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閱一下我的藏書,我驚奇地發現,我讀得最多并寫滿批注的書是毛特納的《哲學辭典》、叔本華的《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和李德·哈特的《世界戰爭史》。我預計將以同樣的喜悅經常翻閱后者的一部新作《武裝的歐洲》。失望的喜悅、清醒的喜悅、悲觀主義的喜悅。
據李德·哈特上尉說,幾乎所有的歐洲軍隊都患了巨人癥。他們忘記了薩克森公爵——機智的、說到底是古典派的軍人,伏爾泰和菲里多爾的同時代人——著名的警告:“眾多軍隊只會礙手礙腳。”他們還患有使用過時的戰爭語匯的毛病。俄國的軍隊,算是歐洲的革新派之一,還保留著十六個旅的騎兵。“在演習中,這一群群亂哄哄的騎兵就像一個龐大的馬戲團,在戰場上,可以提供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墓。”德國的軍隊還在信奉克勞塞維茨的理論:“近距離的戰斗,短兵相接,是最根本的。”這是一個浪漫主義的偏見,李德·哈特引用了安托萬·約米尼將軍的旁證。他參加過拿破侖的戰爭,后來又為亞歷山大一世打仗,見過許多場面,但從未見過拼刺刀……至于精簡的英國軍隊——不足十四萬人——李德·哈特認為它應該會在裝備上和戰術上脫穎而出,“雖然目前還不突出”。那不是一九一四年的情況,那時候——“釤鐮之間的一把鋒利的斗牛劍”——它是唯一對戰爭有實際認識的軍隊。
防守(作者推論)日益變得機動和容易,進攻則幾乎不可能。一挺機槍和一個人可以消滅一百個——三百個、一千個——用步槍和刺刀裝備的入侵者。一股毒氣可以抵擋住一次進攻。由此可見摩托化的隨處出現的部隊的好處。由此也可見求助于陰影——不管是沒有月亮的黑夜,還是自然的或者人工的濃霧——的好處。
“毫無疑問,戰爭的科學是存在的,”李德·哈特上尉總結說,“只是需要我們去發現它。”
黃錦炎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