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江永撰
春秋補義【經(jīng)傳地名別有春秋地理考實四卷詳之】
韓宣子適魯觀書于太史氏見魯春秋此未筆削之春秋也春秋當始伯禽何為始隠疑當時魯春秋惠公以上魯史不存夫子因其存者修之未必有所取義也使伯禽以后之春秋皆存則周初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夫子何不存其盛世之事以為法顧獨存其衰世之事以為戒耶夏殷之禮?宋不足徴夫子惜之正考父得商頌十二篇于周太師后又亡其七夫子因而存之使魯春秋具存夫子有所取義而托始于隠是因筆削春秋反使惠公以前二百余年之事皆無征豈圣人之心哉跡熄詩亡孟子就當時之春秋推説耳
周初官制冡宰總百官后來改制總百官者謂之卿士而宰為庶職故皇父卿士最尊在司徒與宰之上【詩本作家伯維宰今詩誤作冢宰】平王時鄭桓公武公雖為司徒而實為卿士后以虢公忌父為之則宰咺宰渠伯糾宰周公宰孔皆非周初之冢宰也説春秋者猶以冢宰言之疎矣卿士秉政殷時已然故卿士惟月在師尹之上周之官制后改從殷制也
原廟不始漢恵帝周時已有之成王作洛邑立五宮宗宮考宮【見周書作雒解】而烝祭嵗分明是原廟魯亦有文王廟謂之周廟【見左傳襄十二年】鄭請釋泰山之祀而祀周公以泰山之祊易許田則鄭有祖廟在祊而周公別廟在許田皆原廟也
諸侯立五廟四世親盡當祧遷魯桓僖廟定哀時猶存至哀公三年五月辛夘災孔子在陳聞火曰其桓僖乎謂親盡廟不毀也此有故禮曰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此惟父子相繼為君則其毀廟遷廟之次不越乎五若兄終弟及或以兄繼弟或兄弟多人為君則祧遷不得如常制使兄弟繼立即等于父子易其昭穆之名既非所安【小史奠系世辨昭穆宗祝書之文王為穆考武王為昭考皆有定稱必無以兄弟為昭穆者魯躋僖公于閔公宗有司曰非昭穆也假昭穆言之耳】且有高曽早祧遷而新君不得事及四世者禮于此宜有以通其窮或謂當如后世同堂異室之制引考工記夏世室周明堂皆有五室謂古人擬為通變之用【四明萬斯大充宗之説】然明堂與宗廟異制且未聞有一廟而二公居之然則何以通之乎曰昭穆之世諸侯不得過四親而昭穆之廟不必限以四也兄弟而相繼則別立廟高曽親未盡者廟不毀親既盡則兄弟同昭穆者兩廟竝祧也魯桓僖皆兄弟相繼桓以弟繼隠僖以兄繼閔豈可同于父子易其昭穆哉是宜別立廟以待他年之遷毀廟雖増而昭穆世次未嘗逾乎數(shù)也桓之廟莊公所以丹楹刻桷者也僖之廟其即魯頌之閟宮與史克為僖公作頌篇首言閟宮有侐?qū)崒嵜睹蹲湔略斞匀♂迊硇赂χ蓶嘁詾槁穼嫾靶聫R且曰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蓋僖公以兄繼弟他日當別立廟故于生時因作路寢即命公子魚豫作之作之而萬民皆以為順謂其禮當?shù)脼楣室埠笫罎h文帝生而作顧成廟亦此類也僖公既未有諡號則此廟且名之曰閟宮言異于他廟常閉而不啟也此兄弟別立廟之禮意周室亦有之孝王為懿王之弟夷王為懿王之子使拘于昭穆常制豈不使夷王以穆而居昭厲王以昭而居穆至平王而懿王親未盡即去祧為壇哉意其當夷王之世孝王亦増一廟也桓僖立廟春秋不書蓋時史亦以為當立耳然廟雖當立而祧遷仍當依世次之常計隠桓廟之當祧在成公時其時季孫行父為政以桓為三家所自出也則祧隠而不祧桓閔僖廟之當祧在昭公時其時季孫宿為政以僖賜田邑有德于季者也則祧閔而不祧僖此桓僖廟所以猶存于定哀之間其始因兄弟繼立權宜立廟豈意其末流至此哉曰春秋時他國亦有兄弟相繼而別立廟者乎曰有之魯襄公六年當齊靈公時傳曰齊滅萊獻萊宗器于襄宮齊襄至靈有八君若五廟之數(shù)襄之當祧乆矣考其實則襄與桓兄弟為一世孝昭懿恵皆兄弟為一世頃為一世靈公禰頃祖恵而桓者其曽祖僖者其高祖襄與桓曽祖行輩宜乎襄廟之未毀使拘五廟之常制則太廟之外惟有昭懿恵頃而襄者無行被弒又非頃靈之所自出何以獨存其廟且獻伐國之宗器哉以此知兄弟繼世者別立廟而靈公時齊當有九廟也曰廟在庫門之內(nèi)右其地有限太廟居中左昭右穆其位有定似非可別立者曰禮既非常自當為權制或擴地為之或撤他宮室為之不必拘于左右之位觀魯人于非禮之廟仲子之宮武宮?宮猶能別立則禮所得立者又何不可為哉【朱子作周廟圖懿王孝王祧遷如常此朱子偶失檢處馬貴與以兄弟繼立者難于處置遂謂不若后世同堂異室此茍且之論不知古人自有權制春秋時猶可考見也 毛鄭皆以閟宮為姜嫄廟而毛以新廟奕奕為閟公廟王肅謂僖公以庶兄后閔公而為之立廟鄭以新命即閟公廟王以閟宮為廟不言姜嫄廟今説以閟宮新廟為僖公自立廟説甚新異或亦有此事俟后人論定之】
左傳桓五年鄭為魚麗之陳先偏后伍伍承彌縫宣十二年楚君之戎分為二廣廣有一卒卒偏之兩成七年申公巫臣以兩之一卒適呉舍偏兩之一焉此三處杜注皆失之魚麗之陳杜引司馬法戰(zhàn)車二十五乘為偏楚廣之偏引司馬法十五乘為大偏巫臣之偏又引司馬法九乘為小偏十五乘為大偏【又昭元年荀呉五陳服防引司馬法云五十乘為兩百二十乘為伍八十一乘為専二十九乘為參二十五乘為偏見孔疏百二十乘當作百二十五乘脫一五字】據(jù)此則偏有三法一為二十五乘一為十五乘一為九乘魚麗用二十五乘之法者也然云先偏后伍伍承彌縫此伍亦是車之伍故夏官司右凡軍旅防同合其車之卒伍而比其乘注云車亦有卒伍賈疏引左傳廣有一卒卒偏之兩以明車之有卒又引司馬法二十五乘為偏百二十五乘為伍以明車之有伍然則此所謂伍者五倍其偏之乘蓋以二十五乘居前以百二十五乘承其后而彌縫之若魚之相麗而進言車則人在其間可知而杜以五人為伍釋之誤矣楚廣及巫臣之偏皆十五乘者也一偏十五乘兩偏三十乘故云廣有一卒卒偏之兩言楚廣以三十乘為卒卒居偏之兩故下文楚子為乘廣三十乘正是兩偏一卒之乘又云分為左右謂有左右二廣合之則六十乘也杜意分為左右謂分三十乘之半為十五乘于是卒兩之數(shù)不明而以百人為卒二十五人為兩釋之又誤矣巫臣由晉適呉欲敎呉人車戰(zhàn)素習楚國卒乘偏兩之法以兩之一卒適呉謂合兩偏成一卒之車即是三十乘也舍偏兩之一謂留其卒之一偏此偏居卒兩之一即是十五乘也質(zhì)言之以三十乘適吳謂其半耳左氏欲明卒偏兩之法故辭繁不殺此皆言車未論其人下別云與其射御此則并其上射御者留之十五乘則三十人也杜引司馬法百人為卒二十五人為兩謂留其九乘及一兩二十五人則兩之一卒句如何可通豈可云二十五人之百人乎此又誤矣蓋車徒各有卒伍之法徒法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車法兩偏為卒五偏為伍二十五乘之偏五十乘為卒百二十五乘為伍十五乘之偏三十乘為卒七十五乘為伍而杜皆誤以徒法釋車也【又楚有若敖之六卒注謂子玉宗人之兵六百人此卒恐亦是車卒六卒一百八十乘也】
司馬法一車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杜牧注孫子又有?重車者二十五人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裝五人廏養(yǎng)五人樵汲五人合之一車凡百人此言車徒人數(shù)大法如此意惟大搜講武如法具備若用之軍旅防同一車必無此數(shù)觀左傳諸言戰(zhàn)處雖云車馳卒奔而車上甲士被傷未聞車下七十二人為之力救遇險猶待御者下而推車似車徒各自為戰(zhàn)而徒亦不甚多魯頌極言車徒之盛公車千乘公徒三萬是一車徒三十人也齊管仲軍制五十人為小戎其數(shù)少于司馬法多于魯頌然齊語云有革車八百乘又云有此士三萬人以方行于天下則八百乘亦止用三萬人耳其為兵車之防如昭十三年防于平邱晉甲車四千乘倘如司馬法并重車百人之數(shù)則晉已有四十萬人其余大小十二國一國又當有數(shù)百乘通計不下百萬人又有數(shù)千乘平邱之地豈能容鄭注小司徒引司馬法成百井三百家革車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同方百里萬井三萬家士千人徒二千人此言出車調(diào)發(fā)之實數(shù)蓋革車一乘戰(zhàn)士徒卒三十人千乘則士徒三萬人正合魯頌之數(shù)平邱之防雖有車萬乘亦止三十萬人耳【又晉文公獻楚俘于王駟介百乘徒兵千雖獻俘不如出軍而一車十人亦合司馬法十人之數(shù)又閔二年齊侯使公子無?guī)涇嚾俪思资咳艘允芤嗍且卉囉眉资渴恕?/p>
説者謂古者寓兵于農(nóng)井田既廢兵農(nóng)始分考其實不然春秋之時兵農(nóng)固已分矣管仲參國伍鄙之法制國以為二十一鄉(xiāng)工商之鄉(xiāng)六士鄉(xiāng)十五公帥五鄉(xiāng)國子高子各帥五鄉(xiāng)是齊之三軍悉出近國都之十五鄉(xiāng)而野鄙之農(nóng)不與也五家為軌故五人為伍積而至于一鄉(xiāng)二千家旅二千人十五鄉(xiāng)三萬人為三軍是此十五鄉(xiāng)者家必有一人為兵其中有賢能者五鄉(xiāng)大夫有升選之法故謂之士鄉(xiāng)所以別于農(nóng)也其為農(nóng)者處之野鄙別為伍鄙之法三十家為邑十邑為卒十卒為鄉(xiāng)三鄉(xiāng)為縣十縣為屬五屬各有大夫治之專令治田供稅更不使之為兵故桓公問伍鄙之法管仲對曰相地而衰征則民不移征不旅舊則民不偷謂隨地之善惡而差其征稅則民安土著不移徙農(nóng)恒為農(nóng)不以其舊為農(nóng)者忽于師旅則民無貳志不偷惰豈非兵農(nóng)已分乎十五鄉(xiāng)三萬家必有所受田而相地衰征之法惟施于伍鄙則鄉(xiāng)田但有兵賦無田稅似后世之軍田屯田此外更無養(yǎng)兵之費也他國兵制亦大略可考而知如晉之始惟一軍既而作二軍作三軍又作三行作五軍既舍二軍旋作六軍后以新軍無帥復從三軍意其為兵者必有素定之兵籍素之軍帥軍之漸而増也固以地廣人多其既増而復損也當是除其軍籍使之歸農(nóng)若為兵者盡出農(nóng)民則農(nóng)民固在何必隨時改易軍制哉隨武子云楚國荊尸而舉商農(nóng)工賈不敗其業(yè)是農(nóng)不從軍也魯之作三軍也季氏取其乘之父兄子弟盡征之孟氏以父兄及子弟之半歸公而取其子弟之半叔孫氏盡取子弟而以其父兄歸公所謂子弟者兵之壯者也父兄者兵之老者也皆其素在兵籍隸之卒乘者非通國之父兄子弟也其后舎中軍季氏擇二二子各一皆盡征之而貢于公謂民之為兵者盡屬三家聽其貢獻于公也若民之為農(nóng)者出田稅自是歸之于君故哀公云二吾猶不足三家雖専亦惟食其采邑豈能使通國之農(nóng)民田稅皆屬之已哉魯君無民非無民也無為兵之民耳以此觀之兵農(nóng)豈不有辨乎三家之采邑固各有兵而二軍之士卒車乘皆近國都故陽虎欲作亂壬辰戒都車令癸巳至可知兵常近國都其野處之農(nóng)固不為兵也郤至言楚有六間其一為王卒以舊此正如后世養(yǎng)兵有老弱不代補之又如楚君有二廣太子有宮甲若敖氏有六卒吳有賢良越有私卒君子六千人為中軍皆是別隸籍之親兵防虎私屬徒七百人冉有以武城人三百為已徒卒皆是臨時集合之兵與后世召募屯聚之兵略髣髴故夫子答問政有足兵去兵之説使兵農(nóng)全未分亦何能別使之足至不得已又何必議去哉【按宣十二年隨武子曰楚國荊尸而舉商農(nóng)工賈不敗其業(yè)而卒乘輯睦事不奸矣此亦可見當時兵與農(nóng)實分故雖屢嵗出兵無妨于農(nóng)否則入陳入鄭動經(jīng)數(shù)月何能使農(nóng)不敗其業(yè)楚如此他國可知又按文獻通考引林氏説曰如韋昭之説則是國內(nèi)無農(nóng)其六鄉(xiāng)為工賈其十五則為兵而已五屬之地則皆農(nóng)居之四民之外特有所謂士卒則是兵農(nóng)分矣或曰齊變周制欲速得志于天下則離國內(nèi)之民在十五鄉(xiāng)者専使之為士卒亦必有田以授之第不使出租稅供地役庶調(diào)?雖煩而民亦不為怨若其工商之六鄉(xiāng)為農(nóng)之五屬則皆不以為兵按林氏説得之但未推及他國】
僖公僭禘禮未必始行于八年八年秋七月禘于大廟用致夫人因致夫人而書之猶之三十一年因四卜郊不從而書郊也史有諱國惡之法故始僭郊禘不可書因事乃書之
用致夫人致妾母風氏助祭也不言風氏君母不可指斥也若致夫人哀姜則哀姜有諡號何得止言夫人且以主祔廟亦不可謂之用致左氏説非也夫人果當助祭則不必書書用致則知有不當致者史氏之微辭或亦孔子之書法也
楚人尚左君必左然而乘車君常在左不必楚也祥車曠左乘君之乘車不敢曠左左必式是也君所以不在右者御者執(zhí)防以右手恐有妨于君也楚雖尚左而官制右尹尊于左尹右司馬尊于左司馬田獵陳右盂尊于左盂兩廣之車先乘右廣后乘左廣邲之戰(zhàn)以左廣得勝自是始先左則楚人未嘗不尚右
文元年天王使毛伯來錫桓公命杜謂諸侯即位天子賜以命圭合瑞為信非也諸侯封國之初賜以命圭俾世守之所謂錫爾介圭以作爾寶者繼世之君則不復有賜圭之事矣其有防命而使臣執(zhí)圭以為瑞節(jié)猶聘禮執(zhí)圭后即還之若一諸侯即位即賜以命圭王朝玉府恐不能給矣此不逹事理之言也
周既東遷王室微弱天子未必頒歴列國自為推步故經(jīng)傳月日常有參差如昭二十二年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經(jīng)書六月而傳在秋七月戊寅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經(jīng)書秋而傳在冬十月丁巳王子猛卒經(jīng)書冬十月而傳在十一月乙酉經(jīng)書十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而傳此年末有閏明年辛丑正月為壬寅朔則經(jīng)之十二月癸酉朔日食即傳之閏月是周歴魯歴置閏有不同矣哀十五年衛(wèi)世子蒯瞆自戚入于衛(wèi)傳在此年末之閏月而經(jīng)書十六年正月己夘是衛(wèi)歴魯歴不同矣魯歴正月有己夘推之是二十九日故夏四月己丑孔子卒摧之是四月十日衛(wèi)歴閏在十五年之末則十六年四月無己丑矣蓋月朔有不同也置閏或在嵗終或不在嵗終有不同也雖其間未必無史誤而杜注或以為傳誤或以為經(jīng)誤皆不足信也倘皆自王朝頒歴何至有參差哉
履端于始謂步厯以冬至為始故云序則不愆而杜云步歴之始以為術之端首似推歴元非也推厯元者漢太初歴以后之法古未有是舉正于中謂正朔之月故云民則不惑而杜云舉中氣以正月亦非也古歴惟有八節(jié)后世乃有二十四氣以冬至為始以閏余為終故舉正朔之月為中雖周正建子若在履端于始之前而言先王之正時則通三代言之也
春秋時歴術甚疎梓慎裨灶史墨之徒但言災祥而不長于推步日南至常先天二三日僖五年春王正月日南至當在癸丑其定朔壬子則癸丑是二日而傳曰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則氣先天三日朔先天一日矣昭二十年之日南至當在正月三日辛夘而傳曰春王二月己丑日南至則亦先天三日而且誤以正月為二月矣己丑不言朔則以戊子為朔亦先天一日矣后世歴家無識謂僖之南至必是實測故傳云遂登觀臺以望而書不知望而書者云物非測日景也欲強増嵗周以求合辛亥之南至又失己丑之南至矣
古歴皆用平朔謂日月皆平行故朔日或失之先或失之后日食有不在朔者文元年二月癸亥日有食之姜岌大衍授時皆推是三月癸亥朔入食限經(jīng)書二月癸亥不言朔蓋誤以癸亥為二月晦而以甲子為三月朔也三月甲子朔則四月宜有丁巳故經(jīng)書四月丁巳葬僖公是年本無閏三月左氏以為月食必在朔二月為癸亥朔則四月無丁巳意其間必有閏月故憑空發(fā)傳云于是閏三月非禮也又云先王之正時也履端于始舉正于中歸余于終所謂履端于始者嵗必始于日南至也舉正于中者三代各有正朔以正朔為正月也歸余于終者置閏或三年或二年常置于嵗終也今置于三月故云非禮不知是年本無閏三月其閏在僖之三十三年即經(jīng)書乙巳公薨于小寢隕霜不殺草李梅實之月也此四月有辛巳八月有戊子故閏十二月有乙巳其不言閏月者略之猶襄二十八年經(jīng)書十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甲寅至乙未四十二日亦是不言閏月也【閏月在嵗終則閏必是閏十二月凡經(jīng)傳言閏月者上文無十二月若已言十二月則不復言閏月似是史體省文之?!抠夜坝谌觊c十二月乙巳至文公元年夏四月丁巳葬正是五月而葬非緩也至文二年二月始作主故經(jīng)書之而傳云葬僖公緩作主非禮也謂其緩于作主為非禮而杜注乃讀緩字為句謂七月而葬為緩誤矣公薨乙巳實閏十二月也而杜云乙巳十一月十二日經(jīng)書十二月誤不知經(jīng)者閏月兩字耳非十二月誤也閏十二月是夏正亥子之間而霜猶不能殺草且李梅實焉是時燠反常也而杜云周十一月今九月霜當微而重重而不能殺草又誤矣皆由左氏憑空發(fā)傳之誤而杜注遂由誤生誤者數(shù)端古今未有正其失者則歴法何可不知乎
宣十七年六月癸夘日有食之此史誤也姜岌大衍授時皆云此年五月乙亥朔入食限六月甲辰朔不應食按食當在五月而朔又非癸夘此等誤處后世史家多有之試檢晉書天文志與帝紀及宋書五行志言魏晉兩朝日食其月日參差者多矣歴無比食之理襄二十一年二十四年皆有兩月比食者史誤也漢高帝文帝時亦有之皆史之誤
襄二十七年經(jīng)書十二月乙亥朔日食傳作十一月乙亥朔傳文是經(jīng)文傳寫訛耳此年七月經(jīng)有辛巳則乙亥朔必是十一月矣姜岌云十一月乙亥朔交分入食限大衍同授時云是嵗十一月乙亥朔加在晝?nèi)胧诚奕宜平酝瑒t是辰在戌非在申也而左傳云辰在申司歴過再失閏矣此左氏之妄也春秋時歴術不精失一閏者固有之如昭二十年日南至在二月是也然亦隨時追改豈有再失閏而不覺者乎如再失閏則近此數(shù)十年間日食皆不能合何以去之千百年歴家猶能推算與經(jīng)符合乎大抵左氏長于史不長于歴杜氏曲狥傳文前去兩閏此年冬頓置兩閏皆非事實十一月辰在戌則明年春辰在子丑當大寒時無氷故書非因驟増兩閏始得春無氷也歴家能推逺年之食訂春秋之訛者自姜岌始杜氏雖作長歴非知歴者也昭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食姜岌云六月乙巳朔交分不葉不應食大衍云當在九月朔六月不應食授時云是嵗九月甲戌朔加時在晝?nèi)胧诚薨慈宜脊痰萌帐持氯找尤粋饔凶J氛堄脦牌阶硬粡闹绿吩迫者^分而未至又云當夏四月謂之孟夏則又確是六月非九月然則左氏謬言乎非也蓋昭十五年有夏六月丁巳朔日之事祝史之請?zhí)分云阶又粡慕员四曛伦笫喜粚徴`系之于此年而此年實以九月甲戌朔日食時史誤書夏六月甲戌朔也
閏月常在嵗終而昭二十年傳閏月戊辰殺宣姜乃是閏八月似春秋之季歴家漸改法閏不必在嵗終如昭二十二年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經(jīng)在六月而傳在七月以后皆差一月似魯歴閏六月也
哀十二年冬十二月螽傳言季孫問諸仲尼夫子謂火伏而后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歴過十三年又書十二月螽杜云是嵗應置閏而失不置雖書十二月實今之九月司歴誤一月九月之初尚溫故得有螽又云季孫雖聞仲尼之言而不正歴失閏明年十二月復螽實十一月按傳與注皆非也唐書歴志載一行歴議引十二年冬十二月螽之事推是年夏正九月己亥朔先寒露三日定氣日在亢五度則此月當周正之十一月至十二月己巳朔先立冬三日日?心火伏已久矣而火猶西流説者皆依傳謂魯歴失閏余以經(jīng)傳月日考之十二年五月有甲辰依一行推周正十一月己亥朔則五月宜有甲辰又逆推之十一年經(jīng)傳五月有壬申甲戌七月有辛酉皆正與歴合是未嘗失閏也十年三月有戊戌則魯歴置閏蓋在十年末與一行推置閏當在十一年春者未甚逺而一行云十二年冬失閏已久是未以前后經(jīng)傳之月日細校也十二年十一月當夏正之九月宜有寒露節(jié)而一行推九月己亥朔先寒露三日則杜言置閏當在十二年者謬矣然則何以言火猶西流司歴過也蓋十二年冬十二月火已伏經(jīng)書螽者時燠也至明年置閏稍遲十二月當夏正之九月于是火猶西流而復書螽季孫之問夫子之言乃十三年十二月螽之事傳誤系之十二年正與昭十七年六月日食之傳當系之十五年而誤系之十七年也
春秋之嵗星不可以今法推見唐一行嵗星議此天道之大可疑者且存而不論
北海冬夏常氷去中國甚逺中國不見北海左傳君處北海孟子伯夷居北海之濱挾太山以超北海皆謂今天津永平之間東海之水決入汪洋似海地勢近北非真北海也
費誓馬牛其風左傳風馬牛不相及皆以牝牡相誘為風楚人意謂邊境相近則馬牛牝牡相誘可相及防有牝隨牡牡隨牝而之彼之此者若齊與楚絶逺雖風馬牛亦不相及語意甚眀杜注竟主微末之事非是【觀淮南子塞翁失馬之事可見】
左傳云晉獻公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東盡虢略南及華山內(nèi)及解梁城既而不與僖公三十年燭之武見秦伯曰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水經(jīng)注引京相璠曰今河東解縣西南有故瑕城晉之瑕實在此所謂內(nèi)及解梁城瑕正是解梁間一邑也焦在河外燭之武于河外舉焦內(nèi)舉瑕以二邑該其余亦臨文省便之法顧亭林謂晉有二瑕一為郇瑕氏之瑕而焦瑕為河外五城之二是忘其內(nèi)及解梁城一句矣求河外之瑕不可得謂瑕有平音強以后漢宏農(nóng)郡之湖縣當之謬矣
襄九年穆姜筮得艮之隨五爻皆變唯六二一隂爻不變故曰艮之八杜注謂周雜用連山歸藏周易二易皆以七八為占又謂易筮皆以變者占遇一爻變義異則論彖故姜以隨彖為占疏謂一爻獨變則得指論此爻變以上或三三爻皆變則當總論彖辭此説非是三爻變者當占本卦變卦彖辭晉文公筮得貞屯悔豫皆八司空季子占之皆曰利建侯是也若四爻五爻變則當占變卦不動之爻艮之隨宜占隨六二其繇曰系小子失丈夫正與穆姜通僑如廢東宮事相合史不敢以此占但依違其説曰隨其出也姜亦自知系小子之云為已占也自慙恧若有難言者姑就史之説以隨彖占之其實正法當占隨六二
國語言筮得八者又有董因事董因為晉文公筮得泰之八曰是謂天地配亨小徃大來今及之矣何不濟之有韋昭注云遇泰無動爻筮為侯泰三至五震為侯隂爻不動其數(shù)皆八故得泰之八此説未是假令泰卦無動爻當言筮得泰不得云泰之八泰之八者泰之坤內(nèi)三陽爻變外三隂爻不變也三爻變者當占二卦彖辭此所變者皆內(nèi)卦故但以本卦彖占之且干變坤亦得為天地配也今以卦象推之泰變純坤得土有眾之象即兼坤彖言之君子有攸徃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亦似與文公事相合
醫(yī)和言六氣隂陽風雨晦明與素問六氣風寒暑濕燥火若不同其實一也今推之隂淫寒疾太陽寒水也陽淫熱疾少陽相火也風淫末疾厥隂風木也雨淫腹疾太隂濕土也晦淫惑疾少隂君火也明淫心疾陽明燥金也靈樞素問疑是周秦間醫(yī)之圣者為之托之黃帝岐伯
襄二十七年引詩何以恤我我其收之即維天之命篇假以溢我我其收之也遐何古音通而遐誤為假溢亦恤字之誤杜謂逸詩誤也
綘縣老人二萬六千六百有六旬史趙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數(shù)杜解下二如身謂下亥上二畫豎置身旁尚未明畫蓋二首者二萬也六身者六千也下首之二畫如其身之六則又得二六是為六百六旬也
昭七年王追命衛(wèi)襄公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正與詩文王陟降在帝左右相似注恪敬也非是恪與降蓋字相似而誤
燕禮記升歌鹿鳴下管新宮鄭注新宮小雅逸篇按毛詩小序外尚有子貢傳以小雅斯干篇為新宮似有據(jù)古人一詩或有兩名如雍亦名徹【見周禮】維清亦名象【見毛序】小宛亦名鳩飛【見晉語】斯干言作室故亦名新宮昭二十五年宋公享叔孫昭子賦新宮昭子賦車轄是時叔孫婼將為季平子迎宋元公女而元公夫人又為平子之外姊賦新宮者義取兄及弟矣式相好矣古人通以婚姻為兄弟也昭子賦車轄以荅之義取思孌季女逝兮辰彼碩女令徳來敎也【儀禮記后人所附故斯干后世詩亦得用之】左氏敘事極有條理詞不虛設昭二十三年敘欒盈復入于晉唯魏獻子私之其余趙氏韓氏范氏中行氏知氏皆不助欒盈則六卿已畢矣復云程鄭嬖于公此語非無謂疏不得其説云鄭雖非卿亦是強族言嬖于公見其不助欒氏非也二十年傳云晉侯嬖程鄭使佐下軍注云代欒盈則自欒盈出奔時程鄭已為卿故傳必須及之傳雖追敘于二十四年實非二十四年始為卿也然則晉是時有七卿乎非也知悼子少而聴于中行氏此因悼子荀盈為荀防之子亦是強家故及之是時荀盈年十六【注云年十七誤多一年】實未為卿二十五年程鄭卒盈年十八始代鄭佐下軍也
僖二十三年公子賦河水杜以為逸詩外傳亦作河水韋昭云河當作沔字相似誤也其詩曰沔彼流水朝宗于海言已反國當朝事秦此説是也余謂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亦欲以此感動秦伯望其念亂而送已歸也
韓戰(zhàn)遇蠱曰千乘三去云云杜以為卜筮書雜辭鄢陵戰(zhàn)遇復曰南國防云云亦當是卜筮書雜辭而杜以為卜者之辭疑不然蓋去余狐三字與蠱字平上去為韻而防目亦與復字為韻正一類似古筮書皆連卦名為韻因卜戰(zhàn)而得此其辭既與事合故即以此為占不復更占周易也【疑是連山歸藏易】
僖十四年諸侯城緣陵而遷?杜不注緣陵漢地理志北??び袪I陵臣瓚云即春秋緣陵淳于公所都之邑僖二十二年宋公?戰(zhàn)大司馬固諫此大司馬即子魚固諫者強諌也杜注莊公之孫公孫固誤史記宋世家作子魚諌是也
昭二十八年晉成鱄曰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國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國者四十人皆舉親也杜無注疏謂僖二十四年傳數(shù)文之昭有十六國此言武王兄弟之國十五人者人異故説異此説誤矣文之昭十六國亦在姬姓四十國之中此別言兄弟之國者謂婚姻之國如齊姜陳媯之類耳古人通以婚姻為兄弟