公主」。陽長，知兩翻。〕典屯兵于苑內。

3癸丑，徙趙王元景為荊王，魯王元昌為漢王，鄭王元禮為徐王，徐王元嘉為韓王，荊王元則為彭王，滕王元懿為鄭王，吳王元軌為霍王，豳王元鳳為虢王，陳王元慶為道王，魏王靈夔為燕王，〔自此以上皆皇弟也。〕蜀王恪為吳王，越王泰為魏王，燕王佑為齊王，梁王愔為蜀王，郯王惲為蔣王，漢王貞為越王，申王慎為紀王?！沧糟∫韵禄首右病Ｑ?，因肩翻。愔，于今翻。郯，音談。惲，于粉翻?！?/p>

二月，乙丑，以元景為荊州都督，元昌為梁州都督，元禮為徐州都督，元嘉為潞州都督，元則為遂州都督，靈夔為幽州都督，恪為潭州都督，泰為相州都督，佑為齊州都督，愔為益州都督，惲為安州都督，貞為揚州都督。泰不之官，以金紫光大夫張亮【章：十二行本「亮」下有「為長史」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啃卸级绞?。〔唐制，凡注官，階卑而擬高者則曰守，階高而擬卑則曰行。今張亮行都督事，乃用宋、齊諸王典方面置行事之例，與注官之行不同。〕上以泰好文學，〔好，呼到翻。〕禮士大夫，特命于其其別置文學館，聽自引召學士?！矠樘﹫D東宮張本。〕

4三月，丁酉，吐谷渾王諾曷?lián)g遣使請頒歷行年號，遣子弟入侍，并從之。〔使，疏吏翻?！扯∥?，以諾曷?lián)g為河源郡王、烏地也拔勤豆可汗。

5癸丑，諸王之藩，上與之別曰：「兄弟之情，豈不欲常共處邪！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爾。諸子尚可復有，兄弟不可復得?！埂蔡?，昌呂翻。復，扶又翻?！骋蛄魈閱柩什荒苤埂！采现魈閱柩收撸炙冀ǔ?、元吉之事乎﹖〕

6夏，六月，壬申，以溫彥博為右仆射，太常卿楊師道為侍中。

7侍中魏征屢以目疾求為散官，〔散，悉亶翻?！成喜坏靡眩哉鳛樘剡M，仍知門下事，〔雖不居侍中之職，猶令知門下事。〕朝章國典，參議得失，〔朝，直遙翻?！惩搅饕陨献?，詳事聞奏；其祿賜、吏卒并同職事。〔特進，散官也。祿賜、吏卒同職事官，所以優(yōu)賢也?！?/p>

8長孫皇后性仁孝儉素，好讀書，常與上從容商略古事，〔好，呼到翻。從，千容翻。〕因而獻替，裨益弘多。上或以非罪譴怒宮人，后亦陽怒，請自推鞫，因命囚系，俟上怒息，徐為申理，由是宮壺之中，刑無枉濫。豫章公主早喪其母，后收養(yǎng)之，慈愛逾于所生?！苍フ鹿?，上女也，后下嫁唐義識。為，于偽翻。壺，苦本翻。喪，息浪翻?！冲鷭逡韵掠屑?，后親撫視，輟己之藥膳以資之，宮中無不愛戴。訓諸子，常以謙儉為先，太子乳母遂安夫人〔唐制，太子乳母封郡夫人。睦州，遂安郡?！硣L白后，以東宮器用少，請奏益之。〔少，詩沼翻?！澈蟛辉S，曰：「為太子，患在德不立，名不揚，何患無器用邪！」

上得疾，累年不愈，后侍奉，晝夜不離側?！搽x，力智翻。〕常系毒藥于衣帶，曰：「若有不諱，義不獨生?！购笏赜袣饧玻澳陱纳闲揖懦蓪m，柴紹等中夕告變，上擐甲出合問狀，后扶疾以從，〔擐，音宦；從，才用翻?！匙笥抑怪笤唬骸干霞日痼@，吾何心自安！」由是疾遂甚。太子言于后曰：「醫(yī)藥備盡而疾不瘳，〔瘳，丑留翻。〕請奏赦罪人及度人入道，庶獲冥福?！购笤唬骸杆郎忻?，非智力所移。若為善有福，則吾不為惡；如其不然，妄求何益！赦者國之大事，不可數下。〔數，所角翻?！车?、釋異端之教，蠹國病民，皆上素所不為，柰何以吾一婦人使上為所不為乎！必行汝言，吾不如速死！」太子不敢奏，私以語房玄齡，〔語，牛倨翻?！承g白上，上哀之，欲為之赦，〔為，于偽翻?！澈蠊讨怪?。

及疾篤，與上訣。時房玄齡以譴歸第，后言于帝曰：「玄齡事陛下久，小心慎密，奇謀秘計，未嘗宣泄，茍無大故，愿勿棄之。妾之本宗，因緣葭莩以致祿位，〔漢書曰：非有葭莩之親。張晏曰：葭，蘆葉也。莩，葉里白皮也。晉灼曰：莩，葭里之白皮也。皆取喻于輕薄也。師古曰：葭，蘆也。莩者，其筩中白皮至薄者也。葭莩喻著。莩，音孚。張言葉里白皮，非也?！臣确堑屡e，易致顛危，欲使其子孫保全，慎勿處之權要，但以外戚奉朝請足矣?！惨詿o忌之賢不能自保，則后之所慮為深遠矣。易，以豉翻。處，昌呂翻。朝，直遙翻?！虫鸁o益于人，不可以死害人，〔用記檀弓成子高語意?！吃肝鹨郧饓艅谫M天下，但因山為墳，器用瓦木而已。仍愿陛下親君子，遠小人，納忠諫，屏讒慝，省作役，止游畋，〔遠，于愿翻。屏，必郢翻。〕妾雖沒于九泉，誠無所恨。兒女輩不必令來，見其悲哀，徒亂人意?！挂蛉∫轮卸舅幰允旧显唬骸告诒菹虏辉ブ?，誓以死從乘輿，不能當呂后之地耳?！埂矃问鲜乱姖h紀。乘，繩證翻?！臣好?，崩于立政殿?！查w本太極宮圖：東上合門之東有萬春殿，萬春殿之東有立政殿。唐六典：太極殿之北有兩儀殿，兩儀殿之東曰萬春殿。兩儀之左曰獻春門，獻春門之左曰立政門，其內曰立政殿。〕

后嘗采自古婦人得失事為女則三十卷，又嘗著論駁漢明德馬后以不能抑退外親，使當朝貴盛，徒戒其車如流水馬如龍，〔見四十六卷漢章帝建初二年。駁，北角翻。朝，直遙翻。〕是開其禍敗之源而防其末流也。及崩，宮司并女則奏之，〔唐內職，有宮正，糾﨤失。彤史，記功書過。六典，尚儀局有司籍二人，掌經史教學。奏女則者，蓋司籍也。〕上覽之悲慟，以示近臣曰：「皇后此書，足以垂范百世?！闺薹遣恢烀鵁o無益之悲，但入宮不復聞規(guī)諫之言，〔復，扶又翻；下今復同。〕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懷耳！」乃召房玄齡，使復其位。

9秋，八月，丙子，上謂群臣曰：「朕開直言之路，以利國也，而比來上封事者多訐人細事，〔比，毗至翻。上，時掌翻。訐，居謁翻?！匙越駨陀袨槭钦撸蕻斠宰嬋俗镏??！?/p>

10冬，十一月，庚午，葬文德皇后于昭陵。〔昭陵，在京兆醴泉縣西北六十里?！硨④姸沃拘?、宇文士及分統(tǒng)士眾出肅章門。〔唐六典曰：西內太極殿，次北曰朱明門，門之左曰虔化門，右曰肅章門，肅章之西曰暉政門，又曰兩儀殿，蓋古之內朝也。承天門之東曰長樂門，北入恭禮門，又北入虔化門，則宮內也。承天門之西曰永安門，北入安仁門，又北入肅章門，則宮內也?！车垡故箤m官至二人所，士及開營內之；志玄閉門不納，曰：「軍門不可夜開?！故拐咴唬骸复擞惺蛛??！怪拘唬骸敢怪胁晦q真?zhèn)??！咕沽羰拐咧撩?。帝聞而嘆曰：「真將軍也！」

帝復為文刻之石，〔使，疏吏翻。復，扶又翻；下復亦、亦復同?！撤Q「皇后節(jié)儉，遺言薄葬，以為『盜賊之心，止求珍貨，既無珍貨，復何所求?！浑拗局荆鄰腿绱?。王者以天下為家，何必物在陵中，乃為己有。今因九嵕山為陵，〔嵕，祖紅翻。〕鑿石之工纔百余人，數十日而畢。不藏金玉，人馬、器皿，皆用土木，形具而已，庶幾奸盜息心，存沒無累，〔幾，居希翻。累，力瑞翻。〕當使百世子孫奉以為法?！?/p>

上念后不已，于苑中作層觀〔觀，古玩翻。〕以望昭陵，嘗引魏征同登，使視之。征熟視之曰：「臣昏眊，不能見。」〔眊，莫報翻。〕上指示之，征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見之矣?！股掀?，為之毀觀?！矠?，于偽翻。〕

11十二月，戊寅，朱俱波、甘棠遣使入頁。朱俱波在?嶺之北，去瓜州二【章：十二行本「二」作「三」；乙十一行本同?！壳О税倮铩８侍脑诖蠛Ｄ??！仓炀悴?，亦曰朱俱盤；漢子合國也。甘棠在西海之南，昆侖人也。二國皆在西域。使，疏吏翻?！成显唬骸钢袊劝玻囊淖苑?。然朕不能無懼，昔秦始皇威振胡、越，二世而亡，唯諸公匡其不逮耳。」

12魏王泰有寵于上，或言三品以上多輕魏王。上怒，引三品以上，作色讓之曰：「隋文帝時，一品以下皆為諸王所顛躓，〔躓，音致?！潮素M非兒邪！〔邪，音耶?！畴薜宦犞T子縱橫耳，〔縱，如字，又子容翻。橫，戶孟翻，又如字?！陈勅芬陨辖暂p之，我若縱之，豈不能折辱公輩乎！」〔折，之舌翻?！撤啃g等皆惶懼流汗拜謝。魏征獨正色曰：「臣竊計當今群臣，必無敢輕魏王者。在禮，臣、子一也。春秋，丑人雖微，序于諸侯之上。〔春秋，僖七年，公會王人、齊侯、宋公、衛(wèi)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款、鄭世子華盟于洮。公羊傳曰：王人者何﹖微者也。曷為序乎諸侯之上﹖先王命也。〕三品以上皆公卿，陛下所尊禮。若紀綱大壞，固所不論；圣明在上，魏王必無頓辱群臣之理。隋文帝驕其諸子，使多行無禮，卒皆夷滅，又足法乎！」〔卒，子恤翻?！成蠍傇唬骸咐淼街Z，不得不服。朕以私愛忘公義，向者之忿，自謂不疑，及聞征言，方知理屈。人主發(fā)言何得容易乎！」〔易，以豉翻?！?/p>

13上曰：「法令不可數變，數變則煩，官長不能盡記；〔數，所角翻。長，知兩翻?！秤智昂蟛钸`，吏得以為奸。自今變法，皆宜詳慎而行之。」

14治書侍御史萬紀上言：「宣、饒二州銀大發(fā)，采之，歲可得數百萬緡?！埂仓?，直之翻。宋白曰：饒州，漢為鄱陽縣，吳置鄱陽郡，梁置吳州，陳廢州，復為郡，隋平陳，罷郡為饒州。徐湛鄱陽記云：北有堯山，又以地饒衍，遂加「食」為「饒」。今郡圖又云：以山川蘊物珍奇，故名饒?！成显唬骸鸽拶F為天子，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與其多數百萬緡，何如得一賢才！卿未嘗進一賢、退一不肖，而專言稅銀之利。昔堯、舜抵璧于山，投珠于谷，〔陸賈新語曰：圣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故舜棄黃金于巉巖之山，捐珠玉于五湖之川，以杜淫邪之欲也?！碀h之桓、靈乃聚錢為私藏，〔事見五十七卷漢靈帝光和元年。藏，徂浪翻?！城溆曰?、靈俟我邪！」〔邪，音耶?！呈侨?，黜萬紀，使還家。

15是歲，更命統(tǒng)軍為折沖都尉，別將為果毅都尉。〔唐制：上府折沖都尉正四品上，中府正四品下，下府正五品下。上府果毅都尉從五品下，中府正六品上，下府從六品下。更，工衡翻。將，即亮翻?！撤彩?，置府六百三十四，而關內二百六十一，皆隸諸衛(wèi)及東宮六率。〔東宮六率者：左、右衛(wèi)率，擬上臺左、右衛(wèi)將軍；左、右宗衛(wèi)率，擬左、右領軍將軍；左、右監(jiān)門率，擬左、左監(jiān)門將軍。后又置左、右虞候率，擬左、右金吾將軍；左、右內率。擬左、右千牛將軍。通謂之十率?！撤采细Ф偃?，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校，戶教翻?！澄迨藶殛牐犛姓?；十人為火，火有長?！查L，知兩翻。〕每人兵甲糧裝各有數，皆自備，輸之庫，有征行則給之。年二十為兵，六十而免。其能騎射者為越騎，〔越騎者，言其勁勇能超越也。騎，奇寄翻。〕其余為步兵。每歲季冬，折沖都尉帥其屬教戰(zhàn)，〔帥，讀曰率?！钞斀o馬者官予其直市之?！灿?，讀曰與?！撤伯斔扌l(wèi)者番上，兵部以遠近給番，遠疏、近數，皆一月而更?！矔r制，五百里為五番，千里七番，一千五百里八番，二千里十番，外為十二番。若簡留宿衛(wèi)者，五百里為七番，千里八番，二千里十番，外為十二番。上，時掌翻。數，所角翻。更，工衡翻?！?/p>

十一年〔（丁酉，六三七）〕

1春，正月，徙鄶王元裕為鄧王，〔鄶，工外翻?！匙S王元名為舒王。

2辛卯，以吳王恪為安州都督，晉王治為并州都督，紀王慎為秦州都督。將之官，上賜書戒敕曰：「吾欲遺汝珍玩，恐益驕奢，〔遺，于季翻?！巢蝗绲么艘谎远！?/p>

3上作飛山宮?！灿^明年廢明德宮及飛山宮之玄圃院以給洛人之遭水壞廬舍者，則知飛山宮亦在洛陽?！掣?，特進魏征上疏，〔上，時掌翻?！骋詾椋骸笩凼哑涓粡?，不虞后患，窮奢極欲，使百姓困窮，以至身死人手，社稷為墟。陛下?lián)軄y返正，宜思隋之所以失，我之所以得，撤其峻宇，安于卑宮；若因基而增廣，襲舊而加飾，此則以亂易亂，殃咎必至，難得易失，可不念哉！」〔易，以豉翻。〕

4房玄齡等先受詔定律令，〔先，悉薦翻?！骋詾椋骸概f法，兄弟異居，蔭不相及，而謀反連坐皆死；祖孫有蔭，而止應配流。據禮論情，深為未愜。今定律，祖孫與兄弟緣坐者俱配役，從之。」自是比古死刑，除其太半，天下稱賴焉。玄齡等定律五百條，立刑名二十等，〔笞刑五，自十至五十。杖刑五，自六十至于百。徒刑五，自一年至于三年。流刑三，自千里至于三千里。死刑二，絞、斬?！潮人迓蓽p大辟九十二條，〔辟，毗亦翻?！硿p流入徒者七十一條，凡削煩去蠹，變重為輕者，不可勝紀。〔去，羌呂翻。勝，音升。〕又定令一千五百九十余條。武德舊制，釋奠于太學，以周公為先圣，孔子配饗；玄齡等建議停祭周公，以孔子為先圣，顏回配饗。又刪武德以來敕格，定留七百條，至是頒行之。又定枷、杻、鉗、谫、杖、笞，皆有長短廣狹之制。〔械其頸曰枷，械其手曰杻。鉗，以鐵劫束之也。谫，以鐵瑯當之也。杖，長三尺五寸，削去節(jié)目。訊杖，大頭徑三分之二厘，小頭二分二厘。常行杖，大頭二分七厘，小頭一分七厘。笞杖，大頭二分，小頭一分有半。杻，女九翻?！?/p>

自張?zhí)N古之死，〔見上卷五年?！撤ü僖猿鲎餅榻?；時有失入者，又不加罪。上嘗問大理卿劉德威曰：「近日刑網稍密，何也﹖」對曰：「此在主上，不在群臣，人主好寬則寬，好急則急。律文：失入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失入苶辜，失出更獲大罪，是以吏各自免，競就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故耳。陛下儻一斷以律，則此風立變矣。」上悅，從之。由是斷獄平允。〔好，呼到翻。斷，丁亂翻。〕

5上以漢世豫作山陵，免子孫蒼猝勞費，又志在儉葬，恐子孫從俗靡。二月，丁巳，自為終制，因山為陵，容棺而已。

6甲子，上行幸洛陽宮。

7上至顯仁宮，〔隋志：河南壽安縣有顯仁宮，煬帝大業(yè)元年所起?！彻倮粢匀眱?，有被譴者?！矀?，直里翻。被，皮義翻?！澄赫髦G曰：「陛下以儲偫譴官吏，臣恐承風相扇，異日民不聊生，殆非行幸之本意也。昔煬帝諷郡縣獻食，視其豐儉以為賞罰，〔見一百八十三卷大業(yè)十二年。〕故海內叛之。此陛下所親見，柰何欲效之乎！」上驚曰：「非公不聞此言?！挂蛑^長孫無忌等曰：「朕昔過此，買飯而食，僦舍而宿；〔僦，子就翻?！辰窆╊D如此，豈得嫌不足乎！」

8三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9庚子，上宴洛陽宮西苑，泛積翠池，〔洛陽西苑，北距北邙，西至孝水，南帶洛水支渠，谷、洛二水會于其間，慮其泛溢，為三陂以御之：一曰積翠，二曰月陂，三曰上陽。苑墻周回一百二十六里。〕顧謂侍臣曰：「煬帝作此宮苑，結怨于民，〔筑西苑見一百八十卷大業(yè)元年。〕今悉為我有，正由宇文述、虞世基、裴蘊之徒內為啖諛，外蔽聰明故也，可不戒哉！」〔按隋煬帝大業(yè)二年，令宇文愷作洛陽西苑?！甘觥箍之斪鳌笎稹埂！?/p>

10房玄齡、魏征上所定新禮一百三十八篇；〔上，時掌翻?！潮纾t行之。

11以禮部尚書王珪為魏王泰師，〔唐初因魏、晉之制，諸王置師一人，開元改曰傳。〕上謂泰曰：「汝事珪當如事我?！固┮姭?，輒先拜，珪亦以師道自居。珪子敬直尚南平公主?！补?，上女也?！诚仁?，公主下嫁，〔先，悉薦翻?！辰圆灰詪D禮事舅姑，珪曰：「今主上欽明，動循禮法，吾受公主謁見，豈為身榮，所以成國家之美耳。」乃與其妻就席坐，令公主執(zhí)笲行盥饋之禮?！补B，音煩，竹器也，以盛棗栗腶修。盥，音管，以盤水沃洗手也。婦以特豚饋。士昏禮曰：?之中_阼階西南，姑坐于房外南面。婦執(zhí)笲棗栗，東面，拜奠于舅席訖，婦又執(zhí)腶修升進，北面，拜奠于姑席。舅姑入于室，婦盥饋特豚，明婦順也。右胖載之舅俎，左胖載之姑俎，各以南為上?！呈呛蠊魇夹袐D禮，自珪始。

12群臣復請封禪，〔五年，諸州朝集使請封禪，六年，文武官請，今眾臣復請。復，扶又翻。〕上使秘書監(jiān)顏師古等議其禮，房玄齡裁定之。

13夏，四月，己卯，魏征上疏，以為：「人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上，時掌翻。易，以豉翻?！成w以殷憂則竭誠以盡下，〔殷，音隱?！嘲惨輨t驕恣而輕物；盡下則胡、越同心，輕物則六親離德，雖震之以威怒，亦皆貌從而心不服故也。人主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將興繕則思知，處高危則思謙降，臨滿盈則思挹損，遇逸樂則思撙節(jié)，〔處，昌呂翻。樂，洛。撙，慈損翻?！吃谘绨矂t思后患，防壅蔽則思延納，疾讒邪則思正己，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僭，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僭，僭差；濫，濫益也?！臣媸鞘迹x賢任能，固可以無為而治，〔治，直吏翻?！秤趾伪貏谏窨囿w以代百司之任哉！」

《玄宗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上之下》

開元六年〔（戊午、七一八）〕

1春，正月，辛丑，突厥毗佑可汗來請和；許之?！藏剩盼鸱?。伽，求迦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

2廣州史民為宋璟立遺愛碑?！踩ツ晁苇Z自廣洲入相。為，于偽翻。璟，居永翻。〕璟上言：「臣在州無他異跡，今以臣光寵，成彼諂諛；欲革此風，望自臣始，請敕下禁止?！埂采?，時掌翻。下，遐稼翻。〕上從之。于是他州皆不敢立。

3辛酉，敕柰惡錢，〔武德四年鑄開元通寶錢。其后盜鑄漸起，顥慶五年以惡錢多，官為市之，以一善錢售五惡錢。民間藏惡錢以待禁胣。干封以后，私錢犯法日轓，有以舟筏鑄于江中者。詔所在納惡錢，而奸亦不息。武后時，錢非穿穴及鐵錫銅液，皆得用之，熟銅排斗沙澀之錢皆售。自是盜鑄蜂起，吏莫能捕。先天之際，兩京錢益濫，或镕錫模錢須臾百十，故禁之?！持匾汇徦姆忠陨夏说眯?。斂人間惡錢镕之，更鑄如式錢?！哺ず夥??！秤谑蔷┏羌娙?，賣買殘絕。宋璟、蘇颋請出太府錢二萬緡置南北市，以平價買百姓不售之物可充官用者，及聽兩京百官豫假俸錢，庶使良錢流布人間，從之。〔颋，他鼎翻。俸，芳用翻?！?/p>

4二月，戊子，移蔚州橫野軍于山北，〔杜佑曰；橫野軍在蔚州東北百四十里，去太原九百里。此蓋指言開元所移軍之地。蔚，紆勿翻〕。屯兵三萬，為九姓之援；以拔曳固都督頡質略、同羅都督毗伽末啜、霫都督比言，回紇都督夷健頡利發(fā)、仆固都督曳勒歌等各出騎兵為前、后、、左右軍討擊大使，〔頡，戶結翻。啜，陟劣翻。霫，而立翻。騎，奇寄翻。吏，疏吏翻；下同。〕皆受天兵軍節(jié)度。〔天兵軍在荊州中。考異曰：實錄：壬辰，制大舉擊突，厥，五都督及拔悉密金山道總管處木昆執(zhí)米嗓、堅昆都督骨篤祿毗伽、契丹都督李失活、奚都督李大酺及默啜之子右賢王默特勒逾輸等夷夏之師，凡三十萬，并取朔方道行行軍大總管王晙節(jié)度；」而于后俱不見出帥勝敗。按虍年正月，突厥請和，帝有答詔；而二月伐之，恐無此事。舊紀及王晙、突厥傳皆無此月出兵事。新突厥傳云：「默棘連遣使請和，帝以不情，答而不許，俄下詔伐之，以王晙統(tǒng)之，其以八年并集稽落水上?！剐斜F密，不應前二年早先下詔，蓋取實錄附會舊傳耳?！秤兴懖?，量宜追集；〔量，音良?！碂o事各歸部落營生，仍常加存撫。

5三月，乙巳，征嵩山處士盧鴻入見，〔見，賢遍翻。〕拜諫議大夫；鴻固辭。〔考異曰：舊傳作「盧鴻一」，本紀、新傳皆作「鴻」。按中岳真入劉君碑，云盧鴻撰，今從之。

6天兵軍使張嘉貞入朝，〔朝，直遙翻?！秤懈嫫湓谲娚葙约摆E賄者，按驗無狀；上欲反坐告者，〔反坐者，以誣告人所得罪坐之?！臣呜懽嘣唬骸附袢糇镏秩月罚踩?，悉則翻。〕使天下之事無由上達，愿特赦之?！蛊淙怂斓脺p死。上由是以嘉貞為忠，有大用之意。〔為張嘉貞入相張本?！?/p>

7有薦山人范知璇文學者，并獻其所為文，〔璇，從宣翻?！乘苇Z判之日：「觀其良宰論，頗涉佞諛。〔良宰論蓋稱美當時宰相。〕山人當極語讜議，〔讜，音黨?！池M宜偷合茍容！文章若高，自宜從選舉求試，不可別奏?！?/p>

8夏，四月，戊子，河南參軍鄭銑、朱陽丞郭仙舟投匭獻詩，〔河南參軍，河南府參軍也。唐制：諸府州諸曹參軍之外，又有參軍事，掌出使贊導。新志注日：武德初，改行書佐曰行參軍，尋又改曰參軍事。朱陽漢弘農縣南界地，后魏分置朱陽郡，屬析州；后周廢郡為縣，陏屬弘農郡，唐龍朔初屬商州，萬歲通天二年度屬洛州。匭，居洧翻。〕敕日：「觀其文理，乃崇道法；至于時用，不切事情。宜各從所好。」〔好，呼到翻?！巢⒘T官；度為道士。

9五月，辛亥，以突騎施都督蘇祿為左羽林大將軍、順國公，充金方道經略大使?！豺T，奇寄翻。〕

10契丹王李失活卒，癸巳，以其弟娑固代之?！财酰塾櫡?，又音吃。娑，素何翻〕。

11秋，八月，頒鄉(xiāng)飲酒禮于州縣，令每歲十二月行之?！蔡凄l(xiāng)飲酒之禮，刺史主人，先召致仕鄉(xiāng)有德者謀之，賢者為賓，其次為眾賓，與之行禮?？h則令為主人，鄉(xiāng)之老人年六十以上有德望者一人為賓，次一人為介，又其次為三賓，又其次為眾賓。年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及主人皆六豆。主、賓、仲、二賓、眾賓既升，即席，工持瑟升自階就位，鼓鹿鳴。卒歌，笙入立于堂下北面，奏南陔。乃間歌，歌南有嘉魚，笙崇丘，乃合樂周南關睢、召南鵲巢。司正升自西階，贊禮，揚觶，而戒之以忠孝之本，主、賓、介以下皆再拜。奠酬既畢，乃行無算爵，無算樂。〕

12唐初，州縣官俸，皆令富戶掌錢，出息以給之；息至倍稱，多破產者?！蔡瞥酰诰┲T司官及天下官置公廨本錢，以典史主之，收贏十之七，富戶幸免傜役，貧者破產甚眾。稱，音尺證翻?！趁貢俦O(jiān)崔沔上言，請計州縣官所得俸，于百姓常賦之外，微有所加以給之?！矔r沔請計戶均出，每丁加升尺以給之?！硰闹?。

13冬，十一月，辛卯，車駕至西京。

14戊辰，吐蕃奉表請和，乞舅甥親署誓文；〔吐蕃以尚文成公主，與唐為舅甥之國。吐，從暾入聲。又令彼此宰相皆著名于其上。

15宋璟奏：「括州員外司馬李邕、儀州司馬鄭勉，并有才略文詞，〔先天元年，避帝名，改箕州為儀州?！车远喈惗?，好是非變；若全引進，則咎悔必至，若長棄捐，則才用可惜，請除渝硤二州刺史?！褂肿啵骸复罄砬湓袥_素稱才行，初用之時，實允僉議；當事之后，頗非稱職，請復以為左散騎常侍，以李朝隱代之?！埠?，呼到翻。行，下孟翻。稱，尺證翻。復，扶又翻。散，悉亶翻。騎，奇寄翻。朝，直遙翻?！酬懴笙乳e于政體，寬不容非，請以為河南尹?！箯闹?。

七年〔（己未、七一九）〕

1春，二月，俱密王那羅延、〔俱密國治山中，在吐火羅東北，南臨黑河；其王，突厥延陀種。〕康玨烏勒伽、安王篤薩波提〔杜佑曰：康國在米國西南三百余里，漢康居國也。薩，桑葛翻?！辰陨媳硌詾榇笫乘致?，乞兵救援。

2敕太府及府縣出粟十萬石糶之，〔府，謂京兆府；縣，謂京縣及畿縣也。糶，他吊翻。以斂人間惡錢，送少府銷毀。

3三月，乙卯，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檢校內外閑貛使、苑內營田使王毛仲行太仆卿?！蔡瞥跻陨谐司终苾韧忾e貛之馬十二閑；既置內外閑貛使專掌御馬，因以尚乘局隸閑貛使，苑內諸監(jiān)本隸司農寺，今亦隸苑內營田使?！趁賴啦煊懈闪?，萬騎功臣、閑貛官吏皆憚之，〔騎，奇寄翻?！吃穬人粘ＸS溢。上以為能，故有寵。雖有外第，常居閑貛側內宅，上或時不見，則悄然若有所失；宦官楊思勖、高力士皆畏避之。

4勃海王大祚榮迕；〔考異日：實錄：「六月，丁卯，祚榮迕，遣左監(jiān)門率吳思謙攝鴻臚卿，充使吊祭?！拱创嗽卤讶レ駱s迕；蓋六月方遣思謙吊祭耳?！潮?，命其子武藝襲位。

5夏，四月，壬午，開府儀同三司祁公王仁皎薨。其子駙馬都尉守一請用竇孝諶例，筑墳高五丈二尺；〔寶考諶，上外祖也。諶，氏壬翻。〕上許之。未璟、蘇颋固爭，以為：「準令，一品墳高一丈九尺，高，居號翻。其陪陵者高出三丈而已。竇太尉墳，議者頗譏者頗譏其高大，當時無人極言其失，豈可今日復踵而為之！〔復，扶又翻；下蕃復同?！澄籼诩夼?，資送過于長公主，魏征進諫，太宗既用其言，文德皇后亦賞之，〔事見一百九十四卷太宗貞觀六年。長，知兩翻?！池M若韋庶人崇其父墳，號日酆，〔事見二百八卷中宗景龍元年?！骋宰运倨涞満?！夫以后父之尊，欲高大其墳，何足為難！而臣等再三進言者，蓋欲成中宮之美耳。況今日所為，當傳無窮，永以為法，可不慎乎！」上悅曰：「朕每欲正身率下，況于妻子，何敢私之！然此乃人所難言，卿能固守典禮，以成朕美，垂法將來，誠所望也?！官n璟、颋帛四百匹。

6五月，己丑朔，日有食之。上素服以俟變，徹樂減膳，命中書、門下察系囚，賑饑乏，勸農功?！操c，津忍翻?！承撩苇Z等奏曰：「陛下勤恤人隱，此誠蒼生之福。然臣聞日食修德，月食修刑；親君子，遠小人，絕女謁，除讒慝，所謂修德也。君子恥言浮于行，〔論語孔子曰：「加子恥其言而過其行?！惯h，于愿翻。慝，吐得翻。行，下孟翻?！称埻浦琳\而行之，不必數下制書也?！埂矓?，所角翻。下遐稼翻。〕

7六月，戊辰，吐蕃復遣使請上親署誓文；上不許，曰：「昔歲誓約已定，茍信不由衷，亟誓何益！」〔用左傳語意。吐，從暾入聲。復，扶又翻。亟，去吏翻〕

8秋，閏七月，右補闕盧履冰上言：「禮，父在為母服周年，則天皇后改服齊衰三年，〔事見二百二卷高宗上元元年。為，于偽翻。齊，音咨。衰，倉回翻。上，時掌翻。〕請復其舊。上下其議。〔下，遐嫁翻?！匙笊ⅡT常侍褚無量以履冰議為是；諸人爭論，連年不決。八月，辛卯，敕自今五服并依喪服傳文，〔散，悉亶翻。騎，奇寄翻。傳，直戀翻。傳直戀翻?！橙皇看蠓蜃h論猶不息，行之各從其意。無量嘆曰：「圣人豈不知母恩之厚乎﹖厭降之禮，厭，于謟翻?！乘悦髯鸨啊惾值乙?。俗情膚淺，不知圣人之心，一紊其制，誰能正之！」〔紊，音問?！?/p>

9九月，甲寅，徙宋王憲為寧王?！菜哪辏善鞲麘??！成蠂L從復道中見衛(wèi)士食畢，棄余食于竇中，怒，欲杖殺之；左右莫敢言。憲從容諫日：「陛下從復道中窺人過失而殺之，臣恐人人不自安。且陛下惡棄食于地者，為食可以養(yǎng)人也；〔憲從，千容翻。惡，烏路翻。為，于偽翻?！辰褚杂嗍硽⑷?，無乃失其本乎！」上大悟，蹶然起曰：「微兄，幾至濫刑?！箮祝酉７ｅ後屝l(wèi)士。是日，上宴飲極歡，自解紅玉帶，并所乘馬以賜憲。

10冬，十月，辛卯，上幸驪山溫湯；癸卯，還宮?！搀P，力知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p>

11壬子，冊拜突騎施蘇祿為忠順可汗?！部蓮目肼暋：梗艉?。

12十一月，壬申。〔【章：十二行本「申」下有「契丹王李婆固與公主入朝」十一字；乙十一行本司，惟「婆」作「娑」；孔本同；張校同，「固」作「圉」；退齋校本仍作「固」。】〕上以岐山令王仁琛，岐山縣，隋置，屬岐州。琛，丑林翻?！撤」适?，墨敕令與五品官。宋璟奏：「故舊恩私，則有大例，除官資歷，非無公道。仁琛向緣舊恩，已獲優(yōu)改，今若再蒙超獎，遂于諸人不類；又是后族，〔王仁琛，蓋仁皎群從?！稠毝泡浹浴！草?，眾也。乞下史部檢勘，茍無負犯，于格應留，請依資稍優(yōu)注擬。」從之。

選人宋元超于吏部自言侍中璟之叔父，冀得優(yōu)假。璟聞之，牒吏部云：「元超，璟之三從叔，〔三從，同高祖。下，遐嫁翻。選，須絹翻。從，才用翻?！吵Ｔ诼宄?，不多參見。〔見，賢遍翻?！臣炔桓揖壸疠m隱，又不愿以私害公。向者無言，自依大例，既有聲聽，事須矯枉；請放。」〔元超冀得饒假，今乃不得留注，所謂矯枉過正也。

寧王憲奏選人薛嗣先請授微官，事下中書、門下。選，須絹翻。事下，遐嫁翻。璟奏：「嗣先兩選齋郎，雖非灼然應留，以懿親之故，固應微假官資。在景龍中，常有墨敕處分，謂之斜封?！蔡帲齾畏?。分，扶問翻。〕自大明臨御，茲事杜絕，行一賞，命一官，必是緣功與才，皆歷中書、門下。至公之道，唯圣能行。嗣先幸預姻戚，不為屈法，許臣等商量，望付吏部知，不出正敕。」從之?！擦?，音良〕

先是，朝集使往往齋貨入京師，〔先，悉薦翻?！臣按簩⑦€，多遷官，宋璟奏一切勒還以革其弊。

13是歲，置劍南節(jié)度使，領益、彭等二十五州。

八年〔（庚申，七二〇）〕

1春，正月，丙辰，左散騎侍褚無量卒。〔按通鑒例，惟公輔書薨，偏王者公輔書卒。今書褚無量卒以整比群書未竟，改命元行沖，故書以始事。考異曰：舊本紀：「正月甲子朔，皇太子加元服；壬申，右散騎常侍褚無量卒」按長歷，正月申寅朔；甲子十一日也。唐歷亦云，「壬申無量卒?！菇駨膶嶄?。〕辛酉，命右散騎常侍元行沖整比群書?！潮?，毗至翻?！?/p>

2侍中宋璟疾負罪而妄訴不已者，悉付御史臺治之?！仓危敝??！持^中丞李謹度曰：南方有人長二三尺，袒身，目在頂上，走行如風，其名曰魃，所見之國大旱，赤地千里。一名旱母，遇者得之，投溷中即死?！硟?yōu)人作魃狀戲于上前，問魃：「何為出﹖」對曰：「奉相公處分?！埂蚕啵⒘练Ｌ?，昌呂翻。分，扶問翻。〕又問：「何故﹖」魃曰：「負冤者三百余人，相公悉以系獄抑之，故魃不得不出?！股闲囊詾槿?。

時璟與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蘇颋建議嚴禁惡錢，江、淮間惡錢尤甚，璟以監(jiān)察御史蕭隱之充仗括惡錢?！脖O(jiān)，工銜翻。使，疏史翻。〕隱之嚴急煩擾，怨嗟盈路，上于是貶隱之官。辛巳，罷璟為開府儀同三司，颋為禮部尚書?！部籍愒唬禾茪v云「二十八日辛卯」，舊紀云「己卯」。按是月無辛卯。今從實錄?！骋跃┱滓锤申诪辄S門侍郎，并州長史張嘉為中書侍郎，并同平章事。于是弛錢禁，惡錢復行矣?！矎?，扶又翻?！?/p>

3二月，戊戌，皇子敏卒，追立為懷王，〔此懷王以州為國號。〕謚日哀。

4壬子，敕以役莫重于軍府，一為衛(wèi)士，六十乃免，宜促其歲限，使百姓更迭為之?！哺?，工衡翻?！?/p>

5夏，四月，丙午，遣使賜烏長王、骨咄王、俱位王冊命。三國皆在大姇之西。〔烏長即烏萇，又曰烏荼。骨咄在鑊沙庂東，或日阿咄羅，治思助建城。俱位，或曰商彌，治阿賒﨩師多城，在大雪山勃律河北，地寒，冬窟室。咄，當沒翻。〕大食欲誘之叛唐，〔誘，音酉。〕三國不從，故褒之。

6五月，辛酉，復置十道按察使?！擦T按察見上卷五年。〕

7丁卯，以源干曜為侍中，張嘉貞為中書令。

干曜上言：「形要之家多任京官，使俊父之士沈廢于外?！采?，持林翻。〕臣三子皆在京，請出其二人?！股蠌闹?。因下制稱干曜之公，命文武官效之，于是出者百余人。

張嘉貞吏事強敏，而剛躁自用?！苍?，則到翻。〕中書舍人曲延嗣、呂太一、考功員郎員嘉靜，殿中侍御史崔訓皆嘉貞所引進，常與之議政事。四人頗招權，時人語曰：「令公四俊，苗、呂、崔、員。」〔員，音運。〕

8六月，瀍、谷漲溢，漂溺幾二千人?！材?，奴狄翻。幾，居希翻?？籍愒唬簩嶄浽啤笡n居人四百余家」。舊紀云：「漂沒九百余戶，溺死八百余人，掌閑溺死者千一百余人?！菇駨呐f紀人數。按舊紀，「掌閑」之下有「番兵」二字。〕

9突厥降戶仆固都督勺磨及硤跌部落散居受降城側，〔降，戶江翻。勺，職略翻。硤，奚結翻。跌，徒結翻?！乘贩酱笳掏鯐€言其陰引突厥，謀陷軍城，密奏請誅之。誘勺磨等宴于受降城，伏兵悉殺之，河曲降戶殆盡。拔曳固、同羅諸部在大同、橫野軍之側者，聞之皆忷懼。〔大同軍即大武軍，武后大足元年更名。杜佑曰：在代州北三百里，去并州八百余里。晙，子峻翻。誘，音酉。忷，許拱翻。〕秋，并州長史、天兵節(jié)度大使張說吊二十騎，持節(jié)即其部落慰撫之，〔說，讀曰悅。騎，奇寄翻?！骋蛩奁鋷は?；副仗李憲以虜情難信，馳書止之。說復書曰：「吾肉非黃羊，必不畏食；〔北人謂麆為黃羊。〕血非野，必不畏刺?！卜侨思壹柏幠了蠖枣苌谝罢?，謂之野馬?！呈恳娢Ｖ旅?，〔論語載子張之言?！炒宋嵝乐镆?。」拔曳固、同羅由是遂安。

10冬，十月，辛巳，上行卅長春宮；壬午，畋于下邽。

11上禁約諸王，不仗與群臣交結。光祿少卿駙馬都尉裴虛己與岐王范游宴，仍私挾讖緯；〔讖，楚譖翻。緯，于貴翻。戊子，流虛己于新州，離其公主。〔睿宗女霍國公主，下嫁虛己。舊志：新州至京師五千五十二里?！橙f年尉劉庭琦、太祝張諤〔唐太常寺有太祝六人，正九品上。〕數與范飲酒賦詩，貶庭琦雅州司戶，諤山茌丞。〔山茌縣，漢、晉屬泰山，邵宋屬東太原郡，隋廢入濟州長清縣；武德元年分罝山茌縣，屬齊州。數，所角翻?！橙淮度绻?，謂左右曰：「吾兄弟自無間，但趨競之徒強相托附耳?！查g，古莧翻。強，其兩翻?！澄峤K不以此責兄弟也?！股蠂L不豫，薛王業(yè)妃弟內直郎韋賓〔唐六典：東宮有內直局，內直郎二人，掌符璽、傘扇、幾案、衣服之事，職擬尚輦奉御?！撑c殿中監(jiān)皇甫恂私議休咎；事覺，賓杖死，恂貶錦州剌史。武后垂拱二年以辰州麻陽縣地及開山洞置錦州?！硺I(yè)與妃惶懼待罪，上降階執(zhí)業(yè)手曰：「石若有心猜兄弟者，天地實殛之?！辜磁c之宴飲，仍慰諭妃，令復位。

12十一月，乙卯，上還京師。

13辛未，突厥寇甘、涼等州，〔涼州西至甘州五百里?？籍愒唬禾茪v，突厥寇涼州在九月。舊突厥傳云：「八年冬，御史大夫王晙為朔方大總管，奏請西微拔悉密，東發(fā)奚、契丹兩蕃，期以明年秋初，引朔方兵數道俱入，掩突厥牙帳于稽落河上。」按王晙此月為幽州都督，今從實錄、舊紀?！硵『游鞴?jié)度仗楊敬述，〔敗，補邁翻?！陈悠跗儾柯涠?。〔貞觀中，契苾來降，處其部落于涼州。契，欺訖翻。苾，毗必翻。

先是，朔方大總管王唆奏請西發(fā)拔悉密，〔拔悉密酋長姓阿史那氏，蓋亦突厥之種也，居北庭。先，悉薦翻。東發(fā)奚、契丹，期以今秋掩毗伽牙帳于稽落水上；〔稽落水蓋導源稽落山?！撑ぢ勚髴帧ｊ沼仍唬骸覆蛔阄纺?。拔悉密在北庭，與奚、契丹相去絕遠，劫不相及；朔方兵計亦不能來此。若必能來，俟其垂至，徒牙帳北行三日，唐兵食盡自去矣。且拔悉密輕而好利，〔輕，牽正翻。好，呼到翻?！车猛鯐€之約，必喜而先至。晙張張嘉貞不相悅，奏請多不相應，必不敢出兵?！彩费栽谕⒃谶呏\不謟，為夷狄所窺。晙兵不出，拔悉密獨至，擊而取之，勢甚易耳。」〔易，以豉翻?！?/p>

既而拔悉密困發(fā)兵逼突厥牙帳，而朔方及奚、契丹兵不至，拔悉密懼，引退。毗伽欲擊之，暾欲谷曰：「此屬去家千里，將死戰(zhàn)，未石擊也。不如以兵躡之?！谷ケ蓖ザ倮铮沼确直g道先圍北庭，〔間，古莧翻。〕因縱兵擊拔悉密，大破之。拔悉密眾潰走，，趨北庭，不得入，趨，逡喻翻?！潮M為突厥所虜。

暾欲谷引兵，還出赤亭，掠涼州羊馬，楊敬述遣裨將盧公利、判官元澄將兵邀擊之?！矊?，即亮翻。暾欲谷謂其眾曰：「吾乘勝而來，敬述出兵，破之必矣?！构戎羷h丹，〔刪丹縣，漢屬張掖郡，后漢、晉屬西郡，后魏曰山丹，隋復曰刪丹，屬甘州。與暾欲谷遇，唐兵大敗，公利、澄脫身走。毗伽由是大振，盡有默啜之眾。

14契丹牙官可突干驍勇得眾心，李娑固猜畏，欲去之?！豺?，堅堯翻。娑，素何翻。去，羌呂翻?！呈菤q，可突干舉兵擊娑固，娑固敗奔營州。營州都督許欽澹遣安東都護薛泰帥驍勇五百與奚王李大酺奉娑固以討之，戰(zhàn)敗，娑固、李大酺皆為可突干所殺，帥，讀曰率。酺，音蒲。〕生擒薛泰，營州震恐。許欽澹移軍入汽關，可突干立娑固從父弟郁干為主，遣使請罪。上赦可突干之罪，以郁干為松漠都督，以李大酺之弟魯蘇為饒樂都督?！彩?，疏吏翻；下同。樂，音洛。

九年〔（辛酉、七二一）〕

1春，正月，制削楊敬述官爵，〔以刪丹之敗也?！骋园滓聶z校涼州都督，仍充諸使?！仓T使，謂節(jié)度、支度、營田等使也。〕

2丙辰，改蒲州為河中府，置中都官僚，一準京兆、河南。

3丙寅，上幸驪山溫湯；乙亥，還宮。

4監(jiān)察御史宇文融上言，天下戶口逃移，巧偽甚眾，請加檢括。融，鹱之玄孫也，〔宇文鹱，見一百七十二卷陳宣帝太建七年。監(jiān)，古銜翻。上，時掌翻。鹱，古鹱字?！吃锤申姿貝燮洳?，贊成之。二月，乙酉，敕有司議招集流移、按詰巧偽之法以聞。〔詰，去吉翻?！?/p>

5丙戌，突厥毗伽復使來求和，上賜書，諭以「曩昔國家與突厥和親，華、夷安逸，甲兵休；息國家買突厥羊馬，突厥受國家繒帛，彼此豐給，自數十年來，不復如舊，正由默啜無信，口和心叛，數出盜兵，寇抄邊鄙，人怨神怒，隕身喪元，復，扶又翻；下今復同。數，所角翻。喪，息浪翻。元，首也。斬默嗓，事見上卷四年?！臣獌粗?，皆可汗所見。今復蹈前跡，掩襲甘、涼，隨遣使人，更來求好國家如天之覆，如海之容，〔好，呼到翻。覆，敷又翻。〕但取來情，不追往咎。可汗果有誠心，則共休遐福；不然，無煩使者徒爾往來。若其侵邊，亦有以待?？珊蛊鋵張D之！」

6丁亥，制：「州縣逃妄戶口聽百日自首，或于所在附籍，或牒歸故鄉(xiāng)，各從所欲。過期不首，〔首，式又翻?！臣醇訖z括，謫徙邊州；公私敢容庇者抵罪?！挂杂钗娜诔涫?，括逃移戶口及籍外田，所獲巧偽甚眾?！彩梗枥舴！尺w兵部員外郎兼侍御史。融奏置勸農判官十人，〔通典及新書并云二十九人，通典且列其姓名。〕并攝御史，分行天下。其新附客戶，免六年賦調。〔調，徒吊翻?！呈拐吒倿榭碳保菘h承風勞擾，百姓苦之。陽翟尉皇甫憬上疏言其狀；〔陽翟縣，漢屬穎川郡，晉屬河南郡，后魏置陽翟郡，隋郡，隋廢郡為縣，屬襄城郡，唐初屬嵩州，貞觀元年屬許州，龍朔二年度屬洛州為畿縣。憬，居永翻?！成戏饺稳?，貶憬盈川尉。州縣希旨，務于獲多，虛張其數，或以實戶為客，凡得戶八十余萬，田亦稱是?！卜Q，尺證翻。〕

7蘭池州胡康待賓誘諸降戶同反，夏，四月，攻陷六胡州，〔誘，音酉。降，戶江翻。高宗調露元年，于靈夏南境以降突厥置魯州、麗州、含州、塞州、依州、契州，以唐人為刺史，謂之六胡州，長安二年并為匡、長二州，神龍三年置蘭池都督府，分六州為縣。宋曰：六胡州在夏州德靜縣北。考異曰：實錄：「四月庚寅，康待賓反，命王晙討平之，斬于都市。五月丁巳，既誅康待賓，下詔云云。壬寅，叛胡康符賓偽稱葉護安慕容以叛，七月，己酉，王晙擒康待寡至京師，腰斬之?！骨昂笾貜停诲e相違。今從舊紀?！秤斜娖呷f進逼夏州；〔夏，戶雅翻?！趁贩酱罂偣芡鯐€、隴右節(jié)度使郭知運共討之。

8戊戌，敕；「京官五碞以上，外官刺史、四府上佐，〔四府，請京兆府、河南府、河中府、太原府。各舉縣命一人，視其政善惡，為舉者賞罰?！?/p>

9以太仆卿王毛仲為朔方道防御討擊大使，與王晙及天兵軍節(jié)度大使張說相知討康待賓。

10六月，己卯，罷中都，復為蒲州?！矎?，扶又翻?！?/p>

蒲州刺史陸象先政尚寬簡使民有罪，多曉諭遣之。州錄事言于象先曰：「明公不施棰撻，何以示威?。　埂蔡粕现葜娩浭氯耍牌飞希邢轮莞饕蝗?，下州從九品下，棰，止垂翻?！诚笙热眨骸溉饲椴贿h，此屬豈不解吾言邪！〔解，戶買翻，曉也?！潮赜橐允就?，當從汝始！」錄事慚而退。象先嘗謂人曰：「天下本無事，但庸人擾之耳。茍清其源，何憂不治！」〔治，直吏翻?！?/p>

11秋，七月，己酉，王晙大康待賓，生擒之，殺叛胡萬五千人。辛西，集四夷酋長，腰斬康待賓于西市?！睬酰扔煞?。長，知兩翻。

先是，叛胡潛與黨項通謀，攻銀城、連谷，據其倉庾，〔后周置銀城縣，后改日銀城防。貞觀四年以銀城屬銀州，八年屬勝州；又以隋連谷戌置連谷縣，亦屬勝州。杜佑曰：銀城、連谷皆漢圁陰縣地，漢光祿塞在今縣北。先，悉薦翻。黨，底朗翻?！硰堈f將步騎萬人出合河關掩擊，大破之?！硩怪莺虾涌h北有合河關。宋白曰：合河縣城下有蔚汾水，西與沰合，故日合河。趙珣聚米圖經：合河閞在府州南二百里。將，即亮翻。騎，奇寄翻?！场Ｗ分榴橊勓撸惭?，于扇翻?！滁h項乃更與胡戰(zhàn)，胡眾潰，西走入鐵建山。說安集黨項，使復其居業(yè)。討擊使阿史那獻以黨項翻覆，請并誅之，說曰：「王者之師，當伐叛柔服，豈可殺已降邪！」因奏置麟州，以鎮(zhèn)撫黨項余眾?！卜謩僦葶y城、連谷置麟州，又置新秦縣為麟州治所。杜佑曰：麟州，漢新秦中地。〕

12九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13康待賓之反也，詔郭知運與王晙相知討之；晙上言，朔方兵自有余力，請敕知運還本軍?！采?，時掌翻。〕未報，知運已至，由是與晙不協(xié)。晙所招降者，知運復縱兵擊之；虜以晙為賣己，由是復叛?！步担瑧艚?。復，扶又翻?！成弦詴€不能遂定群胡，丙午，貶晙為梓州刺史?！茶髦?，漢郪、廣漢、氐道之地，西魏、梁末置新州，隋改梓州。王晙貶官，未必離任也。如婁師德以素羅汗山之敗貶，亦此類。〕

14丁未，梁文獻公姚崇薨，遺令：「佛以清凈慈悲為本，而愚者寫經造像，冀以求福。昔周、齊分據天下，周則毀經像而修甲兵，齊則崇塔廟而弛刑政，一朝合戰(zhàn)，齊滅周興。近者諸武、諸韋，造寺度人，不可勝紀，〔勝，音升?！碂o救族誅。汝曹勿效兒女子終身不宕，追薦冥福！道士見僧獲利，效其所為，尤不可延之于家。當永為后法！」

15癸亥，以張說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考異曰．朝野僉載曰：「說為并州刺史，詔事王毛仲。毛仲巡邊，說于天兵軍大設酒肴，恩敕忽降，援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碞，謝訖，便抱毛仲起舞，鳴其靴鼻?！菇癫蝗?。

16冬，十月，河西、隴右節(jié)度大使郭佑運迕。知運與同縣【嚴：「縣」改「郡」。】右衛(wèi)副率王君勠，〔率，所律翻。勠，丑略翻。郭知運，瓜州晉昌人；王君勠，瓜州常樂人?！辰砸则斢律粕渲麝?，為虜所憚?！豺?，堅堯翻。騎，奇寄翻?！硶r人謂之王、郭。勠遂自知運麾下代為河西、隴右節(jié)度使，判涼州都督。

17十一月，丙辰，國子祭酒元行沖上群書四錄，〔甲部經錄，乙部史錄，丙部子錄，丁部休錄。老異曰：集賢注記在九年春。今從唐歷、統(tǒng)紀、舊紀。〕凡書四萬八千一百六十九卷。

18庚午，赦天下。

19十二月，乙酉，上幸驪山溫湯；壬辰，還宮。

20是歲，諸王為都督、刺史者，悉召還京師。〕〔開元二年，有司請依故事出諸王刺外州。

21新作蒲津橋，镕鐵為牛以系焴?！矔r鑄八牛，牛下有山，皆鐵也，夾岸以維浮梁。蒲聿東岸即可西縣。焴居登翻，大索也。

著作郎吳兢撰則天實錄，言未璟激張說仗證魏元忠事。〔事今見二百七卷武后長安三年。撰，士免翻。〕說修史見之，知兢所為，謬曰：「劉五殊不相借！」〔知幾第五，唐人多以第相呼。〕兢起對曰：「此乃兢所為，史草具在，不可仗明公枉怨死者?！雇沤允?。其后說陰祈兢改數字，兢終不許，曰：「若徇公請，則此史不為直筆，何以取信于后！」

23太史上言，麟德歷浸疏，〔是歷行于高宗麟德二年。上，時掌翻?！橙帐硨也恍АＩ厦恍懈煨職v，〔此所謂大衍歷也。歐陽修曰：自太初至麟德，歷有二十三家，與天雖近而未密也。至一行密矣，其倚數立法，酤無以易也。后世雖有改作者，皆依仿而已。行，下孟翻。更，工衡翻?！陈矢芰毫瞽懺禳S道游儀以測候七政。〔唐東宮十率府各有兵曹參軍，從九品上，掌判句大朝拿，及皇太子出，則從鹵簿而麘其儀。一行更造新歷，欲知黃道進退，而太史無黃道儀，令瓚以木為游儀。一行是之，請裀鑄銅鐵，使黃道運行以追列舍之變。因二分之中以立黃道，交于奎，軫之間，二至升降，各十四度；黃道內施，白道月環(huán)，用究陰陽朓朒，動合天運。七政，日、月、五星也?！?/p>

24置朔方節(jié)度使，領單于都護府，夏、鹽等六州，定達、豐安二軍，三受降城。〔單、音蟬。夏，戶雅翻。降，戶江翻。

十年〔（壬戌、七二二）〕

1春，正月，丁巳，上行幸東都，以刑部尚書王志愔為西京留守、〔愔，于今翻?！?/p>

2癸亥，命有司收公廨錢，以稅錢充百官俸。〔武德元年，制京司及州縣官各給公廨田，課其管種，以供公私之費。又有公廨園、公廨地，皆收其稅以給百官。廨，古隘翻。俸，方用翻?！?/p>

3乙丑，收職田。〔唐文武官有職分田，一品十二頃，二品十頃，三品九頃，四品七頃，五品六頃，六品四頃，七品三頃五十畝，八品二頃五十畝，九品二頃，皆給百里內之地。諸州都督、都護、親王府官，二品十二頃，三品十頃，四品八頃，五品七頃，六品五頃，七品四頃，八品三頃，九品一頃五十畝。貞觀十一年，以職田侵漁百姓，詔給逃還貧戶，視職田多少，每畝給粟二斗，謂之地租；尋以水旱復罷之。畝率給倉粟二斗。

4二月，戊寅，上至東都。

5夏，四月，己亥，以張說兼知朔方軍節(jié)度使。

6五月，伊汝水溢，漂溺數千家?！材?，奴狄翻。漢志：伊水出弘農邵盧氏縣，東北入洛。汝水出弘農，入淮。史言伊、汝溢而漂數千家。既二水分流，相去日益遠，何至能漂流數千家！此必于發(fā)源之地水溢而并流也。被災之家，當在虢、洛二州界。

7閏月，壬申，張說如朔方巡邊。

8己丑，以余姚縣主女慕容氏為燕邵公主，妻契丹王郁干。〔燕，因肩翻。妻，七細翻?！?/p>

9六月，丁巳，博州河決，命按察使蕭嵩等治之。嵩，梁明帝之孫也?！埠罅褐鳉w謚明帝。治，直之翻。

10己巳，制增太甫為九室，遷中宗主還太廟?！仓凶谶w別廟，見上卷五年?！?/p>

11秋，八月，癸卯，武強令斐景仙，武強，漢河間之武隧縣也，晉更名武強，唐屬冀州?！匙E五千匹，事覺，亡命；上怒，命集眾斬之。太理卿李朝隱奏景仙贓皆乞取，罪不至死；〔朝，直遙翻?！秤郑湓婕庞薪x大功，載初中以非罪破家，〔據裴寂傳，寂孫承先，武后時為酷吏所殺?！澄┚跋瑟毚?，今為承嫡，宜宥其死，投之荒遠。其辭略曰：「十代宥賢，功實宜錄；〔左傳，晉祁奚請叔向曰：「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一門絕祀，情或可哀?！怪屏钫葰?。朝隱又奏曰：「生殺之柄，人主得專；輕重有條，臣下當守。今若乞取得罪，便處斬刑；〔處，昌呂翻。〕后有枉叉當科，欲加何辟﹖〔辟，毗亦翻?！乘詾閲Хǎ谑芈晌?；〔為，于偽翻?！撤歉乙苑S人，曲矜仙命?！褂衷唬骸溉艏艅锥紬墸勺锾丶?，則叔向之賢，何足稱者；若敖之鬼，不其餒而！」〔左傳，楚令尹子文之言?！成夏嗽S之。杖景仙一百，流嶺南惡處?！部籍愒唬簩嶄浽疲骸赋酰狭罴姎⒅?，李朝隱執(zhí)奏；又下制云『集眾決殺』，朝隱又奏，乃流嶺南。」蓋本欲斬之也。

12安南賊帥梅叔焉等攻圍州縣，遣驃騎將軍兼內侍楊思勖討之?！矌?，所類翻，驃，匹妙翻。騎，奇寄翻?？籍愒唬号f紀云「八月丙戌」，按八月庚子朔，無丙戌。思勖傳云：「首領梅玄成自稱黑帝，與林邑、真臘國通謀，陷安南府。」今從本紀。周尹上神宗書作「梅叔鸞」?！乘价媚既盒U子弟，得兵十余萬，襲擊，大破之，斬叔焉，積尸為京觀而還。〔觀，古玩翻。還，從宣翻，又如字?！?/p>

13初，上之誅韋氏也，王皇后頗預密謀，及即位數年，色衰愛弛。武惠妃有寵，陰懷傾奪之志，后心不平，時對上有不遜語。上愈不悅，密與秘書監(jiān)姜皎謀以后無子廢之，皎泄其言。嗣滕王嶠，〔按新書，滕王元嬰薨，長子修琦嗣為長樂王，垂拱中死詔獄；神龍初，以少子修信子涉嗣。無嗣滕王嶠也。新書姜皎傳言，皎泄禁中語，為嗣濮王嶠所劾。又按新書，太宗子魏王泰得罪，后封濮王，薨，子欣嗣，武后時為酷吏所陷，貶，神龍初，子嶠嗣王。則嗣滕王嶠」當作「嗣濮王嶠」明矣?！澈笾梅蛞?，奏之。上怒，張嘉貞希旨構成其罪，云：「皎妄談休咎。甲戌，杖皎六十，流欽州，弟吏部侍郎晦貶春州司馬；〔舊志：春州，京師東南六千四百四十八里?！秤H黨坐流、死者數人，皎迕于道。

己亥，〔【嚴：「己改「乙」?！俊畴罚骸缸谑?、外戚、駙馬，非至親毋得往還；其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相，息亮翻?！?/p>

14己卯夜，左領軍兵曹權楚璧與其黨李齊損等作亂，立楚璧兄子梁山為光帝，詐稱襄王之子，〔景云二年，重茂改封襄王?！硴碜笸蜖I兵數百人入宮城，求留守王志愔，不獲。比曉，〔比，必利翻?！惩蜖I兵自潰，斬楚璧私，傳首東都。志愔驚布而薨。楚璧，懷恩之侄；〕權懷恩為吏，以嚴能稱。怖，普布翻?！除R損，迥秀之子也。〔李迥秀始見百六卷武后神功元年。迥，戶頃翻。壬午，遣河南尹王怡如京師，按問宣慰。

15癸未，吐蕃圍小勃律王沒謹忙，〔小勃律在大勃律西北三百里，去京師九千里而贏，東少南三千里距吐蕃贊普牙?！持斆η缶扔诒蓖ス?jié)度使張嵩曰：「勃律，唐之西門，勃律亡則西域皆為吐蕃矣。」嵩乃遣疏勒副使張思禮將蕃、漢步騎四千救之，〔據新書，張嵩即張孝嵩。使，疏吏翻。將，即亮翻。騎，奇寄翻?！钞嬕刮坏溃c謹忙合擊吐蕃，大之，斬獲數萬。自是累歲，吐審不敢犯邊。

16王怡治權楚璧獄，連逮甚眾，久之不決；〔治，直之翻?！成夏艘蚤_府儀同三司宋璟為西京留守。璟至，止誅同謀數人，余皆奏原之。

17康待賓余黨康愿子反，自稱可汗；張說發(fā)兵追討擒之，其黨悉平。徙河曲六州殘胡五萬余口于許、汝、唐、鄧、仙豫等州，〔貞觀八年，改伊州襄城郡為汝州。唐州，漢南陽東界比陽、湖陽、平氏之地，后魏于比陽置東荊州，后改為昌州，又改為淮州，隋改為顯州；武德五年，以邵有唐城山，改為唐州。開元三年，以汝州之葉襄堿、唐州之方城、豫州之西平、許州之舞陽置仙州?！晨蘸幽稀⑺贩角Ю镏?。

先是，緣邊戍兵常六十余萬，〔先，悉薦翻?！痴f以時無強寇，奏罷二十余萬使還農。上以為疑，說曰：「臣久在疆場，具知其情，將帥茍以自衛(wèi)及役使營私而已?！矆?，音亦。將，即亮翻。帥，所類翻?！橙粲鶖持苿?，不必多擁賾卒以妨農務。陛下若以為疑，臣請以闔門百口保之?！股夏藦闹?/p>

初，諸衛(wèi)府兵，自成丁從軍，六十而免，其家又不免雜傜，浸以貧弱，逃亡略盡，百姓苦之。張說建議，請召募壯士充宿衛(wèi)，不問免役，優(yōu)為之制，述逃者必爭出應募；上從之。旬日，得精兵十三萬，分隸諸衛(wèi)，更番上下?！哺?，工衡翻。上，時掌翻。〕兵農之分，從此始矣?！彩费蕴起B(yǎng)兵之弊始于張說。〕

18冬，十月，癸丑，復以干元殿為明堂?！惨詵|都明堂復為干元殿，見上卷五年。復，扶又翻?！?/p>

19甲寅，上幸壽安興泰宮，〔壽安，古新安九曲之地，后魏置甘棠縣，隋仁壽四年改為壽安縣，屬各州?！倡C于上宜川；庚申，還宮。

20上欲耀兵北邊，丁卯，以秦州都督張守潔等為諸衛(wèi)將軍。

21十一月，乙未，初令宰相共食實封三百戶?！蔡颇靡唬号f制，凡有功之臣賜實封者，皆以課戶先準戶數，州縣與國官、邑官執(zhí)帳，供其租調，各準配租調，遠近州縣官司收其腳直，然后付國邑官司。其丁準此，入國邑者收其庸?！?/p>

22前廣州都督裴軎先下獄，〔下，遐嫁翻。軎，與冑同?！成吓c宰相議其罪。張嘉貞請杖之，張說曰：「臣聞刑不上大夫，〔記曲禮之言。上，時掌翻。〕為其近于君，且所以養(yǎng)廉恥也?！矠?，于偽翻。近，其靳翻?！彻适靠蓺⒉豢扇?。〔記儒行之言?！吵枷蜓脖边?，聞杖姜皎于朝堂。〔朝，直遙翻?！仇ü俚侨?，亦有微功，有罪應死則死，應流則流，柰何輕右笞辱，以皁隸待之！〔笞，丑之翻。皁，昨早翻。〕姜皎事往，不可復追，軎先據狀當流，豈可復蹈前失！」〔復，扶又翻?！成仙钊恢?。嘉貞不悅，退謂說曰：「何論事之深也！」說曰：「宰相，時來則為之。若國之大臣皆可笞辱，但恐行及吾輩。吾此言非為軎先，乃為天下士君子也。」〔為，于偽翻；下為農同?！埂臣呜憻o以應。

23十二月，庚子，以十姓可汗阿史那懷道女為交河公主，武后長安四年，冊懷道為十姓可汗?！臣尥或T施可汗蘇祿。

24上將幸晉陽，因還長安。張說言于上日：「汾陰脽上有漢家后土祠，〔立后十祠見二十卷漢武帝元鼎四年。脽，音誰?！称涠Y久廢；陛下宜因巡幸修之，為農祈榖?！股蠌闹?/p>

25上女永穆公主將下嫁，〔永穆父主下嫁王繇?！畴冯焚Y送如太平公主故事。僧一行諫曰：「武后惟太平一女，故資送特厚，迕以驕敗，〔太平公主始嫁薛紹而敗于開元之初。迕，子恤翻?！宠秃螢榉?！」上遽止之。

十一年〔（癸亥、七二三）〕

1春，正月，己巳，車駕自東都北；巡庚辰，至潞州，給復五年；〔上嘗為潞州別駕故也。復，方目翻?！承撩敛⒅?，置北都，以并州為太原府，刺史為尹；二月，戊申，還至晉州?！?/p>

2張說與張嘉貞不平，會嘉貞弟金吾將軍嘉佑贓發(fā)，說勸嘉貞素服待罪于外。己酉，左遷嘉貞幽州刺史。

3壬子，祭后土于汾陰。乙卯，貶平遙令王同慶為贛尉，〔平遙即漢太原郡平陶縣，后魏避國諱，改平陶為平遙，周、隋屬介州，唐屬汾州。贛，音紺。坐廣為儲偫，煩擾百姓也。偫，直里翻。

4癸亥，以張說兼中書令。

5己巳，罷天兵、大武等軍，以大同軍為太原以北節(jié)度使，領太原、遼、石、嵐、汾、代、忻、朔、蔚、云十州?！参涞氯?，分并州之樂平、遼山、平城、石艾，置遼州。八年日箕州。先天元年，避上名改曰儀州，至中和三方方復曰遼州。此以淶一定州名書之。嵐，盧含翻。蔚，紆勿翻?！?/p>

6三月，庚午，車駕至京師。

7夏，四月，甲子，以吏部尚書王晙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8五月，己丑，以王晙兼朔方軍節(jié)度大使，巡河西、隴右、河東、河北諸軍。

9上置麗正書院，聚文學之士〔漢、魏以來，有秘書之職。梁于文德殿內藏聚群書。北齊有文林館學士，后周有麟趾殿學士，皆掌著述。隋寫咩書正副二本，藏于宮中，其余以實秘書外閣。煬帝于東都觀文殿東西廂貯書。自漢延嘉至隋皆秘書掌圖籍，而禁中之書，時或有焉。太宗在藩，置學一十八人。其后弘文、崇文二館皆有學士。開元五年，干元殿寫四部書，置干元院使，有刊正官四人、知書官八人，分掌四庫書。六年更號麗正修書院，置使及檢校官，改修書官為麗正殿學士。八年，加文學直，又加修撰、校理、判正、?？惫?。十一年，置麗正院修書學士。十三年改麗正修書院為集賢殿書院，五品以上為學士，六品以下為直學士，宰相一人為學士知院事，常侍一人為副知院事，又置判院一人，押院中使一人，又置集賢院侍講學士、侍讀直學士。其后又增修撰官、校理官、待制官、留院官、知檢討官、文學直之類。〕秘書監(jiān)筡堅、太常博一會稽賀知章監(jiān)察御史鼓城趙冬曦等，〔會稽縣帶越州。鼓城縣，漢臨平、下曲陽兩縣之地；隋分城，于下曲陽故城東五里置昔陽縣，尋改為鼓城；唐屬定州。會，古外翻。監(jiān)，古銜翻?！郴蛐迺?，或侍講；以張說為修書使以總之。有司供給優(yōu)厚。中書舍人洛陽陸堅以為此屬無益于國，徒為糜費，欲悉奏罷之?！部籍愒唬号f傳作「徐堅」，今從集賢注記?！硰堈f曰：「自古帝王于國家無事之時，莫不崇官室，廣聲免，今天子獨延禮文儒，發(fā)揮典籍，所益者大，所損者微。陸子之言，何不達也！」上聞之，重說而薄堅。

10秋，八月，癸卯，敕：前令檢括逃人，慮成煩擾，天下大同，宜各從所樂，〔樂，音洛。〕令所在州縣安集，遂其生業(yè)?！?/p>

11戊申，追尊宣皇帝廟號獻祖，光皇帝廟號懿祖，〔宣皇帝諱熙，涼武昭王暠之曾孫，涼王歆之孫，弘農太守重耳之子也。光皇帝諱天賜，宣皇帝長子也。祔于太廟九室。

12先是，吐谷渾畏吐蕃之強，附之者數年；〔先，悉薦翻。吐，從暾入聲。〕九月，壬申，帥眾詣沙州降，〔帥，讀曰率。降，戶江翻?！澈游鞴?jié)度使張敬忠撫納之。

13冬，十月，丁酉，上幸驪山，作溫泉宮；〔雍錄曰；驪山溫湯在臨潼縣南一百五十步，直驪山之西北。十道志曰：泉有三所，其一處即皇堂石井，后周宇文護所造。隋文帝又修屋宇，并植松柏千余株。貞觀十八年，詔閻立營建宮殿、御湯，名湯泉宮，是年更名溫泉宮而改作之。〕甲寅，還宮。

14十一月，禮儀使張說等奏，以高祖配昊天上帝，罷三祖并配之禮?！泊艘蚪检胫枚Y儀使也。武德初定令，圜丘以景帝配，明堂以元帝配。貞苜奉高祖配圜丘，永徽二年又奉太宗配明堂。垂掽初用元萬頃議，奉高宗配圜丘。自是郊祁之禮，三祖并配。三祖，謂高祖、太宗、高宗。吏，疏吏翻。戊寅，上祀南郊，赦天下?！部籍愒唬簩嶄洠骸腹镉先臻L至，戊寅祀南郊?！固茪v：「戊鏨冬至，祀南郊?！拱撮L歷，去年閏五月，來年閏十二月，唐歷近是?！?/p>

15戊子，命尚書左丞蕭嵩與京兆、蒲、同、岐、華州長官選府兵及白丁一十二萬，謂之「長從宿衛(wèi)」，〔華，戶化翻。長，知兩翻?！骋荒陜煞菘h毋得雜役使。

16十二月，甲午，上幸鳳泉湯；戊申，還宮。

17庚申，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王晙坐黨引疏族，貶靳州刺史。〔舊志：蘄州至京師二千五百六十里。蘄，渠希翻。考異曰：舊傳云：「上親郊祀，追晙赴京以會大禮。晙以時屬冰壯，恐虜騎乘隙入寇，表辭不赴；手敕慰勉，仍賜衣一副。會許州刺史王喬家奴告喬與晙潛謀構逆，敕侍中源干曜、中書令張說鞫其狀。晙既無反狀，乃以違詔追不到罪之。」今從實錄。

18是歲，張說奏改政事堂日中書門下，列五房于其后，分掌庶政?！才f制：宰相常于門下省議事，謂之政事堂。永淳元年，中書令裴炎以中書執(zhí)政事筆，遂移政事堂于中書省，至是說改政事堂為中書門下，其政事印改為中書門下之印。五房，一日吏房，二日樞機房，三日兵房，四日戶房，五日刑禮房?！?/p>

19初，監(jiān)察御史濮陽杜暹因按事至突騎施，〔監(jiān)，古銜翻。濮，博木翻。暹，息廉翻?！惩或T施饋之金，暹固辭。左右日：「君寄身異域，不宜逆其情?！鼓耸苤?，埋于幕下，出境，移牒令取之。虜大驚，度磧追之，不及。及安西都護闕，或薦暹往使安西，人服清慎?！泊?，七亦翻。吏，疏吏翻。〕時暹自給事中居母憂。

十二年〔（甲子、七二四）〕

1春，三月，甲子，起暹為安西副大都護、磧西節(jié)度等使。

2神龍初，追復澤王上金官爵，上金死見二百四卷武后天授元年?！城蟮檬恿x珣于嶺南，紹其故封。許王素節(jié)之子瓘，利其爵邑，與弟璆謀，〔璆，音求?！呈谷烁媪x珣非上金子，妄冒襲封，復流嶺南，以璆繼上金后為嗣澤王。至是，玉真公主表義珣實上金子，為瓘兄弟所擯。夏，四月，庚子，復立義珣為嗣澤王；削璆爵，貶瓘鄂州別駕?！才f志：鄂州，京師東南二千九百四十八里。壬寅，敕宗室旁繼為嗣王者并令歸宗。復，扶又翻?？籍愒唬号f紀在癸卯。今從實錄。

3壬子，命太史監(jiān)南宮說等〔唐太史局屬秘書省。景龍二年，改太史局為太史監(jiān)，令名不改，不隸秘書；開元二年，又改令為監(jiān)。說，讀曰悅?！秤诤幽?、北平地測日晷及極星，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同時候之。陽城晷長一尺四寸八分弱，〔陽城縣，前漢屬潁川郡，后漢屬河南郡，后魏置陽城郡，隋置嵩州，貞觀三年廢嵩州，以縣屬洛州，武后登封元年改日告成，中宗神龍元年復故。晷，居洧翻。長，直亮翻?！骋挂暠睒O出地高三十四度十分度之四，〔高，古號翻。〕浚儀岳臺晷長尺五寸微強，〔項安世曰：按日行黃道，每歲有差，地中亦當隨之，故測日景以求地中，周在洛邑，漢在潁川陽城，唐在汴州浚儀也。長，直亮翻。考異日：新志云：浚儀岳臺晷尺五寸三分。今從僧一行大衍歷議及舊志。極高三十四度八分；南至朗州晷長七寸軋分，極高二十九度半；北至蔚州，晷長二尺二寸九分，極高四十度。南北相距三千六百八十八里九十步，晷差一尺五寸二分，極差十度半。又南至交州，晷出表南三寸三分；八月，海中南望老人星下，眾星粲然，皆古所未名，大率去南極二十度以上星皆見?！惨?，賢遍翻。溫公作通鑒。不特紀治亂之亦而已，厔于禮樂、歷數、天文、地理，尤致其詳。讀通鑒者如飲河之鼠，各充其量而已。

4五月，丁亥，停諸道按察使。〔八年，復置諸道按察使。使疏吏翻；下同。〕

5六月，壬辰，制聽逃戶自首，〔首，式又翻。〕辟所在閑田，隨宜收稅，毋得差科征役，租康一皆蠲免。仍以兵部員外郎兼侍御史宇文融為勸農使，巡行州縣，〔行，下孟翻?！撑c吏民議定賦役。

6上以山東旱，命臺閣名臣以補刺史；壬午，以黃門侍郎王乓中書侍郎長安崔沔、〔沔，彌兗翻?！扯Y部侍郎。知制誥韓休等五人出為刺史。丘，同皎之從父兄子，〔王同皎預誅二張，死于武三之手。從，才用翻?！承荩竺糁畬O也?！舶磁f書韓休傳，休伯父大敏，則天初，以雪反者賜死。休父曰大智。〕

初，張說引崔沔中書侍郎，故事，承宣制皆出宰相，侍郎署位而已?！渤行普撸行俺兄埔??！炽嬖唬骸冈O官分職，上下相維，各申所見，事乃無失。侍郎，令之貳也，豈得拱默而已！」由是遇事多所異同，說不悅，故因是出之。

7秋，七月，突厥可汗遣其臣哥解頡利發(fā)來求婚。

8溪州蠻覃行璋反?！蚕?，漢沅陵、零陵二縣地，梁分置大鄉(xiāng)縣。舊置辰州，武后天授天年分置溪州。覃，徒含翻，姓也。姓譜，梁有東寧州刺史覃元亮?！骋员O(jiān)門衛(wèi)大將軍楊思勖為黔中道招討使，將兵擊之?！脖O(jiān)，古銜翻。黔，音琴。使，疏吏翻。將，即亮翻?！彻锖ィ价蒙苄需?，斬首三萬級而歸。加思勖輔國大將軍，俸祿、防合皆依品給。〔貞觀初，百官得上考者給祿一季。未幾，得上下考者給祿一年，出使者稟其家，新至官者計日給糧。中書舍人高季輔１，外官卑品貧匱，宜給祿養(yǎng)親。自后以地租春秋給京官，歲凡五十萬一千五百余斛。外官降京官一等，一品以五十吾為一等，二品、三品以三十石為一等，四品、五品以二十石為一等，六品、七品以五石為一等，八品、九品以二石五斗為一等，典粟則以鹽為祿。職事官又有防合、庶仆，一品防合九十六人，二品七十二人，三品四十八人，四品三十二人，五品二十四人，六品庶仆十五人，七品四人，八品二人，九品三人。外官以州、府、縣上中下為差。又按唐六典：輔國大將軍，勛階正二品，唐制，宦官不登三品，今思勖階二品矣。宋白曰：唐制，凡京司文武職官皆有防合，州縣官寮皆有白直。〕赦行璋以為洵永府別駕?！蔡浦?，商州有洵水府。又按唐制，諸府無別駕，各有別將一人，上府下七品下，中府從七品上，下府從七品下?！竸e駕」當為「別將」。洵，須倫翻。〕

9姜皎既罪，王皇后愈憂畏不安，然待下有恩，故無隨而譖之者，猶上豫不決者累歲。合兄太子少保守一，以后無子，使曾明悟為后祭南北斗，〔為，于偽翻?！称逝Z木，書天地字及上名，合而佩之，〔霹歷木者，霹靂所震之木。今為張道陵之術者，用霹靂木為印，云有雷氣，可以鎮(zhèn)服鬼物?！匙Ｔ唬骸概宕擞凶樱斎鐒t天皇后?！故掠X，己卯，廢為庶人，移別室安置；貶守一潭州別駕，中路賜死。戶部尚書張嘉貞坐與守一交通，貶臺州刺史?！才f志：臺州，京師東南四千一百七十七里。〕

10八月，丙申，突厥哥解頡利發(fā)還其國；以其使者輕，禮數不備，未許婚?！彩梗枋狗?；下同?！?/p>

11己亥，以宇文融為御史中丞。

融乖驛周流天下，事無大小，諸州先牒上勸農使，〔上，時掌翻。〕后申中書；〔句斷。〕省司亦待融指撝，然后處決?！彩∷?，謂尚書都省左、右司主者也。處，昌呂翻。〕時上將大攘四夷，急于用度，州縣畏融，多張?zhí)摂?，凡得客戶八十余萬，田亦稱是?！踩讷I策括籍外羨田逃戶，自占者給復五年，每丁稅錢千五百。州縣希旨，以正田為羨，編戶為客。稱，尺證翻。歲終，增緡錢數百萬，〔緡，眉巾翻?！诚みM入宮；由是有寵。議者多言煩擾，不利百姓，上亦令集百寮于尚書省議之。公卿已下，畏融恩勢，不敢立異。惟戶部侍郎楊玚獨抗議，以為：「括客免稅，不利居人；征籍外田稅，使百姓困弊，所得不補所失。」未幾，玚出為華州刺史?！搏`，雉杏翻，又音暢。幾，居豈翻。〕

12壬寅，以開府儀同三司宋璟為京京留守。

13冬，十月，丁酉，謝﨩王特勒遣使入奏，〔謝﨩國居吐火羅西南，或日漕矩，顯慶時曰訂達羅支，武后改日謝﨩；東距罽賓西百里，南天竺，西波斯。﨩，于筆翻?！撤Q「去年五月，金城公主遣使詣個失密國，〔個失密或曰迦濕彌邏，北距勃律五百里?！吃朴邭w汝。個失密王從臣國王供兵，共拒吐蕃。王遣臣入取進止。」以以為然，賜帛遣之。

14廢后王氏卒，后宮思慕后不已，上亦悔之。＊

15十一月，庚午，上幸東都；戊寅，至東都。

17群臣屢上表請封禪，〔上，時掌翻?！抽c月，丁卯，制以明年十一月十日有事于泰山。時張說首建封禪之議，而源干曜不欲為之，由是與說不平。

18是歲，契丹王李郁干迕，弟吐干襲位?！插?，子恤翻。吐，從暾入聲。〕

十三年〔（乙丑、七二五）〕

1春，二月，庚申，以御史中丞宇文融兼戶部侍郎。制以所得客戶稅錢均充所在常平倉本；又委使司與州縣議作勸農社，〔使司，勸農使司也。使，疏吏翻?！呈关毟幌嘈?，耕耘以時。

2乙亥，更命長從宿衛(wèi)之士日「騎」，〔，虛郭翻，引滿曰。〕分隸十二衛(wèi)，總十二萬人為六番。

3上自選諸司長宮有聲望者大理卿光裕、尚書左丞楊承令、兵部侍郎寇泚等廾一人為刺史，命宰相、諸王及諸司長官、臺郎、御史〔諸司長官，省、寺、監(jiān)之長也。臺郎，謂尚書郎。先是改尚書為中臺；臺郎及御史，則三省官必皆集也。長，知兩翻。泚，且禮翻，又音此?！仇T于各濱，供張甚盛?！补?，居用翻。張，知亮翻?！迟n以御膳，太常具樂，〔御膳，尚食奉御所掌天子日供之常膳。太常具樂者，使太常為之具樂耳。若盡具太常之樂，則雅樂鼓吹文武二舞及十部樂，恐非宴餞之所得備也?！硟确桓杓?；〔內坊，內教坊也，即開元二年選置宜春院之妓女。妓，渠綺翻?！成献詴嵲姟病菊拢菏斜尽冈姟瓜掠小该鼘④姼吡κ俊沽?；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俊迟n之。光裕，干曜之從孫也?！矎?，才用翻?！?/p>

4三月，甲午，太子嗣謙更名鴻；徙郯王嗣真為慶王，更名潭；陜王嗣升為忠王，更名浚；鄫王嗣真為棣王，更名洽；〔讀通鑒至此，可以佑前此「嗣直」之誤為「嗣真」矣。更，工衡翻；下同。〕鄂王嗣初更名涓；郅王嗣玄為榮王，更名滉。又立子琚〔【嚴：「琚」改「涺」?！俊碁楣馔?，濰為儀王，澐為潁王，〔涓，圭淵翻。鄄，吉椽翻。澐，云?！碀蔀橛劳酰鍨閴弁?，洄為延王，沭為盛王，〔沭，食聿翻?！骋鐬闈?。〔濟，子禮翻?！?/p>

5丙申，御史大夫程行湛奏：「周朝酷吏〔朝，直遙翻?！硜砜〕嫉纫皇耍闋钣戎兀訉O請皆禁錮；傅游藝等四人差輕，子孫不聽近任?！箯闹?。

6汾州刺史楊承令不欲外補，〔舊志；汾州去京師二千二百六里?！骋忖筲?，自言吾出守有由?！埂部煊趦煞?。守，手又翻?！成下勚?，怒，壬寅，貶睦州別駕。

7張說草封禪儀獻之。夏，四月，兩辰，上與中書弓下及禮官學士宴于集仙殿上曰：「仙者憑虛之論，朕所不取。賢者濟厘之具，朕今與卿曹合宴宜更名日集賢殿?！埂蔡屏洌郝尻枌m南面三門，中曰應天，左曰興教，右曰光政；光政之內曰廣運，其北曰明福；明福之西曰崇賢門，其內曰集賢殿?！称鋾汗傥迤芬陨蠟閷W士，六品以下為直學士；以張說知院事，右散騎常侍徐堅副之。上欲以說為大學士；說固辭而止。

8說以大駕東巡，恐突厥乘間入寇，〔間，古莧翻?！匙h加兵守邊，召兵部郎中裴光庭謀之。光庭曰：「封禪者，告成天匜。今將升中于天，〔記曰：因名山升中于天。注云：謂封泰山也?！扯值沂菓郑撬哉咽⒌乱??！拐f曰：「然則若之何﹖」光庭曰：四夷之中，突厥為大，比屢求和親，而朝延羈么，未決許也?！脖?，毗至翻。〕今遣一使，征其大臣從封泰山，〔使，疏吏翻。〕彼必欣然承命；突厥來，則戎狄君長無不恉來?！查L，知兩翻?！晨梢再绕炫P鼓，高枕有余矣?！埂舱?，職任翻。〕說曰：「善說所不及?！辜醋嘈兄?。光庭，行儉之子也。〔裴行儉事高宗，典選有識鑒，為將著功名。〕

上遣中書直省袁振〔以他官直中書省，謂之直省，今之直省吏職也，〕攝鴻臚卿，論旬于突厥，〔臚，陵如翻?！承⑴c闕特勒、暾欲谷環(huán)坐帳中，置酒，謂振曰：「吐蕃，狗種；〔西戎，古曰犬戎，故謂吐蕃為狗種。〕奚、契丹，本突厥奴也；〔夷言奴，猶華言臣也?！辰陨兄鳌Ｍ回是扒蠡楠毑辉S，何也﹖且吾亦知入蕃公主皆非天子女，今豈問真?zhèn)?！但屢請不獲，愧朏諸蕃耳?！拐裨S為之奏請。小殺乃使其大臣阿史德頡利發(fā)人貢，因扈從東巡?！矠?，于偽翻。從，才用翻?！?/p>

9五月，庚寅，妖賊劉定高帥眾夜犯通洛門；妖，于喬翻。帥，讀曰率?！诚げ稊刂?/p>

10秋，八月，張說議封禪儀，請以睿宗配皇地祇；從之。

11九月，丙戌，上謂宰臣曰：「春秋不書祥瑞，惟記有年。敕自今州縣毋得更奏祥瑞。

12冬，十月，癸丑，作水運渾天成，上具列宿，注水激輪，令其自轉，畫夜一周。別置二輪，絡在天外，綴以日月，逆天而行，淹速合度?！裁刻煳餍恢埽諙|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二十九轉而日月會，三百六十五轉而日周天?？追f達曰：天之畫夜以日出入為分，人之畫夜以昏明為限。日未出以前二刻半為明，日入后二刻半為昏。損夜五刻以裨于畫，則畫多于夜復校五刻。古今歷術與太史所候，皆云夏至之畫六十五刻，夜三十五刻；冬至之畫四十五刻，夜五十五刻；春分秋分之畫五十五刻，（疑下「五」字衍；下同。）夜五十五刻：此其不易之法也。然今太史細候之法，則較常法半刻也。從春分至夏至畫漸長，增九刻手；夏至至于秋分，所減亦如之。從秋分至于冬至畫漸短，減十刻半，從冬至至于春分其增亦如之。又于每氣之間，增減刻數，有多有少，不可通以為率。漢初未能審知，率九日增減一，刻和帝時霍融始請改之?！持媚緟T為地平令儀，半在地下，又立二木人，每刻擊鼓，每辰擊鐘，機械皆藏匱中。

14辛酉，車駕發(fā)涷都，百官、貴戚、四夷酋長從行?！睬酰扔煞ｉL，知兩翻?！趁恐妙D，數十里中人畜被野，〔畜，許救翻。被，皮義翻?！秤兴据傒d供具之物，數百里不絕。〔司馬法曰：夏石氏謂輦曰余車，殷曰胡奴車，周日輜輦。輦一斧、一鑿、一梩、一鋤，周輦加二版二筑。又曰：夏后氏二十人而輦，殷十八人而輦，周十五人而輦。賈公彥曰：輦以其束載輜重。余按司馬法及賈公彥所云，皆言行軍之輦；此所謂輦載，兼凡器物而言。

十一月，丙戌，至泰山下，〔【章：十二行本「下」下有「己丑，上備法駕至山足」九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俊秤R登山?！部籍愒唬簩嶄?、唐歷、統(tǒng)紀皆云「備法駕，登泰山」。開天傳信記云：「上將封泰山，益州白騾，上親乘之，不知登之倦；纔下山，無疾而殪，謚曰自騾將軍」。按泰山非法駕可登，白騾近怪。今從舊志?！沉魪墓儆诠瓤?，〔從，才用翻?！唱毰c宰相及祠官俱登，儀衛(wèi)環(huán)列于山下百余里。上問禮部侍郎賀知章曰：「前代玉牒之文，何故秘之﹖」對曰：「或密求神，仙故不欲人見。」上曰：「吾為蒼生祈福耳?！埂矠橛趥畏！衬顺鲇耠?，宣示群臣。庚寅，上祀晸天上帝于山上，群臣祀五帝百神于山下之壇；其余仿干封故事?！彩乱娨话僖痪砀咦诟煞庠辍！承撩?，祭皇地祇于社首。壬辰，上御帳殿，受朝覲，〔野次連幄以為殿，因謂之帳殿。朝，直遙翻。〕赦天下，寺泰山神為天齊王，禮秩加三公一等?！补胖?，四岳視三公。〕

張說多引兩省吏〔兩省，中書省、門下省也。〕及以所親攝官登山。禮畢推恩，往往加階超入五品而不及百官；中書舍人張九齡諫，不聽。又，扈從士卒，但加勛而無賜物，〔從，才用翻。勛，勛級也。〕由是中外怨之。

14初，隋未國馬皆為盜賊及戎狄所掠，唐初纔得牝牡三千匹于赤岸澤，徙之隴右，命太仆張萬歲掌之。〔考異曰：統(tǒng)紀云：萬歲三世典群牧，恩信行隴右，故隴右人謂馬歲為齒，為張氏諱也。按公羊傳：晉獻公謂荀息曰：「吾馬之齒則已長矣?！谷粍t謂馬歲為齒，有自來矣。〕萬歲善于其職，自貞觀至麟德，馬蕃息七十萬匹，〔蕃，音煩。〕分為八坊、四十八監(jiān)各置使以領之。〔唐制，凡馬五千匹為上監(jiān)，三千匹以上為中監(jiān)，一千匹以上為下監(jiān)。麟德中置八使，分總監(jiān)坊。秦、蘭、原、渭四州及河曲之地，凡監(jiān)四十八；南使有監(jiān)十五，西使有監(jiān)十六，北使有監(jiān)七，鑒州使有監(jiān)八，嵐州使有監(jiān)二；自京師西屬隴右有七馬坊，置隴右三使領之。歐陽修曰：置八坊。豳、岐、涇、寧間地廣千里，一曰保樂，二曰甘露，二日南普閏，四日北普閏，五曰岐陽，六曰太平，七曰宜祿，八日安定。八坊之田千三百三十愩，募民耕之以給芻秣。八坊之馬為四十八監(jiān)；而馬多地狹不能容，又析八監(jiān)，列置河西豐曠之野?！呈菚r天下以一縑易一馬。垂拱以后，馬潛耗太半。上初即位，牧馬有二十四萬匹，以太仆卿王毛仲為內外閑貛使，少卿張景順副之。至是有馬四十三萬四，牛羊稱是?！彩?，疏吏翻；下同。、稱，尺證翻?！成现畺|封，以牧馬數萬匹從，〔從，才用翻；下宴從同?！成珓e為群，望庂如云錦。上嘉毛仲之功，癸巳，加毛仲開府儀同三司。

甲午，車駕發(fā)泰山；庚〔【嚴：「庚」改「丙」?！可?，幸孔子宅致祭。

上還，至宋州，宴從官于樓上，刺史寇泚預焉。酒酣，上謂張說曰：「向者屢遣使臣分巡諸道，察吏善惡，今因封禪歷諸州，乃知使臣負我多矣。懷州刺史王丘，餼牽之外，一無他獻。魏州刺史崔沔，供張無錦繡，示我以儉。濟州刺史裴耀卿，表數百言，莫非規(guī)諫。〔懷、魏二州在河北。濟州治巨野。上行幸泰山，往還皆得迎候車駕。餼，許氣翻。供，居用翻。張，知亮翻。濟，子禮翻?！城以唬骸喝嘶蛑厍啵瑒t不足以告成?！浑蕹Ｖ弥纾仓?，直用翻。坐，徂臥翻。〕且以弁左右。如三人者，不勞人以市恩，真良吏矣。」顧謂寇泚曰：「比亦屢有以酒饌不豐訴于朕者，〔比，毗至翻。饌，雛戀翻，又雛皖翻?！持洳唤枳u于左右也?！棺耘e酒賜之。宰臣帥群臣起賀，樓上皆稱萬歲?！沧u，音余。帥，讀曰率。〕由是以丘為尚書左丞，沔為散騎侍郎，耀卿為定州〔【嚴：「定州」改「宣州」。】〕刺史。耀卿，督業(yè)之七世孫也?！采?，辰羊翻。沔，彌兗翻。散，悉亶翻。騎，奇寄翻。蕭齊東昏侯之時，裴叔業(yè)叛齊入魏。

十二月，乙巳，還東都?！策€，從宣翻，又如字。〕

15突厥頡利發(fā)辭歸，上厚賜而遣之，竟不許婚。〔厥，九勿翻。頡，奚結翻?！?/p>

16王毛仲有寵于上，百官附之者輻湊。毛仲嫁女，上問何須?！岔殻笠?，索也?！趁偈讓υ唬骸赋既f事已備，但未得客?！股显唬骸笍堈f、源干曜輩豈不可呼邪﹖」說，讀為悅。邪，音耶?！硨υ唬骸复藙t得之?！股显唬骸钢晁荒苤抡咭蝗硕?，必宋璟也?！箤υ唬骸溉??！股闲υ唬骸鸽廾魅諡槠耪倏?。」〔為，于偽翻。明日，上謂宰相：「朕奴毛仲有婚事，卿等宜與諸達官悉詣其第?！辜榷罩?，眾未敢舉叚，待璟，久之，方至，先執(zhí)酒西向拜謝，〔謝為君命而來，非為毛仲來也?！筹嫴槐M飜，遽稱腹痛而歸。璟之剛直，老而彌篤。

17先是，契丹王李吐干與可突干復相猜忌，攜公主來奔，不敢復，還更封遼陽王，留宿衛(wèi)，〔吐，從暾入聲。可，從刊入聲。先，悉薦翻。復，扶又翻。更，工衡翻?！晨赏桓闪⒗畋M忠之弟邵固為主。車駕東巡，邵固詣行在，因從至泰山，拜左羽林大將軍、靜折軍經略大使。〔四年，契丹棧降，置靜折軍于松漠府，以其酋長為經略大使，言中國之兵不動而契丹自降，以靜而折遐沖也。使，疏吏翻。

18上疑吏部選試不公，時選期已迫，御史中丞宇文融密奏，請分史為十銓，甲戌，以禮部尚書蘇颋等十人掌吏部選，〔選，須絹翻；下同。颋，他鼎翻?！吃嚺袑?，遽召人禁中決定，吏部尚書、侍郎皆不得預。左庶子吳兢上表，〔上，時掌翻。〕以為：「陛下曲受讒言，不信有司，非居上臨人推誠感物之道。黃陳平、邴吉，漢之宰相，尚不對錢榖之數，不問鬬死之人；〔陳平事見十三卷漢文帝元年。邴吉事見二十六卷漢宣帝神爵三年?！硾r大唐萬乘之君，豈得下行銓選之事乎！凡選人書判，并請委之有司，停此十銓。」上雖不即從，明年復故。

19是歲，東都斗米十五錢，青、齊五錢，粟三錢。

20于闐王尉遲眺陰結突厥及諸胡謀叛，〔尉，紆勿翻。〕安西副大都護杜暹發(fā)兵捕斬之，更為立王。〔為，于偽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