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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十三》甘泉先生續編大全湛若水作品集

甘泉先生續編大全卷之二十三

門人順德何鴻校刊

雜著

十八灘十八嘆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渴飲樵山水,饑餐樵山薇。乘命而起兮,謂三五可期。滟滪百折兮風波危,歸舟囓兮不可磯。一嘆初發兮過惶恐,淹留無成兮愧厚俸。

 右惶恐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圣作物睹兮萬民熙熙,百妖千怪兮逞神奇,謂人可狎侮兮上天可欺。二嘆繼發兮過標神,神明昭昭兮於中夜存。

  右標神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一念乾乾兮惟微惟幾,日復日、月復月兮三百六十六,惟期天德純不已兮先天不違。三嘆繼發兮過綿津,於乎綿綿大道兮疇問津。

  右綿津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預禁逸欲,親正人兮輔弼丞疑。熏陶德性兮心身不設乎邪奇。四嘆發兮過大料,大畜大德兮化神妙。

  右大料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懿文德兮嫻文詞,多修服美兮光陸離,進慎德兮曰力行之。五嘆發兮過小料,丞相嗔兮東噪叫。

  右小料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曰天下大舶兮正爾柁桅,同載共濟兮曰惟舟師。人與存亡兮曷破鑿之?自流罔覺兮知者其誰?六嘆發兮武索之灘,朽索不武兮六馬弗閑。

  右武索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申圣學兮明微,大路孔一兮行之不疑。恐中道兮有其惑之,謂天蓋高兮鑒余私。七嘆發兮灘曰曉,旭日升兮下土皎。

  右曉灘

我生初居無何,我生后明時遘。曰斂精神兮已久禱,天下平兮四靈奏,元良貞兮邦本固。八嘆也歌兮登昆侖,明有禮樂幽鬼神。

  右昆侖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饑知食兮寒知衣,世囂囂兮莫知由。斯衣食不繼兮身死次之,學暫止息兮心死莫大矣。吁其悲!謂衣食為矯兮謂死為樂,滔滔不疑。九嘆度兮灘曰梁,我憂深兮浩嘆長。

  右梁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逢明時兮不得一有為,謂我何求兮孰知我心之悲?久淹留兮欲歸不歸,浮海知裁兮,將去此其安之?十嘆灘過兮清洲,四海為家兮四夷,思不果兮遲遲。

  右清洲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日月照臨天無私,奉三無私有蔽之。悵五百兮昌期,天欲平治兮舍我其誰?十一嘆兮過銅盆,覆大照兮誰之愆?

  右銅盆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世滔滔以詭隨,咸怨老兮嗟卑。思行道兮猶非,我心憂兮誰知?謂饕餮為賢兮,夷齊為癡。十二嘆兮過洛瀨,挽天瓢兮一洗之。

  右洛瀨灘

我生之初尚無思,我生之后逢大有為。天德王道兮進彤墀,曰純正有本兮蒙天鑒知。二豎為殃兮天乎奚施?純德罔息兮大化四馳。(之)[十]三嘆兮過大壺,扣天闕兮惴怒濤。

  右大壺灘

我生之初尚無思,我生之后多憂虞。憂虞兮何為?四代禮樂兮百王師。鄭聲不淫兮佞人不岐,(郡)[群]辟職職兮堯舜(葬)[垂]衣。十四嘆兮灘過狗腳,聽聽多狗兮聲聞四國。

  右狗腳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多憂思。我之思兮在彤墀,圣躬萬福兮圣學日躋。猗賢相兮夾輔帝帷,朝講幄兮日日時時,臣遠江湖兮顧慮多遺。十五嘆兮小壺灘,外臣巢由兮思克艱。

  右小壺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明時兮如何?思我思兮在南畿。毆貪吏兮毀淫祠,撫安人民兮恭命保厘。禁(災)[焚]禍兮義冢規,恤士困兮正鄙夷。躬勸(豊)[農]兮麥秀岐岐,人謂不然兮赤子疇依。十六嘆兮過天柱,天柱不支兮民困窶。

  右天柱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我所思兮在四夷,恭惟明時兮命討無私。從天下兮堂堂之章、正正旗。孰敢不恭命兮爾戰爾圻,帝高拱兮無為。十七嘆兮過橫弦,弦橫兮牛馬歸。思橫弦,帝威宣。

  右橫弦灘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明時。思垂拱兮無為,思天地平成兮禹執玄圭,思四靈呈祥兮苑龍麒,思九肋瑞世兮瑞無窮期。十八嘆兮過鱉灘,我歌終兮天臨平瀾。

  右鱉灘

訪故友謝天錫茶業為墓祭帖付鄉老古世禎

照得故友葵山隱者謝君佑天錫,清修勵行,在白沙先師之門,甚有翼道之功。不幸貧病而故,久不克葬。本職曾為親往葬於葵山,而其子宗連被其侄謝煒謀沒,人莫伸冤。今荒冢無食,茶業為他人主之,甚可哀痛。訪得原日茶利存者,歸於梁仲豪等,合寫票帖,差本役前去新會縣古勞都太平村,根詢本人匿業,呈官追給,托一齋人主管墳墓收茶利,每年二次祭掃,以慰陰靈,庶稱一鄉敬賢之意,人心安而風俗厚矣。須票。

杭城別沉汝淵行

道行臨別囑我言,須將麓事付汝●●●●●●●●●●未嘗●一緡,兒童皆信司馬君。艾陵積●●十春,徹底冰玉兼清溫。大道可受不可傳,忘助一[者]合自然。亥子之際是天根,中夜一氣如初春,安得此道還渾淪?吁嗟吁嗟艾陵子,無窮宇宙在一肩,不辭任重起斯文。

天關精舍甫成寄懷覺山侍御六言

講堂一[悟]天開,上起亭云高臺。臺下三千弟子,夢想覺山歸[來]。

素軒長言有序

   素軒者,增邑貳尹劉應言永之嚴君也。少抱經濟之學,謝黌宮,歸隱於安成,名其所居之軒曰素。夫素也者,先天之質也,學者學此而已。吾愛其名,將求其實。少汾冼子質之,為之作長言。

廬陵之西古安成,中有高士埋其名。胸藏經濟不肯試,高謝泮宮歸濯纓。諸侯不能知,天子不得征。隱居開軒名曰素,吾方邂逅於層城。墨絲不染羲白賁,視履坦坦幽人貞。一見與語得心素,夫然后知斯名之稱情。逐子來飲相江水,羅浮三月萬花生。壽筵天●對石樓,軒轅王葛皆酒儔。邦人●●劉氏子,上●稱觴,下堂戲彩。世間此樂誰匹休?嗟哉劉氏為有子。立身治民才且優,詎如世人種種危身辱親貽親憂?

大言書藍生挽詩冊端

中離子攜潮生數人來,館予朱明之洞。藍生病卒,則為之請挽詩曰:「其父母將戚之,卒於外,情有不堪,否則無慰之,鄉人且惑焉,否則無以釋之惑也。」甘泉子曰:「何哉?所謂戚與惑者。吾為子大言之,可乎?」甘泉子曰不樂居互鄉,將欲遨游吳楚閩粵之間,登歌於祝融,泛濫於洞庭,息徒於福山,以止武夷焉。或曰:「公老矣,不可遠游也。」曰:「予將謂為吾慮斃於道路乎?舜禹大圣人也,舜卒於蒼梧之野,禹卒於會稽,旅斃何傷乎?古有達者,搖大鈴,荷長鍤而歌游,死則掘土而裸埋焉,又何謂也?」請聞焉。曰:「吾又為子大言之。吾將以宇宙為家,萬物為體,陰陽為氣,日月為終始,天地為棺槨,何有內外?何有遠近?張子曰:『知死而不亡者,可以語性。』其幾矣。是猶不足以慰以釋乎?若夫挽詩,則吾素未之能焉,吾能以慰釋其父母鄉人之戚與議而已矣。」「何居?」曰:「子不聞乎?『子於是日哭,則不歌。』鄰有喪,不相杵;里有喪,不巷歌;而可有挽詩乎?是故挽詩,吾未之能焉。無已,則為明聚散一體之理,通乎晝夜之道,俾歸為其父母慰戚,為其鄰人釋惑焉耳矣。藍生死而不亡,其亦可以知此乎!」

信之水三言

信之水,不可舟。臭厥載,津人愁。一葦航,乘桴浮。

書白沙先生浴日亭詩墨刻后

此吾師石翁先生手書浴日亭和東坡之作也,識者以為度越前作矣。夫先生片言只字,皆發於妙道精義之蘊,可以為訓,又非特詩人墨客之比也。此本嘗刻於關大正氏,而藏之於道士馬元清,嘗因李鰲峰通府以示予。予久欲書此刻於亭而未能,一旦得之,如遺珠之入手也。遂命善書承差洗瀚摹之入石,豎於亭上。

喜徐生一洙從薛中離於羅浮來見贈之六言

病足閉關謝客,誰帶飛云扣門?云是中離弟子,遙宗孺子云孫。

增城縣儒學明倫堂頌有序

   邑庠師廖君如嵩、崔君時敏重修明倫堂,遣諸生林標、黎鰲、顧士嘉、黎化來請銘。予曰:頌也。為述所聞,書於堂壁,耒以告來裔。其詞曰:

天佑斯文,篤生圣人。維圣有作,明倫肇新。明倫有堂,翼彼相江。鳳山之陰,龜峰之陽。曷明曷倫?先明●心。匪行匪習,由仁義行。維昔親族,克明峻德,五典慎徽,浚哲允塞,於變時雍,五典克從。曷從以變?萬心攸同。此何以然?人心即天。又何以然?天無二原。痛癢相關,泚顙汗顏。赤子入井,誰不惕焉?親義序別,信由心生。非由外鑠,天靈天真。父子生親,君臣生義,序別信生,夫婦友弟。道在感應,萬一各正。其幾其微,哲哉亞圣。知幾哲人,知幾其神。盡心盡性,盡性盡倫。萬古在后,千古在前。誰不同天?誰不同然?敢告髦士,同體斯義。乃升斯堂,德業不匱。

衡州嘆

嗟哉行路難,路難由。陸無辀,水不可舟,自昏達旦,長淹留彼荒洲。嗚呼!嗟哉!嗟哉!行路難,路難由。

以甘泉洞一石贈楊克復銘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誰能樂石?吾與勇焉。楊子乞石,上洞甘泉。心如石堅,與爾一卷。

賀國子羅君子鐘冠子於岳廟文言

甘泉子居南岳,卜筑精舍於衡岳之墟,天柱之峰,南臺之下,云龍之麓,紫云之洞。自九月五日至十月十有八日,將茍完矣。先是,茶陵國子一泉子羅子子鐘聞之,攜其冢子兆云來侍,因加冠於岳廟焉。賓字之曰叔祥,以初誕有夢云之祥也。一泉將以見甘泉子於紫云精舍,曰:「岳也聞之,冠,成人之始也,幸先生詔以成人之道焉。」甘泉子詔之曰:「來,兆云。汝名兆云,盍學成人之道於云乎!云無心而有用,不居而變化。惟無心故不欲,有用故能從龍而澤天下、養萬物。惟不居故不滯其跡,俄頃而游於四方,變化故為白衣、為蒼狗,神妙而不測。其惟學、惟士、惟賢、惟圣、惟神矣乎!云也,其學諸斯,斯之謂成人矣。」或有疑之者曰:「冠子於家廟,禮也。冠長子於阼,禮也。今羅子冠長子,不於廟於阼而於岳廟也,無乃非禮歟?」解之曰:「夫羅子方厥考生於岳,故名朝岳,然則岳廟猶乎其家廟也。羅子亦猶行古之道也。且羅子冠子於岳廟,得非教子成人以岳學乎?是故學岳之高,高而不危;學岳之厚,厚能載物;學岳之升,升其氣為云,為無心為有用,為不居為變化。猗歟哉!叔祥叔祥!學云學岳,而成人之道盡之矣。」遂序次其言,歸之茶陵,以見於祖廟,以進於學庠云。

衡岳書堂講章

   可欲之謂善,有諸己之謂信,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圣,圣而不可知之謂神。

此一節孟子歷示人以作圣入神功夫。這功夫只是一段功夫,更無兩段功夫。所以無兩段功夫者,只是一本,更無二本三本。何謂之一本?可欲之善是也。至於有諸己之信,此也;至於充實,此也;至於有光輝,此也;至於大而化之,此也;至於不可知之神,此也。只是一理一本,更無二理二本。此理此本無階級,而人有生熟,時習而熟,以至於化神耳。雖至於化神,亦是原本此本,所謂真種子也。所以能變化者,為其有真種子耳,可欲之善即真種子也。譬之谷種,為其有這一點生意,故至於春能發,能苗而秀,秀而實。譬之樹木,為其有根,有這一點生意萌芽,生意故自根而乾、而枝葉、而花、而實。又如水陸之蟲,凡有變化者,亦皆這一點生意,故靜養之久,潛者或變化而為飛,飛者或變化而為潛。於此可見圣人真可學而至,不然,士何以為賢?賢何以為圣?圣何以為天?可欲之善何以為有諸己之信?有諸己之信何以為充實之美?充實之美何以為大?大何以為化?而化之圣又何以為不可知之神?爾諸學子須先認得何謂可欲之善,此是善[端]初動,動而未形,有無之間,所謂幾也。若見此善端,雖未學,亦已為善人矣。此乃孟子指示人於幾上用功處,與顏子知幾其功夫一般。這時節如日初出,如火始燃,如泉始達,多少令人快活,這便是可欲之善。此善於勿忘勿助之間見之,不著絲毫人力,不落安排,不加想象。先儒謂求善於未可欲之前,自謂妙手,殊不知求之一字已著人力安排想象矣。惟勿忘勿助之間,乃不求之求,則可欲之善自然呈露,令人歡忻鼓舞而不能自已者。何謂有諸己之謂信?信者,信此也。認得這真種子,便有下手處,終日乾乾,得這把柄入手,時習涵養之久,優而游之,使自求之,饜而飲之,使自趍之,忽不知其有之於己。此善本一,若雜之者去,而此善自純,行之不疑,不習而利。看來此善渾是己物,禪客謂譬如數他財,他財者,言未有諸己也,似猶二之,殊不知此善在己本一,本是己財,非昔無而今始有,亦非昔去而今始來,而謂有之也,孟子此語略下就中人說耳。須是真切認得己物,惟向前自蔽自迷自失之,今一旦豁然開悟,元是己物,不從外來,實是自有自得,無一毫虛假,豈不是信?此便是思誠功用。何謂充實之謂美?此美亦是此善之美,非有他美。蓋善有諸己,由是擴充積實,無不飽滿,無些欠缺。如一池滿水相似,原來分量完足,美在其中,非由外鑠,極天下之美無以過之。何謂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這光輝亦是此善之光輝,蓋善充實積中,自不能不發於外,所謂美在其中,暢於四肢,發於事業;所謂仁義禮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所謂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皆是物也。何謂大而化之之謂圣?此化亦是善之化,化則無跡,渾是一團生理。其知生知,知由己行;其行安行,行非由己,機非在我,故謂之圣。何謂圣而不可知之謂神?此神亦是此善之神,非有他神。神則不測,故不可知。蓋學至圣神,如草木之實既成,這一點生意脫蒂歸根,何跡可尋?何復可知?或曰:「先儒謂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但觀孟子此言,分明說六等人物,不然何以下文又謂樂正子二之中四之下耶?」蓋古固有可知的圣人,有不可知的圣人。學到至處化處皆可謂圣,如伯夷、伊尹、柳下惠皆可謂圣人,若古之聰明睿知、開物成務的圣人,又是圣之神者。故孔子亦云:「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分明不以這一等圣神自居。此善信美大圣神亦只是一理,亦只是一人,造之可見圣神無不可學而至矣。爾諸學子須先立必為圣神之志,又認得可欲之善根是真種子,然后加學問思辨篤行功夫,涵養擴充,習化而神。到了圣神,亦不過始盡得原初的性分,始為成人,無忝爾所生,始可為父母之孝子,始可為天之踐形惟肖子也。今日衡岳書堂新成,以師儒之請,發講及此,凡在同志,相與共勉之。

南岳途中阻雨,且石路艱險,仆夫告勞,宿於黃橋鋪,有四言詩二章,一章十句,一章八句。

上雨下確,四風旁穿。我行何為?六合作難。天畀我衡,我荼則甘。我仆痡矣,我馬瘏焉。馬瘏猶可,仆痡孔艱。謂天蓋公,何心何容?雨師之雨,風伯之風,曷候曷節,夏春為冬。農嘆於野,旅嗟於行?。

過香花嶺與譚縣尹六言

夜度香花峻嶺,恍如步月升天。一笑相逢山館,金陵風韻依然。

抵洸口巡司擬於口上立石刻衡岳東門以識重游之路有作六言

洸口尋常路口,豈知衡岳東門?記取經過乂路,不迷直度星源即星子也。

過清遠峽飛來寺六言

秋半飛云西馳,中冬過此題詩。九十時光峽水,飛來寺下踟躕。

唐生自樹德滋字說

甘泉子居衡岳兩月矣,衡山有石泉唐子者,衡之秀也,攜其子自樹德滋往來於衡岳之館者,亦兩閱月矣。一日問曰:「凡為名字者,思義也。思義也者,成實也。樹也字滋,惟先生詔之。」甘泉子曰:「吾方與子相忘於無言,而子乃以言索我於形跡之外乎?」曰:「雖然,請先生其為之說,使樹也有述焉。顧名以思其義,因言以求諸心,沿流而源以入也,不亦善乎!夫樹也何如?滋也何如?」曰:「無已,則有說焉。說曰:樹以言乎其本也,本也者,猶乎其根也。滋以言乎其灌也,灌也者,猶乎其養也。」甘泉子曰:「存心以立根也,精義以時灌也。獨不觀諸木乎?根不立而灌焉者死矣,根雖立而不灌焉者死矣。立本以基之,精義以滋之,生生而不已矣。」請益。曰:「中庸曰:『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辯之,篤行之。』立本精義之道盡之矣。」曰:「請問所謂之者何也?」甘泉子曰:「譬之草木焉,之也者,亦猶乎其真種子也。此心也,此性也,此天理也,生生而無窮者也。故欲滋木,必先立根;若欲立根,必先識種。識種斯知本,知本斯立本,本立而道生。真種之不察,舊根之不拔,則惡草荊棘可樹而可滋之乎?此舜與跖之別也。是故君子之學,知本其幾矣!唐生勉諸!」

烈婦傳

嘉靖乙巳之秋,番增之郊有佃人之妻葉氏孻妹者,誠古烈婦也,允宜旌表者也。其父葉楊佑、其夫吳亞五,貧甚陋甚又愚甚,口不能道詞者也。亞五傭工於他鄉,被富豪人陳志文、陳志禮、陳國本,皆淫惡人也,見孻妹姿色,逼令其同居伯嫂關氏叩門謀奸。孻妹不應,且大聲唾罵,唾罵不已,益厲。三惡者撞門入房,孻妹避匿,被三強者拏捉輪奸,各去訖。孻妹不勝奮恥,引繩懸頸而死。志文、志禮等懼,為之解繩灌氣,不活。關氏走報里鄰人陳晚翠、黎二奴、及當地總小甲舉呈,其父走告,在鹿步巡司,差弓兵張汝齡、曾道安相視。遍身無傷,止頸下有繩痕。呈巡司申於廣州府。三強者之父叔陳士中、士正、士和、士敬、并侄奴偷尸,云以支解。夫以孻妹之貞烈,與日同明,與金玉同貞,與古之烈婦同光而無愧者,而重受慘酷,有識者所動心,而守令所宜惻隱者也。斯婦也,顧女子耳,而能不貳其心以辱其身,使為丈夫,則守國不辱其國,守天下不辱其天下矣。君子曰:「宜先表孻妹之烈,然后斷罪焉,亦可也。」故為之說,以俟觀風者。

讒譖二章,讒譖傷時也。時之君子好譖讒,譖讒相投,正人不得安居焉。

彼譖婦妾,多言諜諜。乃心如刀,乃口如(密)[蜜]。雖則如(密)[蜜],我心則一。凡操我戈,毋入我室。彼譖婆娑,長舌寔多。聽聽國狗,一吠百和。雖則百和,我心靡他。凡入我室,毋操我戈。

云中人三章有序

   云中人,自樂也。甘泉子挈家居西樵山,樵山多云,故甘泉子樂之多云也。瞬息之間,云合數次。人在云中,若與世隔然,故作云中人。

云中人兮云為幕,終日蒙頭兮白云漠漠。雞空聞聲兮犬吠葉,落云關閉兮謝游客,中思無為兮永與世隔。云中人兮云為衣,天地鴻蒙兮不知東西,東西不知兮南(比)[北]。身不見兮獨行無依,槁坐兀兀兮永與世忘機。云中人兮云為床,抱云眠兮游羲皇。日高三丈兮始轉身,展開眉頭兮視日光。睡法莫傳兮宵有息,中夜存存兮永不忘。

示禁西樵鄉民焚尸

鄉俗焚尸,比於炮烙之刑。西樵山上山下民人無知,多犯之者。凡子孫焚其父母之尸,即如加炮烙之刑於父母,即與殺父母之心同。自今各村禁絕燒焚父母之尸,免傷天地太和,以致災沴。凡有父母之喪者,自合以灰砂埋葬,隨貧富厚薄歸土,生死各安。有違犯者,鄉老共舉於官,懲治不恕。

行廢吟

道之將行,人將爭稱,人將重名,人將傳聲,人將與榮。人歟匪能,天之所興。道之將廢,人將睥睨,人將指議,人將排擠,人將污穢。其人猶是,人心自異。既欲行之,又欲廢之,惑也不知,蓋未之思。一人之身,一己信疑,天歟人歟?悟此其幾。

我所思三章有序

   我所思,念友人也。予與陽明子石龍子為道義之交,中間雖有離合,而此志不移。今陽明逝矣,而與予石龍獨存,因其來使,辭以見情焉。我所思兮在天臺,抱耿介兮蔑脂韋,立悵望兮渺予懷。煙霞關名合兮午不開,望不見兮登日臺大科嵿見日臺。。我所思兮在雁蕩,兩亭翼兮倚云嶂,一眠云兮獨倀倀。三關閉兮復北望,閉三關兮坐惆悵。我所思兮在越臺,多修服美兮懷天才,逝化碧兮蘭亭隈,騎黃鵠兮去不回。廿年不見兮使我心哀,寥寥宇宙兮負荷者其誰?

問風伯

[胡]風伯兮不仁?胡不慭遺兮斯民?民阻饑矣聊生無[門],歲復歲矣春復春。胡春稼將熟兮,使風吹之?秋將大稔兮風使漓漓?胡一歲其三失兮,謂在家不知?大鈞化育兮維爾之司,鼓萬物兮不違,胡乃乘之以虐兮,屢降嚴威?物胡爾激兮,盛怒嗔長?噫氣兮白日為●,亙日夜兮飛瓦頹垣之不足恤兮,憂疚生人。人維天地之貴兮,將孑遺不存。將人消物盡兮,天地何恩?爾胡顓蒙兮?恒若天地無心兮胡不爾聞?吾令巫咸上天兮訴於帝閽。

跋周氏家藏先師石翁初年墨跡后

此吾師石翁初年墨跡,而周生榮朱所藏也。時已得晉人筆意,而超然不拘拘於形似,善學晉者也。今觀其筆勢,如天馬行空而步驟不凡。及乎晚年,造詣自然,曰「熙熙穆穆」,故其詩曰「氤氳覺初沐」。夫書而至於初沐氤氳,熙熙穆穆焉,則超圣入神,而手筆皆喪矣。此與勿忘勿助之間同一天機,但要人入神會矣。因書以歸周氏,使知因書入道,以得夫自然之學焉,不徒玩耳目於翰墨之間,而玩物喪志也。

告立樵湖景勝狀

告為增題勝跡以志不忘,以光地方事。主念致仕隱居,無可為報,擬於樵山之北無主之地玉廩峰,即禾倉岡,頗為奇特,立為仰辰臺,大書刻石,時時望望,以致瞻天仰圣之悃,畎畝不忘之意。又於出游見得自巡司為樵東北至東南,一水環遶樵山,極為佳勝,不異浙之鑒湖風景。欲分標立石,著為十八曲,以待好事者游賞,及不許近湖田主漸種水草,生塞通流官河,以虧勝景。誠恐地方未知此意,只得具狀赴巡司當地告鳴,立案出示,通知勝舉。來告。

即席送陳梓卿歸省攜侄來山四言

太丘子弟,從寶潭來。來時一念,自天先開。河源涓涓,到海不回。

告辭人夫狀

告為辭回人夫以安義分事。先年家主致仕回家,未奉旨意,賜與人夫。彼蒙當道盛意,分外撥送所驛人夫共十三名,主即力辭不獲,不得已冒受至今。今因家主挈家入隱西樵深山,多是閉門靜居,非復向年出入城府應酬之事,各人夫無所用。令太來具狀,帶原送前項人夫十三名,赴臺前告,乞準辭上達院司,下行所驛,截日收回各役別用,則彼此義分各安。謹告。

方竹杖銘送鄭叔章明

中虛外方,來自天堂南岳寺名。。厥聲瑯瑯,扶壽無疆。贈賢叔章,鳧溪星郎。

名二子說有序

嘉靖二十三年甲辰,康用行、馮元湛諸君從學獨岡書院,時二君皆遲子,或曰:「盍禱諸?」曰:「有諸?」曰:「昔叔梁紇禱尼丘以生大圣。詩不曰『維岳降神,生申及甫』乎?」曰:「曷禱諸?」曰:「傳聞之,甘泉洞之靈,感應速焉。」遂禱於甘泉洞,曰:「異日生子,皆以泉為名。」既皆禱,厥明后年,二君各生一子,來請名。甘泉翁曰:「昔孔子禱生於尼丘,故名丘而字仲尼,遂成大圣,焉知二子他日不為賢為圣乎?」遂名康用行子曰本泉,馮元湛子曰紹泉,而為之說曰:

天地萬物,莫不各有其本,本者,先天之道也。本既立矣,道斯生焉。泉本諸天,天一為水,故為五行之始。嘻!爾本泉乎!爾其求先天之學矣。繼善成性,是之謂紹,紹者后天之道也。源泉混混,不舍晝夜,故為無窮之體。嘻!爾紹泉乎!爾其求后天之學矣。夫學者有先后,其實一天。先天也者,乾道也;后天也者,坤道也。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坤無貳,知作無端。大始無始,成物無物,其道一也。體而全之,默成乎人。二子勖諸!

告辭人夫皂隸狀

告為辭回皂隸人夫,以安義分,以正晚節事。家主致仕初歸,蒙當道義起撥送皂隸轎夫跟隨,辭之不獲。其時尚居城中,人事往來,因循冒受。二十四年十月內,蒙按察司廉使駱 加意撥送番南二縣皂隸十名,家主彼時揆之義分,於心愈不自安,控辭未允。及至副使游 署事,家主又令太來具狀告辭,亦未允到今。竊惟非有明例,雖出厚意,亦非義分所安。今已八十有二,瀕死之年,深思古人易簀之義。夫一簀之微猶易之,得正而斃,況此事似小而義實大,必得其正,於心乃安。幸蒙新例,有所更張,正合家主控辭之意,平日所欲而未遂者,況於舊年五月,挈家入隱西樵山中,多是閉門靜居,非復向年出入城府,往來應酬之事,於各皂隸人夫無所用之。即於前月令太來帶原番南皂隸十名并轎夫,辭於憲司副使周 ,亦不見允。家主悵怏於心,義分不白。幸遇大君子按治在上,必能愛人以德而不以姑息,只得令太來具狀,連帶番南二縣并所驛原撥皂隸人夫隨赴臺前,告乞特賜俯體家主得正而斃之心,唯行憲司兩縣所驛收回別用,家主感愛人之德益深矣,不勝幸甚。上告。

終慕堂箴

嗟哉!王子翰臣良輔喪考祖川及妣劉氏,衰御六年,商巖廬墓。人謂之曰:「大孝終慕矣。」夫終慕者,非終親之身,終己之身,終天之悼。是故言言斯慕,心心斯慕,居處斯慕,笑語斯慕,所嗜所樂斯慕,出言跬步斯慕,視於無形,聽於無臭,僾乎慨乎,從之無路。夫斯慕也,其故何如?莫知其故。莫之為而為,莫之導而蹈。或曰良知,不識不知,神明將告。或曰良能,夫婦與能,弗能弗措。為天之經,為地之義。人之道是謂天性,性出於天,天然不作。斯理也,於斯之時,慕墓兩忘,非為人造,非我非人,天機滾滾。放諸東海而東海準,放諸西海而西海準,放諸南海而南海準,放諸北海而北海準。屆於無垠,合同符信。堯舜之道,孝無余蘊,孝弟之精,通於神靈,光於八埏。事父孝故事天明矣,事母孝故事地成矣。天地明成,鬼神征矣。是謂終慕之積,是謂順天之則,古之極矣。

廣居堂銘

少汾子(洗)[冼]子之堂曰廣居。或曰:「嗟夫!居乎廣矣,不亦大歟!不亦遠歟!請損之,無甚遠大,俾可日居月諸而亹亹孳孳也。夫寧小無大,寧近無遠,蓋語有之:無遠無大,方寸吾廬也。」少汾子進而問焉:「曷謂大?」曰:「小。」「何謂遠?」曰:「近。」是故至小者至大,大小一理也。至近者至遠,遠近一致也。上下四方之宇,一何大焉!圣德光被,欽明其托始也。古今往來之宙,一何遠焉!高厚悠久,一念純不已也。何則?宇宙性分,體無二也。親親仁民,以物與也。虛而容兮!實而充兮!廓其無窮兮!勿助勿忘,游神之方兮!惟精惟一,入神之室兮!德合乾坤,疇咨斯人之倫猗!

獄權議

書曰:「予曰殺,汝其勿殺。予曰宥,汝其勿宥。故君曰可,臣曰不可。」是以刑罰中而和氣生,所以上合天心,下合人心。天人之際,可不畏哉!東海孝婦,大旱三年,不可謂匹夫匹婦之微而不之恤也,而況於其大者乎!記:「左右曰可殺,勿聽。卿大夫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后察之,見可殺焉,然后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國民殺之,是謂天殺之罰之也。沙溪曹子將守廣三年,一旦罹法,鄉之卿大夫國民皆為稱屈,其有一欲去之者乎?無有也。鄉之卿大夫國民無有欲去之者,則天有欲罰之去之者乎?無有也。沙溪子昔之立朝也,被杖於朝而幾死不悔,知其節矣。投之百折而不變,知其操矣。守廣三年而不取,知其廉矣。鞫獄百千而無不中,知其明矣。一饋一遺,不少假於人,知其儉矣。夫節操廉明儉,五者人之賢也。賢者天之所佑,民之所歸也。記曰:「左右曰賢,勿聽。卿大夫曰賢,勿聽。國人皆曰賢,然后察之,見賢(后焉然)[焉,然后]用之。故曰:國人與之也。」國人與之,是天與之也。沙溪子之賢,五鄉之卿大夫國人固與之矣,則天固與之矣,而況於人乎!或曰:「曹子之杖多殺人也,可謂賢乎?」曰:「杖其可杖者也,囚重者也,是天杖之者也,未聞其杖平民以死也。不曰『唯仁人能愛人能惡人』乎?惡者,天之所惡也。」或曰:「某之果為不貪也乎?可謂賢乎?」曰:「夫以彼之節[操]廉明以儉如此,其拒丞之賄而矯之過直,其彰彰又如彼,而乃反曰貪乎?其節操廉明以儉,人所共知也。其取於某人某人,則自卿大夫士以及國人,所未之聞也。」或曰:「是則然矣,若夫院參從重,則何如?」曰:「公不聞古有勿殺勿宥,與天子爭可否乎?而況其次者乎?」夫所謂從重者,上文必若有曰『如果所參得實』,乃從重罪之也,不曰未實而概曰從重也。且所謂從重者,若謂情法可輕可重而從重云也,不曰宜笞而杖而流,宜絞而斬云爾也。若然,則何法之有?夫法者,治天下之平也,可茍乎哉?且今之按治之參官多矣,朝有直退之罪之者矣。今猶曰行勘焉,則是猶在疑議之間,與夫直退之罪之者有間矣。」或曰:「上有院參,下有眾論,難乎其為當事者矣。則何如?」曰:「不有權宜之法乎?」曰:「何謂權宜?」曰:「中處而已耳。如在可出可入之間,則送部調用,權也。夫未有罪而調用,亦從重也。上不失院參,下不違眾論,外不失人,內不失己,此善處之善者也,法之巧者也。若夫不出此,則上失院參,不能無上咎;下違眾論,則不能無下憾。是故為此說者,非為他也,為當事者也。夫一鄉之公論即一國之公論,一國之公論即朝廷之公論,朝廷之公論即天下之公論也。何則?一人之心即千萬人之心也。」

一泉精舍銘有序

一泉精舍者,一泉子羅子鐘朝岳藏修之所也。一泉子以上舍污我,上就選藏修於云陽一泉洞之中,同蔣道林覓甘泉子於羅浮,因壯而為之名。

云陽之山,高高齊天。分為云盤,地氣上升。天一以生,一泉冷冷。維泉之一,動而愈出。二三則窒,其窒維何?泥沙寔多,人鑿則那。如心之初發,利欲乃汨,天理斯滅。其出何以?乍見孺子,如泉達之始,其流沛然,乃清乃涓,放於四埏。何以曰清?心體必澄,與天精靈。何以涓斯?二而一之,忘助無為,活潑天機。齋居其中,淵泉溶溶,圣學天同,羅子子鐘。

跋李味泉家藏石翁手帖后

此數幅皆白沙先生真跡也,其精神猶感人於千載之下。其首一幅與何庭矩,所謂頂門針也。針下而不動,是無生理矣。何庭矩其天資悍銳人也,予昔見之於番山,當其棄去舉業,不就文場,有脫屣名利之勢。白沙先生亦高之,而推之於圣賢之域,然而非其器矣。一日與林緝熙同坐函丈,緝熙聞言會意,翁喜之,好向之語。庭矩惘焉,反謂翁不教之,緝熙只多我一名舉耳。遂怨翁,畔去,拜游方頭陀楊曉為師。翁惡其害教也,語番禺高知縣瑤逐頭陀,庭矩益怨之。故其詩有曰:「我在欒盈禁錮中。」言逐其邪師也。乃作書謗翁,名曰存羊錄,謂翁空頭學問也,言徒有頭而無四肢,譬有體無用也,而不知體用一原也。又謂顏曾閔冉不得[圣人]之傳,而謂由求乃得真傳也。黃進士若雨云:「庭[矩所]謂事求可,功求成,取必於知謀之末。[夫]乃敢大言非古賢哲,謂周程張朱,宋諸生可誅,於是處士橫議,充塞仁義之風起。」此庭矩背師之實也。劉都閫大勛者,純[孝人]也,[遂與]之拜絕交焉。既而又以地理自雄,富人●●●●●一●出尋地,不論有無,須銀伍兩。有一●●●●●[謝●]佑字天錫,自林緝熙之下,察見渾然●●●●●●亞匹矣。天錫固[苦]節甘貧人也,然[惑於庭矩之言,止田]十畝易去,得[銀]二十兩,與市地,地師[云非吉,還之。庭矩]不肯償●同門陳州判秉常解之。此庭矩賣友一也。使矩也而稍靈,受此頂門之針,豈至流之至此極哉?夫背師賣友之人,非圣從邪之學,不知者與受人惑者,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冒置鄉賢祠,鄉人皆不然也。若遇高明君子處之,又不知當何如耳!記曰:「惟仁人放流之,迸之四夷,不與同中國。」況可污鄉賢之流哉?逐之可也。使背師之人,不得與師同牢而血食可也。予久嫉之,因李味泉以所藏石翁手帖示予,首讀規庭矩一帖,感慨於幽明之際,不能不為之掩卷太息,因書所聞之故於后,以歸味泉,或待觀風者采焉。據康熙二十年本補字

跋冼少汾書后

白沙老先生詩云:「心不能外事,事不能外理。二障理障事障佛所名,吾儒寧有此?」此公案也。其初年舉鹓鴦金針等佛語,不過借彼以明此,猶儒云只教人於事上隨處用功,如居處恭等語云爾,而心性在其中矣;猶儒戒人且莫說心說性,語人以所未及之理,則人輕易了云云;論語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之云爾。大抵癡人前錯說夢了,可憾!可憾!然則孟子舉陽貨語,就指為陽貨,可乎?壬子五月二十二日若水跋

天關別雅與黃巡按

甘泉子既歸田里,分四時以居羅浮、西樵、甘泉、天關之間。已而厭人世事,攜家入西樵,不履城府者五六年。戊申之春,環樵大荒,盜將蜂起,避地天關,適歸甘泉,而琴岡先生黃侍御東巡而還,顧我草廬,共登釣臺,詠歌為樂。故詩曰:「東巡西民望眼穿。」夫東向而巡,西方之民曰:「奚獨后予?」西向而巡,東方之民:「奚獨去予?」南方北方亦然。明年,政益浹,民乃熙其農歌於野曰:「我秋我殖,使君所殖。」其工歌於肆曰:「我食我力,使君靡役。」其商賈歌於市曰:「廛無和強,使君之倡。」其士子歌於學曰:「乃業乃德,使君惟一。」於是天關精舍生儒相與言曰:「夫所謂德業惟一者,琴岡公於我泉翁有默契焉。至於黜冒祀、息邪說、放淫辭、正人心,功不在軻禹之下矣。」乃揚言曰:「穹碑插青虛,大賚我生儒。放淫警聾瞶,振俗之沉迷,不勸而知趍。我廣以我居,使君之所廬。」於時琴岡公將得代還朝,甘泉子兩月之病適起矣,薄言餞之於同人之堂,酒半而歌曰:「有若人兮好修,服美兮黼黻文章。乘青驄兮衣佩瑯瑯,聽疇歌兮農士工商。同聲載道兮悅豫以康,琴君之來兮山高水長。天關啟兮九虎伏降,鳥為歌舞兮草木生光。君之去兮誰與翱翔?徘徊徘徊,歲將暮兮獨●[徜徉]。」於是諸生繼而永言,為天關之雅,遺去后之思云。

殿元石鹿子李子來詩,舉六字心訣,深契道妙。予病不能詩,為十三字長句,代詩酬賀云。

嗟狀元及第氣乾青云身依日月,猶不忘隨處體認天理六字微訣,大學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一囊括。經筵進講啟心沃心可以從頭說,嗟石鹿子為天下得人知人之哲,為邦家之光為斯文如箋之不絕。

書云端子梁茂仁三札簡端

此生員梁允肖義舉維持孤寡之三札也。允肖號云端子,吾故友廣東第一流人梁蘭石方伯之長子,而大學士方文襄公嗇翁之婿也。允肖才思飄逸,義氣剛直,有摧鋒陷陣,千萬人吾往之勢。故於文襄公之卒,嘉靖二十三年,鄉豪蜂起,伐木毀屋,允肖則挺身白於撫按司府,是為第一札。二十四年,蕭墻禍起,恩侄作讎,允肖挺身為白於察院,是為第二札。今二十七八等年,家奴撥置,蕩產辱先,允肖則挺身誡禁,白於察院,是為第三札。夫札至於三,征誠懇也;挺身不顧,征義勇也。觀今之為婿者,丈肉未寒,欺孤分有,如[幸]墻之將傾,推而倒之者比比。或策名於朝,[負名][於身,權利]是資者亦比比,其肯挺身而出,持危扶傾若梁子者乎?使其得一命,正色立朝,其忘身為國,如三札之為者,斷可卜矣。允肖才志高邁,隱然恬退,不肯逐隊為常人。吾嘗惜之,欲告於當道者為國愛才,勉留作養,他日成就,可以一人當千百矣。彼脂韋佞悅之徒,雖千萬人,何有毛毫益於人之國家哉?

天關放黿頌有序

嘉靖己酉八月四日,林明府敦所饋予以黿,黿甚大,異於常黿,背有紋焉,肩上如天之云氣,隱若有三點者,象三光也。尻下如地之山(何)[河]林木,隱若有十二點者,

以象十二州也,異之,不忍殺,作頌放之。嗟!爾黿得生天湖天關湖名,已幸,無慕大海,以重罹網哉!所憾爾之受傷,世無胡盧生血以療爾也。嗟爾黿兮,胡形之異?肩戴天兮尻履地,肩戴天兮云氣游浮,尻履地兮坡陀險易,宛乾坤之顯沒兮,泯六子而隱秘。上三光兮下州十二,嗟爾粲以負文兮,嘆庖羲之未遇。出不時而見傷兮,將庖廚之備味。殺之誠非仁兮不可殺,放之詎非義?將縱於大海兮,恐漁網之重罹。聊放爾於天湖,永爾命於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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