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師古曰:「烏孫於西域諸戎其形最異。今之胡人青眼、赤須,狀類彌猴者,本其種也。」
〔二〕 師古曰:「莽平謂有草莽而平坦也。一曰莽莽平野之貌。樠,木名,其心似松,音武元反。」
〔三〕 師古曰:「樹,植也。」
〔四〕 師古曰:「故謂舊時也。服,屬於匈奴也。」
〔五〕 師古曰:「言纔羈縻屬之而已。」
始張騫言烏孫本與大月氏共在敦煌間,今烏孫雖彊大,可厚賂招,令東居故地,妻以公主,與為昆弟,以制匈奴。語在張騫傳。武帝即位,令騫齎金幣往。昆莫見騫如單于禮,〔一〕騫大慚,謂曰:「天子致賜,王不拜,則還賜。」〔二〕昆莫起拜,其它如故。
〔一〕 師古曰:「昆莫自比於單于。」
〔二〕 師古曰:「還賜,謂將賜物還歸漢也。」
初,昆莫有十餘子,中子大祿彊,善將,〔一〕將眾萬餘騎別居。大祿兄太子,太子有子曰岑陬。〔二〕太子蚤死,〔三〕謂昆莫曰:「必以岑陬為太子。」昆莫哀許之。大祿怒,乃收其昆弟,將眾畔,謀攻岑陬。昆莫與岑陬萬餘騎,令別居,昆莫亦自有萬餘騎以自備。國分為三,大總羈屬昆莫。騫既致賜,諭指曰:「烏孫能東居故地,則漢遣公主為夫人,結為昆弟,共距匈奴,不足破也。」烏孫遠漢,未知其大小,〔四〕又近匈奴,服屬日久,其大臣皆不欲徙。昆莫年老國分,不能專制,乃發使送騫,因獻馬數十匹報謝。其使見漢人眾富厚,歸其國,其國後乃益重漢。
〔一〕 師古曰:「言其材力優彊,能為將。」
〔二〕 師古曰:「岑音仕林反。陬音子侯反。」
〔三〕 師古曰:「蚤,古早字。」
〔四〕 師古曰:「遠音于萬反。」
匈奴聞其與漢通,怒欲擊之。又漢使烏孫,乃出其南,抵大宛、月氏,相屬不絕。〔一〕烏孫於是恐,使使獻馬,願得尚漢公主,為昆弟。天子問群臣,議許,曰:「必先內聘,然後遣女。」烏孫以馬千匹聘。〔二〕漢元封中,遣江都王建女細君為公主,以妻焉。賜乘輿服御物,為備官屬宦官侍御數百人,贈送甚盛。烏孫昆莫以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昆莫以為左夫人。
〔一〕 師古曰:「抵,至也。屬音之欲反。」
〔二〕 師古曰:「入聘財。」
公主至其國,自治宮室居,歲時一再與昆莫會,置酒飲食,以幣帛賜王左右貴人。昆莫年老,語言不通,公主悲愁,自為作歌曰:「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託異國兮烏孫王。穹廬為室兮旃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一〕居常土思兮心內傷,〔二〕願為黃鵠兮歸故鄉。」〔三〕天子聞而憐之,間歲遣使者持帷帳錦繡給遺焉。〔四〕
〔一〕 師古曰:「食謂飯,音飤。」
〔二〕 師古曰:「土思,謂憂思而懷本土。」
〔三〕 師古曰:「鵠音下督反。」
〔四〕 師古曰:「間歲者,謂每隔一歲而往也。」
昆莫年老,欲使其孫岑陬尚公主。公主不聽,上書言狀,天子報曰:「從其國俗,欲與烏孫共滅胡。」岑陬遂妻公主。昆莫死,岑陬代立。岑陬者,官號也,名軍須靡。昆莫,王號也,名獵驕靡。後書「昆彌」云。〔一〕岑陬尚江都公主,生一女少夫。〔二〕公主死,漢復以楚王戊之孫解憂為公主,妻岑陬。岑陬胡婦子泥靡尚小,岑陬且死,以國與季父大祿子翁歸靡,曰:「泥靡大,以國歸之。」
〔一〕 師古曰:「昆莫本是王號,而其人名獵驕靡,故書云昆彌。昆取昆莫,彌取驕靡。彌、靡音有輕重耳,蓋本一也。後遂以昆彌為其王號也。」
〔二〕 師古曰:「名少夫。」
翁歸靡既立,號肥王,復尚楚主解憂,生三男兩女:長男曰元貴靡;次曰萬年,為莎車王;次曰大樂,為左大將;長女弟史為龜茲王絳賓妻;小女素光為若呼翕侯妻。〔一〕
〔一〕 師古曰:「弟史、素光皆女名。」
昭帝時,公主上書,言「匈奴發騎田車師,車師與匈奴為一,共侵烏孫,唯天子幸救之!」漢養士馬,議欲擊匈奴。會昭帝崩,宣帝初即位,公主及昆彌皆遣使上書,言「匈奴復連發大兵侵擊烏孫,取車延、惡師地,收人民去,使使謂烏孫趣持公主來,〔一〕欲隔絕漢。昆彌願發國半精兵,自給人馬五萬騎,盡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昆彌。」漢兵大發十五萬騎,五將軍分道並出。語在匈奴傳。遣校尉常惠使持節護烏孫兵,昆彌自將翕侯以下五萬騎從西方入,至右谷蠡王庭,獲單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汙都尉、千長、騎將以下四萬級,馬牛羊驢橐駝七十餘萬頭,烏孫皆自取所虜獲。還,封惠為長羅侯。是歲,本始三年也。漢遣惠持金幣賜烏孫貴人有功者。
〔一〕 師古曰:「趣讀曰促。」
元康二年,烏孫昆彌因惠上書:「願以漢外孫元貴靡為嗣,得令復尚漢公主,結婚重親,畔絕匈奴,願聘馬驘各千匹。」詔下公卿議,大鴻臚蕭望之以為「烏孫絕域,變故難保,不可許。」上美烏孫新立大功,又重絕故業,〔一〕遣使者至烏孫,先迎取聘。昆彌及太子、左右大將、都尉皆遣使,凡三百餘人,入漢迎取少主。上乃以烏孫主解憂弟子相夫為公主,置官屬侍御百餘人,舍上林中,學烏孫言。〔二〕天子自臨平樂觀,會匈奴使者、外國君長大角抵,設樂而遣之。使長(盧)〔羅〕侯光祿大夫惠為副,凡持節者四人,送少主至敦煌。未出塞,聞烏孫昆彌翁歸靡死,烏孫貴人共從本約,立岑陬子泥靡代為昆彌,號狂王。惠上書:「願留少主敦煌,惠馳至烏孫責讓不立元貴靡為昆彌,還迎少主。」事下公卿,望之復以為「烏孫持兩端,難約結。前公主在烏孫四十餘年,恩愛不親密,邊竟未得安,〔三〕此已事之驗也。今少主以元貴靡不立而還,信無負於夷狄,中國之福也。少主不止,繇役將興,其原起此。」天子從之,徵還少主。
〔一〕 師古曰:「重,難也。故業,謂先與烏孫婚親也。」
〔二〕 師古曰:「舍,止也。」
〔三〕 師古曰:「竟讀曰境。」
狂王復尚楚主解憂,生一男鴟靡,不與主和,又暴惡失眾。漢使衛司馬魏和意、副候任昌送侍子,公主言狂王為烏孫所患苦,易誅也。遂謀置酒會,罷,使士拔劍擊之。劍旁下,〔一〕狂王傷,上馬馳去。其子細沈瘦〔二〕會兵圍和意、昌及公主於赤谷城。數月,都護鄭吉發諸國兵救之,乃解去。漢遣中郎將張遵持醫藥治狂王,賜金二十斤,采繒。因收和意、昌係瑣,從尉犁檻車至長安,斬之。車騎將軍長史張翁留驗公主與使者謀殺狂王狀,主不服,叩頭謝,張翁捽主頭罵詈。〔三〕主上書,翁還,坐死。副使季都別將醫養視狂王,狂王從十餘騎送之。都還,坐知狂王當誅,見便不發,下蠶室。
〔一〕 師古曰:「不正下(之)。」
〔二〕 師古曰:「瘦音搜。」
〔三〕 師古曰:「捽,持其頭,音材兀反。」
初,肥王翁歸靡胡婦子烏就屠,狂王傷時驚,與諸翕侯俱去,居北山中,揚言母家匈奴兵來,故眾歸之。後逐襲殺狂王,自立為昆彌。漢遣破羌將軍辛武賢將兵萬五千人至敦煌,遣使者案行表,穿卑鞮侯井以西,〔一〕欲通渠轉穀,積居廬倉以討之。
〔一〕 孟康曰:「大井六通渠也,下泉流湧出,在白龍堆東土山下。」
初,楚主侍者馮嫽〔一〕能史書,習事,嘗持漢節為公主使,行賞賜於城郭諸國,敬信之,號曰馮夫人。為烏孫右大將妻,右大將與烏就屠相愛,都護鄭吉使馮夫人說烏就屠,以漢兵方出,必見滅,不如降。烏就屠恐,曰:「願得小號。」宣帝徵馮夫人,自問狀。遣謁者竺次、期門甘廷壽為副,送馮夫人。馮夫人錦車持節,〔二〕詔(焉)烏就屠詣長羅侯赤谷城,立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皆賜印綬。破羌將軍不出塞還。後烏就屠不盡歸諸翕侯民眾,漢復遣長羅侯惠將三校屯赤谷,因為分別其人民地界,大昆彌戶六萬餘,小昆彌戶四萬餘,然眾心皆附小昆彌。
〔一〕 師古曰:「音了。嫽者,慧也,故以為名。」
〔二〕 服虔曰:「錦車,以錦衣車也。」
元貴靡、鴟靡皆病死,公主上書言年老土思,願得歸骸骨,葬漢地。天子閔而迎之,公主與烏孫男女三人俱來至京師。是歲,甘露三年也。時年且七十,賜以公主田宅奴婢,奉養甚厚,朝見儀比公主。後二歲卒,三孫因留守墳墓云。
元貴靡子星靡代為大昆彌,弱,〔一〕馮夫人上書,願使烏孫鎮撫星(彌)〔靡〕。漢遣之,卒百人送(烏孫)焉。都護韓宣奏,烏孫大吏、大祿、大監皆可以賜金印紫綬,以尊輔大昆彌,漢許之。後都護韓宣復奏,星靡怯弱,可免,更以季父左大將樂代為昆彌,漢不許。後段會宗為都護,招還亡畔,安定之。〔二〕
〔一〕 師古曰:「言其尚幼少。」
〔二〕 師古曰:「有人眾亡畔者,皆招而還之,故安定也。」
星靡死,子雌栗靡代。小昆彌烏就屠死,子拊離代立,〔一〕為弟日貳所殺。漢遣使者立拊離子安日為小昆彌。日貳亡,阻康居。漢徙己校屯姑墨,〔二〕欲候便討焉。安日使貴人姑莫匿等三人詐亡從日貳,刺殺之。〔三〕都護廉褒賜姑莫匿等金人二十斤,繒三百匹。
〔一〕 師古曰:「拊讀與撫同。」
〔二〕 師古曰:「有戊己兩校兵,此直徙己校也。」
〔三〕 師古曰:「詐畔亡而投之,因得以刺殺。」
後安日為降民所殺,漢立其弟末振將代。時大昆彌雌栗靡健,翕侯皆畏服之,告民牧馬畜無使入牧,〔一〕國中大安和翁歸靡時〔二〕。小昆(靡)〔彌〕末振將恐為所并,使貴人烏日領詐降刺殺雌栗靡。漢欲以兵討之而未能,遣中郎將段會宗持金幣與都護圖方略,立雌栗靡季父公主孫伊秩靡為大昆彌。漢沒入小昆彌侍子在京師者。久之,大昆彌翕侯難棲殺末振將,末振將兄安日子安犁莠代為小昆彌。〔三〕漢恨不自(責)誅末振將,復使段會宗即斬其太子番丘。〔四〕還,賜爵關內侯。是歲,元延二年也。
〔一〕 師古曰:「勿入昆彌牧中,恐其相擾也。」
〔二〕 師古曰:「勝於翁歸靡時也。」
〔三〕 師古曰:「末振將之兄名安日,安日之子名安犁靡。」
〔四〕 師古曰:「番音盤。」
會宗以翕侯難棲殺末振將,雖不指為漢,合於討賊,奏以為堅守都尉。責大祿、大吏、大監以雌栗靡見殺狀,奪金印紫綬,更與銅墨云。末振將弟卑爰疐〔一〕本共謀殺大昆彌,將眾八萬餘口北附康居,謀欲藉兵〔二〕兼并兩昆彌。兩昆彌畏之,親倚都護。〔三〕
〔一〕 師古曰:「疐音竹二反。」
〔二〕 師古曰:「藉,借也。」
〔三〕 師古曰:「倚,依附也,音於綺反。」
哀帝元壽二年,大昆彌伊秩靡與單于並入朝,漢以為榮。至元始中,卑爰疐殺烏日領以自效,漢封為歸義侯。兩昆彌皆弱,卑爰疐侵陵,都護孫建襲殺之。自烏孫分立兩昆彌後,漢用憂勞,且無寧歲。〔一〕
〔一〕 師古曰:「言或鎮撫,或威制之,故多事也。」
姑墨國,王治南城,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里。戶三千五百,口二萬四千五百,勝兵四千五百人。姑墨侯、輔國侯、都尉、左右將、左右騎君各一人,譯長二人。東至都護治所(一)〔二〕千二十一里,南至(於)〔于〕闐馬行十五日,北與烏孫接。出銅、鐵、雌黃。東通龜茲六百七十里。王莽時,姑墨王丞殺溫宿王,并其國。
溫宿國,王治溫宿城,〔一〕去長安八千三百五十里。戶二千二百,口八千四百,勝兵千五百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騎君、譯長各二人。東至都護治所二千三百八十里,西至尉頭三百里,北至烏孫赤谷六百一十里。土地物類所有與鄯善諸國同。東通姑墨二百七十里。
〔一〕 師古曰:「今雍州醴泉縣北有山名溫宿嶺者,本因漢時得溫宿國人令居此地田牧,因以為名。」
龜茲國,王治延城,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戶六千九百七十,口八萬一千三百一十七,勝兵二萬一千七十六人。大都尉丞、輔國侯、安國侯、擊胡侯、卻胡都尉、擊車師都尉、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騎君、左右力輔君各一人,東西南北部千長各二人,卻胡君三人,譯長四人。南與精絕、東南與且末、西南與杅彌、北與烏孫、西與姑墨接。〔一〕能鑄冶,有鉛。東至都護治所烏壘城三百五十里。
〔一〕 師古曰:「杅音烏。」
烏壘,戶百一十,口千二百,勝兵三百人。城都尉、譯長各一人。與都護同治。其南三百三十里至渠犁。
渠犁,城都尉一人,戶百三十,口千四百八十,勝兵百五十人。東北與尉犁、東南與且末、南與精絕接。西有河,至龜茲五百八十里。
自武帝初通西域,置校尉,屯田渠犁。是時軍旅連出,師行三十二年,海內虛耗。征和中,貳師將軍李廣利以軍降匈奴。上既悔遠征伐,而搜粟都尉桑弘羊與丞相御史奏言:「故輪臺(以)東捷枝、渠犁皆故國,地廣,饒水草,有溉田五千頃以上,處溫和,田美,可益通溝渠,種五穀,與中國同時孰。其旁國少錐刀,貴黃金采繒,可以易穀食,宜給足不(可)乏。〔一〕臣愚以為可遣屯田卒詣故輪臺以東,置校尉三人分護,各舉圖地形,通利溝渠,務使以時益種五穀。〔二〕張掖、酒泉遣騎假司馬為斥候,屬校尉,事有便宜,因騎置以聞。〔三〕田一歲,有積穀,募民壯健有累重敢徙者詣田所,〔四〕就畜積為本業,〔五〕益墾溉田,稍築列亭,連城而西,以威西國,輔烏孫,為便。臣謹遣徵事臣昌分部行邊,〔六〕嚴敕太守都尉明{逢火}火,選士馬,謹斥候,蓄茭草。願陛下遣使使西國,以安其意。臣昧死請。」
〔一〕 師古曰:「言以錐刀及黃金綵繒與此旁國易穀食,可以給田卒,不憂乏糧也。」
〔二〕 師古曰:「益,多也。」
〔三〕 師古曰:「騎置即今之驛馬也。」
〔四〕 師古曰:「累重謂妻子家屬也。累音力瑞反。重音直用反。」
〔五〕 師古曰:「畜讀曰蓄。」
〔六〕 師古曰:「分音扶問反。行音下更反。」
上乃下詔,深陳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賦三十助邊用,〔一〕是重困老弱孤獨也。〔二〕而今又請遣卒田輪臺。輪臺西於車師千餘里,前開陵侯擊車師時,〔三〕危須、尉犁、樓蘭六國子弟在京師者皆先歸,發畜食迎漢軍,〔四〕又自發兵,凡數萬人,王各自將,共圍車師,降其王。諸國兵便罷,力不能復至道上食漢軍。〔五〕漢軍破城,食至多,然士自載不足以竟師,〔六〕彊者盡食畜產,羸者道死數千人。朕發酒泉驢橐駝負食,出玉門迎軍。吏卒起張掖,不甚遠,然尚廝留甚眾。〔七〕曩者,朕之不明,以軍候弘上書言『匈奴縛馬前後足,置城下,馳言「秦人,我匄若馬」』,〔八〕又漢使者久留不還,故興(師)遣貳師將軍,〔九〕欲以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與謀,〔一0〕參以蓍龜,不吉不行。〔一一〕乃者以縛馬書遍視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一二〕乃至郡屬國都尉成忠、趙破奴等,皆以『虜自縛其馬,不祥甚哉!』或以為『欲以見彊,〔一三〕夫不足者視人有餘。』〔一四〕易之,卦得大過,爻在九五,〔一五〕匈奴困敗。公車方士、太史治星望氣,及太卜龜蓍,皆以為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再得也。〔一六〕又曰『北伐行將,於釜山必克。』〔一七〕卦諸將,貳師最吉。〔一八〕故朕親發貳師下釜山,詔之必毋深入。今計謀卦兆皆反繆。〔一九〕重合侯(毋)〔得〕虜侯者,言『聞漢軍當來,匈奴使巫埋羊牛所出諸道及水上以詛軍。〔二0〕單于遺天子馬裘,常使巫祝之。縛馬者,詛軍事也。』又卜『漢軍一將不吉』。匈奴常言『漢極大,然不能飢渴〔二一〕,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貳師敗,軍士死略離散,〔二二〕悲痛常在朕心。今請遠田輪臺,欲起亭隧,〔二三〕是擾勞天下,非所以優民也。今朕不忍聞。大鴻臚等又議,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賞以報忿,五伯所弗能為也。〔二四〕且匈奴得漢降者,常提掖搜索,問以所聞。〔二五〕今邊塞未正,闌出不禁,障候長吏使卒獵獸,以皮肉為利,卒苦而烽火乏,失亦上集不得,〔二六〕後降者來,若捕生口虜,乃知之。〔二七〕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脩馬復令,〔二八〕以補缺,毋乏武備而已。郡國二千石各上進畜馬方略補邊狀,與計對。」〔二九〕由是不復出軍。而封丞相車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養民也。
〔一〕 師古曰:「三十者,每口轉增三十錢也。」
〔二〕 師古曰:「重音直用反。」
〔三〕 晉灼曰:「開陵侯,匈奴介和王來降者。」
〔四〕 師古日:「畜謂馬牛羊等也。」
〔五〕 師古曰:「食讀曰飤。」
〔六〕 師古曰:「士雖各自載糧,而在道已盡。至於歸塗,尚苦乏食不足,不能終師旅之事也。」
〔七〕 師古曰:「廝留,言其前後離廝,不相逮及也。廝音斯。」
〔八〕 師古曰:「謂中國人為秦人,習故言也。匄,乞與也。若,汝也。乞音氣。」
〔九〕 師古曰:「與軍而遣之。」
〔一0〕師古曰:「與讀曰豫。」
〔一一〕師古曰:「謂共卿大夫謀事,尚不專決,猶雜問蓍龜也。」
〔一二〕師古曰:「視讀曰示。為文學,謂學經書之人。」
〔一三〕師古曰:「見,顯示。」
〔一四〕師古曰:「言其夸張也。視亦讀曰示。」
〔一五〕孟康曰:「其繇曰『枯楊生華』,象曰『枯楊生華,何可久也!』謂匈奴破不久也。」
〔一六〕師古曰:「今便利之時,後不可再得也。」
〔一七〕師古曰:「行將謂遣將率行也。釜山,山名也。鬴,古釜字。」
〔一八〕師古曰:「上遣諸將,而於卦中貳師最吉也。」
〔一九〕師古曰:「言不效也。繆,妄也。」
〔二0〕師古曰:「於軍所行之道及水上埋牛羊。」
〔二一〕師古曰:「能音耐。」
〔二二〕師古曰:「言死及被虜略,并自離散也。」
〔二三〕師古曰:「隧者,依深險之處開通行道也。」
〔二四〕師古曰:「伯讀曰霸。五霸尚恥不為,況今大漢也。」
〔二五〕師古曰:「搜索者,恐其或私齎文書也。」
〔二六〕師古曰:「言邊塞有闌出逃亡之人,而(止)〔主〕者不禁。又長吏利於皮肉,多使障候之卒獵獸,故令烽火有乏。又其人勞苦,因致奔亡,凡有此失。皆不集於所(亡)〔上〕文書。」
〔二七〕師古曰:「既不上書,所以當時不知,至有降者來,及捕生口,或虜得匈奴人言之,乃知此事。」
〔二八〕孟康曰:「先是令長吏各以秩養馬,亭有牝馬,民養馬皆復不事。後馬多絕乏,至此復修之也。」師古曰:「此說非也。馬復,因養馬以免徭賦也。復音方目反。」
〔二九〕師古曰:「與上計者同來赴對也。」
初,貳師將軍李廣利擊大宛,還過杅彌,杅彌遣太子賴丹為質於龜茲。廣利責龜茲曰:「外國皆臣屬於漢,龜茲何以得受杅彌質?」即將賴丹入至京師。昭帝乃用桑弘羊前議,以杅彌太子賴丹為校尉將軍,田輪臺,輪臺與渠犁地皆相連也。龜茲貴人姑翼謂其王曰:「賴丹本臣屬吾國,今佩漢印綬來,迫吾國而田,必為害。」王即殺賴丹,而上書謝漢,漢未能征。
宣帝時,長羅侯常惠使烏孫還,便宜發諸國兵,〔一〕合五萬人攻龜茲,責以前殺校尉賴丹。龜茲王謝曰:「乃我先王時為貴人姑翼所誤,我無罪。」執姑翼詣惠,惠斬之。時烏孫公主遣女來至京師學鼓琴,漢遣侍郎樂奉送主女,過龜茲。龜茲前遣人至烏孫求公主女,未還。會女過龜茲,龜茲王留不遣,復使使報公主,主許之。後公主上書,願令女比宗室入朝,而龜茲王絳賓亦愛其夫人,上書言得尚漢外孫為昆弟,願與公主女俱入朝。元康元年,逐來朝賀。王及夫人皆賜印綬。夫人號稱公主,賜以車騎旗鼓,歌吹數十人,綺繡雜繒琦珍凡數千萬。〔二〕留且一年,厚贈送之。後數來朝賀,樂漢衣服制度,歸其國,治宮室,作徼道周衛,出入傳呼,撞鐘鼓,如漢家儀。外國胡人皆曰:「驢非驢,馬非馬,若龜茲王,所謂驘也。」絳賓死,其子丞德自謂漢外孫,成、哀帝時往來尤數,漢遇之亦甚親密。
〔一〕 師古曰:「以便宜擅發兵也。」
〔二〕 師古曰:「琦音奇。」
東通尉犁六百五十里。
尉犁國,王治尉犁城,去長安六千七百五十里。戶千二百,口九千六百,勝兵二千人。尉犁侯、安世侯、左右將、左右都尉、擊胡君各一人,譯長二人。西至都護治所三百里,南與鄯善、且末接。
危須國,王治危須城,去長安七千二百九十里。戶七百,口四千九百,勝兵二千人。擊胡侯、擊胡都尉、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騎君、擊胡君、譯長各一人。西至都護治所五百里,至焉耆百里。
焉耆國,王治員渠城,〔一〕去長安七千三百里。戶四千,口三萬二千一百,勝兵六千人。擊胡侯、卻胡侯、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擊胡左右君、擊車師君、歸義車師君各一人,擊胡都尉、擊胡君各二人,譯長三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四百里,南至尉犁百里,北與烏孫接。近海水多魚。
〔一〕 師古曰:「員音于權反。」
烏貪訾離國,王治于婁谷,去長安萬三百三十里。戶四十一,口二百三十一,勝兵五十七人。輔國侯、左右都尉各一人。東與單桓、南與且彌、西與烏孫接。〔一〕
〔一〕 師古曰:「且音子余反。」
卑陸國,王治天山東乾當國,〔一〕去長安八千六百八十里。戶二百二十七,口千三百八十七,勝兵四百二十二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譯長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二百八十七里。
〔一〕 師古曰:「乾音干。」
卑陸後國,王治番渠類谷,〔一〕去長安八千七百一十里。戶四百六十二,口千一百三十七,勝兵三百五十人。輔國侯、都尉、譯長各一人,將二人。東與郁立師、北與匈奴、西與劫國、南與車師接。
〔一〕 師古曰:「番音盤。」
郁立師國,王治內咄谷,〔一〕去長安八千八百三十里。戶百九十,口千四百四十五,勝兵三百三十一人。輔國侯、左右都尉、譯長各一人。東與車師後城長、西與卑陸、北與匈奴接。
〔一〕 師古曰:「咄音丁忽反。」
單桓國,王治單桓城,去長安八千八百七十里。戶二十七,口百九十四,勝兵四十五人。輔國侯、將、左右都尉、譯長各一人。
蒲類國,王治天山西疏榆谷,去長安八千三百六十里。戶三百二十五,口二千三十二,勝兵七百九十九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三百八十七里。
蒲類後國,王去長安八千六百三十里。戶百,口千七十,勝兵三百三十四人。輔國侯、將、左右都尉、譯長各一人。
西且彌國,王治天山東于大谷,〔一〕去長安八千六百七十里。戶三百三十二,口千九百二十六,勝兵七百三十八人。西且彌侯、左右將、左右騎君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四百八十七里。
〔一〕 師古曰:「且音子余反。」
東且彌國,王治天山東兌虛谷,去長安八千二百五十里。戶百九十一,口千九百四十八,勝兵五百七十二人。東且彌侯、左右都尉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五百八十七里。
劫國,王治天山東丹渠谷,去長安八千五百七十里。戶九十九,口五百,勝兵百一十五人。輔國侯、都尉、譯長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四百八十七里。
狐胡國,王治車師柳谷,去長安八千二百里。戶五十五,口二百六十四,勝兵四十五人。輔國侯、左右都尉各一人。西至都護治所千一百四十七里,至焉耆七百七十里。
山國,王去長安七千一百七十里。〔一〕戶四百五十,口五千,勝兵千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譯長各一人。西至尉犁二百四十里,西北至焉耆百六十里,西至危須二百六十里,東南與鄯善、且末接。山出鐵,民山居,寄田糴穀於焉耆、危須。
〔一〕 師古曰:「常在山下居,不為城治也。」
車師前國,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繞城下,故號交河。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里。戶七百,口六千五十,勝兵千八百六十五人。輔國侯、安國侯、左右將、都尉、歸漢都尉、車師君、通善君、鄉善君各一人,〔一〕譯長二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八百七里,至焉耆八百三十五里。
〔一〕 師古曰:「鄉讀曰嚮。」
車師後(王)國,〔王〕治務塗谷,去長安八千九百五十里。戶五百九十五,口四千七百七十四,勝兵千八百九十人。擊胡侯、左右將、左右都尉、道民君、譯長各一人。〔一〕西南至都護治所千二百三十七里。
〔一〕 師古曰:「道讀曰導。」
車師都尉國,戶四十,口三百三十三,勝兵八十四人。
車師後城長國,戶百五十四,口九百六十,勝兵二百六十人。
武帝天漢二年,以匈奴降者介和王為開陵侯,將樓蘭國兵始擊車師,匈奴遣右賢王將數萬騎救之,漢兵不利,引去。征和四年,遣重合侯馬通將四萬騎擊匈奴,道過車師北,復遣開陵侯將樓蘭、尉犁、危須凡六國兵別擊車師,勿令得遮重合侯。諸國兵共圍車師,車師王降服,臣屬漢。
昭帝時,匈奴復使四千騎田車師。宣帝即位,遣五將將兵擊匈奴,〔一〕車師田者驚去,車師復通於漢。匈奴怒,召其太子軍宿,欲以為質。軍宿,焉耆外孫,不欲質匈奴,亡走焉耆。車師王更立子烏貴為太子。及烏貴立為王,與匈奴結婚姻,教匈奴遮漢道通烏孫者。
〔一〕 師古曰:「謂本始二年御史大夫田廣明為祁連將軍,後將軍趙充國為蒲類將軍,雲中太守田順為武牙將軍,及度遼將軍范明友、前將軍韓增,凡五將也。」
地節二年,漢遣侍郎鄭吉、校尉司馬憙〔一〕將免刑罪人田渠犁,積穀,欲以攻車師。至秋收穀,吉、憙發城郭諸國兵萬餘人,自與所將田士千五百人共擊車師,攻交河城,破之。王尚在其北石城中,未得,會軍食盡,吉等且罷兵,歸渠犁田。(秋收)〔收秋〕畢,復發兵攻車師王於石城。王聞漢兵且至,北走匈奴求救,匈奴未為發兵。王來還,與貴人蘇猶議欲降漢,恐不見信。蘇猶教王擊匈奴邊國小蒲類,斬首,略其人民,以降吉。車師旁小金附國隨漢軍後盜車師,車師王復自請擊破金附。
〔一〕 師古曰:「憙音許吏反。」
匈奴聞車師降漢,發兵攻車師,吉、憙引兵北逢之,匈奴不敢前。吉、憙即留一候與卒二十人留守王,吉等引兵歸渠犁。車師王恐匈奴兵復至而見殺也,乃輕騎奔烏孫,吉即迎其妻子置渠犁。東奏事,至酒泉,有詔還田渠犁及車師,益積穀以安西國,侵匈奴。吉還,傳送車師王妻子詣長安,賞賜甚厚,每朝會四夷,常尊顯以示之。於是吉始使吏卒三百人別田車師。得降者言,單于大臣皆曰「車師地肥美,近匈奴,使漢得之,多田積穀,必害人國,不可不爭也。」果遣騎來擊田者,吉乃與校尉盡將渠犁田士千五百人往田,匈奴復益遣騎來,漢田卒少不能當,保車師城中。匈奴將即其城下謂吉曰:〔一〕「單于必爭此地,不可田也。」圍城數日乃解。後常數千騎往來守車師,吉上書言:「車師去渠犁千餘里,間以河山,〔二〕北近匈奴,漢兵在渠犁者勢不能相救,願益田卒。」公卿議以為道遠煩費,可且罷車師田者。詔遣長羅侯〔三〕將張掖、酒泉騎出車師北千餘里,揚威武車師旁。胡騎引去,吉乃得出,歸渠犁,凡三校尉屯田。
〔一〕 師古曰:「即,就也。」
〔二〕 師古曰:「間,隔也,音居莧反。」
〔三〕 師古曰:「常惠也。」
車師王之走烏孫也,烏孫留不遣,遣使上書,願留車師王,備國有急,可從西道以擊匈奴。漢許之。於是漢召故車師太子軍宿在焉耆者,立以為王,盡徙車師國民令居渠犁,遂以車師故地與匈奴。車師王得近漢田官,與匈奴絕,亦安樂親漢。後漢使侍郎殷廣德責烏孫,求車師王烏(孫)貴,將詣闕,〔一〕賜第與其妻子居。是歲,元康四年也。其後置戊己校尉屯田,居車師故地。
〔一〕 師古曰:「烏孫遣其將之貴者入漢朝。」
元始中,車師後王國有新道,出五船北,通玉門關,往來差近,戊己校尉徐普欲開以省道里半,避白龍堆之阨。車師後王姑句〔一〕以道當為拄置,〔二〕心不便也。地又頗與匈奴南將軍地接,普欲分明其界然後奏之,召姑句使證之,不肯,繫之。姑句數以牛羊賕吏,求出不得。姑句家矛端生火,其妻股紫陬〔三〕謂姑句曰:「矛端生火,此兵氣也,利以用兵。前車師前王為都護司馬所殺,今久繫必死,不如降匈奴。」即馳突出高昌壁,入匈奴。
〔一〕 師古曰:「句音鉤。」
〔二〕 師古曰:「拄者,支拄也。言有所置立,而支拄於己,故心不便也。拄音竹羽反,又音竹具反。其字從手,而讀之者或不曉,以拄為梁柱之柱,及分破其句,言置柱於心,皆失之矣。」
〔三〕 師古曰:「陬音子侯反。」
又去胡來王唐兜,國比大種赤水羌,〔一〕數相寇,不勝,告急都護。都護但欽不以時救助,唐兜困急,怨欽,東守玉門關。玉門關不內,即將妻子人民千餘人亡降匈奴。匈奴受之,而遣使上書言狀。是時,新都侯王莽秉政,遣中郎將王昌等使匈奴,告單于西域內屬,不當得受。單于謝罪,執二王以付使者。莽使中郎王萌待西域惡都奴界上逢受。〔二〕單于遣使送,因請其罪。〔三〕使者以聞,莽不聽,詔下會西域諸國王,陳軍斬姑句、唐兜以示之。
〔一〕 師古曰:「比,近也,音頻寐反。」
〔二〕 師古曰:「逢受謂先至待之,逢見即受取也。」
〔三〕 師古曰:「請免其罪也。」
至莽篡位,建國二年,以廣新公甄豐為右伯,當出西域。車師後王須置離聞之,與其右將股鞮、左將尸泥支謀曰:〔一〕「聞甄公為西域太伯,當出,故事給使者牛羊穀芻茭,導譯,前五威將過,所給使尚未能備。今太伯復出,國益貧,恐不能稱。」〔二〕欲亡入匈奴。戊己校尉刀護聞之,〔三〕召置離驗問,辭服,乃械致都護但欽在所埒婁城。〔四〕置離人民知其不還,皆哭而送之。至,欽則斬置離。置離兄輔國侯狐蘭支將置離眾二千餘人,驅畜產,舉國亡降匈奴。〔五〕
〔一〕 師古曰:「鞮音丁奚反。」
〔二〕 師古曰:「不副所求也。」
〔三〕 師古曰:「刀音彫。」
〔四〕 師古曰:「埒婁,城名。埒音劣。婁音樓。」
〔五〕 師古曰:「盡率一國之眾也。」
是時,莽易單于璽,單于恨怒,遂受狐蘭支降,遣兵與共寇擊車師,殺後城長,傷都護司馬,及狐蘭兵復還入匈奴。時戊己校尉刀護病,遣史陳良屯桓且谷備匈奴寇,〔一〕史終帶取糧食,司馬丞韓玄領諸壁,右曲候任商領諸壘,相與謀曰:「西域諸國頗背叛,匈奴欲大侵,要死。可殺校尉,將人眾降匈奴。」〔二〕即將數千騎至校尉府,脅諸亭令燔積薪,〔三〕分告諸壁曰:「匈奴十萬騎來入,吏士皆持兵,後者斬!」得三(百四)〔四百〕人,去校尉府數里止,晨火然。〔四〕校尉開門擊鼓收吏士,良等隨入,遂殺校尉刀護及子男四人、諸昆弟子男,獨遺婦女小兒。〔五〕止留戊己校尉城,遣人與匈奴南將軍相聞,南將軍以二千騎迎良等。良等盡脅略戊己校尉吏士男女二千餘人入匈奴。單于以良、帶為烏賁都尉。〔六〕
〔一〕 師古曰:「且音子余反。」
〔二〕 如淳曰:「言匈奴來侵,會當死耳,可降匈奴也。」師古曰:「要音一妙反。」
〔三〕 師古曰:「示為烽火也。」
〔四〕 師古曰:「{難灬},古然字。」
〔五〕 師古曰:「遺,留置不殺也。」
〔六〕 師古曰:「賁音奔。」
後三歲,單于死,弟烏絫單于咸立,〔一〕復與莽和親。莽遣使者多齎金幣賂單于,購求陳良、終帶等。單于盡收四人及手殺刀護者芝音妻子以下二十七人,皆械檻車付使者。到長安,莽皆燒殺之。其後莽復欺詐單于,和親遂絕。匈奴大擊北邊,而西域亦瓦解。焉耆國近匈奴,先叛,殺都護但欽,莽不能討。
〔一〕 師古曰:「絫音力追反。」
天鳳(二)〔三〕年,乃遣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將戊己校尉出西域,諸國皆郊迎,送兵穀。焉耆詐降而聚兵自備。駿等將莎車、龜茲兵七千餘人,分為數部入焉耆,焉耆伏兵要遮駿。及姑墨、尉犁、危須國兵為反間,還共襲擊駿等,皆殺之。唯戊己校尉郭欽別將兵,後至焉耆。焉耆兵未還,欽擊殺其老弱,引兵還。莽封欽為剼胡子。〔一〕李崇收餘士,還保龜茲。數年莽死,崇遂沒,西域因絕。
〔一〕 鄧展曰:「剼音衫。」師古曰:「剼,絕也,音子小反。字本作劋,轉寫誤耳。」
最凡國五十。自譯長、城長、君、監、吏、大祿、百長、千長、都尉、且渠、當戶、將、相至侯、王,皆佩漢印綬,凡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罽賓、烏弋之屬,皆以絕遠不在數中,其來貢獻則相與報,不督錄總領也。
贊曰:孝武之世,圖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南羌,〔一〕乃表河(曲)〔西〕,列(西)〔四〕郡,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單于失援,由是遠遁,而幕南無王庭。
〔一〕 師古曰:「圖,謀也。從音子容反。」
遭值文、景玄默,養民五世,天下殷富,財力有餘,士馬彊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則建珠崖七(部)〔郡〕,〔一〕感枸醬、竹杖則開牂柯、越嶲,〔二〕聞天馬、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後,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於後宮,〔三〕蒲梢、龍文、魚目、汗血之馬充於黃門,〔四〕鉅象、師子、猛犬、大雀之群食於外囿〔五〕。殊方異物,四面而至。於是廣開上林,穿昆明池,營千門萬戶之宮,立神明通天之臺,興造甲乙之帳,〔六〕落以隨珠和璧,〔七〕天子負黼依,襲翠被,馮玉幾,而處其中。〔八〕設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巴俞都盧、海中碭極、漫衍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九〕。及賂遺贈送,萬里相奉,師旅之費,不可勝計。至於用度不足,乃榷酒酤,筦鹽鐵,鑄白金,造皮幣,算至車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財用竭,〔一0〕因之以兇年,寇盜並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繡杖斧,斷斬於郡國,然後勝之。是以末年遂棄輪臺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龍堆,遠則蔥嶺,身熱、頭痛、縣度之阨。淮南、杜欽、揚雄之論,皆以為此天地所以界別區域,絕外內也。書曰「西戎即序」,〔一一〕禹既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貢物也。
〔一〕 師古曰:「玳音代。瑁音妹。」
〔二〕 師古曰:「枸音矩。」
〔三〕 如淳曰:「文甲即玳瑁也。通犀,中央色白,通兩頭。」
〔四〕 孟康曰:「四駿馬名也。」師古曰:「梢馬音所交反。」
〔五〕 師古曰:「鉅亦大。」
〔六〕 師古曰:「其數非一,以甲乙次第名之也。」
〔七〕 師古曰:「落與絡同。」
〔八〕 師古曰:「依讀曰扆。扆如小屏風,而畫為黼文也。白與黑謂之黼,又為斧形。襲,重衣也。被音皮義反。」
〔九〕 晉灼曰:「都盧,國名也。」李奇曰:「都盧,體輕善緣者也。碭極,樂名也。」師古曰:「巴人,巴州人也。俞,水名,今渝州也。巴俞之人,所謂賨人也,勁銳善舞,本從高祖定三秦有功,高祖喜觀其舞,因令樂人習之,故有巴俞之樂。漫衍者,即張衡西京賦所云『巨獸百尋,是為漫延』者也。魚龍者,為舍利之獸,先戲於庭極,畢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魚,跳躍漱水。作霧障日,畢,化成黃龍八丈,出水敖戲於庭,炫燿日光。西京賦云『海鱗變而成龍』,即為此色也。俞音踰。碭音大浪反。衍音弋戰反。視讀曰示。觀示者,視之令觀也。」
〔一0〕師古曰:「屈音其勿反。」
〔一一〕師古曰:「禹貢之辭也。序,次也。」
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眾分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與之進退。與漢隔絕,道里又遠,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咸樂內屬。唯其小邑鄯善、車師,界迫匈奴,尚為所拘。而其大國莎車、于闐之屬,數遣使置質于漢,願請屬都護。聖上遠覽古今,因時之宜,羇縻不絕,辭而未許。雖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讓白雉,太宗之卻走馬,義兼之矣,亦何以尚茲!〔一〕
〔一〕 師古曰:「『西戎即序』,說已在前。昔周公相成王,越裳氏重九譯而獻白雉。至,王問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則君子不饗其質;政不施焉,則君子不臣其遠。吾何以獲此物也?』譯曰:『吾受命國之黃耉「曰久矣天之無烈風雨雷也,意中國有聖人乎?盍往朝之,然後歸之。」』王稱先王之神所致,以薦宗廟。太宗,漢文帝也。卻走馬,謂有人獻千里馬,不受,還之,賜道路費也。老子德經曰『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故贊引也。」
校勘記
三九0一頁 七行 貪(狠)〔狼〕無信, 景祐、殿本都作「狼」。
三九0五頁一五行 使長(盧)〔羅〕侯光祿大夫惠為副, 錢大昭說「盧」當作「羅」。按景祐、殿本都作「羅」。
三九0七頁 一行 不正下(之)。 景祐本無「之」字。殿本「之」作「也」。
三九0七頁一一行 詔(焉)烏就屠詣長羅侯赤谷城, 錢大昭說「焉」字衍。按景祐、殿本都無「焉」字。
三九0八頁 五行 願使烏孫鎮撫星(彌)〔靡〕, 景祐、殿、局本都作「靡」,此誤。
三九0八頁 六行 卒百人送(烏孫)焉。 景祐本無「烏孫」二字。
三九0九頁 三行 小昆(靡)〔彌〕末振將恐為所并, 景祐、殿本都作「彌」。王先謙說作「彌」是。
三九0九頁 六行 漢恨不自(責)誅末振將, 景祐本無「責」字。
三九一0頁 八行 東至都護治所(一)〔二〕千二十一里,南至(於)〔于〕闐 景祐、殿本「一」都作「二」,「於」都作「于」。
三九一二頁 三行 故輪臺(以)東捷枝、渠犁皆故國, 景祐本無「以」字。
三九一二頁 四行 宜給足不(可)乏。 王念孫說「可」字衍。
三九一二頁 五行 務使以時益種五穀。〔二〕張掖、酒泉 注〔二〕原在「張掖酒泉」下。 齊召南說「張掖酒泉」當連下讀。茲從殿本。
三九一三頁 六行 故興(師)遣貳師將軍, 景祐本無「師」字。錢大昭說無「師」字是。按通鑑亦無。
三九一三頁一二行 重合侯(毋)〔得〕虜候者, 錢大昭說「毋」當作「得」。按景祐、殿本都作「得」。
三九一五頁一五行 而(止)〔主〕者不禁。 景祐、殿本都作「主」,此誤。
三九一五頁一六行 皆不集於所(亡)〔上〕文書。 景祐、殿、局本都作「上」,此誤。
三九二一頁一0行 車師後(王)國,〔王〕 錢大昭說,依前後例當作「車師後國,王」。按殿本不誤。
三九二二頁一四行 (秋收)〔收秋〕畢, 景祐、殿本都作「收秋」。
三九二四頁 六行 求車師王烏(孫)貴,將詣闕, 錢大昕說此誤衍「孫」字,顏曲為之說。
三九二六頁一一行 得三(百四)〔四百〕人, 景祐、殿本都作「四百」。
三九二七頁一一行 天鳳(二)〔三〕年, 景祐、殿本都作「三」。
三九二八頁 五行 乃表河(曲)〔西〕,列(西)〔四〕郡, 王念孫說「曲」當為「西」字之誤。下「西」字景祐本作「四」。錢大昭說作「四」是。
三九二八頁 九行 七(部)〔郡〕, 景祐、殿本都作「郡」。
]]>〔一〕 孟康曰:「伏見蚤晚,謂五星也。日月五星下道為邪。存謂列宿不虧也,亡謂恆星不見。虛實,若天牢星實則囚多,虛則開出之屬也。闊陿,若三臺星相去遠近也。」
〔二〕 孟康曰:「合,同舍也。散,五星有變則其精散為祅星也。犯,七寸以內光芒相及也。陵,相冒過也。食,星月相陵,不見者則所蝕也。」韋昭曰:「自下往觸之曰犯,居其宿曰守,經之為歷,突掩為陵,星相擊為鬥也。」
〔三〕 張晏曰:「彗所以除舊布新也。孛氣似彗。飛流謂飛星流星也。」孟康曰:「飛,絕跡而去也。流,光跡相連也。日月無光曰薄。京房易傳曰日月赤黃為薄。或曰不交而食曰薄。」韋昭曰:「氣往迫之為薄,虧毀曰食也。」
〔四〕 孟康曰:「(皆)〔暈〕,日旁氣也。適,日之將食先有黑之變也。背,形如背字也。穴多作鐍,其形如玉鐍也。抱,氣向日也。珥,形點黑也。」如淳曰:「暈讀曰運。{工蟲}或作虹。蜺讀曰齧。螮蝀謂之{工蟲},表云雄為{工蟲},雌為蜺。凡氣(食)〔在〕日上為冠為戴,在旁直對為珥,在旁如半環向日為抱,向外為背。有氣剌日為鐍。鐍,抉傷也。」
〔五〕 師古曰:「鄉讀曰響。」
中宮天極星,其一明者,泰一之常居也,旁三星三公,或曰子屬。後句四星,末大星正妃,餘三星後(官)〔宮〕之屬也。環之匡衛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宮。
前列直斗口三星,隨北耑銳,若見若不見,曰陰德,或曰天一。紫宮左三星曰天槍,右四星曰天棓。〔一〕後十七星絕漢抵營室,曰閣道。
〔一〕 蘇林曰:「音棓打之棓。」師古曰:「棓音白講反。」
北斗七星,所謂「旋、璣、玉衡以齊七政」。杓攜龍角,〔一〕衡殷南斗,魁枕參首。〔二〕用昏建者杓;杓,自華以西南。〔三〕夜半建者衡;衡,殷中州河、濟之間。〔四〕平旦建者魁;魁,海岱以東北也。〔五〕斗為帝車,運于中央,臨制四海。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緒紀,皆繫於斗。
〔一〕 孟康曰:「杓,斗柄也。龍角,東方宿也。攜,連也。」
〔二〕 晉灼曰:「衡,斗之中央。殷,中也。」
〔三〕 孟康曰:「傳曰『斗第七星法太白,主杓,斗之尾也』。尾為陰,又其用昏,昏陰,位在西方,故主西南。」
〔四〕 孟康曰:「假令杓昏建寅,衡夜半亦建寅也。」
〔五〕 孟康曰:「傳曰『斗魁第一星法為日,主齊』。魁,斗之首;首,陽也,又其用在明,陽與明,德在東方,故主東北方。」
斗魁戴筐六星,曰文昌宮:〔一〕一曰上將,二曰次將,三曰貴相,四曰司命,五曰司祿,六曰司災。在魁中,貴人之牢。〔二〕魁下六星兩兩而比者,曰三能。〔三〕三能色齊,君臣和;不齊,為乖戾。柄輔星,〔四〕明近,輔臣親彊;斥小,疏弱。〔五〕
〔一〕 晉灼曰:「似筐,故曰戴筐。」
〔二〕 孟康曰:「傳曰『天理四星在斗魁中』。貴人牢名曰天理也。」
〔三〕 蘇林曰:「能音臺。」
〔四〕 孟康曰:「在北斗第六星旁。」
〔五〕 蘇林曰:「斥,遠也。」
杓端有兩星:一內為矛,招搖;〔一〕一外為盾,天蜂。〔二〕有句圜十五星,屬杓,曰賤人之牢。牢中星實則囚多,虛則開出。
〔一〕 孟康曰:「近北斗者招搖,招搖為天矛。」晉灼曰:「梗河三星,天矛、鋒、招搖,一星耳。」
〔二〕 晉灼曰:「外,遠北斗也。在招搖南,一名天蜂。」
天一、槍、棓、矛、盾動搖,角大,兵起。〔一〕
〔一〕 李奇曰:「角,芒角。」
東宮蒼龍,房、心。心為明堂,大星天王,前後星子屬。不欲直;直,王失計。房為天府,曰天駟。其陰,右驂。旁有兩星曰衿。衿北一星曰牽。〔一〕東北曲十二星曰旗。旗中四星曰天市。天市中星眾者實,其中虛則耗。房南眾星曰騎官。
〔一〕 晉灼曰:「牽,古轄字。」
左角,理;右角,將。大角者,天王帝坐廷。其兩旁各有三星,鼎足句之,曰攝提。〔一〕攝提者,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故曰「攝提格」。亢為宗廟,主疾。其南北兩大星,曰南門。氐為天根,主疫。尾為九子,曰君臣;斥絕,不和。箕為敖客,后妃之府,曰口舌。火犯守角,則有(戟)〔戰〕。房、心,王者惡之。
〔一〕 晉灼曰:「如鼎足之句曲也。」
南宮朱鳥,權、衡。〔一〕衡、太微,三光之廷。筐衛十二星,藩臣:西,將;東,相;南四星,執法;中,端門;左右,掖門。掖門內六星,諸侯。其內五星,五帝坐。後聚十五星,曰哀烏郎位;旁一大星,將位也。月、五星順入,軌道,司其出,所守,天子所誅也。其逆入,若不軌道,以所犯名之;中坐,成形,〔二〕皆群下不從謀也。金、火尤甚。廷藩西有隨星四,名曰少微,士大夫。權,軒轅,黃龍體。〔三〕前大星,女主象;旁小星,御者後宮屬。月、五星守犯者,如衡占。
〔一〕 孟康曰:「軒轅為權,太微為衡也。」
〔二〕 晉灼曰:「中坐,犯帝坐也。成形,禍福之形見。」
〔三〕 孟康曰:「形如騰龍。」
東井為水事。火入之,一星居其左右,天子且以火為敗。東井西曲星曰戉;北,北河;南,南河;兩河、天闕間為關梁。輿鬼,鬼祠事;中白者為質。〔一〕火守南北河,兵起,穀不登。故德成衡,觀成潢,〔二〕傷成戉,〔三〕禍成井,〔四〕誅成質。〔五〕
〔一〕 晉灼曰:「輿鬼五星,其中白者為質。」
〔二〕 晉灼曰:「日、月、五星不軌道也。衡,太微廷也。觀,占也。潢,五潢,五帝車舍也。」
〔三〕 晉灼曰:「賊傷之占,先成形於戉。」
〔四〕 晉灼曰:「東井主水事,水入,一星居其旁,天子且以火敗,故曰禍也。」
〔五〕 晉灼曰:「熒惑入輿鬼天質,占曰大臣有誅。」
柳為鳥喙,主木草。七星,頸,為員宮,主急事。張,嗉,為廚,主觴客。翼為羽翮,主遠客。
軫為車,主風。其旁有一小星,曰長沙,星星不欲明;明與四星等,若五星入軫中,兵大起。軫南眾星曰天庫,庫有五車。車星角,若益眾,及不具,亡處車馬。
西宮咸池,曰天五潢。五潢,五帝車舍。火入,旱;金,兵;水,水。中有三柱;柱不具,兵起。
奎曰封豨,為溝瀆。婁為聚眾。胃為天倉。其南眾星曰廥積〔一〕。
〔一〕 如淳曰:「芻稿積為廥也。」
昴曰旄頭,胡星也,為白衣會。畢曰罕車,為邊兵,主弋獵。其大星旁小星為附耳。附耳搖動,有讒亂臣在側。昴、畢間為天街。其陰,陰國;陽,陽國。〔一〕
〔一〕 孟康曰:「陰,西南,象坤維,河山已北國也。陽,河山已南國也。」
參為白虎。三星直者,是為衡石。〔一〕下有三星,銳,曰罰,〔二〕為斬艾事。其外四星,左右肩股也。小三星隅置,曰觜觿,為虎首,主葆旅事。〔三〕其南有四星,曰天廁。天廁下一星,曰天矢。矢黃則吉;青、白、黑,兇。其西有句曲九星,三處羅列:一曰天旗,二曰天苑,三曰九斿。其東有大星曰狼,狼角變色,多盜賊。下有四星曰弧,直狼。比地有大星,曰南極老人。〔四〕老人見,治安;不見,兵起。常以秋分時候之南郊。
〔一〕 孟康曰:「參三星者,白虎宿中,東西直,似稱衡也。」
〔二〕 孟康曰:「在參間,上小下大,故曰銳。」晉灼曰:「三星小邪列,無銳形也。」
〔三〕 如淳曰:「關中俗謂桑榆櫱生為葆。」晉灼曰:「禾野生曰旅,今之飢民采旅也。」宋均曰:「葆,守也。旅,軍旅也。言佐參伐斬艾除兇也。」
〔四〕 晉灼曰:「比地,近地也。」
北宮玄武,虛、危。危為蓋屋;〔一〕虛為哭泣之事。〔二〕其南有眾星,曰羽林天軍。〔三〕軍西為壘,或曰戉。旁一大星,北落。北落若微亡,軍星動角益稀,及五星犯北落,入軍,軍起。火、金、水尤甚。火入,軍憂;水,水患;木、土,軍吉。〔四〕危東六星,兩兩而比,曰司寇。
〔一〕 宋均曰:「危上一星高,旁兩星下,似蓋屋也。」
〔二〕 宋均曰:「蓋屋之下中無人,但空虛,似乎殯宮,故主哭泣也。」
〔三〕 宋均曰:「虛、危、營室,陰陽終始之處,際會之間,恆多姦邪,故設羽林為軍衛。」
〔四〕 孟康曰:「木星、土星入北落,軍則吉也。」
營室為清廟,曰離宮、閣道。漢中四星,曰天駟。旁一星,曰王梁。王梁策馬,車騎滿野。旁有八星,絕漢,曰天橫。天橫旁,江星。江星動,以人涉水。
杵、臼四星,在危南。匏瓜,有青黑星守之,魚鹽貴。
南斗為廟,其北建星。建星者,旗也。牽牛為犧牲,其北河鼓。河鼓大星,上將;左,左將;右,右將。婺女,其北織女。織女,天女孫也。
歲星〔一〕曰東方春木,於人五常仁也,五事貌也。仁虧貌失,逆春令,傷木氣,罰見歲星。歲星所在,國不可伐,可以伐人。超舍而前為贏,退舍為縮。贏,其國有兵不復;縮,其國有憂,其將死,國傾敗。所去,失地;所之,得地。一曰,當居不居,國亡;所之,國昌;已居之,又東西去之,國兇,不可舉事用兵。安靜中度,吉。出入不當其次,必有天祅見其舍也。
〔一〕 晉灼曰:「太歲在四仲,則歲行三宿;太歲在四孟、四季,則歲行二宿。二八十六,三四十二,而行二十八宿。十二歲而周天。」
歲星贏而東南,〔一〕石氏「見彗星」,甘氏「不出三月乃生彗,本類星,末類彗,長二丈」。贏東北,石氏「見覺星」,甘氏「不出三月乃生天棓,本類星,末銳,長四尺」。縮西南,〔二〕石氏「見欃雲,如牛」,〔三〕甘氏「不出三月乃生天槍,左右銳,長數丈」。縮西北,石氏「見槍雲,如馬」,甘氏「不出三月乃生天欃,本類星,末銳,長數丈」。石氏「槍、欃、棓、彗異狀,其殃一也,必有破國亂君,伏死其辜,餘殃不盡,為旱、兇、飢、暴疾」。至日行一尺,出二十餘日乃入,甘氏「其國兇,不可舉事用兵」。出而易,「所當之國,是受其殃」。又曰「祅星,不出三年,其下有軍,及失地,若國君喪」。
〔一〕 孟康曰:「五星東行,天西轉。歲星晨見東方,行疾則不見,不見則變為祅星。」
〔二〕 孟康曰:「歲星當伏西方,行遲早沒,變為祅星也。」
〔三〕 韋昭曰:「欃音參差之參。」
熒惑〔一〕曰南方夏火,禮也,視也。禮虧視失,逆夏令,傷火氣,罰見熒惑。逆行一舍二舍為不祥,居之三月國有殃,五月受兵,七月國半亡地,九月地太半亡。因與俱出入,國絕祀。熒惑為亂為(成)〔賊〕,為疾為喪,為飢為兵,所居之宿國受殃。殃還至者,雖大當小;居之久殃乃至者,當小反大。已去復還居之,若居之而角者,若動者,繞環之,及乍前乍後,乍左乍右,殃愈甚。一曰,熒惑出則有大兵,入則兵散。周還止息,乃為其死喪。寇亂在其野者亡地,以戰不勝。東行疾則兵聚于東方,西行疾則兵聚于西方;其南為丈夫喪,北為女子喪。熒惑,天子理也,故曰雖有明天子,必視熒惑所在。
〔一〕 晉灼曰:「常以十月入太微,受制而出,行列宿,司無道,出入無常也。」
太白〔一〕曰西方秋金,義也,言也。義虧言失,逆秋令,傷金氣,罰見太白。日方南太白居其南,日方北太白居其北,為贏,侯王不寧,用兵進吉退兇。日方南太白居其北,日方北太白居其南,為縮,侯王有憂,用兵退吉進兇。當出不出,當入不入,為失舍,不有破軍,必有死王之墓,有亡國。一曰,天下匽兵,野有兵者,所當之國大兇。當出不出,未當入而入,天下匽兵,兵在外,入。未當出而出,當入而不入,天下起兵,有至破國。未當出而出,未當入而入,天下舉兵,所當之國亡。當期而出,其國昌。出東為東方,入為北方;出西為西方,入為南方。所居久,其國利;易,其鄉兇。〔二〕入七日復出,將軍戰死。入十日復出,相死之。入又復出,人君惡之。已出三日而復微入,三日乃復盛出,是為耎而伏,〔三〕其下國有軍,其眾敗將北。已入三日,又復微出,三日乃復盛入,其下國有憂,帥師雖眾,敵食其糧,用其兵,虜其帥。出西方,失其行,夷狄敗;出東方,失其行,中國敗。一曰,出蚤為月食,晚為天祅及彗星,將發於亡道之國。
〔一〕 晉灼曰:「常以正月甲寅與熒惑晨出東方,二百四十日而入。入四十日又出西方,二百四十日而入。入三十五日而復出東方。出以寅戌,入以丑未也。」
〔二〕 蘇林曰:「疾過也。一說,易鄉而出入也。」晉灼曰:「上言『出而易』,言疾過是也。」
〔三〕 晉灼曰:「耎,退也。不進而伏,伏不見也。」
太白出而留桑榆間,病其下國。〔一〕上而疾,未盡期日過參天,病其對國。〔二〕太白經天,天下革,民更王,〔三〕是為亂紀,人民流亡。晝見與日爭明,彊國弱,小國彊,女主昌。
〔一〕 晉灼曰:「行遲而下也。正出,舉目平正。出桑榆上,餘二千里也。」
〔二〕 晉灼曰:「三分天過其一,此戌酉之間也。」
〔三〕 孟康曰:「謂出東入西,出西入東也。太白,陰星,出東當伏東,出西當伏西,過午為經天。」晉灼曰:「日,陽也;日出則星亡。晝見午上為經天。」
太白,兵象也。出而高,用兵深吉淺兇;埤,淺吉深兇。行疾,用兵疾吉遲兇;行遲,用兵遲吉疾兇。角,敢戰吉,不敢戰兇;擊角所指吉,逆之兇。進退左右,用兵進退左右吉,靜兇。圜以靜,用兵靜吉趮兇。出則兵出,入則兵入。象太白吉,反之兇。赤角,戰。
太白者,猶軍也,而熒惑,憂也。故熒惑從太白,軍憂;離之,軍舒。出太白之陰,有分軍;出其陽,有偏將之戰。當其行,太白還之,破軍殺將。
辰星,殺伐之氣,戰鬥之象也。與太白俱出東方,皆赤而角,夷狄敗,中國勝;與太白俱出西方,皆赤而角,中國敗,夷狄勝。
五星分天之中,積于東方,中國大利;積于西方,夷狄用兵者利。
辰星不出,太白為客;辰星出,太白為主人。辰星與太白不相從,雖有軍不戰。辰星出東方,太白出西方。若辰星出西方,太白出東方,為格,野雖有兵,不戰。辰星入太白中,五日乃出,及入而上出,破軍殺將,客勝;下出,客亡地。辰星來抵,太白不去,將死。正其上出,破軍殺將,客勝;下出,客亡地。視其所指,以名破軍。辰星繞環太白,若鬥,大戰,客勝,主人吏死。辰星過太白,間可椷劍,小戰,客勝;〔一〕居太白前旬三日,軍罷;出太白左,小戰;歷太白右,數萬人戰,主人吏死;出太白右,去三尺,軍急約戰。
〔一〕 蘇林曰:「椷音函。函,容也,其間可容一劍也。」
凡太白所出所直之辰,其國為得位,得位者戰勝。所直之辰順其色而角者勝,其色害者敗。〔一〕太白白比狼,赤比心,黃比參右肩,青比參左肩,黑比奎大星。色勝位,〔二〕行勝色,〔三〕行得盡勝之。〔四〕
〔一〕 晉灼曰:「鄭色黃,而赤蒼,小敗;宋色黃,而赤黑,小敗;楚色赤,黑小敗;燕色黑,黃小敗。皆大角勝也。」
〔二〕 晉灼曰:「有色勝得位也。」
〔三〕 晉灼曰:「太白行得度,勝有色也。」
〔四〕 晉灼曰:「行應天度,雖有色得位,行盡勝之,行重而色位輕。星經傳得字作德。」
辰星〔一〕曰北方冬水,知也,聽也。知虧聽失,逆冬令,傷水氣,罰見辰星。出蚤為月食,晚為彗星及天祅。一時不出,其時不和;四時不出,天下大饑。失其時而出,為當寒反溫,當溫反寒。當出不出,是謂擊卒,兵大起。與它星遇而鬥,天下大亂。〔二〕出於房、心間,地動。
〔一〕 晉灼曰:「常以二月春分見奎、婁,五月夏至見東井,八月秋分見角、亢,十一月冬至見牽牛。出以辰戌,入以丑未,二旬而入。晨候之東方,夕候之西方也。」
〔二〕 晉灼曰:「祅星彗孛之屬也,一曰五星。」
填星〔一〕曰中央季夏土,信也,思心也。仁義禮智以信為主,貌言視聽以心為正,故四星皆失,填星乃為之動。填星所居,國吉。未當居而居之,若已去而復還居之,國得土,不乃得女子。當居不居,既已居之,又東西去之,國失土,不乃失女,不,有土事若女之憂。居宿久,國福厚;易,福薄。當居不居,為失填,其下國可伐;得者,不可伐。其贏,為王不寧;縮,有軍不復。一曰,既已居之又東西去之,其國兇,不可舉事用兵。失次而上一舍三舍,有王命不成,不乃大水;失次而下二舍,有后慼,其歲不復,不乃天裂若地動。
〔一〕 晉灼曰:「常以甲辰元始建斗之歲填行一宿,二十八歲而周天也。」
凡五星,歲與填合則為內亂,與辰合則為變謀而更事,與熒惑合則為飢,為旱,與太白合則為白衣之會,為水。太白在南,歲在北,名曰(牡)〔牝〕牡,〔一〕年穀大孰。太白在北,歲在南,年或有或亡。熒惑與太白合則為喪,不可舉事用兵;與填合則為憂,主孽卿;與辰合則為北軍,用兵舉事大敗。填與辰合則將有覆軍下師;與太白合則為疾,為內兵。辰與太白合則為變謀,為兵憂。凡歲、熒惑、填、太白四星與辰鬥,皆為戰,兵不在外,皆為內亂。一曰,火與水合為淬,〔二〕與金合為鑠,不可舉事用兵。土與金合國亡地,與木合則國饑,與水合為雍沮,〔三〕不可舉事用兵。木與金合鬥,國有內亂。同舍為合,相陵為鬥。二星相近者其殃大,二星相遠者殃無傷也,從七寸以內必之。〔四〕
〔一〕 晉灼曰:「歲,陽也,太白,陰也,故曰(牡)〔牝〕牡。」
〔二〕 晉灼曰:「火入水,故曰淬也。」
〔三〕 晉灼曰:「沮音沮溼之沮。水性雍而潛土,故曰雍沮。一曰,雍,填也。」
〔四〕 韋昭曰:「必有禍也。」
凡月食五星,其國(必)〔皆〕亡:〔一〕歲以飢,熒惑以亂,填以殺,太白彊國以戰,辰以女亂。月食大角,王者惡之。
〔一〕 李奇曰:「謂其分野之國。」
凡五星所聚宿,其國王天下:從歲以義,從熒惑以禮,從填以重,〔一〕從太白以兵,從辰以法。以法者,以法致天下也。三星若合,是謂驚立絕行,〔二〕其國外內有兵與喪,民人乏飢,改立王公。四星若合,是謂大湯,〔三〕其國兵喪並起,君子憂,小人流。五星若合,是謂易行:有德受慶,改立王者,掩有四方,子孫蕃昌;亡德受罰,離其國家,滅其宗廟,〔四〕百姓離去,被滿四方。五星皆大,其事亦大;皆小,其事亦小也。
〔一〕 韋昭曰:「謂以威重得。」
〔二〕 晉灼曰:「有兵喪,故驚,改王,故曰絕也。」
〔三〕 晉灼曰:「湯猶盪滌也。」
〔四〕 晉灼曰:「宗祖廟也。」
凡五星色:皆圜,白為喪為旱,赤中不平為兵,青為憂為水,黑為疾為多死,黃吉;皆角,赤犯我城,黃地之爭,白哭泣之聲,青有兵憂,黑水。五星同色,天下匽兵,百姓安寧,歌舞以行,不見災疾,五穀蕃昌。
凡五星,歲,緩則不行,急則過分,逆則占。熒惑,緩則不出,急則不入,違道則占。填,緩則不建,急則過舍,逆則占。太白,緩則不出,急則不入,逆則占。辰,緩則不出,急則不入,非時則占。五星不失行,則年穀豐昌。
凡以宿星通下之變者,維星散,句星信,則地動。〔一〕有星守三淵,天下大水,地動,海魚出。紀星散者山崩,不即有喪。龜、鱉星不居漢中,川有易者。辰星入五車,大水。熒惑入積水,水,兵起;入積薪,旱,兵起;守之,亦然。極後有四星,名曰句星。斗杓後有三星,名曰維星。散者,不相從也。〔二〕三淵,蓋五車之三柱也。〔三〕天紀屬貫索。積薪在北戍西北。積水在北戍東北。
〔一〕 孟康曰:「散在尾北。」韋昭曰:「信音申。」
〔二〕 孟康曰:「散,不復行列而聚也。」
〔三〕 晉灼曰:「柱音注解之注。」
角、亢、氐,沇州。房、心,豫州。尾、箕,幽州。斗,江、湖。牽牛、婺女,揚州。虛、危,青州。營室、東壁,并州。奎、婁、胃,徐州。昂、畢,冀州。觜觿、參,益州。東井、輿鬼,雍州。柳、七星、張,三河。翼、軫,荊州。
甲乙,海外,日月不占。〔一〕丙丁,江、淮、海、岱。戊己,中州河、濟。庚辛,華山以西。壬癸,常山以北。一曰,甲齊,乙東夷,丙楚,丁南夷,戊魏,己韓,庚秦,辛西夷,壬燕、趙,癸北夷。子周,丑翟,寅趙,卯鄭,辰邯鄲,巳衛,午秦,未中山,申齊,酉魯,戌吳、越,亥燕、代。
〔一〕 晉灼曰:「海外遠,甲乙日時,不以占之。」
秦之疆,候太白,占狼、弧。吳、楚之疆,候熒惑,占鳥衡。燕、齊之疆,候辰星,占虛、危。宋、鄭之疆,候歲星,占房、心。晉之疆,亦候辰星,占參、罰。及秦并吞三晉、燕、代,自河、山以南者中國。中國於四海內則在東南,為陽,陽則日、歲星、熒惑、填星,占於街南,畢主之。其西北則胡、貉、月氏旃裘引弓之民,為陰,陰則月、太白、辰星,占於街北,昴主之。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於勃海碣石。是以秦、晉好用兵,〔一〕復占太白。太白主中國,而胡、貉數侵掠,獨占辰星。辰星出入趮疾,常主夷狄,其大經也。
〔一〕 孟康曰:「秦、晉西南維之北為陰,與胡、貉引弓之民同,故好用兵。」
凡五星,早出為贏,贏為客;晚出為縮,縮為主人。五星贏縮,必有天應見杓。
太歲在寅曰攝提格。歲星正月晨出東方,石氏曰名監德,在斗、牽牛。失次,杓,早水,晚旱。甘氏在建星、婺女。太初曆在營室、東壁。
在卯曰單閼。二月出,石氏曰名降入,在婺女、虛、危。甘氏在虛、危。失次,杓,有水災。太初在奎、婁。
在辰曰執徐。三月出,石氏曰名青章,在營室、東壁。失次,杓,早旱,晚水。甘氏同。太初在胃、昴。
在巳曰大荒落。四月出,石氏曰名路踵,在奎、婁。甘氏同。太初在參、罰。
在午曰敦牂。五月出,石氏曰名啟明,在胃、昴、畢。失次,杓,早旱,晚水。甘氏同。太初在東井、輿鬼。
在未曰協洽。六月出,石氏曰名長烈,在觜觿、參。甘氏在參、罰。太初在注、張、七星。
在申曰涒灘。七月出。石氏曰名天晉,在東井、輿鬼。甘氏在弧。太初在翼、軫。
在酉曰作詻。(爾雅作作噩。)八月出,石氏曰名長壬,在柳、七星、張。失次,杓,有女喪、民疾。甘氏在注、張。失次,杓,有火。太初在角、亢。
在戌曰掩茂。九月出,石氏曰名天睢,在翼、軫。失次,杓,水。甘氏在七星、翼。太初在氐、房、心。
在亥曰大淵獻。十月出,石氏曰名天皇,在角、亢始。甘氏在軫、角、亢。太初在尾、箕。
在子曰困敦。十一月出,石氏曰名天宗,在氐、房始。甘氏同。太初在建星、牽牛。
在丑曰赤奮若。十二月出,石氏曰名天昊,在尾、箕。甘氏在心、尾。太初在婺女、虛、危。
甘氏、太初曆所以不同者,以星贏縮在前,各錄後所見也。其四星亦略如此。
古曆五星之推,亡逆行者,至甘氏、石氏經,以熒惑、太白為有逆行。夫曆者,正行也。古人有言曰:「天下太平,五星循度,亡有逆行。日不食朔,月不食望。」夏氏日月傳曰:「日月食盡,主位也;不盡,臣位也。」星傳曰:「日者德也,月者刑也,故曰日食修德,月食修刑。」然而曆紀推月食,與二星之逆亡異。熒惑主內亂,太白主兵,月主刑。自周室衰,亂臣賊子師旅數起,刑罰失中,雖其亡亂臣賊子師旅之變,內臣猶不治,四夷猶不服,兵革猶不寢,刑罰猶不錯,故二星與月為之失度,三變常見;及有亂臣賊子伏尸流血之兵,大變乃出。甘、石氏見其常然,因以為紀,皆非正行也。詩云:「彼月而食,則惟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詩傳曰:「月食非常也,比之日食猶常也,日食則不臧矣。」謂之小變,可也;謂之正行,非也。故熒惑必行十六舍,去日遠而顓恣。太白出西方,進在日前,氣盛乃逆行。及月必食於望,亦誅盛也。
國皇星,大而赤,狀類南極。所出,其下起兵。兵彊,其衝不利。〔一〕
〔一〕 孟康曰:「歲星之精散所為也。五星之精散為六十四變,志記不盡也。」
昭明星,大而白,無角,乍上乍下。所出國,起兵多變。〔一〕
〔一〕 孟康曰:「形如三足幾,幾上有九彗上向,熒惑之精也。」
五殘星,出正東,東方之星。其狀類辰,去地可六丈,大而黃。〔一〕
〔一〕 孟康曰:「星表有青氣如暈,有毛,填星之精。」
六賊星,出正南,南方之星。去地可六丈,大而赤,數動,有光。〔一〕
〔一〕 孟康曰:「形如彗,芒九角,太白之精。」
司詭星,出正西,西方之星。去地可六丈,大而白,類太白〔一〕。
〔一〕 孟康曰:「星大而有尾,兩角,熒惑之精也。」
咸漢星,出正北,北方之星。去地可六丈,大而赤,數動,察之中青。〔一〕
〔一〕 孟康曰:「一名獄漢星,青中赤表,下有三彗從橫,亦填星之精也。」
此四星所出非其方,其下有兵,衝不利。
四填星,出四隅,去地可四丈。地維臧光,亦出四隅,去地可二丈,若月始出。所見下,有亂者亡,有德者昌。
燭星,狀如太白,其出也不行,見則滅。所燭,城邑亂。〔一〕
〔一〕 孟康曰:「星上有三彗上出,亦填星之精也。」
如星非星,如雲非雲,名曰歸邪。〔一〕歸邪出,必有歸國者。
〔一〕 李奇曰:「邪音蛇。」孟康曰:「星有兩赤彗上向,上有蓋狀氣,下連星。」
星者,金之散氣,其本曰人。〔一〕星眾,國吉,少則兇。漢者,亦金散氣,其本曰水。星多,多水,少則旱,〔二〕其大經也。
〔一〕 孟康曰:「星,石也,金石相生,人與星氣相應也。」
〔二〕 孟康曰:「漢,河漢也。水生於金。多少,謂漢中星也。」
天鼓,有音如雷非雷,音在地而下及地。其所住者,兵發其下。
天狗,狀如大流星,〔一〕有聲,(共)〔其〕下止地,類狗。所墜及,望之如火光炎炎中天。其下圜如數頃田處,上銳見則有黃色,千里破軍殺將。
〔一〕 孟康曰:「星有尾,旁有彗,下有如狗形者,亦太白之精。」
格澤者,如炎火之狀,黃白,起地而上,下大上銳。其見也,不種而穫。不有土功,必有大客。
蚩尤之旗,類彗而後曲,象旗。〔一〕見則王者征伐四方。
〔一〕 孟康曰:「熒惑之精也。」晉灼曰:「呂氏春秋云其色黃上白下也。」
旬始,出於北斗旁,狀如雄雞。其怒,青黑色,象伏鱉。〔一〕
〔一〕 李奇曰:「怒當(首)〔言〕帑。」晉灼曰:「帑,雌也。或曰怒則色青。」宋均曰:「怒謂芒角刺出。」
枉矢,狀類大流星,蛇行而倉黑,望如有毛目然。
長庚,廣如一匹布著天。此星見,起兵。
星〈礈,去辶〉至地,則石也。〔一〕
〔一〕 如淳曰:「〈礈,去辶〉亦墜也。」
天暒而見景星。〔一〕景星者,德星也,其狀無常,常出於有道之國。
〔一〕 孟康曰:「暒,精明也。有赤方氣與青方氣相連,赤方中有兩黃星,青方中有一黃星,凡三星合為景星也。」
日有中道,月有九行。
中道者,黃道,一曰光道。光道北至東井,去北極近;南至牽牛,去北極遠;東至角,西至婁,去極中。夏至至於東井,北近極,故晷短;立八尺之表,而晷景長尺五寸八分。冬至至於牽牛,遠極,故晷長;立八尺之表,而晷景長丈三尺一寸四分。春秋分日至婁、角,去極中,而晷中;立八尺之表,而晷景長七尺三寸六分。此日去極遠近之差,晷景長短之制也。去極遠近難知,要以晷景。晷景者,所以知日之南北也。日,陽也。陽用事則日進而北,晝進而長,陽勝,故為溫暑;陰用事則日退而南,晝退而短,陰勝,故為涼寒也。故日進為暑,退為寒。若日之南北失節,晷過而長為常寒,退而短為常燠。此寒燠之表也。故曰為寒暑。一曰,晷長為潦,短為旱,奢為扶〔一〕。扶者,邪臣進而正臣疏,君子不足,姦人有餘。
〔一〕 鄭氏曰:「扶當為蟠,齊魯之間聲如酺。酺扶聲近。蟠,止不行也。」蘇林曰:「景形奢大也。」晉灼曰:「扶,附也,小臣佞媚附近君子之側也。」
月有九行者:黑道二,出黃道北;赤道二,出黃道南;白道二,出黃道西;青道二,出黃道東。立春、春分,月東從青道;立秋,秋分,西從白道;立冬、冬至,北從黑道;立夏、夏至,南從赤道。然用之,一決房中道。青赤出陽道,白黑出陰道。若月失節度而妄行,出陽道則旱風,出陰道則陰雨。
凡君行急則日行疾,君行緩則日行遲。日行不可指而知也,故以二至二分之星為候。日東行,星西轉。冬至昏,奎八度中;夏至,氐十三度中;春分,柳一度中;秋分,牽牛三度七分中:此其正行也。日行疾,則星西轉疾,事勢然也。故過中則疾,君行急之感也;不及中則遲,君行緩之象也。
至月行,則以晦朔決之。日冬則南,夏則北;冬至於牽牛,夏至於東井。日之所行為中道,月、五星皆隨之也。
箕星為風,東北之星也。東北地事,天位也,〔一〕故易曰「東北喪朋」。及巽在東南,為風;風,陽中之陰,大臣之象也,其星,軫也。月去中道,移而東北入箕,若東南入軫,,則多風。西方為雨;雨,少陰之位也。月去中道,移而西入畢,則多雨。故詩云「月離于畢,俾滂沱矣」,言多雨也。星傳曰「月入畢則將相有以家犯罪者」,言陰盛也。書曰「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月之從星,則以風雨」,言失中道而東西也。故星傳曰「月南入牽牛南戒,民間疾疫;月北入太微,出坐北,若犯坐,則下人謀上。」
〔一〕 孟康曰:「東北陽,日、月、五星起於牽牛,故為天位。坤在西南,紐於陽,為地統,故為地事也。」
一曰月為風雨,日為寒溫。冬至日南極,晷長,南不極則溫為害;夏至日北極,晷短,北不極則寒為害。故書曰「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也。政治變於下,日月運於上矣。(日)〔月〕出房北,為雨為陰,為亂為兵;出房南,為旱為夭喪。水旱至衝而應,及五星之變,必然之效也。
兩軍相當,日暈等,力均;厚長大,有勝;薄短小,亡勝。重抱大破亡。抱為和,背為不和,為分離相去。直為自立,立兵破軍,若曰殺將。抱且戴,有喜。圍在中,中勝;在外,外勝。青外赤中,以和相去;赤外青中,以惡相去。氣暈先至而後去,居軍勝。先至先去,前有利,後有病;後至後去,前病後利;後至先去,前後皆病,居軍不勝。見而去,其後發疾,雖勝亡功。見半日以上,功(太)〔大〕。白{工蟲}屈短,上下銳,〔一〕有者下大流血。日暈制勝,近期三十日,遠期六十日。
〔一〕 李奇曰:「屈或為尾。」韋昭曰:「短而直者也。或曰短屈之虹。」
其食,食所不利;復生,生所利;不然,食盡為主位。以其直及日所躔加日時,用名其國。
凡望雲氣,仰而望之,三四百里;平望,在桑榆上,千餘里,二千里;登高而望之,下屬地者居三千里。雲氣有(戰)〔獸〕居上者,勝。
自華以南,氣下黑上赤。嵩高、三河之郊,氣正赤。常山以北,氣下黑上青。勃、碣、海、岱之間,氣皆黑。江、淮之間,氣皆白。
徒氣白。土功氣黃。車氣乍高乍下,往往而聚。騎氣卑而布。卒氣摶。〔一〕前卑而後高者,疾;前方而後高者,銳;後銳而卑者,卻。其氣平者其行徐。前高後卑者,不止而反。氣相遇者,卑勝高,銳勝方。氣來卑而循車道者,不過三四日,去之五六里見。氣來高七八尺者,不過五六日,去之十餘二十里見。氣來高丈餘二丈者,不過三四十日,去之五六十里見。
〔一〕 如淳曰:「摶,專也。摶音徒端反。」
捎雲精白者,其將悍,〔一〕其士怯。其大根而前絕遠者,戰。精白,其芒低者,戰勝;其前赤而卬者,戰不勝。陳雲如立垣。杼雲類杼。柚雲摶而耑銳。杓雲如繩者,居前竟天,其半半天。蜺雲者,類鬥旗故。(銳)鉤雲句曲。諸此雲見,以五色占。而澤摶密,其見動人,乃有占;兵必起。(占)〔合〕鬥其直。
〔一〕 晉灼曰:「捎音霄。」韋昭曰:「音髾。」
王朔所候,決於日旁。日旁雲氣,人主象。皆如其形以占。
故北夷之氣如群畜穹閭,南夷之氣類舟船幡旗。大水處,敗軍場,破國之虛,下有積泉,金寶上,皆有氣,不可不察。海旁蜃氣象樓臺,廣野氣成宮闕然。雲氣各象其山川人民所聚積。故侯息秏者,入國邑,視封疆田疇之整治,〔一〕城郭室屋門戶之潤澤,次至車服畜產精華。實息者吉,虛秏者兇。
〔一〕 如淳曰:「蔡邕云麻田曰疇。」
若煙非煙,若雲非雲,郁郁紛紛,蕭索輪囷,是謂慶雲。慶雲見,喜氣也。若霧非霧,衣冠不濡,見則其城被甲而趨。
夫雷電、赮{工蟲}、辟歷、夜明者,陽氣之動者也,春夏則發,秋冬則藏,故候書者亡不司。
天開縣物,〔一〕地動坼絕。山崩及陁,川塞谿垘;〔二〕水澹地長,澤竭見象。城郭門閭,潤息槁枯;宮廟廊第,人民所次。謠俗車服,觀民飲食。五穀草木,觀其所屬。倉府廄庫,四通之路。六畜禽獸,所產去就;魚鱉鳥鼠,觀其所處。鬼哭若謼,與人逢遌。訛言,誠然。
〔一〕 孟康曰:「謂天裂而見物象也。天開示縣象。」
〔二〕 孟康曰:「垘音羅菔,謂谿垘崩也。」蘇林曰:「垘音伏。伏流也。」如淳曰:「垘,填塞不通也。」
凡候歲美惡,謹候歲始。歲始或冬至日,產氣始萌。臘明日,人眾卒歲,壹會飲食,發陽氣,故曰初歲。正月旦,王者歲首;立春,四時之始也。四始者,候之日。
而漢魏鮮集臘明正月旦決八風。〔一〕風從南,大旱;西南,小旱;西方,有兵;西北,戎叔為,〔二〕小雨,趣兵;北方,為中歲;東北,為上歲;〔三〕東方,大水;東南,民有疾疫,歲惡。故八風各與其衝對,課多者為勝。多勝少,久勝亟,疾勝徐。旦至食,為麥;食至日跌,為(疾)〔稷〕;跌至晡,為黍;晡至下晡,為叔;下晡至日入,為麻。欲終日有雲,有風,有日,當其時,深而多實;亡雲,有風日,當其時,淺而少實;有雲風,亡日,當其時,深而少實;有日,亡雲,不風,當其時者稼有敗。如食頃,小敗;孰五斗米頃,大敗。風復起,有雲,其稼復起。各以其時用雲色占種所宜。雨雪,寒,歲惡。
〔一〕 孟康曰:「魏鮮,人姓名,作占候者也。」
〔二〕 孟康曰:「戎叔,胡豆也。為,成也。」
〔三〕 韋昭曰:「上歲,大穰。」
是日光明,聽都邑人民之聲。聲宮,則歲美,吉;商,有兵;徵,旱;羽,水;角,歲惡。
或從正月旦比數雨。率日食一升,至七升而極;〔一〕過之,不占。數至十二日,直其月,占水旱。〔二〕為其環域千里內占,即為天下候,竟正月。〔三〕月所離列宿,日、風、雲,占其國。然必察太歲所在。金,穰;水,毀;木,飢;火,旱。此其大經也。
〔一〕 孟康曰:「正月一日雨而民有一升之食,二日雨民有二升之食,如此至七日已來驗也。」
〔二〕 孟康曰:「一日雨,正月水也。」
〔三〕 孟康曰:「月三十日周天歷二十八宿,然後可占天下。」
正月上甲,風從東方來,宜蠶;從西方來,若旦有黃雲,惡。
冬至短極,縣土炭,〔一〕炭動,麋鹿解角,蘭根出,泉水踴,略以知日至,要決晷景。
〔一〕 孟康曰:「先冬至三日,縣土炭於衡兩端,輕重適均,冬至而陽氣至則炭重,夏至陰氣至則土重。」晉灼曰:「蔡邕曆律記『候鍾律權土炭,冬至陽氣應黃鍾通,土炭輕而衡仰,夏至陰氣應蕤賓通,土炭重而衡低。進退先後,五日之中』。」
夫天運三十歲一小變,百年中變,五百年大變,三大變一紀,三紀而大備,此其大數也。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間,日食三十六,彗星三見,夜常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者各一。當是時,禍亂輒應,周室微弱,上下交怨,殺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自是之後,眾暴寡,大并小。秦、楚、吳、粵,夷狄也,為彊伯。田氏篡齊,三家分晉,並為戰國,爭於攻取,兵革遞起,城邑數屠,因以飢饉疾疫愁苦,臣主共憂患,其察禨祥候星氣尤急。〔一〕近世十二諸侯七國相王,言從橫者繼踵,而占天文者因時務論書傳,故其占驗鱗雜米鹽,亡可錄者。
〔一〕 如淳曰:「呂氏春秋『荊人鬼、越人禨』,今之巫祝禱祠淫祀之比也。」晉灼曰:「禨音珠璣之璣。」
周卒為秦所滅。始皇之時,十五年間彗星四見,久者八十日,長或竟天。後秦遂以兵內兼六國,外攘四夷,死人如亂麻。又熒惑守心,及天市芒角,色赤如雞血。始皇既死,適庶相殺,二世即位,殘骨肉,戮將相,太白再經天。因以張楚並興,兵相跆籍,〔一〕秦遂以亡。
〔一〕 蘇林曰:「跆音臺,登躡也,或作蹈。」
項羽救鉅鹿,枉矢西流,枉矢所觸,天下之所伐射,滅亡象也。物莫直於矢,今蛇行不能直而枉者,執矢者亦不正,以象項羽執政亂也。羽遂合從,阬秦人,屠咸陽。凡枉矢之流,以亂伐亂也。
漢元年十月,五星聚於東井,以曆推之,從歲星也。〔一〕此高皇帝受命之符也。故客謂張耳曰:「東(并)〔井〕秦地,漢王入秦,五星從歲星聚,當以義取天下。」秦王子嬰降於枳道,漢王以屬吏,寶器婦女亡所取,閉宮封門,還軍次于霸上,以候諸侯。與秦民約法三章,民亡不歸心者,可謂能行義矣,天之所予也。五年遂定天下,即帝位。此明歲星之崇義,東井為秦之地明效也。
〔一〕 李奇曰:「歲星得其正度,其四星隨比常正行,故曰從也。」孟康曰:「歲星先至,先至為主也。」
三年秋,太白出西方,有光幾中,〔一〕乍北乍南,過期乃入。辰星出四孟。〔二〕是時,項羽為楚王,而漢已定三秦,與相距滎陽。太白出西方,有光幾中,是秦地戰將勝,而漢國將興也。辰星出四孟,易主之表也。後二年,漢滅楚。
〔一〕 晉灼曰:「幾中,近踰身。」
〔二〕 韋昭曰:「法當出四仲,出四孟,為易主之象也。」
七年,月暈,圍參、畢七重。占曰:「畢、昴間,天街也;街北,胡也;街南,中國也。昴為匈奴,參為趙,畢為邊兵。」是歲高皇帝自將兵擊匈奴,至平城,為冒頓單于所圍,七日乃解。
十二年春,熒惑守心。〔一〕四月,宮車晏駕。〔二〕
〔一〕 李奇曰:「心為天王也。」
〔二〕 應劭曰:「天子當晨起早作,而方崩殞,故稱晏駕云。」韋昭曰:「凡初崩為晏駕者,臣子之心,猶(為)〔謂〕宮車當駕而出耳。」
孝惠二年,天開東北,廣十餘丈,長二十餘丈。地動,陰有餘;天裂,陽不足:皆下盛彊將害上之變也。其後有呂氏之亂。
孝文後二年正月壬寅,天欃夕出西南。〔一〕占曰:「為兵喪亂。」其六年十一月,匈奴入上郡、雲中,漢起三軍以衛京師。其四月乙巳,水、木、火三合於東井。占曰:「外內有兵與喪,改立王公。東井,秦也。」八月,天狗下梁野,是歲誅反者周殷長安市。其七年六月,文帝崩。其十一月戊戌,土、水合於危。占曰:「為雍沮,所當之國不可舉事用兵,必受其殃。一曰將覆軍。危,齊也。」其七月,火東行,行畢陽,環畢東北,出而西,逆行至昴,即南乃東行。占曰:「為喪死寇亂。畢、昴,趙也。」
〔一〕 孟康曰:「歲星之精。」
孝景元年正月癸酉,金、水合於婺女。占曰:「為變謀,為兵憂。婺女,粵也,又為齊。」其七月乙丑,金、木、水三合於張。占曰:「外內有兵與喪,改立王公。張,周地,今之河南也,又為楚。」其二年七月丙子,火與水晨出東方,因守斗。占曰:「其國絕祀。」至其十二月,水、火合於斗。占曰:「為淬,不可舉事用兵,必受其殃。」一曰:「為北軍,用兵舉事大敗。斗,吳也,又為粵。」是歲彗星出西南。其三月,立六皇子為王,〔王〕淮陽、汝南、河間、臨江、長沙、廣川。其三年,吳、楚、膠西、膠東、淄川、濟南、趙七國反。吳、楚兵先至攻梁,膠西、膠東、淄川三國攻圍齊。漢遣大將軍周亞夫等戍止河南,以候吳楚之敝,遂敗之。吳王亡走粵,粵攻而殺之。平陽侯敗三國之師于齊,咸伏其辜,齊王自殺。漢兵以水攻趙城,城壞,王自殺。六月,立皇子二人、楚元王子一人為王,王膠西、中山、楚。徙濟北為淄川王,淮陽為魯王,汝南為江都王。七月,兵罷。天狗下,占為:「破軍殺將。狗又守禦類也,天狗所降,以戒守禦。」吳、楚攻梁,梁堅城守,遂伏尸流血其下。
三年,填星在婁,幾入,還居奎。奎,魯也。占曰:「其國得地為得填。」是歲魯為國。
四年七月癸未,火入東井,行陰,又以九月己未入輿鬼,戊寅出。占曰:「為誅罰,又為火災。」後二年,有栗氏事。其後未央東闕災。
中元年,填星當在觜觿、參,去居東井。占曰:「亡地,不乃有女憂。」其(三)〔二〕年正月丁亥,金、木合於觜觿,為白衣之會。三月丁酉,彗星夜見西北,色白,長丈,在觜觿,且去益小,十五日不見。占曰:「必有破國亂君,伏死其辜。觜觿,梁也。」其五月甲午,金、木俱在東井。(戉)〔戊戌〕,金去木留,守之二十日。占曰:「傷成於戉。木為諸侯,誅將行於諸侯也。」其六月壬戌,蓬星見西南,在房南,去房可二丈,大如二斗器,色白;癸亥,在心東北,可長丈所;甲子,在尾北,可六丈;丁卯,在箕北,近漢,稍小,且去時,大如桃。壬申去,凡十日。占曰:「蓬星出,必有亂臣。房、心間,天子宮也。」是時梁王欲為漢嗣,使人殺漢爭臣袁盎。漢桉誅梁大臣,斧戉用。梁王恐懼,布車入關,伏斧戉謝罪,然後得免。
中三年十一月庚午夕,金、火合於虛,相去一寸。占曰:「為鑠,為喪。虛,齊也。」
四年四月丙申,金、木合於東井。占曰:「為白衣之會。(非)〔井〕,秦也。」其五年四月乙巳,水、火合於參。占曰:「國不吉。參,梁也。」其六年四月,梁孝王死。五月,城陽王、濟陰王死。六月,成陽公主死。出入三月,天子四衣白,臨邸第。
後元年五月壬午,火、金合於輿鬼之東北,不至柳,出輿鬼北可五寸。占曰:「為鑠,有喪。輿鬼,秦也。」丙戌,地大動,鈴鈴然,民大疫死,棺貴,至秋止。
孝武建元三年三月,有星孛於注、張,歷太微,干紫宮,至於天漢。春秋「星孛於北斗,齊、(魯)〔宋〕、晉之君皆將死亂」。今星孛歷五宿,其後濟東、膠西、江都王皆坐法削黜自殺,淮陽、衡山謀反而誅。
三年四月,有星孛於天紀,至織女。占曰:「織女有女變,天紀為地震。」至四年十月而地動,其後陳皇后廢。
六年,熒惑守輿鬼。占曰:「為火變,有喪。」是歲高園有火災,竇太后崩。
元光元年六月,客星見于房。占曰:「為兵起。」其二年十一月,單于將十萬騎入武州,漢遣兵三十餘萬以待之。
元光中,天星盡搖,上以問候星者。對曰:「星搖者,民勞也。」後伐四夷,百姓勞于兵革。
元鼎五年,太白入于天苑。占曰:「將以馬起兵也。」一曰:「馬將以軍而死秏。」其後以天馬故誅大宛,馬大死於軍。
元鼎中,熒惑守南斗。占曰:「熒惑所守,為亂賊喪兵;守之久,其國絕祀。南斗,越分也。」其後越相呂嘉殺其王及太后,漢兵誅之,滅其國。
元封中,星孛于河戍。占曰:「南戍為越門,北戍為胡門。」其後漢兵擊拔朝鮮,以為樂浪、玄菟郡。朝鮮在海中,越之象也;居北方,胡之域也。
太初中,星孛于招搖。〔星〕傳曰:「客星守招搖,蠻夷有亂,民死君。」其後漢兵擊大宛,斬其王。招搖,遠夷之分也。
孝昭始元中,漢宦者梁成恢及燕王候星者吳莫如見蓬星出西方天市東門,行過河鼓,入營室中。恢曰:「蓬星出六十日,不出三年,下有亂臣戮死於市。」後太白出西方,下行一舍,復上行二舍而下去。太白主兵,上復下,將有戮死者。後太白出東方,入咸池,東下入東井。人臣不忠,有謀上者。後太白入太微西藩第一星,北出東藩第一星,北東下去。太微者,天廷也,太白行其中,宮門當閉,大將被甲兵,邪臣伏誅。熒惑在婁,逆行至奎,法曰「當有兵」。後太白入昴。莫如曰:「蓬星出西方,當有大臣戮死者。太白星入東井、太微廷,出東門,漢有死將。」後熒惑出東方,守太白。兵當起,主人不勝。後流星下燕萬載宮極,東去,〔一〕法曰「國恐,有誅」。其後左將軍桀、票騎將軍安與長公主、燕剌王謀亂,咸伏其辜。兵誅烏桓。
〔一〕 李奇曰:「極,屋梁也,三輔間名為極。或曰,極,棟也,三輔間名棟為極。尋棟東去也。(廷)〔延〕篤謂之堂前闌楯也。」
元鳳四年九月,客星在紫宮中斗樞極間。占曰:「為兵。」其五年六月,發三輔郡國少年詣北軍。五年四月,燭星見奎、婁間。占曰「有土功,胡人死,邊城和。」其六年正月,築遼東、玄菟城。二月,度遼將軍范明友擊烏桓還。
元平元年正月庚子,日出時有黑雲,狀如(焱)〔猋〕風亂鬊,〔一〕轉出西北,東南行,轉而西,有頃亡。占曰:「有雲如眾風,是謂風師,法有大兵。」其後兵起烏孫,五將征匈奴。
〔一〕 〔師古曰〕:「音舜。」
二月甲申,晨有大星如月,有眾星隨而西行。乙酉,牂雲如狗,赤色,長尾三枚,夾漢西行。大星如月,大臣之象,眾星隨之,眾皆隨從也。天文以東行為順,西行為逆,此大臣欲行權以安社稷。占曰:「太白散為天狗,為卒起。卒起見,禍無時,臣運柄。牂雲為亂君。」到其四月,昌邑王賀行淫辟,立二十七日,大將軍霍光白皇太后廢賀。
三月丙戌,流星出翼、軫東北,干太微,入紫宮。始出小,且入大,有光。入有頃,聲如雷,三鳴止。占曰:「流星入紫宮,天下大兇。」其四月癸未,宮車晏駕。
孝宣本始元年四月壬戌甲夜,辰星與參出西方。其二年七月辛亥夕,辰星與翼出,皆為蚤。占曰:「大臣誅。」其後熒惑守房之鉤鈐。鉤鈐,天子之御也。〔一〕占曰:「不太僕,則奉車,不黜即死也。房、心,天子宮也。房為將相,心為子屬也。其地宋,今楚彭城也。」四年七月甲辰,辰星在翼,月犯之。占曰:「兵起,上卿死,將相也。」是日,熒惑入輿鬼天質。占曰:「大臣有誅者,名曰天賊在大人之側。」
〔一〕 晉灼曰:「上言房為天駟,其陰右驂,旁有二星曰鈐,故曰天子御也。」
地節元年正月戊午乙夜,月食熒惑,〔一〕熒惑在角、亢。占曰:「憂在宮中,非賊而盜也。有內亂,讒臣在旁。」其辛酉,熒惑入氐中。氐,天子之宮,熒惑入之,有賊臣。其六月戊戌甲夜,客星又居左右角間,東南指,長可二尺,色白。占曰:「有姦人在宮廷間。」其丙寅,又有客星見貫索東北,南行,至七月癸酉夜入天市,芒炎東南指,其色白。占曰:「有戮卿。」一曰:「有戮王。期皆一年,遠二年。」是時,楚王延壽謀逆自殺。四年,故大將軍霍光夫人顯、將軍霍禹、范明友、奉車霍山及諸昆弟賓婚為侍中、諸曹、九卿、郡守皆謀反,咸伏其辜。
〔一〕 孟康曰:「凡星入月,見月中,為星食月;月奄星,星滅,為月食星。」
黃龍元年三月,客星居王梁東北可九尺,長丈餘,西指,出閣道間,至紫宮。其十二月,宮車晏駕。
元帝初元元年四月,客星大如瓜,色青白,在南斗第二星東可四尺。占曰:「為水飢。」其五月,勃海水大溢。六月,關東大飢,民多餓死,瑯邪郡人相食。
二年五月,客星見昴分,居卷舌東可五尺,青白色,炎長三寸。占曰:「天下有妄言者。」其十二月,鉅鹿都尉謝君男詐為神人,論死,父免官。〔一〕
〔一〕 孟康曰:「姓謝,名君。男者兒也,不記其名,直言男耳。」
五年四月,彗星出西北,赤黃色,長八尺所,後數日長丈餘,東北指,在參分。後二歲餘,西羌反。
孝成建始元年九月戊子,有流星出文昌,色白,光燭地,長可四丈,大一圍,動搖如龍蛇形。有頃,長可五六丈,大四圍所,詘折委曲,貫紫宮西,在斗西北子亥間。後詘如環,北方不合,留一(合)〔刻〕所。占曰:「文昌為上將貴相。」是時帝舅王鳳為大將軍,其後宣帝舅子王商為丞相,皆貴重任政。鳳妒商,譖而罷之。商自殺,親屬皆廢黜。
四年七月,熒惑隃歲星,居其東北半寸所如連李。時歲星在關星西四尺所,熒惑初從畢口大星東東北往,數日至,往疾去遲。占曰:「熒惑與歲星鬥,有病君飢歲。」至河平元年三月,旱,傷麥,民食榆皮。二年十二月壬申,太皇太后避時昆明東觀。〔一〕
〔一〕 如淳曰:「食貨志武帝修昆明池,列觀環之。或曰,即病謝君男,故避其時。」
十一月乙卯,月食填星,星不見,時在輿鬼西北八九尺所。占曰:「月食填星,流民千里。」河平元年三月,流民入函谷關。
河平二年十月下旬,填星在東井軒轅南耑大星尺餘,歲星在其西北尺所,熒惑在其西北二尺所,皆從西方來。填星貫輿鬼,先到歲星次,熒惑亦貫輿鬼。十一月上旬,歲星、熒惑西去填星,皆西北逆行。占曰:「三星若合,是謂驚位,是謂絕行,外內有兵與喪,改立王公。」其十一月丁巳,夜郎王歆大逆不道,牂柯太守立捕殺歆。三年九月甲戌,東郡莊平男子侯母辟兄弟五人群黨為盜,攻燔官寺,縛縣長吏,盜取印綬,自稱將軍。三月辛卯,左將軍千秋卒,右將軍史丹為左將軍。四年四月戊申,梁王賀薨。
陽朔元年七月壬子,月犯心星。占曰:「其國有憂,若有大喪。房、心為宋,今楚地。」十一月辛未,楚王友薨。
四夫閏月庚午,飛星大如缶,出西南,入斗下。占曰:「漢使匈奴。」明年,鴻嘉元年正月,匈奴單于雕陶莫皋死。五月甲午,遣中郎將楊興使弔。
永始二年二月癸未夜,東方有赤色,大三四圍,長二三丈,索索如樹,南方有大四五圍,下行十餘丈,皆不至地滅。占曰:「東方客之變氣,狀如樹木,以此知四方欲動者。」明年十二月己卯,尉氏男子樊並等謀反,賊殺陳留太守嚴普及吏民,出囚徒,取庫兵,劫略令丞,自稱將軍,皆誅死。庚子,山陽鐵官亡徒蘇令等殺傷吏民,篡出囚徒,取庫兵,聚黨數百人為大賊,踰年經歷郡國四十餘。一日有兩氣同時起,並見,而並、令等同月俱發也。
元延元年四月丁酉日餔時,天暒晏,殷殷如雷聲,有流星頭大如缶,長十餘丈,皎然赤白色,從日下東南去。四面或大如盂,或如雞子,燿燿如雨下,至昏止。郡國皆言星隕。春秋星隕如雨為王者失勢諸侯起伯之異也。其後王莽遂顓國柄。王氏之興萌於成帝〔時〕,是以有星隕之變。後莽遂篡國。
綏和元年正月辛未,有流星從東南入北斗,長數十丈,二刻所息。占曰:「大臣有繫者。」其年十一月庚子,定陵侯淳于長坐執左道下獄死。
二年春,熒惑守心。二月乙丑,丞相翟方進欲塞災異,自殺。(二)〔三〕月丙戌,宮車晏駕。
哀帝建平元年正月丁未日出時,有著天白氣,廣如一匹布,長十餘丈,西南行,讙如雷,西南行一刻而止,名曰天狗。傳曰:「言之不從,則有犬禍詩妖。」到其四年正月、二月、三月,民相驚動,讙譁奔走,傳行詔籌祠西王母,又曰「從目人當來」。十二月,白氣出西南,從地上至天,出參下,貫天廁,廣如一疋布,長十餘丈,十餘日去。占曰:「天子有陰病。」其三年十一月壬子,太皇太后詔曰:「皇帝寬仁孝順,奉承聖緒,靡有解怠,而久病未瘳。夙夜惟思,殆繼體之君不宜改作。春秋大復古,其復甘泉泰畤、汾陰后土如故。」
二年二月,彗星出牽牛七十餘日。傳曰:「彗所以除舊布新也。牽牛,日、月、五星所從起,曆數之元,三正之始。彗而出之,改更之象也。其出久者,為其事大也。」其六月甲子,夏賀良等建言當改元易號,增漏刻。詔書改建平二年為太初(元將)元年,號曰陳聖劉太平皇帝,刻漏以百二十為度。八月丁巳,悉復蠲除之,賀良及黨與皆伏誅流放。其後卒有王莽篡國之禍。
元壽元年十一月,歲星入太微,逆行干右執法。占曰:「大臣有憂,執法者誅,若有罪。」二年十月戊寅,高安侯董賢免大司馬位,歸第自殺。
校勘記
一二七四頁 一行 (皆)〔暈〕,日旁氣也。 殿本考證說,「暈」監本訛「皆」,從宋本改。按景祐、汲古、局本都作「皆」,文義為長,但史記天官書「日月暈適」句裴駰集解引作「暈」,則不得作「皆」。
一二七四頁 三行 凡氣(食)〔在〕日上為冠為戴, 景祐、殿本都作「在」。朱一新說作「在」是。
一二七四頁 六行 餘三星後(官)〔宮〕之屬也。 景祐、殿本都作「宮」。朱一新說作「宮」是。
一二七六頁 九行 火犯守角,則有(戟)〔戰〕 景祐、殿本都作「戰」。王先謙說作「戰」是。
一二八一頁 八行 熒惑為亂為(成)〔賊〕, 景祐、殿、局本都作「賊」。朱一新說作「賊」是。
一二八六頁 一行 名曰(牡)〔牝〕牡, 景祐、殿本都作「牝」,注同。朱一新說作「牝」是。
一二八六頁一二行 其國(必)〔皆〕亡: 景祐、殿本都作「皆」。
一二九0頁 六行 (爾雅作作噩) 王先謙說「爾雅」五字漢書無此例,非班自注,蓋校書者誤加之。
一二九三頁 五行 (共)〔其〕下止地,類狗。 景祐、殿、局本都作「其」。王先謙說作「其」是。
一二九三頁一三行 怒當(首)〔言〕帑。 景祐、殿本都作「言」。
一二九六頁 五行 (日)〔月〕出房北, 景祐、殿本都作「月」。王先謙說作「月」是。
一二九六頁一一行 見半日以上,功(太)〔大〕。 沈欽韓說「大」誤為「太」。按景祐、殿、局本都作「大」。
一二九七頁 三行 雲氣有(戰)〔獸〕居上者,勝。 王念孫說「戰」當依天官書作「獸」。按殿本作「獸」。
一二九七頁一四行 (銳)鉤雲句曲。 王先謙說「銳」字衍,天官書、晉、隋志皆無。
一二九八頁 一行 兵必起,(占)〔合〕鬥其直。 王先謙說天官書「占」作「合」是。
一二九九頁 七行 食至日跌,為(疾)〔稷〕, 景祐、殿本都作「稷」。朱一新說作「稷」是。
一三0一頁一五行 東(并)〔井〕秦地, 景祐、殿、局本都作「井」。王先謙說作「井」是。
一三0二頁一五行 臣子之心,猶(為)〔謂〕宮車當駕而出耳。 景祐、殿本都作「謂」。
一三0三頁一五行 立六皇子為王,〔王〕淮陽 「王」字原缺,據景祐、殿、局本補。
一三0四頁一0行 其(三)〔二〕年正月丁亥, 王念孫說中三年在下文,則此「三年」當作「二年」。
一三0四頁一三行 (戉)〔戊戌〕,金去木留, 殿本作「戊戌」。朱一新說作「戊戌」是,自甲午至戊戌凡五日。
一三0五頁 四行 (非)〔井〕,秦也。 景祐、殿本都作「井」。
一三0五頁一0行 齊、(魯)〔宋〕、晉之君皆將死亂。 王先慎說「魯」為「宋」字之誤。 按左傳文十四年作「宋、齊、晉之君」。
一三0六頁一0行 〔星〕傳曰: 朱一新說汪本有「星」字,此脫。 按景祐、殿本都有「星」字。
一三0七頁 六行 (廷)〔延〕篤謂之堂前闌楯也。 景祐、殿本都作「延」。朱一新說作「延」是。
一三0七頁一一行 狀如(焱)〔猋〕風亂鬊, 王先謙說當從三「犬」。「猋」,「飆」之通借字。
一三0七頁一三行 〔師古曰〕:音舜。 葉德輝說疑此音上奪「師古曰」三字。
一三0九頁一四行 留一(合)〔刻〕所。 景祐、殿本都作「刻」。朱一新說作「刻」是。
一三一一頁 九行 王氏之興萌於成帝〔時〕, 景祐、殿本都有「時」字。
一三一一頁一三行 (二)〔三〕月丙戌, 景祐、殿本都作「三」。 朱一新說作「三」是。
一三一二頁 七行 詔書改建平二年為太初(元將)元年, 景祐、殿本都無「元將」二字,通鑑亦無。
]]>〔一〕 師古曰:「邽音圭。」
〔二〕 師古曰:「令音零。」
〔三〕 服虔曰:「金城、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是也。」師古曰:「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是也。昭帝分隴西、天水置金城。充國武帝時已為假司馬,則初以六郡良家子者非金城也。此名數正與地理志同也。」
〔四〕 師古曰:「通知者,謂明曉也。」
武帝時,以假司馬從貳師將軍擊匈奴,大為虜所圍。漢軍乏食數日,死傷者多,充國乃與壯士百餘人潰圍陷陳,貳師引兵隨之,遂得解。身被二十餘創,貳師奏狀,詔徵充國詣行在所。武帝親見視其創,嗟歎之,拜為中郎,遷車騎將軍長史。
昭帝時,武都氐人反,〔一〕充國以大將軍護軍都尉將兵擊定之,遷中郎將,將屯上谷,〔二〕還為水衡都尉。擊匈奴,獲西祁王,〔三〕擢為後將軍,兼水衡如故。
〔一〕 師古曰:「氐音丁奚反。」
〔二〕 師古曰:「領兵屯於上谷也。將音子亮反。」
〔三〕 文穎曰:「匈奴王也。」
與大將軍霍光定冊尊立宣帝,封營平侯。本始中,為蒲類將軍征匈奴,斬虜數百級,還為後將軍、少府。匈奴大發十餘萬騎,南旁塞,至符奚廬山,〔一〕欲入為寇。亡者題除渠堂降漢言之,遣充國將四萬騎屯緣邊九郡。〔二〕單于聞之,引去。
〔一〕 師古曰:「旁,依也,音步浪反。」
〔二〕 文穎曰:「五原、朔方之屬也。」師古曰:「九郡者,五原、朔方、雲中、代郡、雁門、定襄、北平、上谷、漁陽也。四萬騎分屯之,而充國總統領之。」
是時,光祿大夫義渠安國使行諸羌,〔一〕先零豪言願時渡湟水北,〔二〕逐民所不田處畜牧。安國以聞。充國劾安國奉使不敬。是後,羌人旁緣前言,抵冒渡湟水,〔三〕郡縣不能禁。元康三年,先零遂與諸羌種豪二百餘人解仇交質盟詛。〔四〕上聞之,以問充國,對曰:「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種自有豪,數相攻擊,勢不壹也。往三十餘歲,西羌反時,亦先解仇合約攻令居,〔五〕與漢相距,五六年乃定。至征和五年,先零豪封煎等通使匈奴,〔六〕匈奴使人至小月氏,〔七〕傳告諸羌曰:『漢貳師將軍眾十餘萬人降匈奴。羌人為漢事苦。〔八〕張掖、酒泉本我地,地肥美,可共擊居之。』以此觀匈奴欲與羌合,非一世也。間者匈奴困於西方,聞烏桓來保塞,恐兵復從東方起,數使使尉黎、危須諸國,設以子女貂裘,欲沮解之〔九〕。其計不合。疑匈奴更遣使至羌中,道從沙陰地,出鹽澤,過長阬,入窮水塞,南抵屬國,與先零相直。〔一0〕臣恐羌變未止此,且復結聯他種,宜及未然為之備。」〔一一〕後月餘,羌侯狼何果遣使至匈奴藉兵,〔一二〕欲擊鄯善、敦煌以絕漢道。〔一三〕充國以為「狼何,小月氏種,在陽關西南,勢不能獨造此計,疑匈奴使已至羌中,先零、罕、開乃解仇作約。〔一四〕到秋馬肥,變必起矣。宜遣使者行邊兵豫為備,敕視諸羌,毋令解仇,〔一五〕以發覺其謀。」於是兩府復白遣義渠安國行視諸羌,分別善惡。安國至,召先零諸豪三十餘人,以尤桀黠,皆斬之。〔一六〕縱兵擊其種人,斬首千餘級。於是諸降羌及歸義羌侯楊玉等恐怒,亡所信鄉,〔一七〕遂劫略小種,背畔犯塞,攻城邑,殺長吏。安國以騎都尉將騎三千屯備羌,至浩亹,〔一八〕為虜所擊,失亡車重兵器甚眾。〔一九〕安國引還,至令居,以聞。是歲,神爵元年春也。
〔一〕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二〕 鄭氏曰:「零音憐。」孟康曰:「豪,帥長也。」師古曰:「湟水出金城臨羌寨外,東入河。湟水之北是漢地。湟音皇。」
〔三〕 師古曰:「旁,依也。抵冒,犯突而前。旁音步浪反。冒音莫北反。」
〔四〕 師古曰:「羌人無大君長,而諸種豪遞相殺伐,故每有仇讎,往來相報。今解仇交質者。自相親結,欲入漢為寇也。」
〔五〕 師古曰:「合約,共為要契也。」
〔六〕 師古曰:「煎讀曰翦。」
〔七〕 師古曰:「氏音支。」
〔八〕 師古曰:「事,使役。」
〔九〕 師古曰:「設謂(聞)〔開〕許之也。沮,壞也。欲壞其計,令解散之。沮音才汝反。」
〔一0〕師古曰:「直,當也。」
〔一一〕師古曰:「未然者,其計未成。」
〔一二〕師古曰:「藉,借也。」
〔一三〕師古曰:「鄯音善。」
〔一四〕蘇林曰:「罕、開在金城南。」師古曰:「罕、開,羌之別種也。此下言『遣開豪雕庫宣天子至德,罕、開之屬皆聞知明詔』,其下又云『河南大開、小開』,則罕羌、開羌姓族殊矣。開音口堅反。而地理志天水有罕開縣,蓋以此二種羌來降,處之此地,因以名縣也。而今之羌姓有罕開者,總是罕開之類,合而言之,因為姓耳。變開為井,字之訛也。」
〔一五〕師古曰:「行音下更反。視讀曰示。示,語之也。其下並同。」
〔一六〕師古曰:「桀,堅也,言不順從也。黠,惡也,為惡堅也。」
〔一七〕師古曰:「恐中國汎怒,不信其心,而納嚮之。鄉讀曰嚮。」
〔一八〕師古曰:「浩音誥。亹音門。水名也,解在地理志。」
〔一九〕師古曰:「重音直用反。」
時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御史大夫丙吉問誰可將者,充國對曰:「亡踰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將軍度羌虜何如,當用幾人?」〔一〕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隃度,〔二〕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三〕然羌戎小夷,逆天背畔,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四〕上笑曰:「諾。」
〔一〕 師古曰:「度,計也,音大各反。其下亦同。」
〔二〕 鄭氏曰:「隃,遙也,三輔言也。」師古曰:「隃讀曰遙。」
〔三〕 師古曰:「圖其地形,并為攻討方略,俱奏上也。」
〔四〕 師古曰:「屬,委也,音之欲反。」
充國至金城,須兵滿萬騎,〔一〕欲渡河,恐為虜所遮,即夜遣三校銜枚先渡,〔二〕渡輒營陳,會明,畢,遂以次盡渡。虜數十百騎來,出入軍傍。充國曰:「吾士馬新倦,不可馳逐。此皆驍騎難制,又恐其為誘兵也。擊虜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令軍勿擊。遣騎候四望陿中,亡虜。〔三〕夜引兵上至落都,〔四〕召諸校司馬,謂曰:「吾知羌虜不能為兵矣。使虜發數千人守杜四望陿中,兵豈得入哉!」〔五〕充國常以遠斥候為務,行必為戰備,止必堅營壁,尤能持重,愛士卒,先計而後戰。遂西至西部都尉府,〔六〕日饗軍士,〔七〕士皆欲為用。虜數挑戰,充國堅守。捕得生口,言羌豪相數責曰:「語汝亡反,今天子遣趙將軍來,年八九十矣,善為兵。今請欲一鬥而死,可得邪!」
〔一〕 師古曰:「須,待也。」
〔二〕 師古曰:「銜枚者,欲其無聲,使虜不覺。」
〔三〕 文穎曰:「金城有三陿,在南六百里。」師古曰:「山峭而夾水曰陿。四望者,陿名也。陿音狹。」
〔四〕 服虔曰:「山名也。」
〔五〕 師古曰:「杜,塞也。」
〔六〕 孟康曰:「在金城。」
〔七〕 師古曰:「日饗飤也。」
充國子右曹中郎將卬,將期門佽飛、羽林孤兒、胡越騎為支兵,至令居。虜並出絕轉道,〔一〕卬以聞。有詔將八校尉與驍騎都尉、金城太守合疏捕山間虜,〔二〕通轉道津渡。
〔一〕 師古曰:「並猶俱也。轉道,運糧之道也。並讀如字,又音步朗反。」
〔二〕 蘇林曰:「疏,搜索也。」師古曰:「疏字本作跡,言尋跡而捕之也。」
初,罕、開豪靡當兒使弟雕庫來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後數日果反。雕庫種人頗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庫為質。充國以為亡罪,乃遣歸告種豪:「大兵誅有罪者,明白自別,毋取并滅。〔一〕天子告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斬,除罪。斬大豪有罪者一人,賜錢四十萬,中豪十五萬,下豪二萬,大男三千,女子及老小千錢,又以其所捕妻子財物盡與之。」充國計欲以威信招降罕開及劫略者,解散虜謀,徼極乃擊之。〔二〕
〔一〕 師古曰:「言勿相和同,自取滅亡。」
〔二〕 師古曰:「徼,要也,要其倦極者也。徼音工堯反。」
時上已發三輔、太常徒弛刑,〔一〕三河、潁川、沛郡、淮陽、汝南材官,金城、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騎士、羌騎,與武威、張掖、酒泉太守各屯其郡者,合六萬人矣。酒泉太守辛武賢奏言:「郡兵皆屯備南山,北邊空虛,勢不可久。或曰至秋冬乃進兵,此虜在竟外之冊。〔二〕今虜朝夕為寇,土地寒苦,漢馬不能冬,〔三〕屯兵在武威、張掖、酒泉萬騎以上,皆多羸瘦。可益馬食,以七月上旬齎三十日糧,分兵並出張掖、酒泉合擊罕、開在鮮水上者。虜以畜產為命,今皆離散,兵即分出,雖不能盡誅,亶奪其畜產,虜其妻子,〔四〕復引兵還,冬復擊之,大兵仍出,虜必震壞。」〔五〕
〔一〕 師古曰:「弛刑謂不加鉗釱者也。弛之言解也,音式爾反。」
〔二〕 師古曰:「竟讀曰境。」
〔三〕 師古曰:「能讀曰耐。」
〔四〕 師古曰:「亶讀曰但。」
〔五〕 師古曰:「仍,頻也。」
天子下其書充國,令與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議。充國及長史董通年以為「武賢欲輕引萬騎,分為兩道出張掖,回遠千里。〔一〕以一馬自佗負三十日食,〔二〕為米二斛四斗,麥八斛,又有衣裝兵器,難以追逐。勤勞而至,虜必商軍進退,稍引去,〔三〕逐水屮,入山林。〔四〕隨而深入,虜即據前險,守後阨,以絕糧道,必有傷危之憂,為夷狄笑,千載不可復。〔五〕而武賢以為可奪其畜產,虜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計也。〔六〕又武威縣、張掖日勒皆當北塞,有通谷水草。〔七〕臣恐匈奴與羌有謀,且欲大入,幸能要杜張掖、酒泉以絕西域,〔八〕其郡兵尤不可發。先零首為畔逆,它種劫略。〔九〕故臣愚冊,欲捐罕、開闇昧之過,隱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誅以震動之,宜悔過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知其俗者撫循和輯〔一0〕,此全師保勝安邊之冊。」天子下其書。公卿議者咸以為先零兵盛,而負罕、開之助,〔一一〕不先破罕、開,則先零未可圖也。
〔一〕 師古曰:「回謂路紆曲也,音胡悔反。」
〔二〕 師古曰:「佗音徒何反。凡以畜產載負物者皆為佗。」
〔三〕 師古曰:「商,計度也。」
〔四〕 師古曰:「屮,古草字。」
〔五〕 師古曰:「復音扶目反。」
〔六〕 師古曰:「殆,僅也。」
〔七〕 師古曰:「日勒,張掖之縣。」
〔八〕 師古曰:「要,遮也。杜,塞也。」
〔九〕 師古曰:「言被劫略而反叛,非其本心。」
〔一0〕師古曰:「拊,古撫字。輯與集同。」
〔一一〕師古曰:「負,恃也。」
上乃拜侍中樂成侯許延壽為強弩將軍,即拜酒泉太守武賢為破羌將軍,〔一〕賜璽書嘉納其冊。以書敕讓充國曰:〔二〕
〔一〕 師古曰:「即,就也,就其郡而拜之。」
〔二〕 師古曰:「讓,責也。」
皇帝問後將軍,甚苦暴露。將軍計欲至正月乃擊罕羌,羌人當獲麥,已遠其妻子,〔一〕精兵萬人欲為酒泉、敦煌寇。邊兵少,民守保不得田作。今張掖以東粟石百餘,芻槁束數十。〔二〕轉輸並起,百姓煩擾。將軍將萬餘之眾,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爭其畜食〔三〕,欲至冬,虜皆當畜食,〔四〕多藏匿山中依險阻,將軍士寒,手足皸瘃,〔五〕寧有利哉?將軍不念中國之費,欲以歲數而勝微〔六〕,將軍誰不樂此者!〔七〕
〔一〕 師古曰:「徙其妻子令遠居而身來為寇也。」
〔二〕 師古曰:「皆謂直錢之數,言其貴。」
〔三〕 師古曰:「此畜謂畜產牛羊之屬也。食謂穀麥之屬也。一曰畜食,畜之所食,即謂草也。」
〔四〕 師古曰:「此畜讀曰蓄。蓄,聚積也。」
〔五〕 文穎曰:「皸,坼裂也。瘃,寒創也。」師古曰:「皸音軍。瘃音竹足反。」
〔六〕 師古曰:「久歷年歲,乃勝小敵也。數音所具反。」
〔七〕 師古曰:「言凡為將軍者,皆樂此。」
今詔破羌將軍武賢將兵六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將二千人,長水校尉富昌、酒泉(侯)〔候〕奉世將婼、月氏兵四千人,〔一〕亡慮萬二千人。〔二〕齎三十日食,以七月二十二日擊罕羌,入鮮水北句廉上,〔三〕去酒泉八百里,去將軍可千二百里。將軍其引兵便道西並進,雖不相及,使虜聞東方北方兵並來,分散其心意,離其黨與,雖不能殄滅,當有瓦解者。已詔中郎將卬將胡越佽飛射士步兵二校,益將軍兵。
〔一〕 服虔曰:「婼音兒,羌名也。」蘇林曰:「婼音兒遮反。」師古曰:「蘇音是也。」
〔二〕 師古曰:「亡慮,大計也,解在食貨志。」
〔三〕 服虔曰:「句音鉤。」師古曰:「句廉,謂水岸曲而有廉稜也。」
今五星出東方,中國大利,蠻夷大敗。〔一〕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戰者吉,弗敢戰者兇。將軍急裝,因天時,誅不義,萬下必全,勿復有疑。
〔一〕 張晏曰:「五星所聚,其下勝。羌人在西,星在東,則為漢。」
充國既得讓,以為將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國家。〔一〕乃上書謝罪,因陳兵利害,曰:
〔一〕 師古曰:「言為將之道,受任行兵於外,雖受詔命,若有便宜,則當(國)〔固〕守以取安利也。」
臣竊見騎都尉安國前幸賜書,擇羌人可使使{罒干},諭告以大軍當至,漢不誅罕,以解其謀。恩澤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獨私美陛下盛德至計亡已,故遣開豪雕庫宣天子至德,罕、開之屬皆聞知明詔。今先零羌楊玉(此羌之首帥名王)將騎四千及煎鞏騎五千,阻石山木,候便為寇,〔一〕罕羌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擊罕,釋有罪,誅亡辜,〔二〕起壹難,就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
〔一〕 師古曰:「謂依阻山之木石以自保固。」
〔二〕 師古曰:「釋,置也,放也。」
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又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一〕今罕羌欲為敦煌、酒泉寇,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二〕坐得致敵之術,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之行攻,釋致虜之術而從為虜所致之道,〔三〕臣愚以為不便。先零羌虜欲為背畔,故與罕、開解仇結約,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漢兵至而罕、開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常欲先赴罕、開之急,以堅其約,先擊罕羌,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德於罕羌,堅其約,合其黨。〔四〕虜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人,迫脅諸小種,附著者稍眾,莫須之屬不輕得離也。〔五〕如是,虜兵寖多,〔六〕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繇十年數,不二三歲而已。〔七〕
〔一〕 師古曰:「皆兵法之辭也。致人,引致而取之也。致於人,為人所引也。」
〔二〕 師古曰:「飭,整也。須,待也。飭與敕同也。」
〔三〕 師古曰:「釋,廢也。」
〔四〕 師古曰:「施德,自樹恩德也。」
〔五〕 服虔曰:「莫須,小種羌名也。」
〔六〕 師古曰:「寖,漸也。」
〔七〕 師古曰:「累音力瑞反。繇與由同。」
臣得蒙天子厚恩,父子俱為顯列。臣位至上卿,爵為列侯,犬馬之齒七十六,為明詔填溝壑,死骨不朽,亡所顧念。獨思惟兵利害至孰悉也,於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罕、開之屬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而罕、開不服,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
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唯陛下裁察。
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璽書報從充國計焉。
充國引兵至先零在所。虜久屯聚,解弛,〔一〕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二〕道阨狹,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三〕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四〕」諸校皆曰:「善。」虜赴水溺死者數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鹵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兩。兵至罕地,令軍毋燔聚落芻牧田中。〔五〕罕羌聞之,喜曰:「漢果不擊我矣!」豪靡忘使人來言:「願得還復故地。」〔六〕充國以聞,未報。靡忘來自歸,充國賜飲食,遣還諭種人。護軍以下皆爭之,曰:「此反虜,不可擅遣。」充國曰:「諸君但欲便文自營,〔七〕非為公家忠計也。」〔八〕語未卒,璽書報,令靡忘以贖論。後罕竟不煩兵而下。
〔一〕 師古曰:「解讀曰懈。弛,放也。」
〔二〕 師古曰:「重音直用反。」
〔三〕 師古曰:「逐利宜疾,今行太遲。」
〔四〕 師古曰:「謂更迴還盡力而死戰。」
〔五〕 師古曰:「不得燔燒人居及於田畝之中刈芻放牧也。」
〔六〕 服虔曰:「靡忘,羌帥名也。」
〔七〕 師古曰:「茍取文墨之便而自營衛。便音頻面反。」
〔八〕 師古曰:「為音于偽反。」
其秋,充國病,上賜書曰:「制詔後將軍:聞苦腳脛、寒泄〔一〕,將軍年老加疾,一朝之變不可諱,〔二〕朕甚憂之。今詔破羌將軍詣屯所,為將軍副,急因天時大利,吏士銳氣,以十二月擊先零羌。即疾劇,留屯毋行,獨遣破羌、彊弩將軍。」時羌降者萬餘人矣。充國度其必壞,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會得進兵璽書,中郎將卬懼,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軍殺將以傾國家,將軍守之可也。即利與病,又何足爭?一旦不合上意,遣繡衣來責將軍,將軍之身不能自保,〔三〕何國家之安?」充國歎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虜得至是邪?〔四〕往者舉可先行羌者,吾舉辛武賢,〔五〕丞相御史復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羌。〔六〕金城、湟中穀斛八錢,吾謂耿中丞,〔七〕糴二百萬斛穀,羌人不敢動矣。〔八〕耿中丞請糴百萬斛,乃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使,且費其半。失此二冊,羌人故敢為逆。失之毫釐,差(之)〔以〕千里,是既然矣。今兵久不決,四夷卒有動搖,相因而起,〔九〕雖有知者不能善其後,羌獨足憂邪!〔一0〕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遂上屯田奏曰:
〔一〕 師古曰:「脛,膝以下骨也。寒泄,下利也。言其患足脛又苦下利。脛音下定反。泄音息列反。」
〔二〕 師古曰:「恐其死。」
〔三〕 師古曰:「繡衣謂御史。」
〔四〕 師古曰:「言豫防之,可無今日之寇也。」
〔五〕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六〕 師古曰:「沮,壞也,音才汝反。」
〔七〕 服虔曰:「耿壽昌也,為司農中丞。」
〔八〕 師古曰:「言豫儲糧食,可以制敵。」
〔九〕 師古曰:「卒讀曰猝。」
〔一0〕師古曰:「言儻如此,則所憂不獨在羌。」
臣聞兵者,所以明德除害也,故舉得於外,則福生於內,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月用糧穀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一〕難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變,〔二〕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冊。〔三〕且羌虜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以為擊之不便。
〔一〕 師古曰:「茭,乾芻也。槁,禾稈也。石,百二十斤。稈音工旱反。」
〔二〕 師古曰:「卒讀曰猝。」
〔三〕 師古曰:「廟勝,謂謀於廟堂而勝敵也。」
計度臨羌東至浩亹,〔一〕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壞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願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步兵與吏士私從者,合凡萬二百八十一人,用穀月二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鹽三百八斛,分屯要害處。冰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二〕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畝。〔三〕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伉健各千,倅馬什二,就草,〔四〕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五〕今大司農所轉穀至者,足支萬人一歲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六〕唯陛下裁許。
〔一〕 師古曰:「度音大各反。」
〔二〕 師古曰:「漕下,以水運木而下也。繕,補也。浚,深治也。」
〔三〕 師古曰:「田事出,謂至春人出營田也。賦謂班與之也。畮,古畝字。」
〔四〕 師古曰:「倅,副也。什二者,千騎則與副馬二百匹也。伉音口浪反。」
〔五〕 師古曰:「畜讀曰蓄。」
〔六〕 師古曰:「簿音步戶反。」
上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欲罷騎兵萬人留田,即如將軍之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奏。」充國上狀曰:
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一〕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二〕愁於寄託遠遯,骨肉離心,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師罷兵,〔三〕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決可期月而望。羌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四〕此坐支解羌虜之具也。
〔一〕 師古曰:「此兵法之辭也。言先自完堅,令敵不能勝我,乃可以勝敵也。」
〔二〕 師古曰:「薦,稠草。」
〔三〕 鄧展曰:「般音班。班,還也。」
〔四〕 如淳曰:「羌胡言欲降,受其言遣去者。」師古曰:「如說非也。謂羌受充國之言,歸相告喻者也。羌虜即羌賊耳,無豫於胡也。」
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一〕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穀,威德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墬,〔二〕貧破其眾,以成羌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三〕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歲〔四〕,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至臨羌,以眎羌虜,〔五〕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所伐材,〔六〕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幸,〔七〕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墯之患,〔八〕坐得必勝之道,七也。亡經阻遠追死傷之害,八也。內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勢,九也。〔九〕又亡驚動河南大開、小開〔一0〕使生它變之憂,十也。治湟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一一〕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一二〕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國材下,犬馬齒衰,不識長冊,唯明詔博詳公卿議臣採擇。
〔一〕 師古曰:「一部為一校也。」
〔二〕 師古曰:「墬,古地字。」
〔三〕 師古曰:「並,且也,讀如本字,又音步浪反。」
〔四〕 師古曰:「度音大各反。」
〔五〕 師古曰:「眎亦示字。」
〔六〕 師古曰:「閒讀曰閑。」
〔七〕 師古曰:「言不可必勝。」
〔八〕 師古曰:「離,遭也。墯謂因寒瘃而墯指者也。」
〔九〕 師古曰:「間謂軍之間隙者也。」
〔一0〕服虔曰:「皆羌種,在河西之河南也。」
〔一一〕師古曰:「信讀曰申。」
〔一二〕鄭氏曰:「橋成軍行安易,若於枕席上過也。」
上復賜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十二便,聞之。虜雖未伏誅,兵決可期月而望,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虜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復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又大開、小開前言曰:『我告漢軍先零所在,兵不往擊,久留,得亡效五年時不分別人而并擊我?』〔一〕其意常恐。今兵不出,得亡變生,與先零為一?將軍孰計復奏。」充國奏曰:
〔一〕 如淳曰:「此語謂本始五年伐先零,不分別大小開本意,是以大小開有此言也。」
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算勝少算。先零羌精兵今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遠客,分散飢凍。罕、開、莫須又頗暴略其羸弱畜產,畔還者不絕,皆聞天子明令相捕斬之賞。臣愚以為虜破壞可日月冀,遠在來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邊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乘塞列隧有吏卒數千人,虜數大眾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步士萬人屯田,地勢平易,多高山遠望之便,部曲相保,為塹壘木樵,〔一〕校聯不絕,〔二〕便兵弩,飭鬥具。〔三〕烽火幸通,勢及并力,以逸待勞,兵之利者也。臣愚以為屯田內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騎兵雖罷,虜見萬人留田為必禽之具,其土崩歸德,宜不久矣。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於他種中,遠涉河山而來為寇。又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終不敢復將其累重還歸故地。〔四〕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五〕不戰而自破之冊也。至於虜小寇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六〕臣聞戰不必勝,不茍接刃;攻不必取,不茍勞眾。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亶能令虜絕不為小寇,則出兵可也。〔七〕即今同是〔八〕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內自罷敝,〔九〕貶重而自損,非所以視蠻夷也。〔一0〕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繇役復發也。且匈奴不可不備,烏桓不可不憂。今久轉運煩費,傾我不虞之用以澹一隅,〔一一〕臣愚以為不便。校尉臨眾幸得承威德,奉厚幣,拊循眾羌,諭以明詔,宜皆鄉風。〔一二〕雖其前辭嘗曰「得亡效五年」,宜亡它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遠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媮得避慊之便〔一三〕,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奮精兵,討不義,久留天誅,〔一四〕罪當萬死。陛下寬仁,未忍加誅,(今)〔令〕臣數得孰計。〔一五〕愚臣伏計孰甚,不敢避斧鉞之誅,昧死陳愚,唯陛下省察。
〔一〕 師古曰:「樵與譙同,謂為高樓以望敵也,音才消反。」
〔二〕 如淳曰:「播校相連也。」師古曰:「此校謂用木自相貫穿以為固者,亦猶周易『荷校滅耳』也。周禮『校人掌王馬之政』,『六廄成校』,蓋用關械闌養馬也。說文解字云『校,木囚也』,亦謂以木相貫,遮闌禽獸也。今云校聯不絕,言營壘相次。」
〔三〕 師古曰:「便,利也。飭,整也,其字從力。」
〔四〕 師古曰:「累重謂妻子也。累音力瑞反。重音直用反。」
〔五〕 師古曰:「各於其處自瓦解。」
〔六〕 師古曰:「卒讀曰猝。」
〔七〕 師古曰:「亶讀曰但。」
〔八〕 師古曰:「俱不能止小寇盜。」
〔九〕 師古曰:「罷讀曰疲。」
〔一0〕師古曰:「視讀曰示。」
〔一一〕師古曰:「澹,古贍字。贍,給也。」
〔一二〕師古曰:「諭,曉告之。鄉讀曰嚮。」
〔一三〕師古曰:「媮,茍且也。慊亦嫌字。」
〔一四〕師古曰:「言不早殄滅賊也。」
〔一五〕師古曰:「數音所角反。其下亦同。」
充國奏每上,輒下公卿議臣。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有詔詰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將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一〕上於是報充國曰:「皇帝問後將軍,上書言羌虜可勝之道,今聽將軍,將軍計善。其上留屯田及當罷者人馬數。將軍強食,慎兵事,自愛!」上以破羌、強弩將軍數言當擊,又用充國屯田處離散,恐虜犯之,於是兩從其計,詔兩將軍與中郎將卬出擊。強弩出,降四千餘人,破羌斬首二千級,中郎將卬斬首降者亦二千餘級,而充國所降復得五千餘人。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
〔一〕 師古曰:「任,保也。」
明年五月,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飢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黃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詭必得,〔一〕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
〔一〕 師古曰:「詭,責也。自以為憂,責言必能得之。」
所善浩星賜迎說充國,〔一〕曰:「眾人皆以破羌、強弩出擊,多斬首獲降,虜以破壞。然有識者以為虜勢窮困,兵雖不出,必自服矣。將軍即見,宜歸功於二將軍出擊,非愚臣所及。如此,將軍計未失也。」充國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極,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兵勢,國之大事,當為後法。老臣不以餘命壹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誰當復言之者?」〔二〕卒以其意對。〔三〕上然其計,罷遣辛武賢歸酒泉太守官,充國復為後將軍衛尉。
〔一〕 鄧展曰:「浩星,姓;賜,名也。」
〔二〕 師古曰:「卒讀曰猝。」
〔三〕 師古曰:「卒,終也。」
其秋,羌若零、離留、且種、兒庫〔一〕共斬先零大豪猶非、楊玉首,〔二〕及諸豪弟澤、陽雕、良兒、靡忘皆帥煎鞏、黃羝之屬四千餘人降漢。封若零、弟澤二人為帥眾王,離留、且種二人為侯,兒庫為君,陽雕為言兵侯,良兒為君,靡忘為獻牛君。初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
〔一〕 師古曰:「且,子閭反。」
〔二〕 文穎曰:「猶非,人名也。」師古曰:「猶非及楊玉,二人也。宣紀作酋非,而此傳作猶字,疑紀誤。」
詔舉可護羌校尉者,時充國病,四府舉辛武賢小弟湯。充國遽起奏:「湯使酒,不可典蠻夷。〔一〕不如湯兄臨眾。」時湯已拜受節,有詔更用臨眾。後臨眾病免,五府復舉湯,湯數醉〈酉句〉羌人,〔二〕羌人反畔,卒如充國之言。
〔一〕 師古曰:「使酒,因酒以使氣,若今言惡酒者。」
〔二〕 師古曰:「〈酉句〉音況務反。」師古曰:「即酗字也。醉怒曰〈酉句〉。」
初,破羌將軍武賢在軍中時與中郎將卬宴語,〔一〕卬道:「車騎將軍張安世始嘗不快上,〔二〕上欲誅之,卬家將軍以為安世本持橐簪筆〔三〕事孝武帝數十年,見謂忠謹,宜全度之。〔四〕安世用是得免。」及充國還言兵事,武賢罷歸故官,深恨,上書告卬泄省中語。卬坐禁止而入至充國莫府司馬中亂屯兵〔五〕下吏,自殺。
〔一〕 師古曰:「閑宴時共語也。」
〔二〕 如淳曰:「所為行不可上意。」
〔三〕 張晏曰:「橐,契囊也。近臣負橐簪筆,從備顧問,或有所紀也。」師古曰:「橐,所以盛書也。有底曰囊,無底曰橐。簪筆者,插筆於首。橐音丁各反,又音託。」
〔四〕 師古曰:「全安而免度之,不令喪敗也。」
〔五〕 如淳曰:「方見禁止而入至充國莫府司馬中。司馬中,律所謂營軍司馬中也。」
充國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六十斤,罷就第。朝庭每有四夷大議,常與參兵謀,問籌策焉。〔一〕年八十六,甘露二年薨,諡曰壯侯。傳子至孫欽,欽尚敬武公主。主亡子,主教欽良人習詐有身,名它人子。欽薨,子岑嗣侯,習為太夫人。岑父母求錢財亡已,忿恨相告。岑坐非子免,國除。元始中,修功臣後,復封充國曾孫伋為營平侯。〔二〕
〔一〕 師古曰:「與讀曰豫。」
〔二〕 師古曰:「伋音汲。」
初,充國以功德與霍光等列,畫未央宮。成帝時,西羌嘗有警,上思將帥之臣,追美充國,乃召黃門郎楊雄即充國圖畫而頌之,〔一〕曰:
〔一〕 師古曰:「即,就也。於畫側而書頌。」
明靈惟宣,戎有先零。先零昌狂,侵漢西疆。漢命虎臣,惟後將軍,整我六師,是討是震。〔一〕既臨其域,諭以威德,有守矜功,謂之弗克。請奮其旅,于罕之羌,天子命我,從之鮮陽。〔二〕營平守節,婁奏封章,〔三〕料敵制勝,威謀靡亢。〔四〕遂克西戎,還師於京,鬼方賓服,罔有不庭。〔五〕昔周之宣,有方有虎〔六〕,詩人歌功,乃列于雅。〔七〕在漢中興,充國作武,赳赳桓桓,亦紹厥後。〔八〕
〔一〕 師古曰:「震合韻音真。」
〔二〕 應劭曰:「酒泉太守辛武賢自將萬騎出張掖擊羌。宣帝使充國共武賢討罕、開於鮮水之陽也。」
〔三〕 師古曰:「婁,古屢字。」
〔四〕 師古曰:「料,量也。亢,當也。合韻音康。」
〔五〕 師古曰:「鬼方,言其幽昧也。庭,來帝庭也。一說庭,直也。」
〔六〕 張晏曰:「方叔、邵虎也。」
〔七〕 師古曰:「大雅、小雅之詩也。」
〔八〕 師古曰:「赳赳,勁也。桓桓,威也。紹厥後謂繼周之方、邵也。」
充國為後將軍,徙杜陵。辛武賢自羌軍還後七年,復為破羌將軍,征烏孫至敦煌,後不出,徵未到,病卒。子慶忌至大官。
辛慶忌字子真,少以父任為右校丞,隨長羅侯常惠屯田烏孫赤谷城,與歙侯戰,〔一〕陷陳卻敵。惠奏其功,拜為侍郎,遷校尉,將吏士屯焉耆國。還為謁者,尚未知名。元帝初,補金城長史,舉茂材,遷郎中車騎將(軍),朝庭多重之者。轉為校尉,遷張掖太守,徙酒泉,所在著名。
〔一〕 師古曰:「歙即翕字也。歙侯,烏孫官名。」
成帝初,徵為光祿大夫,遷左曹中郎將,至執金吾。始武賢與趙充國有隙,後充國家殺辛氏,至慶忌為執金吾,坐子殺趙氏,左遷酒泉太守。歲餘,大將軍王鳳薦慶忌「前在兩郡著功跡,徵入,歷位朝廷,莫不信鄉。〔一〕質行正直,仁勇得眾心,通於兵事,明略威重,任國柱石。〔二〕父破羌將軍武賢顯名前世,有威西夷。臣鳳不宜久處慶忌之右。」〔三〕乃復徵為光祿大夫、執金吾。數年,坐小法左遷雲中太守,復徵為光祿勳。
〔一〕 師古曰:「鄉讀曰嚮。」
〔二〕 師古曰:「任,堪也。」
〔三〕 師古曰:「右,上也。」
時數有災異,丞相司直何武上封事曰:「虞有宮之奇,晉獻不寐;〔一〕衛青在位,淮南寢謀。故賢人立朝,折衝厭難,勝於亡形。〔二〕司馬法曰:『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夫將不豫設,則亡以應卒;〔三〕士不素厲,則難使死敵。是以先帝建列將之官,近戚主內,異姓距外,故姦軌不得萌動而破滅,〔四〕誠萬世之長冊也。光祿勳慶忌行義修正,柔毅敦厚,〔五〕謀慮深遠。前在邊郡,數破敵獲虜,外夷莫不聞。乃者大異並見,未有其應。加以兵革久寢。春秋大災未至而豫禦之,〔六〕慶忌宜在爪牙官以備不虞。」〔七〕其後拜為右將軍諸吏散騎給事中,歲餘徙為左將軍。
〔一〕 應劭曰:「晉獻公欲伐虞,以宮之奇在,寢不寐。」
〔二〕 師古曰:「厭,抑也。未有禍難之形,豫勝之也。厭音一葉反。」
〔三〕 師古曰:「卒讀曰猝,謂暴也。」
〔四〕 師古曰:「始生曰萌。」
〔五〕 師古曰:「和柔而能沈毅也。尚書咎繇謨曰『擾而毅』。擾亦柔也。今流俗書本柔字作果者,妄改之。」
〔六〕 師古曰:「莊十八年『公追戎於濟西』。公羊傳曰:『此未有伐中國者,言追何?大其未至而豫禦也。』」
〔七〕 師古曰;「虞,度也。言有寇難非意所度也。」
慶忌居處恭儉,食飲被服尤節約,然性好輿馬,號為鮮明,唯是為奢。為國虎臣,遭世承平,匈奴、西域親附,敬其威信。年老卒官。長子通為護羌校尉,中子遵函谷關都尉,少子茂水衡都尉出為郡守,皆有將帥之風。宗族支屬至二千石者十餘人。
元始中,安漢公王莽秉政,見慶忌本大將軍鳳所成,三子皆能,欲親厚之。是時莽方立威柄,用甄豐、甄邯以自助,豐、邯新貴,威震朝廷。水衡都尉茂自見名臣子孫,兄弟並列,不甚詘事兩甄。時平帝幼,外家衛氏不得在京師,而護羌校尉通長子次兄素與帝從舅衛子伯相善,〔一〕兩人俱游俠,賓客甚盛。及呂寬事起,莽誅衛氏。兩甄搆言諸辛陰與衛子伯為心腹,有背恩不說安漢公之謀。〔二〕於是司直陳崇舉奏其宗親隴西辛興等侵陵百姓,威行州郡。莽遂按通父子、遵茂兄弟及南郡太守辛伯等,皆誅殺之。辛氏繇是廢。〔三〕慶忌本狄道人,為將軍,徙昌陵。昌陵罷,留長安。
〔一〕 師古曰:「次兄,其字也。兄讀如本字,亦讀曰況。」
〔二〕 師古曰:「說讀曰悅。」
〔三〕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
贊曰:秦漢已來,山東出相,山西出將。秦將軍白起,郿人〔一〕;王翦,頻陽人。漢興,郁郅王圍、甘延壽,〔二〕義渠公孫賀、傅介子,成紀李廣、李蔡,杜陵蘇建、蘇武,上邽上官桀、趙充國,襄武廉褒,狄道辛武賢、慶忌,皆以勇武顯聞。蘇、辛父子著節,此其可稱列者也,其餘不可勝數。何則?山西天水、隴西、安定、北地處勢迫近羌胡,民俗修習戰備,高上勇力鞍馬騎射。故秦詩曰:「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皆行。」〔三〕其風聲氣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謠慷慨,風流猶存耳。
〔一〕 師古曰:「郿,扶風之縣也,音媚。」
〔二〕 師古曰:「圍為強弩將軍,見藝文志。郁音於六反。郅音質。」
〔三〕 師古曰:「小戎之詩也,解在地理志。」
校勘記
二九七四頁 九行 設謂(聞)〔開〕許之也。 景祐、殿本都作「開」。王先謙說作「開」是。
二九八0頁一一行 長水校尉富昌、酒泉(侯)〔候〕奉世將婼、月氏兵四千人, 沈欽韓說,「侯」當為「候」,奉世即馮奉世。
二九八一頁 七行 若有便宜,則當(國)〔固〕守以取安利也。 王先謙說,「國」當為「固」。按景祐、殿、局本都作「固」。
二九八一頁一0行 (此羌之首帥名王) 錢大昭說,閩本無「此羌」句。按景祐本無此句。
二九八四頁一二行 失之毫釐,差(之)〔以〕千里, 景祐、殿本都作「以」。
二九九0頁一二行 (今)〔令〕臣數得孰計。 景祐、殿本都作「令」。王先謙說作「令」是。
二九九三頁一三行 師古曰: 王先謙說前「師古」誤。按各本皆誤。
二九九六頁 三行 遷郎中車騎將(軍), 劉敞、齊召南、沈欽韓都說「軍」字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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